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講完電話，正要往回走，不期然看到郭陽被老何與一名中年女子堵在一旁。
女子年近五旬，身材微胖。
她剪了個鍋蓋頭短發，煙燻妝搭配S亡芭比粉的口紅，身著紫色鴕鳥毛大衣，手上戴著碩大的翡翠戒指。
有種不屬於人間的美。
該女子我認得，她姓王，是俱樂部的大客戶。
俱樂部很多帥氣男模都被她染指過，聽說她玩很大，有男孩被她搞得需要看男科。
難道她要把魔爪伸向郭陽？
造孽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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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壓抑不住內心的八卦小火苗，支稜起耳朵聽著。
隻聽老何遊說：「小郭，你出來打工，不就是想多掙點錢嗎？現在王姐看上你，想幫你一把，你能少走幾十年彎路，這種機會可不是天天都有的。」
王姐手裡夾著煙，朝郭陽吞雲吐霧。
郭陽一米八八的大個子，像一隻受虐的小狗般蜷縮在角落裡。
他可憐兮兮地小聲回答：「謝謝王姐……還是不用了，我現在的收入還能維持……」
7
王姐用粗粝沙啞的煙嗓道：「聽何經理說，你爸癱瘓了，媽媽也跑路了。你底下還有弟弟妹妹，現在學費也交不起？王姐我向來心軟，最見不得年輕人落魄。隻要你跟了我，我每個月給你十萬，比你打工賺得多多了，以後也不用起早貪黑，看人臉色。」
郭陽使勁搖頭：「我現在打工挺好的，也不算很辛苦……」
老何對郭陽施壓：「小郭，王姐認識很多有頭有臉的人物。你隻要好好跟著她，不但能長見識，還能擴展人脈。我們俱樂部都是靠王姐這樣的大客戶撐著的，你的分內事就是把客人招呼好。要是王姐對咱的服務不滿意，你也吃不完兜著走。」
郭陽委屈地垂著頭，一手緊張地搓著胳膊。
那王姐掐滅煙頭，伸手去摸郭陽的腹肌，嚇得他連連後退。
王姐掃興地收回手，搖搖頭。
老何那馬屁精立即呵斥郭陽：「小郭！你拿什麼喬？現在是不是連摸一下都不行了？你是男的，還怕吃虧嗎？」
這大型逼良為娼現場，我可看不下去了。
我立即高聲道：「男的就可以隨便摸？何經理，你們這是俱樂部還是鴨子店？」
三人詫異地看向我。
郭陽原本晦暗的眸子頓時綻放出驚喜的光芒。
老何見是我，趕忙唯唯諾諾道：「啊……是李總？不好意思，耽誤太久了……」
我無視王姐嫉恨的眼神，昂首闊步走過去。
我兩手抱胸，傲慢地蔑視著老何：「何經理，兼職扯皮條賺不少外快吧？沒聽到人家都拒絕了嗎？推別人下火坑，有損陰德啊。」
老何冷汗直冒，期期艾艾道：「誤會、這是誤會啊……」
王姐聽出我在暗諷她，按捺不住地朝我開火：「李總，你一個有夫之婦天天泡在男模店裡，就不怕老公找你算賬？」
我目光凜冽地掃了她一眼，似笑非笑道：「謝謝王姐關心，我來這裡隻是讓男模跳舞助興，不該摸的沒摸過。對了，提醒王姐一下。我記得俱樂部守則明確寫明，非模特本人自願不得有身體接觸。」
我轉頭質問老何：「這些規矩難道隻是擺設？」
「沒有沒有，不是不是……都是誤會……誤會……」
老何兩邊都不敢得罪，隻能裝瘋賣傻和稀泥。
說話間，郭陽不動聲色地往我背後挪。
王姐見狀，惱羞成怒指著我們罵：「好啊！郭陽，不就是瞧我年紀大嗎？看到年輕漂亮的就倒貼！裝什麼清高？」
我陰陽怪氣道：「王姐，消消氣，我們都拿您當長輩敬重呢。」
王姐氣得面紅耳赤，甩頭而去，老何忙追上去安撫。
他們走後，郭陽朝我衷心致謝：「李小姐，謝謝您幫我解圍。」
都說送佛送到西，幫人幫到底。
我既然插手了，就不能不負責下去。
我詢問了一下郭陽的情況，王姐說的情況基本屬實。
他現在是家裡唯一的經濟支柱，除了負擔父親的醫藥費，還有弟弟妹妹和自己的學費生活費。
我當即道：「我公司設立了慈善基金會。這樣，我把我助理的聯系方式給你。你提供一些資料，咱就可以走正規程序給你資助。雖然沒有一個月十萬，但能保證你家的基本開銷。」
郭陽語帶哽咽道：「謝謝李小姐！您的恩情，我不會忘記的。」
我鼓勵道：「沒事，我們做善事，是希望能幫助真正有需要的人。等你以後有能力了，回饋社會就好啦。」
郭陽感激得使勁點頭。
這件事就此翻篇。
8
這期間，周昱賢一直在我身邊怒刷存在感。
我不想陪他玩追妻火葬場的戲碼，奈何我倆對外需要保持恩愛形象。
我躲著他，他就故意安排我陪他出席各種宴會應酬，讓我不得不就範。
當然，除此以外我沒給他任何近身的機會。
一展眼，一個月過去了。
這天，我應邀參加大學同學聚會。
某私房菜館豪華包間，三十多名同學分兩桌就座。
席間，大伙兒一個勁地恭維我、向我敬酒。
本著禮尚往來的原則，我又端起高腳杯，挨個去碰杯。
原本一派祥和之氣。
直到我來到隔壁桌，跟一名叫「鍾艾雲」的同學敬酒時，她冷不丁問道：「月彤，你老公是不是有個挺要好的表妹還是堂妹之類的？」
她這問題來得突然，我一時霧裡雲裡。
「嗯？應該有吧……怎麼了？」
我留了個心眼，答得十分謹慎。
這鍾艾雲在大學期間，就喜歡明裡暗裡跟我較勁兒。
她家裡開連鎖醫院，家境跟我家沒法比，但也是富裕家庭。
鍾艾雲誇張地捂著胸口道：「哎呀，你該不會不知道吧？上個月，你老公陪一個女的到我家醫院看病，我還當是你們家親戚呢！」
這可真是平地一聲雷，原本喧鬧的餐桌頓時鴉雀無聲。
我的表情沒啥變化，心裡卻已經閃過了無數個念頭。
女的？醫院？難道是……
見我沒說話，鍾艾雲索性拿起手機：「喏，我這還有照片呢，月彤，你幫我瞧瞧，是不是你老公？」
我垂眸看去，她點開一張明顯是偷拍的照片，放大了給我辨認。
背景是醫院的領藥窗口。
身著大衣的俊帥男子，與一名戴著口罩、穿著肥大外套的女子，站在叫號電子板前。
我一眼就認出該女子是林優優。
照片不止一張，後面還有，把周昱賢的正面拍得清清楚楚。
好家伙啊，周昱賢你真是時間管理大師。
這邊裝模作樣地討好我，那邊陪白月光看病。
家中紅旗不倒，外面彩旗飄？
我隱忍不發。
鍾艾雲用看好戲的口吻問道：「你看嘛，是不是你老公？」
鍾艾雲故意讓我難堪，我可不能順著她的劇本走。
我淺淡一笑，晃了晃酒杯道：「酒都不夠喝了，要不我讓經理再送幾瓶過來？」
大伙兒都「好啊好啊」地回應，我隨即取出手機，找到餐廳經理的微信。
我咬字清晰道：「張經理，麻煩幫我送五瓶『羅曼尼康帝』過來。我上次存放在你們這裡的。」
一名男同學低呼：「羅曼尼康帝？一萬多那種？」
又有同學小聲補充：「貴的要一百多萬……」
我雲淡風輕道：「這款還好，也就五萬左右吧。」
眾人哗然，我見鍾艾雲的臉色逐漸鐵青，心頭的抑鬱一掃而空。
沒辦法，誰讓我多財多億呢？
看我不拿毛爺爺扇S你！
隨後大家的話題都圍繞著那幾瓶天價紅酒展開，再也沒有人搭理鍾艾雲。
聚餐結束後，眾人移師 KTV 包廂。
我坐得沒意思，尋思著得找個時機開溜。
正琢磨著，周昱賢的語音通話就打過來了。
我拿起手機走到門外接聽。
「喂？周總？」
「什麼時候走？」他的嗓音帶著一股被砂礫磨過的低啞，又不失溫柔。
9
我淡然道：「準備了。」
「下來吧，我到了。」
我頓了幾秒。
「你過來了？」
周昱賢體貼道：「嗯，在露天停車場。你喝酒了吧？我送你回家。」
他害我差點在同學面前丟臉，我正有氣沒地兒撒，他倒送上門來了。
我心中冷笑，語調平穩道：「那就謝了。」
我進了包廂跟同學們請辭，大伙兒客氣地挽留。
鍾艾雲滿臉不屑。
我一時沒忍住賣弄道：「不了，老公來接我。」
此言一出，又是一石激起千層浪。
幾個社牛同學立即嚷著要送我下去，順便拜見一下傳說中的周家太子爺。
我拗不過，隻好讓他們跟著。
鍾艾雲也混在人群裡，大伙兒浩浩蕩蕩下了樓，就見一輛超級惹眼的白色庫裡南橫在大門外。
在場的男同學們看得垂涎三尺。
車門打開，邁出一條逆天大長腿。
周昱賢一身帥氣的風衣，瀟灑登場。
他站在融融夜色中，發絲飛揚，氣場強大宛如黑夜帝王。
女同學們沒忍住倒吸氣，還有幾聲不可抑制的低呼：「好帥哦……」
我對同學們揮手道別。
我眼風掃過人群裡的鍾艾雲，不出所料地看到了一副羨慕嫉妒恨又憤憤不平的表情。
上了車後，我一語不發地把臉轉向車窗，不願跟周昱賢有視線接觸。
他感受到我的抗拒情緒，一路上沒和我搭話。
回到地下車庫後，我兀自下車離開。
周昱賢鎖了車，急忙追上來。
他該不會想跟我進屋吧？
我轉身板著臉道：「謝謝周總專程送我回來，時間不早了，你回去好好休息吧。」
我拒絕得夠明顯了，奈何架不住有的人擅長裝傻。
周昱賢化身二十四孝好老公，關懷備至道：「你晚上喝了酒，胃會難受，我上去給你熬點粥。你喝點再睡吧。」
他這顧家好男人的姿態，要是早在我倆剛結婚時展現出來，我絕對被他拿捏得SS的。
然而，我早就不是會為一碗白粥感動的年紀。
想起鍾艾雲偷拍的照片。
我的火氣不可控制地噌噌往上蹿。
我冷然一笑，譏諷道：「周總，我不知道你從哪裡學來的撩妹手段，但很抱歉，我不吃你這一套。你有什麼目的，不妨開誠布公地說。」
周昱賢被我懟得半天才憋出一句話：「月彤，我是不是哪裡做得不好，惹你生氣了？」
我懶得兜圈子，單刀直入：「周總，比起在我這裡浪費時間，還不如多去陪陪林優優。她不是身體不好嗎？她更需要你。」
周昱賢呆了一瞬，反應過來道：「我跟她真的已經分手，隻是她……」
他話說一半又頓住。
我不耐煩道：「不需要跟我解釋，我對你倆的感情不關心。」
我甩手就走，周昱賢追上來。
「月彤！你別走，我……」
一陣來電鈴聲，周昱賢的電話響了。
他拿出電話看了一眼來電顯示，無奈地告訴我：「抱歉，月彤，我以後再跟你解釋！」
他腳步匆匆地離開，我隱約聽見他喊電話那頭的人為「小杜」。
我沒記錯的話，林優優的助理姓杜。
真夠忙的，腳踏兩條船的渣男。
我鄙夷地嘖了聲。
10
隔天是周末。
我賴床到中午，梳洗更衣吃過早餐後，四仰八叉地躺在沙發上，端著平板刷劇。
約莫到了中午十二點，電子鎖傳來開門聲。
我以為是家政阿姨來了。
我撐起身子望去，周昱賢進了客廳。
他還穿著昨天的衣服，頭發凌亂，面容憔悴，下巴一圈新長出來的青色胡茬子，往日的貴公子形象蕩然無存。
我還以為他這幾天都會陪著林優優，想不到還能抽出時間來我這打卡？
我把平板放到一邊，戒備地問：「幹嗎？」
他一語不發地朝我走來，直接撲過來。
我猝不及防，被他這一下撞得差點原地升天。
周昱賢把我狠狠壓倒在沙發裡，整張臉埋在我頸窩處，深吸了幾口氣。
我像條S魚一般被他釘在沙發上，不禁低喝道：「你發什麼神經？」
「讓我充充電……」他在我耳邊低聲呢喃。
我還當是什麼事兒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