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他吃的。」
左腳先邁進宴席的崔珏:?
10
我繼續道:
「是他吃我的口脂,還咬我嘴巴,阿沫的嘴巴都被他咬爛啦。」
拿手戳了戳嘴角。
破皮的地方還有些疼。
我忍不住嘶了一聲。
眾人一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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繼而發出嗤笑。
宋嫣然忍不住冷哼:「你瘋了不成,自己心術不正,竟還敢攀咬太子。」
我撅起嘴巴,認真想了想。
咬太子?
「阿沫不敢。」
不敢攀咬太子,怕被咬回來。
聞言。
崔珏眉心狠狠一皺。
他心裡默默難過。
這才一會兒沒見,阿沫就要與我撇清關系了?
他招來內侍,詢問發生何事。
待理清前因後果。
崔珏不自然地清了清嗓子。
正要說話。
太後開了口。
「你這丫頭,太子尚未娶妻,你胡言亂語自毀清白,莫非妄想嫁入東宮不成?」
嫁入東宮?
崔珏說東宮有很多珍馐美味。
我皺了下鼻尖,為難道:「也行吧。」
最先笑出聲的是崔珏。
他領兵多年,習慣了喜怒不形於色。
這還是第一次在眾人面前露出這種表情。
宋嫣然傻笑兩聲,跟閨中密友嘀咕:
「完了,我又愛上了。」
「我也是,我也是。」
……
唯有一人,臉色不太好。
那便是容盛。
他向來觀察入微,素有才名。
當所有人都在思忖我和太子之間的一二三時。
他的目光卻是落在了太子唇畔。
那裡有一抹紅痕。
與我殘餘口脂的顏色,一般無二。
而容盛在打量太子。
太子也在打量他,甚至還帶了一絲挑釁。
無聲對峙中。
崔珏收回目光,徑直走到我身旁蹲下,輕柔抬手覆在我頭頂。
「阿沫,別怕。」
「孤會娶……」
話未說完。
阿娘突然哀嚎一聲打斷了他。
「殿下,阿沫被嚇傻了,胡言亂語,您可千萬莫要怪罪。」
「我家與容家婚期已近,屆時還盼殿下能來喝杯喜酒,不勝感激。」
「至於我家阿沫,臣婦這就帶她回去,好生教導。」
說罷。
阿娘看向太後。
見她默認,幾乎是拎小雞一般,小跑著把我拎走了。
回到府裡。
她一臉沉重,急得滿屋子轉。
「糟了,太子這是何意,看上阿沫不太可能,難不成是看上我了?啊呸,不可能,對了,一定是看上阿沫爹了。」
從宮裡出來,歸家途中的太傅忍不住連打三個噴嚏。
嘟囔道:「怪了,明明是盛夏,怎麼後背涼飕飕的。」
我問阿娘:「為何不能是看上我?」
阿娘一掌拍在我後背。
「你傻啊,那可是十二歲精通君子六藝,十四歲上戰場S敵,十六歲上朝議事,大智近妖的未來儲君啊。」
「怎麼會娶傻子。」
「阿娘,為何連你也罵我?」
阿娘臉色一僵。
我接著自言自語道:
「他是妖啊!」
怪不得他咬我,原來是要吃人。
我被嚇得連連擺手。
「阿沫的肉沒有爹爹的香,千萬別看上我。」
「阿嚏!」
我爹抬頭望天:
「不對勁,絕對不對勁,看來年紀大了,體質確實是弱了幾分,該喝點藥補補了。」
11
阿爹自稱病了,怕過了病氣給阿娘,獨自一人卷了鋪蓋睡去書房。
我趁機纏了阿娘三晚。
第四日晌午。
小桃尖叫著從外面衝進來:
「小姐,我在你閨房裡看見鬼了,還是男鬼,長得跟太子一模一樣。」
「就是臉黑了點。」
我正在給自己繡嫁衣。
阿娘說,出嫁時穿自己繡的嫁衣,才能與夫君一生和美。
可我盡力了,走線卻還是歪歪扭扭。
我泄氣地放下手中針線。
「鬼?能有不人不鬼嗎?」
小桃還要說。
正巧下人來報。
「容世子來了。」
我雙眸一亮,站起來就衝了出去。
來到庭院。
容盛正在賞花。
「人比花嬌」四個大字,就這麼出現在我腦海中。
我衝上去,抬手就是一拳。
「讓你不給我摘蓮蓬,壞人,大壞人。」
「雲沫!」
容盛惱了,沉聲喝止。
「你越發粗俗了。」
我停下動作,呆呆地看著他。
「可是……」
他不耐煩地打斷我:「別可是了,我來是想問問你,婚約的事你如何看。」
話剛落下。
他趕忙加了一句:
「誠然我不是很想娶你,但眼看著你嫁給太子,也有些於心不忍。」
見我一臉茫然。
他又解釋:
「我答應了你阿娘,永不納妾,好好照看你。可太子不一樣,他是儲君。」
儲君,又是儲君。
我煩躁地揉臉。
「儲君到底是什麼,為什麼不可以,為什麼不讓阿沫吃?」
容盛一愣,繼而嘆氣。
「我跟個傻子說這麼多幹什麼?」
「不許罵我!」
我叉腰瞪眼。
他失笑,無奈道:
「阿沫,你還是這樣,小孩子心性。」
「儲君便是未來的皇帝,你見過皇帝隻娶一個妻子的嗎?」
我想了想,搖頭。
他又繼續說道:
「對啊,你想想看,屆時滿院子的女人為了一個男人爭風吃醋,你能鬥不過她們嗎,肯定鬥不過啊。」
出乎他意料的是。
聽到滿院子的女人,我瞬間來了興致。
「那可以讓她們陪我放風箏嗎,阿沫最喜歡放風箏了。」
「阿沫!」
容盛兇我。
「嫁給我,能保你衣食無憂,嫁給太子,那日子可就是水深火熱了。」
水深火熱?
我歪著頭,脫口而出。
「你害我跌入水中的事,我沒有告訴任何人哦,你怎麼知道水很深,阿沫被救上來後,大病一場,差點被燒成火炭,熱S了呢。」
話剛出口。
容盛臉色大變。
他儀態盡失,倉皇後退一步,顫抖著唇瓣問道:
「你都記得?」
當然記得。
冬日裡的水又冷又涼。
棉服吸飽了水,拽著我往下沉。
容盛被嚇壞了,一個人跑了。
而我在水裡待得久了,窒息的時間也久了。
被發現時,已經昏迷不醒。
後來,我大病一場,燒成了傻子。
其實。
若沒有這次意外。
阿沫也曾是京都數一數二的小才女呢。
12
容盛離開時,腳步踉跄,失魂落魄。
小桃問我:
「小姐,他是不是也撞見鬼了?」
「不知道,但我剛剛好像也看見你口中的太子鬼了。」
她驚叫一聲,躲在我身後。
「大白天,鬼也出來嗎?」
聲音戛然而止。
我回頭:
「小桃,你……啊啊啊啊,鬼啊。」
「阿沫,是我。」
崔珏捂住我的嘴,耐心道。
我驚魂未定,拍著胸脯大喘氣。
待我緩過來。
這才看到小桃被打昏了,倒在一旁。
而崔珏將我輕柔地摟入懷中,心疼道:
「那時,你應當很害怕吧?」
不知為何。
這次,我竟然聽懂了。
於是,我仰起頭,輕輕撫摸上他硬朗的眉眼,學著阿娘的樣子安慰:
「你別哭,阿沫不害怕。」
「阿沫很堅強的。」
崔珏輕笑,手臂收攏,抱的更緊。
問出的話也更加咬牙切齒。
「那阿沫都不怕S,為何怕嫁給孤?」
我有些茫然。
「可是阿娘說,你是妖,會吃人。」
「什麼?」
他不可思議地拔高音量。
我不高興地推開他。
「你是妖,你不光吃人,你還吃阿沫,每次都把阿沫的嘴巴咬得很疼,阿沫才不要嫁給你。」
一番話出口。
太子肉眼可見地深深吸了口氣。
他皮笑肉不笑。
「你還真是,深得令堂真傳。」
我傲嬌地揚起頭。
「當然。我阿娘可是大周第二女首富。」
「那你想不想做第一女首富?」
他循循善誘。
我張大嘴巴,瘋狂地點頭。
「想。」
阿娘說做首富可以每天買買買。
崔珏問:「那若孤讓阿沫做了首富,你可願嫁給我?」
我大手一揮:
「不行。」
他臉一黑。
我接著說:「我要每天吃吃吃,沒空嫁人。」
太子臉部抽搐,由衷地評價了一句:
「好志向。」
13
容家送聘禮上門了。
阿娘笑得合不攏嘴。
很快她便笑不出來了。
因為容盛私會御史家小姐時,被人撞破,傳遍了京都。
為了此事。
容盛上門叫屈。
說自己是被人設局誣陷。
阿娘不信,還命人將他打了出去。
二十八抬聘禮也一並扔了出去。
容家自覺失了臉面,放話要為容盛重選一位德行兼備的正妻。
為了此事。
阿娘一路打進容家。
把他們的正廳掀了個底朝天。
次日朝堂之上。
阿爹便被狠狠參了一本。
此時。
太子站了出來。
他氣憤填膺地為阿爹抱不平。
「容家悔婚在先,簡直欺人太甚,雲太傅家的女兒定然是品行優良,才貌雙全,怎能配容盛這種混球。」
「依兒臣看,需得給雲姑娘擇一良配,方能彰顯出其賢良淑德。」
「兒臣就挺合適。」
滿朝文武:你要不聽聽你在說什麼?
我爹當場來了個感激涕零。
「殿下,我們家算什麼玩意,怎麼配得上您,您是天上明月,我們就是陰溝裡的臭蟲,不配不配不配。」
三重否定,言下之意。
太子殿下,你不配。
不得不說。
在婚嫁這件事上。
我爹和我娘的想法,是出奇的一致。
當晚,飯桌上。
阿娘站了起來,滿臉隱忍:
「小不忍則亂大謀。」
「明日一早我便入宮,求見皇後。」
14
阿娘鬥志昂揚進宮,生無可戀回府。
半路撿到同樣生無可戀的容盛,將他帶了回來。
見我還有心情吃紅燒肉。
容盛氣得圍著桌子轉了兩圈。
最後一跺腳,搶走了我手裡的筷子,自己埋頭吃了起來。
阿娘看他這樣,恨鐵不成鋼地罵:
「瞧你那點出息,太子怎麼了,太子還能強搶人妻不成。」
「阿娘,他搶我筷子。」
「你先等等。」
阿娘一把推開我的頭,繼續對著容盛瘋狂輸出。
「這樣,我找個算命的來,就說我兒克夫,能克掉皇位那種。」
「夫人,萬萬不可。」
我爹終於從碗裡抬起頭,發出一聲勸阻。
阿娘瞥了他一眼。
「那你說怎麼辦?太子怎麼回事,看上誰不好,看上我家阿沫,還試圖用錢收買我,我是那種人嗎?」
她邊說邊盤手裡的金貔貅。
阿爹提醒:「這貔貅眼生,沒見過。」
阿娘:「不該你問的少打聽。」
容盛放下筷子,打了個飽嗝。
「太子有一個。」
氣氛安靜了一瞬。
阿娘大手一揮:「那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家阿沫到底想嫁的是你。」
「阿娘,我……」
「你先等等。」
她再次推開我的頭。
「容盛,你說,你喜歡我家阿沫嗎?」
「可以喜歡嗎?」
「可以。」
「那我喜歡。」
說完,他還扭扭捏捏看了我一眼。
但我覺得他騙人的。
不然吃完了也不把筷子還給我。
阿娘回頭,終於輪到我了。
她語重心長地替我拂開額前碎發。
「好孩子,東宮不適合你,阿娘隻願你此生順遂,莫要去與別的女子爭風吃醋,蹉跎一生。」
「嫁給容盛,他是太後母族,定能護你一生。」
雖不知心裡為何難受,可能是餓的。
但我還是點了頭。
阿娘說的,總歸是對的。
15
大婚的請帖遍撒全城。
我開始在家裡安心待嫁。
第六次嘆氣後。
小桃放下手中託盤,有些擔心地詢問:
「小姐有心事?」
我撇了撇嘴:
「我也不知道,就是不開心。」
她靜了一瞬,開口:
「奴婢看得出來,小姐不喜歡容世子,小姐喜歡太子殿下。」
「喜歡是什麼?」
我問道。
她想了想,指了指桌上的糕點,為我解釋:
「就像這糖糕,小姐吃了開心,便叫作喜歡。」
「小姐每次見到容世子,都沒有笑過,見到太子,卻笑得開懷。」
我認真想了想。
問她:「你怎麼知道我見過太子?」
小桃心虛地笑了兩聲。
「嗐,就那次被打暈,我半路醒了一下,就一下哦。」
我問:
「那太子咬了我多久?」
她忙豎起兩根手指:「也就兩刻鍾不到……」
額!
確實就一下,一下也沒錯過。
就在我尋思該如何告訴阿娘,我不想嫁給容盛時。
東宮送來了賀禮。
是一枚私庫印章,還有一封手書。
【孤答應過,讓阿沫成為大周第一女首富,這是孤私庫的鑰匙,贈予你,願阿沫一生歡愉。】
「歡愉?」
我用繩子將鑰匙串起,掛在了脖子上,最貼近心髒的地方。
試圖填補空掉的心。
可不知道為何,心裡卻愈發空空蕩蕩。
而手中下方,有一隻詔書。
上書:「允雲沫婚嫁自由,嫁娶隨心。」
當晚,我便做了一場夢。
夢裡。
我掉入池塘奮力掙扎時,是崔珏跳下來救了我。
這場夢光怪陸離。
次日一早。
我從恍惚中睜開睡眼。
我終於想起來了。
那年冬日,救我的人是崔珏。
門扉被從外推開。
喜婆不由分說將我拉了起來梳妝打扮。
嫁衣上身。
恍惚中。
小桃衝了進來,驚呼:
「小姐,不好了,太子去賑災時感染了疫病,正在趕回京城的路上,人快不行了。」
16
迎親的隊伍已經到了門口。
容盛披紅戴綠,容光煥發前來敲門。
這時,喜婆催促:
「新娘子,該上轎了。」
我推開她,衝過去打開房門。
容盛先是一愣。
而後笑容消失。
他嗓音裡難掩慌亂:「發生何事了?」
我眼淚啪嗒亂掉,下意識抓住了他的衣袖懇求。
「我要見崔珏,帶我去見崔珏。」
崔珏是太子名諱。
除了陛下,我是第一個敢在眾人面前如此稱呼他的人。
容盛的目光在我臉上逡巡片刻。
他輕聲確認:「阿沫,今日是你我大婚之日, 你可還記得?」
我淚眼朦朧地點頭。
嘴裡喊的卻還是崔珏的名字。
他的眼眶漸漸浮現淚意。
身後是吹打喜樂的聲音。
一絲強撐的笑意從他嘴角溢出。
容盛朝我伸出手,用極慢的語速道:「來,我帶你去找他。」
我伸出手。
人群自動讓開一條路。
旁人不知道發生了什麼,賀喜聲連綿不絕。
他帶著我衝入人群, 衝出府門,牽過馬一躍而上, 縱入長街, 消失在眾人眼前。
直到身影徹底消失不見。
所有人這才反應過來。
新郎帶著新娘……私奔了?
馬是好馬。
衝到官道不久, 便見到了一輛馬車。
事態緊急。
東宮儀仗來不及跟上。
我躍下馬背, 侍衛見是我,忙讓開一條路。
我推開門往裡衝。
卻不慎踩中裙擺,跌了進去。
預料中的疼痛被堅實的懷抱所取代。
崔珏衣袍松散地支腿坐在馬車中,低頭看著我,漸漸露出一抹笑意:
「傻姑娘,大婚的好日子,跑出來做什麼?」
我反抱住他勁瘦的腰身。
大聲哭號:「你是不是要S了?」
他面色一僵,「別哭了, S不了。」
「我不信,你臉都黑成這樣了,S人才這麼黑。」
聞言,我哭得更大聲。
他無奈咬牙, 低頭狠狠含住我的唇瓣, 碾轉反復。
直到我打了個哭嗝。
「不哭了?」
我紅著臉搖頭,「不哭了,那你別S好不好?」
「你再用點力, 我可能離S也不遠了。」
聽他這麼一說。
我這才發現,他腰腹的位置纏著一圈繃帶,有血絲隱隱透出。
見我癟嘴又要哭。
崔珏忙安撫:
「別怕,我沒事,就是受了點傷。」
原來感染疫病是假, 遇刺是真。
我擦幹眼淚,從他懷裡退出來。
「你既無事,我要回去了,容世子還在外面等我呢。」
誰知。
他忽然狠聲將我拉近。
「來都來了, 還想回去嫁人, 你真當孤是S人?」
我訕笑。
他忽然起身將我壓在身下, 鼻尖相觸,含情脈脈地道:
「孤已請旨, 此生隻娶一人, 若她願意, 孤便是擔上強奪臣妻的罵名, 也要把她搶來。」
「阿沫, 你覺得如何?」
這次。
我主動圈住他的脖頸,吻上他的臉頰,一觸即離。
「阿沫願意。」
曾慮多情損梵行, 入山又恐別傾城, 世間安得兩全法,不負如來不負卿。
小劇場:
某日下朝。
崔珏招呼容盛走近點,猝不及防給了他一巴掌。
然後絲滑起身奔向皇後:
「阿沫, 疼疼,吹吹。」
容盛:?
好好好!你倆秀恩愛,幹脆S了我助興吧。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