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夜，向來節儉的婆婆做了一桌子的海鮮大餐，美其名曰給我補身體。
可她忘記了，我對所有海鮮甲殼類的東西過敏。
為了不掃興，我忍著不悅去廚房炒了兩個素菜，結果還沒端上桌，婆婆哭了起來。
我還來不及反應，老公就將整盤菜連湯帶汁地澆在我頭上。
「孩子都生了，還把自己當公主呢？」
「愛吃吃，不吃滾！」
我冷笑。
既然他不裝了，那我也不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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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我望著因為酒精而面色通紅的成文強，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更不願意相信此時此刻發生的一切，既然真實地存在於現實中。
戀愛三年，結婚兩年。
我們才剛剛生下一個可愛的寶寶。
我從未想過有這麼一天，成文強會對我惡言相向，還動手羞辱我。
可粘稠的湯汁正順著一縷一縷的劉海往下淌。
冒著熱氣的青菜掛在我的頭上，遮擋著我的視線。
我沒有辦法再欺騙自己，眼眶瞬間泛紅。
「成文強，有種你再跟我說一遍。」
捏著拳頭，我幾乎是用盡了全身力氣才控制住自己別哭出來。
「嗝……」
成文強打了個臭氣燻天的酒嗝，絲毫沒有想道歉解釋的樣子。
他抬起手，指著我的鼻子，迷迷糊糊地開口。
「大過年的，我媽辛辛苦苦給你做飯還做出仇來了？」
「你上廚房炒倆素菜想膈應誰呢？大過年的誰像家兒媳婦像你似的？」
他一口濃痰吐在地上，「在城裡我懶得搭理你，但在家裡，你他媽的別想騎在我家人頭上。」
婆婆在這個時候突然出聲說道：「兒啊，媽受點委屈沒事的，隻要你們小兩口把日子過好就成。」
她這三言兩語，聽起來像是在勸和。
可我是幹銷售的，哪可能聽不出她話裡有話。
這擺明了是在煽風點火，坐實我大過年的沒事找事。
我咬緊牙關，一把捋下頭上的菜葉子摔在地上，氣衝衝地罵了回去，「成文強，睜大你的狗眼看清楚桌子上的都是些什麼菜。」
「我跟你談戀愛的時候就說過，我海鮮過敏，吃不得這些。」
「你媽倒好，結婚的時候哭窮，過年整上一桌海鮮年夜飯。」
「十幾道菜，沒有一道菜是我能吃的，到底誰惡心誰呢？」
聽見我的反問，成文強愣了兩秒，隨即又轉頭看向身後。
餐桌上的菜式和我說的分毫不差，就連主食都是海鮮粥。
成文強沉默了兩秒，不再像方才那般理直氣壯。
可他依舊沒有道歉，還是梗著脖子強詞奪理，「媽又不是故意的，而且她還不是看你工作辛苦，想著給你補補身子。」
「算了，你去衛生間收拾一下，我讓媽再給你弄點吃的。」
婆婆順勢點頭，對著我說道：「小玉，媽是有些老糊塗了，你千萬別放在心上。」
看著她臉上虛偽的笑，我如鲠在喉，比活吞了隻蒼蠅還要惡心。
我不信婆婆不知道我對海鮮過敏，婚後這兩年，逢年過節我們沒少回鄉下來探望。
過去那麼多次，她都沒煮過魚蝦之類的常見家常菜，怎麼偏偏就年夜飯的時候一做就是十幾道。
我心知肚明，婆婆是在故意惡心我。
買了城裡房子後，他們老兩口也想搬進去住，但我沒松口，不同意他們住進去。
一是他倆的衛生習慣都不好，二是房子不大，2 室 1 廳，他們住進去後，孩子住哪兒？
因為這事兒，公公和婆婆一直都對我心存怨氣。
但因為平日不住在一塊，所以我也就忘記了這件事。
沒想到他們還一直惦記著，特意等到大年三十膈應人。
「家裡也沒有什麼菜了，不然我去把昨天的剩菜給你熱一熱，你將就著對付一口，成不？」
我還來不及開口，婆婆的這句話就將我的憤怒推上了頂峰。
她笑著，似乎篤定我會忍下這口窩囊氣。
我深吸了一口氣，點了點頭。
「行，那就謝謝媽了！」
聞言，成文強滿意地湊了過來，想拉我的手。
我沒有理會，在婆婆哼著小曲轉身進廚房的瞬間掀翻了餐桌。
鍋碗瓢盆砸在地上的聲音宛如一首進行曲，中間還夾雜著幾道男女高音。
各種海鮮和配菜以及破碎的碗碟混合在一塊，落在滿地灰塵的水泥地面上。
我拍了拍手，滿意地看著自己的「精彩傑作」。
2
他們一家三口高高興興地吃著海鮮大餐，讓我這個剛出月子的孕婦吃剩飯。
這種事虧他們想得出來。
但凡我今天忍了這個窩囊氣，以後在這個家就是個受氣包。
是可忍，孰不可忍。
既然我不能吃，那大家索性都別吃了。
我冷笑著陰陽怪氣道：「媽，別管這些了，還不趕緊去熱剩菜。」
「大家都餓著呢，總不能大過年的連頓飽飯都吃不上吧。」
伴隨著我的嗓音響起，其他人終於反應過來。
婆婆拍著大腿哭喪。
「造孽啊，這都髒了還怎麼吃。」
「陳文茜，你個瘋婆娘，敗家娘們就是欠收拾。」
她心疼地望著地面上還沒有吃兩口的海鮮，滿臉寫著肉疼二字。
然後就衝過來想要打我。
我自然不會束手就擒，往旁邊一閃，抓住她高高揚起的手，用力地把人往旁邊一甩。
婆婆摔了個屁股蹲，索性坐在地上哭爹喊娘地叫喚。
「這哪是娶了個媳婦回家，這是迎了個祖宗啊。」
「誰家婆婆有我做得這麼窩囊，還被媳婦兒打，丟人啊，我還不如S了算了。」
她以為說這話能拿捏我，但我可不吃這一套。
撿起地上飛過來的碎瓷片就扔給了她，「喏，動手吧。」
「放心，我絕對會給你老人家風光大葬的。」
婆婆哪見過這陣仗，人也不哭了，嘴也不嚎了，傻眼盯著我。
我剛準備嘲諷婆婆雷聲大、雨點小，結果下一秒，公公如雷霆般的怒吼就差點震聾了我的耳朵。
「文強，操你媽的，誰家大老爺們日子過得像你一樣窩囊？」
「狗日的，還動手打起長輩來了，要我說你媳婦就是欠打，綁著在家裡面打幾頓就學乖了。」
他滿嘴的汙言穢語，兇神惡煞地盯著我，如同一隻野獸。
我後背的寒毛直立。
更讓我難以接受的卻是成文強真的聽進去了他爹的話，大步流星地衝到了我的跟前。
他甚至沒有多說一句話，直接掐著我的脖子，狠狠地甩了我兩巴掌。
男人的力氣本來就大，成文強更是下了S手。
我被他傷得眼冒金星，兩隻耳朵嗡嗡作響，臉頰也失去了知覺，一股鮮血從我的嘴角滲出。
「陳文茜，這是最後一次，你要是再敢跟我媽逼逼歪歪，老子打不S你。」
他口中的酒氣臭味燻天，惡心得我險些吐出來。
在我吐出來前，成文強先行一步將我扔到了地上。
我的手腕傳來一陣刺痛，應該是不小心扭到了。
但我已經無暇顧及這麼多，滿腦子就是一個念頭。
離婚！
我要跟成文強離婚！
這是我第一次見成文強喝醉酒，褪去了人類的皮囊，像是一隻活生生的野獸。
我自以為找了個溫和老實的好男人，原來隻是瞎了眼，踩到狗屎。
家暴這種事，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
我從來都不是逆來順受的性格，也不會委屈求全地維護一段爛了的婚姻。
吐出一口血沫，我咬著後槽牙對著成文強開口。
「成文強，咱倆完了。回去之後咱倆就去民政局離婚，這日子沒法過了。」
酒精似乎麻痺了成文強的大腦，他沒有回答我的話，晃晃悠悠地坐到了一旁的沙發上。
公公婆婆覺得我是在威脅他們，並沒有把我的話放在心上。
我忍受著這些屈辱，爬起來，去了二樓抱起還在酣睡中的閨女，背著包，打算回家。
公公的臉愈發陰沉，看到我下樓的那刻，眼中的怒火都快化成實質。
3
「不過是打你兩下，你還鬧著離婚。」
「村子裡哪個男人沒打過老婆，就你金貴。」
我沒有理他，連話都懶得回，打開房門就往外走。
寒冬臘月，冷風刺骨。
但這個家，我一刻都待不下去。
眼瞅著我真的要往外走，他們才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
公公連忙使喚婆婆將孩子從我懷中搶走。
拉扯間，女兒還是被弄醒，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我心疼地看著閨女嗷嗷大哭，不忍心再爭下去，隻能讓婆婆搶走孩子。
就在我準備問他們到底想要幹什麼的時候，成文強的聲音再次響起。
「他媽的一天天就知道哭哭哭，賠錢貨一個，怎麼不S在肚子裡。」
平時在家裡，我都不讓成文強喝酒。
這次來婆家過年，上車之前他就跟我請示過，說想跟公公喝個痛快。
我想著五年來也就這麼一次，索性也就沒有管他。
一進門，婆婆在廚房裡忙活，成文強就坐下來跟公公一起吃著花生就酒。
看著這個場面我心裡面就不舒服，可是想起我已經答應過他，也不好阻攔。
其實很早之前我就知道成文強的酒品不好。
我們談戀愛的第一個月，他就和同事在大排檔喝醉了之後跟鄰桌的人打架，被帶去警察局。
還是我大半夜被吵醒，給他保釋出來。
我擇偶的默認條件就是不抽煙、不喝酒。
這些成文強從來都沒有表露過，我也沒有想過他喝醉會這麼瘋狂。
擔心他以後會惹出更多的禍，第二天我就跟他提了分手。
成文強S活不答應，還跪在地上求我，說他會改。
我一時心軟，給了他第二次機會。
而接下來的幾年，他也如同跟我保證的一般，滴酒未沾。
我以為他已經改了，結果是狗改不了吃屎。
他喝了兩口馬尿就開始發瘋，又是羞辱我，又是甩我耳光，還罵起了閨女。
酒後吐真言，我又想起了孩子生下來沒多久，他就旁敲側擊地問我生二胎的事兒。
說什麼自己是獨生子，從小一個人寂寞，想要兄弟姐妹，怕女兒也孤單。
我當時還真信了他的鬼話，想著過兩年再生一個，好事成雙。
現在看來，生個屁！
這愚昧無知、無恥齷齪的一家人。
沒有皇位繼承，還想著香火延續，簡直令人作嘔。
我徹底地看清楚這家人醜陋的真面目，心裡再無一絲情誼。
邊掏手機我邊說道：「搶孩子是吧，那就讓警察來解決吧。」
但我還是低估了他們的無恥程度。
我還沒來得及撥號，成大根就衝了過來。
他一腳踹在我的肚子上，將我踹出兩米外。
我才剛生完孩子，身體都沒恢復好。
這一腳讓我蜷縮起來，冷汗直流。疼到極致，連聲音都發不出來。
我眼睜睜看著手機被成大根撿起，打算摔爛。
可他還沒抬手，手機鈴聲突然響起。
我眯著眼睛，看清楚了屏幕，是我媽打來的電話。
現在是飯點，估計是我娘家想著跟成大根一家拜個年。
我老家在西北，和這邊隔著幾千裡的距離。
家裡不同意我遠嫁，怕我受委屈。
可那時我被愛情蒙蔽了雙眼，隻想著交通發達，這點距離無所謂。
今天發生的一切宛如一記響亮的巴掌，狠狠地扇在了我的臉上。
我錯了，而且是大錯特錯。
成大根給王紅豔使了個眼色，讓她捂住了我的嘴，自己則是接通了電話。
「親家啊，他們小兩口都累了就去樓上休息了，手機在充電呢。」
「……」
「對對對，也祝你們新年快樂！」
我看著他鎮定自若地說著謊話，期盼著我娘家人，心中的悔恨到達了頂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