皇帝的白月光回來了。
皇帝?還有白月光?
真好,你還有什麼驚喜是我不知道的。
「朕要冊她為後。」
我聽完點了點頭,慢慢走到皇帝身邊,啪就給了他一個大嘴巴子。
滿室下人誠惶誠恐地跪下,太後息怒,皇上息怒的聲音吵得我耳朵疼。
「都滾出去。」
待下人都出去後我才對時墨寒說,「你真當這個皇位你坐得特別穩是嗎?你想幹什麼幹什麼?你是不是失心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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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突然跪在了我面前,拽住了我寬大的衣袍,仰臉看我時那雙多情的桃花眼蘊著祈求與柔軟。
這樣漂亮的一張臉露出如此示弱的神情。
他是天子驕子,是萬民敬仰的神。
此刻卻低下了他高傲的頭顱。
讓人很難不為之心折。
他的手從衣袖攀上了我的手臂,溫熱的皮膚相觸時讓人心猿意馬。
他的臉頰貼上了我的手心,帶上點撒嬌的呢喃。
「母後,我求求你了,可不可以讓她進宮,我保證就這一次了,以後我都會乖乖聽話的。」
我沉默半晌,到底還是向他妥協。
「入宮給個名分吧,皇後是不可能的,你想都不要想。」
「多謝母後。」
他笑彎了眼睛,笑意卻不達眼底。
皇帝長大了。
會裝乖了。
已經不是那個一生氣就會一把將我推開大聲說你根本不是我母妃,我才不要你這個壞女人的小少年了。
我教會他宮中生存之道,教會他偽裝,最後他也用在了我身上。
不知此時我是該欣慰還是該惆悵。
那個女人在幾日後便入了宮。
皇帝召幸,寵冠六宮。
六宮嫔妃自然心生不滿,宮中闲言闲語都已經傳到了我耳邊,我自然知道此事不小。
後位空懸,後宮之事依然由我這個太後主理。
晚竹替我奉茶,問我,「太後可要勸勸皇上,如此下去六宮非議,恐怕不好。」
我放下手中的書喝了口茶,「叫皇帝晚上過來一趟吧。」
時墨寒從十五歲開始就養在我身邊。
當時我也不過二十二歲,已封了貴妃,倒不是因為我有多受寵愛,全是因為先帝要倚仗我謝家安邦定國。
時墨寒有了我這樣一個母妃自然是子憑母貴。
我寵愛這個小少年。
或者說,我愛這個少年。
從什麼時候起我也記不清了。畢竟他在我身邊已經很多很多年了。
從他十五歲,到他如今二十二歲。
從我二十二歲,到我如今二十九歲。
漫長歲月中究竟是哪一天,誰也不知道。
他有我謝家支持,有我為他掃清障礙。
順利登基是意料中事。
如今他貴為皇帝,我貴為太後,尊貴無比,卻也套上了許多枷鎖。
他深夜才來,我本以為他不會過來了,都已經睡下了。
他敲響宮門時,我穿著裡衣起了床,晚竹替他開了門,又安靜退下去門口守ẗű̂₄著了。
他走到我床榻邊,宮中燭火有些暗,隻照得他那雙眼睛,灑滿了星光一般,亮得好看。
「母後。」
「知道今日我叫你來所為何事嗎?」
他點點頭,我就也不跟他賣關子了,直言告訴他,「不要專寵。」
他抿著唇,臉龐邊垂下一縷發絲我替他挽了上去,他回握住了我準備收回的手,語氣又輕又柔,
「母後,朕一直都很喜歡靜言,她年少就一直在外漂泊,朕很憐惜她所受之苦,如今她進了宮,母後不讓我給她太高的位分,那朕便隻能常常陪著她,以免她為人所欺。」
他說著將頭埋在了我胸口處,乖巧地貼著,我不知道他能不能聽到我的心跳。
「母後,朕能不能再為她晉一晉位分?這樣朕便不用日日去陪著她了。」
我垂下眼隻能看到他長得過分的睫毛以及挺翹的鼻尖。
乖順又天真,帶著淡淡的,殘忍的撒嬌。
「母後,好不好?」
我不說話,他伸手摟住了我的腰,語氣更甜膩了一些,「母後。」
我閉上了眼睛,嘆了口氣,「好。」
是我教會他利用可以利用的一切。
那自然,他也懂得如何利用我對他的感情。
這種真實存在卻又見不得光,我隻能三緘其口的感情。
本就專寵又晉了位分,後宮哗然,安撫後宮我廢了一番功夫。
趙靜言前來向我請安之時雖是跪著卻也不見幾分對我的敬重。
畢竟她趙家當初沒落,趙大人下獄,也不過是因為沒站對隊,被謝家發落了罷了。
她也因此被流放邊疆,皇帝上位,非要復查當年之事,這才還她家一個清白,將她接了回來。
算起來,我倆可以算是仇人。
「你入宮已有一段時日,宮中一切可習慣嗎?」
她神情淡淡的,「多謝太後,一切都好。」
我讓她下去,晚竹卻對此十分不滿意,「她進宮多日卻不來拜見太後,乃是大不敬,太後怎麼這麼容易就放她走了。」
「無妨。」
時墨寒心尖上的人嘛。
我知道時墨寒有了想要獨自高飛的心。
他在前朝那些小動作我不是不清楚,謝家扶持他上位,但我母家過於顯赫,並不是如今他想看到的。
我是一個精於算計的人。
但現在隻想睜隻眼閉隻眼什麼都不做來暫緩這段關系的惡化。
自然我也就不會去為難他喜歡的人。
第二章
中秋家宴我免不了也要出席。
皇帝殷切地扶我入了座,席間坐著各宮妃嫔,王爺親眷。 Ťů₂
趙靜言一張小臉有些蒼白,眉頭緊蹙,像是心事重重的模樣。
時墨寒少不得對她噓寒問暖一番,我聽得心裡發酸,說不勝酒力,起身出去吹吹風。
時墨寒抓了我的一片衣角,望過來的眼眸亮晶晶的,看起來心情很好,倒像是在撒嬌,「可要朕與母後同去。」
我扯回了被他抓在手中的袍角,冷淡開口,「不必了。」
那雙眼眸的光淡了些許,連著那討喜的笑意都斂了下去,皇帝修長的手指在空中無措地搓了搓便收了回去。
「太後又何必跟皇帝置氣。」
我心裡也覺得有些可笑,「年歲越大越不得體了。」
晚竹笑著搖搖頭。
中秋佳節,宮人都在侍宴,跟著我的侍衛都離得遠遠的,御花園裡少有如此安靜的時候。
趙靜言隨了出來,走到我面前俯首行禮,我打量著她不佳的臉色,心裡想她大約是有話要說。
卻不想她是想對我行刺。
那張柔弱漂亮的臉上帶上了某種異常堅定的決心,她從袖口中掏出匕首的動作印在我眼中,每一刻我都看得清清楚楚,可我卻仿佛凍在了原地般,不知作何反應。
她的手絲毫不抖,臉上毫無懼色,隻帶恨意,抱著要與我同歸於盡的決心。
「太後!」我聽到晚竹的聲音,但她也不過一個宮女,此時早已腿軟。
瞬息之間,我已經在心裡做好了要迎接劇痛到來的準備。可一個身影擋在了我面前。
他身形高大挺拔,徹底罩住了我。
我隻看到他垂在身後的頭發,柔順如瀑。
利器入體時他一身悶哼,聽起來聲音很是年輕。
「來人!護駕!!」
侍衛都趕了上來,擋在我身前的人跪在了地上。捂住胸口吐出一口血來。
我看到他露出來的一截脖頸,潔白誘人。
趙靜言眼神裡滿是慌亂與不甘,一雙手沾了血被侍衛團團圍了起來。
時墨寒趕來,一眼便明了眼前景象,他衝到我身邊捏住了我的肩膀,眼神遊離在我身上,「母後,你有沒有哪裡…」
我揮開他的手,「無妨,將這個人帶回寧壽宮,其餘的,皇帝處理吧。」
一番騷亂,晚竹勸我喝了安神湯早些入寢。
我靠在床頭翻了兩頁書,「入寢?隻怕還早著呢。」
晚竹想了一下,說,「天色已晚,皇上,恐怕今晚不會過來吧。」
我笑了一下,並未作答,不出一刻鍾,門外小卓子便傳,皇上求見。
「讓他進來,晚竹,你下去吧。」
晚竹點點頭退出去了。
我知道時墨寒來做什麼。
趙靜言敢在宮中行刺,她就別想再活下去。
皇帝哪裡舍得真讓她S了,多半來求我網開一面。
我將書卷了卷,撐著下巴,望著皇帝,「今日若不是那侍衛出現及時,哀家可就真S了,皇帝竟也不問問哀家此刻感受如何嗎?」
時墨寒一半側臉隱在黑暗中,望著我的眼神一眨不眨,我看不透那裡面有些什麼,就連那星星點點的情誼我也不敢認。
畢竟他天生一雙含情眼,看誰都溫情脈脈。
「母後,饒她一命吧,朕會把她發配冷宮,並保證以後沒有母後的同意絕不再見她,隻求母後留她一條命。」
「求?怎麼求?」我凝視著他,就像從前作伴的日日夜夜,長夜中隻有彼此。
他安靜站在我的榻前,垂著的眼睫在眼窩處灑下一片陰影,讓人難以分辨他此刻在想些什麼,滿室沉默中,隻剩下燭火在輕輕搖曳。
最後他那雙染滿墨香味的手指動了動,撫上了他收得緊窄的腰封,黑袍襯得他的手更是白皙修長幾分。
「…隻要,母後留她一條命。」他清亮的聲音帶上些顫抖之意,落在寧壽宮的夜裡。
我突然覺得可笑至極。
我對皇帝之心,他早已知曉,他卻假裝懵懂,遊刃有餘地利用著我對他這種見不得光的感情。
而如今他將一切捅破,放上臺面。
竟還是因為他的心上人。
我是渴望過與他的肌膚相親,可絕不是以這樣的方式。
此刻我覺得現在的我們,都很可悲。
「滾出去。」
他愣了一下,指間動作也停了下來。
「滾出去,別髒了寧壽宮的床榻。」
他垂下了手,臉色青青白白,難以分說那是松了口氣又或者大失所望。
最後他隻是抿唇望了我一眼,開口的聲音裡帶了一些祈求與委屈喚我,「母後。」
我到底還是遂了他的意,沒再過問趙靜言的事。
晚竹說我心軟,我打了個哈欠,在初秋和煦的陽光下眼底湧上一層淚花。
「那日救我的侍衛怎麼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