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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我們之間有個他 3592 2024-11-07 14:54: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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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讀生沒有晚自習,我到家的時候遠遠看見二樓有暖光透出來,是周梨廷放學回家了。


    剛好我開門進屋,他從二樓走下來。


    可能是為了去冰箱倒冰水,他手裡還拿著一隻透明的水壺。


    本來很普通的碰見,在看見他的第一眼,我卻被嚇得呆愣原地,差點轉身跑路。


    周梨廷什麼都沒穿,他在家裡全裸著!


    十五歲,不是小孩子了。


    他骨架雖然有著少年人的纖細,卻也生得高大挺拔,若不說年齡,和二十歲的成年男生幾乎沒什麼區別。


    「對不起,對不起,那什麼……我等你回房。」


    我趕緊轉過身背對著他,暗暗怪自己回家得不是時候。或者我應該提前跟他發個消息,好讓他知道我要回家了,提前做好準備。


    「沒事。」


    意料之外,背後傳來一聲淡然的嗤笑。


    周梨廷並不像我一樣緊張,他腳下的拖鞋從容地踏過客廳,走到冰箱跟前,給水壺裡倒冰水:「你習慣就好,我在家就是這個樣子。」


    什麼?


    我半天才反應過來。


    他的意思是說,哪怕有後媽在場,他在家也喜歡一絲不掛地到處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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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初來乍到,我內心深處不自然地帶著寄人籬下的緊張,也清楚自己是個外人的位置:「好嘛,那我盡量不看。」


    「看吧,又不收你錢。」


    「傷眼。」


    「……」


    大概是這話讓他不爽了,他沒吭聲,上樓的腳步聲稍微快了些。


    等聽見腳步聲進入房間,我才轉過來換拖鞋,順便給周邢發了句:【你兒剛請我看了場健美秀,看樣子對身材很自信,是好事。】


    網絡良好的情況下,周邢在監控裡可以看見除我們房間外的所有畫面。


    五分鐘後,我收到了回復:【你別怕,我說他。】


    十五分鐘後,我的房門被敲響了。


    周梨廷沉著臉站在門口,一隻手撐著門框,有些俯身湊近的意味,咬著牙說:「你跟我爸告我狀?」


    「不算吧,他在監控裡也能看見。」


    還知道穿條短褲再找過來質問,我甚是欣慰:「你怎麼穿都行,我也隻是跟我老公分享一下生活。他說你了?」


    針鋒相對的意思太明顯,周梨廷不佔理,眼尾餘光瞥我一眼,甩手轉身就走。


    「晚上吃飯嗎?」


    「看到你就飽了。」


    「那挺好,你多看幾眼,省得我做。」


    「……」


    按照周邢的囑咐,我每隔兩小時會去確認一下周梨廷的情況,確保他一旦有問題能在搶救時間內發現。


    對於這件事,周梨廷明顯不爽,但他答應過周邢不會關上房門,再不爽也隻能忍著。


    白天他去學校上課,我在家裡用空房間布置了一間古色古香的書房,然後窩在裡面寫稿子。


    我把布置的書房拍給周邢看,他爽朗的笑聲從那頭的大海上傳過來,帶著烈陽和鹹鹹的海風,讓我的心情都跟著開闊起來。


    「我一直喜歡中式的書房,可惜沒心思布置,回去能借我也玩玩風雅嗎?」


    「等我夫君回家品茶焚香了。」


    「甚好,甚好。要是買什麼東西搬不動的,花錢請人幫忙,或者使喚梨廷都行,別累著。」


    他一句句細心地囑咐,我回應幾句,那邊信號不好就沒有多聊。


    掛斷視頻一回頭,敞開的書房門外,周梨廷一身校服,斜倚在門框上,看著我冷冷地嗤笑一聲,扭身回房。


    6


    「晚上要吃飯嗎?」


    我追過去,他正在脫校服,斜睨我一眼,毫不在意地繼續脫。


    「沒事,你也可以餓死我。」


    我看著他脫完校服,一隻手搭在身上唯一的黑色短褲上,在脫和不脫之間同我較著勁,心裡莫名有些好笑。


    「不敢,沒死怨氣就夠重的了。」


    「……」


    「吃什麼?西紅柿炒蛋,肉末拌面,再加一份小炒肉怎麼樣?」


    不知道這些菜哪裡不對勁,他看著我的眼神中閃過一絲詫異,隨後皺起眉變作慌亂。


    他很快掩飾起來,我也沒有多問。


    這些菜都是他愛吃的,我提前問過周邢。


    我並不針對周梨廷,相反我是想討好他,以後能好好相處的。


    但顯然不容易,這孩子的心裡有道很高很高的墻。看似乖順自在,其實壓抑又排外,像不斷灼熱的火山,不知道什麼時候會爆發。


    我們之間很沉默,開口就是毫不客氣地互懟。


    吃過飯我回房洗澡睡覺,周梨廷總會學習到兩點左右,然後蜷縮在他那張純黑色的小床上,像一隻被遺棄的貓崽子一樣睡著。


    就這樣相安無事地相處了一兩個月,高中生除了晚上一頓飯外,什麼都不需要我管。


    我空閑時間多,考慮他上課辛苦,就說幫他洗衣服整理房間,他總會用一種厭惡又惡心的眼神看著我說:「你敢碰我東西,我馬上拿去扔了。」


    既然這樣,我幹脆不管了,讓他有需要的時候自己跟我說。


    來這裡的第一天我就按周邢的建議,定了每兩個小時響一次的鬧鐘。


    以前都是被鬧鐘叫醒的,這天卻不是……


    時間還不到深夜,我迷迷糊糊剛睡了一會兒,不是很安穩。睡夢中總能聽到一陣陣慘叫聲隱隱約約地傳進耳中。


    開始我以為自己在做夢,慢慢清醒後才察覺這聲音來自家裡。


    周梨廷在看什麼恐怖片舒緩壓力?


    細聽之下,我又聽見些奇怪的喘息聲。


    困得厲害,要是平常孩子我就接著睡了,可周梨廷不同,我怕他出事,隻能穿好衣服出去確認情況。


    誰知這一眼差點讓我留下終身的心理陰影……


    周梨廷的房間門依舊敞開著,隻有一盞學習臺燈。


    他面前的電腦上播放著一些極端又惡心的顏色畫面,裡面可憐的女人撕心裂肺地慘叫著。


    而這樣的畫面前,周梨廷窩在椅子裡,背對著房門,雙腳疊放在桌子上,竟然正在做著某種不該被人看見的事。


    他似乎知道我來了,但不為所動。


    我隱約聽見他喉間一聲挑釁的輕笑。


    周邢沒有給他私人空間,他答應了不關門就在這種時候都沒有關門。


    我驚駭萬分,本該轉身離開,腳步卻沉重地釘在原地,整個人像根木頭一樣動彈不得。


    直到近十分鐘後,他結束了,沒有回頭地說:「不到兩個小時吧?嚇醒你了?」


    「嗯……你電腦聲音有點大。」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平靜與他對話的。


    撞見這樣的事本來應該尷尬居多,我卻感覺渾身發冷,因為他電腦裡的那些視頻……


    7


    我終於知道周邢前面兩個妻子為什麼會離婚,為什麼能放棄拿著每年百萬在家擺爛的生活。


    一個十五歲的少年,看著血腥極端的暴力畫面疏解欲望,他在這樣的慘烈面前感到興奮。


    這太駭人了。


    我面前不是個繼子,是個逐漸成形的暴力罪犯,是個隨時可能揮下屠刀的劊子手。


    「你……為什麼喜歡看這種?」


    他詫異我竟沒有落荒而逃,但也隻是瞬間,提好褲子後他轉身看我,眉眼間的紅暈還沒消散,綴著瘋狂。


    「你不覺得世上有些人就該被這樣對待嗎?可惜我不能動手,否則我會有更狠的手段。」


    夜風吹打著沒有關嚴實的窗戶,嗚嗚的風聲像地獄的鬼魂在哭喊,襯得周梨廷一半明一半暗的臉色愈加陰惻惻的。


    「你發泄情緒的方式嗯……我大概能理解。」


    我真沒想到自己還有膽量走進他房間,在他床邊的地毯上坐下來,仰頭看著他略顯不解的眼神。


    「能不能跟我說說,你針對的目標是誰?當然,我會保密的。」


    「嘁。」他嗤笑,抬手指著我頭頂的攝像頭,「保密嗎?我沒有秘密。」


    他沒有隱私權,對他而言每一個時刻都是裸奔。


    「你知道嗎?我討厭女人,所有女人。」他盯著我,眼神裡濃烈的怨毒感十分駭人,掐著桌沿的手指用力到發白,咬著牙每一個字都是重音,「她們都該死!」


    被洶湧泛濫的黑色情緒包圍,我有一瞬間茫然,因為他說了「所有」,但用詞卻不是「你們」,而是「她們」。


    也就是說,我目前還沒被規劃到他「該死」的名單裡。


    「因為你生母是嗎?你覺得她拋棄了你,所以恨她?你是不是……」


    我猶豫後還是問,「你是不是還被繼母虐待過?」


    這一次周梨廷沒有回答,他沉沉的眼眸裡不知道藏著什麼風暴,又平靜深邃得可怕,不像個少年。


    第一次見他沒穿衣服從樓上下來,骨骼纖細的孩子胸口上有一條不是很明顯的白色傷痕,從肩膀一直到腹部。


    現在仔細看,他身上的傷痕很多。


    年輕的愈合能力好,都隻剩淺淺的白色,和他冷白的皮膚融在一起。


    「滾回去睡吧,大半夜話這麼多。」


    他幾乎是默認,側開頭不再盯著我,眼睫垂下來遮住視線,形成自保的圍墻。


    「怕你自殺。」


    「那你留下來陪我睡?」


    「不不不,更怕你要殺我。」我趕忙爬起身,揮手就走。到門口又不放心,「我回去了,想聊天可以叫我,我房裡沒有監控。」


    「……」


    8


    周邢沒有對我說實話。


    或者怪我沒有追根究底地深問,所以被他兩句話糊弄過去了,他們和後面兩個女人之間一定還有更多的問題。


    在海上有時差,我給他發消息的時候他還在幹活,一個小時後才閑下來回復我。


    這些事周邢不想提起,被我逼問才不得不說出當年的隱情。


    和周梨廷的母親離婚後,周邢帶著孩子有過一段漂泊街頭,連飯都沒得吃的歲月。


    那年周梨廷五歲,奶奶死得早,爺爺剛剛去世。周邢一個人帶著孩子幫人開車拉貨,為了省旅館錢,他們基本都住在車裡。


    冬天的時候破面包車漏風,孩子三天兩頭生病,沒辦法,他就想帶著孩子去找找孩子外公外婆,看能不能幫忙照顧一個冬天。


    那是周梨廷記事以來第一次見到媽媽和外公外婆。


    他去的時候高興壞了,從一堆破衣服中挑了一身自己最喜歡的,還在小賣部挑了很多零食,要當作禮物送給他們。


    周邢也以為孩子這麼懂事,他們一定會很高興的,要是能培養一下感情,以後孩子媽還能多跟孩子聯系聯系。


    可是結果誰都沒想到。


    他們不僅把兩人哄趕出門,死活不承認周梨廷是那個女人生的,還將周梨廷精心挑選的禮物全部踩爛,警告周邢:你們要是再敢來找事,我就把這孩子弄去賣了。


    那一天,五歲的周梨廷蹲在面包車的貨物中一聲不吭。


    那一天,深感自責的周邢心不在焉出了車禍。


    猛烈的撞擊過後很久,小小的周梨廷從滿地狼藉中爬出來,忍著肩膀骨折的疼痛,不知所措地想將昏迷的父親拉出來。


    可是他太小了,他連扭曲的車門都拉不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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