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一切像荒唐的鬧劇。
到了不得不散場的地步。
16.
我很奇怪翠紅會一直陪著我在這受苦。
沒了寵愛,吃穿用行都大打折扣。
她最是討厭吃苦,卻從沒說過調走,還想著方法讓我吃得好點。
看在這個情分上,我也不能不給她謀個後路。
這天,翠紅著急忙慌跑進來,到了面前吞吞吐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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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爺,我聽說……侯爺要成親了,對方是……侯爺的表妹。」
我心裡瞬間一空,尤在嘴硬:「侯爺成親,是件大事,我們也得好好準備。」
她面上閃過一絲心疼:「要不我們就把院子關起來吧。」
我垂眸低笑:
「說什麼傻話,你去請侯爺過來,就說我…….算了,如今他不一定想看到我,我親自去一趟。」
我揉了把後腰,換了身他喜歡的衣服去書房謀個後路。
侍衛把我攔在門外進去通報,卻遲遲不見有人出來,
我盯著拼接石板間的縫隙,自嘲。
我像被按住了,雙腳邁不開,盯著地上的掉落的花瓣出神。
不知過了多久,侍衛急忙跑出來:「柳兒姑娘,侯爺讓您進去。」
我微微點頭,站得久,腳步輕晃,穩了兩秒才重新起步。
剛剛走進,裡面的場景瞬間刺痛眼睛。
17.
男人俯身攬著一個妙齡女子在書桌前寫寫畫畫。
即使早做好心理準備。
卻還是緊揪成一團。
我垂著頭回想以前。
他以前也這樣攬著我,教我識字,在桌前描畫……
一幕幕,此刻卻猶如砒霜。
我默默等在原地,等他吩咐。
毛筆甩著淋漓的墨水砸到我面前,不用看也能知道主人不愉快的心情。
以前被打擾總要自己哄好久。
直到嬌滴滴的女聲驚疑地問:「表哥,這位妹妹還在這裡!」
雖然知道不可能,心裡還是可恥地升上一絲期盼。
很快那些小心思被不耐煩的音色蓋過:「麻煩。」
他調整姿勢大赤咧咧坐在座椅上,女子柔順地依偎在一旁。
以前自己在都會被SS箍在懷裡。
我盯著女子抓著毛筆的手,自己從來沒有單獨拿過筆。
男人終於忍不住問:「什麼事?」
收回目光我咬著嘴唇,現在能說嗎?
頭頂的目光直勾勾的,像炭燒也像火烤,嘴裡說的話卻冰冷到不近人情。
我心裡沒底,為了翠紅咬牙跪在冰冷的石板上懇求:
「奴婢求侯爺收了翠紅。」
18.
座椅滑開,刺啦一聲刺激耳膜。
我忍不住抬頭,表姑娘柔柔伏在他身上。
怪不得。
自知說錯話,我剛想張口,胃裡像有把鏟子翻了個底朝天,一陣陣緊縮。
我拼了命地往下咽,也流出絲幾不可聞的嘔吐聲。
我驚慌抬頭,男人不知什麼時候已經站在我面前。
我嚇了一跳要往後縮,他扶住我,語氣不好:
「亂跑什麼!」
淚水溢滿眼眶,我垂眸,支吾著:
「奴……奴婢這就告退。」
我胡亂想要起身,剛坐起來牽扯住衣擺又一下跌坐回去。
眼淚在眼眶打轉,心髒打擂一樣狠狠撞擊。
我想過他會不喜歡我,卻沒想過這個後果自己比想象的難以承受。
他一手拉住我的胳膊一手扶住我的肚子,從地上拖我起來。
他眉心緊鎖,眼底深沉:「回去好好待著,不是你該管的事不要管。」
19.
我不知道自己怎麼回來的,有意識的時候人已經坐在床上。
翠紅站在一旁一副想說話又不知都要說什麼的樣子。
我僵硬地扯起嘴角:
「我沒事……表姑娘真漂亮啊,一看和我們這些丫鬟出身的就不一樣。」
翠紅大聲反駁:
「什麼好看,要我說,你最好看。不然小侯爺也不會一眼就看上你侍寢,後院那麼多人,他也隻留宿在你這裡。」
「你不懂。」
「是,我不懂,你懂,你看看你現在比哭還難看的表情和當初處處和我爭搶的人有一點一樣嗎?」
我抬起臉看向鏡子裡的女人。
五官依舊好看隻是臉色蒼白如紙,明明該是燦爛盛開的,卻有著逐漸衰敗的痕跡。
我緊閉上眼,擦掉眼角的淚水:
「翠紅,我這裡有封信,你幫我送出去給我大哥。」
很快,翠紅回來對我說:
「大哥就說了一個字,可。」
大哥最是疼我,他既然同意,我可以沒有顧慮,準備離開了。
20.
我翻出自己存的錢,拿出一部分留給翠紅,剩下自己拿著外面開銷。
點完賬才驚覺原來他給過自己這麼多值錢的東西。
很快到了約定的時間,我一早支開翠紅帶上錢從側門離開。
不知道是不是打過招呼,一路沒有阻攔。
正當我松口氣以為自己解放了,迎面撞上個醉醺醺的男人。
滿身的脂粉味不等走近,都刺鼻得厲害。
我不動聲色向一旁靠了靠,微不可察的動作驚到了面前的人。
他抬起渾濁的眼睛,對上那雙眼我心裡一緊。
果然下一秒他跌跌撞撞向我奔來:「這是哪家的小美人?」
他說著左右看了看:「哦,故意在這等著爺,等著,爺這就來疼你。」
說完他張開雙臂往前衝,我腳下像用釘子牢牢釘在原地。
恐懼,害怕一瞬間籠罩住,雙手顫抖著扶住微微凸起的肚子。
許是為母則剛,他衝上來我靈巧閃開,順著他的衝勁拼了全身的力氣,按住他的腦袋往牆上撞。
他撞到牆上整個人也清醒了不少。
他搖了搖腦袋像個地痞無賴一樣,一口濃痰吐在地上,伸開手臂就要抓我。
我做好寧S不屈的準備,隻不過還沒等我開始,翠紅拿著塊板磚從後面衝過來,一下砸過去也隻是把對方的額頭砸出一股鮮血。
這人徹底被惹怒,我著急推翠紅離開,她直接閃到我前面整個護住我。
一股大力從後面把我們兩個拉住,往後退去。
看清來人,我壓抑著泣聲喊:
「大哥。」
21.
他攔在我們前面和酒鬼廝打起來。
這人既然ŧṻ₂出現在這裡,身份肯定不一般,無論是什麼都不是我們一個普通百姓能惹得起的。
我急聲大喊:「哥,哥你別打了,我們快走。」
眼看著人被打得越來越嚴重,我顧不上肚子去拉人:
「哥,哥。」
他被我拉的手一停,那人趁機反抗拉扯間我被用力向後推。
隻聽翠紅一聲驚叫,來不及反應,我用力護住肚子等待砸向地面那一瞬。
下一刻身子被牢牢拖進結實的胸懷。
熟悉的氣味湧入鼻腔,我眼眶瞬間紅透,一眨不眨看著他。
他抱我起身抬腳用力踹向醉酒的人,聲音深冷:
「我的女人,你也敢碰!」
22.
這一腳直接把兩人分開,打紅眼的人徹底醒過來,看清來人,額頭瞬間爬上冷汗。
他看一眼被抱在懷裡的我,和一臉怒氣的人,撲通一下跪在地上:
「爺,是奴才有眼不識泰山,衝撞了姑娘,您大人不記小人過,饒了奴才吧。」
「饒了你?行啊。」
跪著的人大喜過望:「謝謝爺,謝謝爺,奴才這就滾。」
「滾了就不用再來了,看在你爹辛苦為侯府打拼一輩子,你最好滾得遠遠的,不要讓爺看見你,不然……」
不再看那人什麼反應,我掙扎著要離開,被他更加用力攬住:
「亂動什麼!」
我哥立刻過來:
「我家妹妹現在是自由身,不再是侯爺的丫鬟,還請侯爺放我們兄妹回家。」
他瞪大眼睛看我,很快就蔓延成熊熊怒火。
我一陣心慌,想到孩子咬牙對上他的視線:
「老夫人已經把賣身契給我了,我現在不欠您什麼,以後我不再是您的丫鬟,還請侯爺高抬貴手。」
「好、好、好。」
他一連說了三個好,字字咬碎了從牙縫中擠出。
我以為說通了,準備回家,他卻是不管不顧雙手一打,抱著我往府裡走。
我慌張看向大哥,他要攔卻被翠紅劫住。
一路上他的胸廓不斷起伏,我戰戰兢兢縮在他懷裡,一動不敢動。
進了屋他把我放在床上轉頭坐在對面的凳子上:
「爺對你還不夠好嗎?還要離開,賣身契都背著爺拿好了!」
我垂著頭攥緊手下的單子把心裡話說出來:
「爺,表小姐都進府了。」
「她進府挨著你什麼事!」
我抬頭看了一眼,心中酸澀索性不再說話,自取其辱。
他拿起茶杯咕咚咕咚一口氣灌下,才重重扔在桌上,說出來的話卻很輕柔:
「看在孩子的份上你乖乖的,你要的我都會給你,不要給爺鬧脾氣了,嗯?」
他怎麼會知道我懷孕了?
22.
我側過身,抱著肚子說:「這不是你的孩子!」
「再敢胡說一句,信不信爺把你腿打斷!」
開始說流就流,可是現在它在自己肚子待了好幾個月……
我一口咬S:「真的,真的侯爺我求您了,您放過我吧,我保證以後躲得遠遠的。」
我幾乎要跪在地上,他大罵一聲上前抱住我,一下下安撫:
「就不該聽你爹什麼放任你的鬼話,讓你放松什麼的,你跑了爺娶誰?」
「我爹?」
「不然我怎麼知道你有身孕,還打算帶著爺的孩子偷偷跑?」
我好像出現了幻聽,一陣雲裡霧裡,娶我?這怎麼可能?大太太,老夫人都不可能同意他娶一個丫鬟。
「後繼有人總比那些虛的要實際,誰看不慣誰走!老子的侯府,慣得她們對我的人ṱŭₘ挑三揀四。」
「那表小姐?」
「她就是闲的,非要找事,非說什麼女人要吃醋才能發覺自己的情感,老子信了她的邪!」
說著說著,他臉色一紅:「沒見過你這麼小心眼的女人,誰家不是三妻四妾,到了我這就不行,爺要給你點顏色瞧瞧,你倒好,轉頭就走。」
這話忒冤枉人,我忍不住反駁:「我從不敢要求爺。」
「你是不敢說,你敢做。爺一開始就說了爺的孩子隻有嫡沒有庶,你竟然不信爺?」
我輕聲爭辯:「可是一開始爺心裡,不也是覺得奴婢身份卑微,能得個姨娘就已經是您寬宏大量了嗎?」
他被嗆住,胡亂推卸:「爺說不過你,不過這個姨娘你想做也得做,不想做也得做!」
我心髒瞬間下垂,臉色泛白,我緊咬著嘴唇要把他推開。
被他更進一步攔住。
「什麼狗脾氣,爺還說不得了?以後爺的幾房姨娘是你,夫人也是你!其他人三妻四妾,爺就你一個,你不能讓爺吃虧!」
和他待得久,他說完我瞬間明白他什麼意思。
我的臉一下紅透,連著耳根都顫顫地抖動。
我忍不住錘他,被他笑著壓進床褥。
23.
第二天,府裡的侍寢丫鬟被發送出府,走前她們還狠狠瞪了我一眼。
第三天,府裡來了個溫潤的男人,強勢把表小姐帶走,表小姐一邊走一邊吼:
「你不是說配不上我嗎?現在要幹什麼!老娘和表哥雙宿雙飛,你愛去哪去哪,愛娶誰娶誰!」男人一言不發,好看的眉眼逐漸深沉。
第四天,我爹帶著我不成器的大哥二哥進府,把我接回了家。原來我爹早就金盆洗手不幹賣假藥的勾當了,現在生意好到沒話說。
第五天,翠紅不知怎麼找來了,非撒潑耍滑要我收留她。
第六天,他偷偷翻窗進來,說想我了。
第七天,他又故技重施,說想兒子了。
第八天,他被我爹攔在門外,沒進來。
第九天,我發現翠紅和我大哥不對勁。
……
第二十天,我出嫁了。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