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首頁
  2. 長公主病入膏肓後
  3. 第50章

第50章

長公主病入膏肓後 3009 2024-11-08 13:25:47
  • 字体大小 18
  • 隆安寺在顛白山,山中有禁衛侍與長公主府衛兩重兵禁把守,各自為政。宮裡那頭是怕叛王逃脫,長公主則是為了提防四兄被人暗害。


    這樣的地界,平時連一隻鳥也輕易飛不出去,所以那平安符,不出意外是宣明珠自己取得的。


    她來過隆安寺,甚至可能帶了寶鴉同來。


    自從叛王被囚於此地,五年間她都沒來過,這次來是為何?


    一種說不清摸不著的預感蒙在梅鶴庭心頭,令他不安。


    行到野草漫膝的半山腰,有暗衛影子般現身攔住去路。梅鶴庭無聲亮出禁中的令牌,那暗衛便又如影子退去。


    他抬起頭,荒圮衰敗的寺門映入眼簾。


    當年,前榮親王與先帝在此經歷過一場密謀與圍剿,猶記那一日,當消息傳到他耳中,那一瞬間他的第一個念頭是,此日殿下入了宮去探望她的父皇。


    十九歲的梅鶴庭,已初具日後的沉穩老成之質,可那一刻,那張年輕的臉上卻掩不住慌張。


    他奔出公署直接往家趕,理智告訴自己長公主必不會參與奪嫡事,可就是排遣不去深一腳淺一腳的無措與心慌。


    回到公主府,便見她頭上覆著帕子,孱孱地崴靠在軟榻的枕上,卸下了紅妝,唇面微微白。


    身邊的女史還端著一碗散著腥熱氣的藥湯。


    “殿下怎麼了?”他心頭猛跳,怔怔上前去。


    榻上的宣明珠見他也是一怔,想是沒料到他這個時間會回來,向他身上凝目幾許,忽的莞爾笑了。


    “呀,今兒本宮的小郎君不講虛禮了,也沒敲門也不通傳——鶴郎,是不是擔心我呢?”


    梅鶴庭聽她撒嬌的聲裡都透著虛弱,更加坐實猜測,眉心頓時緊張,正要檢查她是否傷了,卻見那存心促狹的女子抿唇指了指自己。

    Advertisement


    梅鶴庭低頭,發現自己手裡捏著一管狼毫筆。


    他得了消息後竟是連筆也忘記放下,那筆尖還蘸著墨,在公服上淋淋漓漓甩了一片,就這麼一路回的家。


    沒待他反應,女子清柔而甜蜜的聲音襲來:“鶴郎,我有喜了。”


    然後那墨便又蹭到了長公主的肩臂上。


    “哎,”女史低呼一聲,“郎君莫這樣抱著殿下身子,殿下她……”


    “殿下你何處不適?”梅鶴庭在榻邊手忙腳亂地松開她,訕訕丟開筆,又想幫她擦衣上的墨,又欲探她額頭,卻如面對一個易碎的瓷器,不知從何下手。


    未滿弱冠的男子第一次失態如此。


    見她躺在那裡,忽又心生愧疚。


    腹藏千卷書,當下的心情卻似個蹣跚的娃娃邁不開步,不知當如何為人父,又該如何償她為他生育所受的苦。


    “腰疼、腿疼、頭疼?這是管什麼的藥,我,我再去找御醫問問,殿下可想吃什麼,酸的、甜的……”


    宣明珠面色清弱,卻新奇地打量這樣的他,仿佛第一次認得他這個人。


    也不知從他臉上找見了什麼,那眸子裡的光一爍比一爍更亮,宛如漸次亮起的星辰鑲滿銀河。她滿足地喟嘆一聲,“我今兒,隻想夫君陪著我。”


    他自然陪她。


    後來他知道了,太醫說公主的胎相不穩,他看著她花顏日益清減,愈發心疼,九個月裡,便盡可能多抽時間陪伴她。


    期間,晉明帝沒能等到他最想疼愛的外孫,帶著無限的遺憾龍馭上賓。他逝前,不曾召內閣大臣,不曾過問逆子老四的發落,連太子都落於長公主後頭,那位垂垂老矣將去的帝王,隻是拉著長女的手。


    那隻曾握刀斬敵首,曾挽弓射天雕的幹枯手掌變得無力了,卻依舊緊緊拉著女兒不放,遍遍囑咐:


    “醋醋,你有孕,不許哭。阿耶去找你母後了,給阿耶生個胖外孫,啊。”


    可宣明珠依舊哀毀形銷,自此後,人世間,她的雙親皆不在了,如何能不傷慟。


    梅鶴庭白日以驸馬都尉的身份替她行長公主的全套奠禮,夜裡便輕輕摟著她,一遍遍幫她拭淚。


    “我得了孩子,卻沒了父親。長生,我難受。”


    他聽不得那樣的啜噎,陪著她墮淚,清沉的噪音貼在她心髒最近處:“你還有我,你還有我。”


    青山蕭索地枕著河川,蒼翠無聲。梅鶴庭一踏入這裡,不知為何,過往的點點滴滴都在眼前湧現。


    明明他答應過她。


    在她那般艱難的時候,明明他暗暗發誓,永遠都不會再讓妻子這樣傷心。


    他食言了。


    寺門前忽現出一抹窈紅的身影。


    梅鶴庭認得送儺,長公主的四暗侍輕易不會同時現身,但他們成婚第二日,宣明珠大大方方地叫來了四個姑娘給他見禮。


    “來,叫聲姑爺,有利是!”那年的長公主眉間意氣,風發如花。


    每一場回憶,都如一道附骨之疽,將人吞噬殆盡。


    他們有過那樣美好的時候,那時,他為何不能對她多笑一笑,為何不能把心裡輾轉重復的話說出來給她聽?


    為何要用自己的想法約束她,不能設身處地討她歡喜?


    為何回避,不能把視線長長久久地停駐她身,何以就那麼怕她發現自身的齷齪念頭?


    滿地的佛頭枕著荒草,佛祖下了神龛,不過是一堆最無用的石頭。


    “他說,”送儺開口:“閣下想入寺,便三跪九叩地進去。”


    “他”是何人,梅鶴庭自然知曉。拂衣亮出腰間令牌,聲音啞然,“跪誰,亂臣賊子嗎?”


    他最終通行無阻地入寺,在一塊無字碑前找到了宣焘。


    見到那塊碑,梅鶴庭腦仁一霎如針刺。


    終於想起那個夢裡,醒來後無論如何也記不得的一句話。


    ——“先前那場驚嚇非同小可,殿下連見了幾日的紅……”


    得知宣明珠有喜當日,隆安寺發生了一場兵變……


    梅鶴庭艱難開口:“這是為誰立的碑?”


    “你猜呀。”一襲綠帔的男子背對他立在碑前,磨牙冷笑,“你跪下,跪下我告訴你。”


    梅鶴庭未理睬他,冰冷的雙手顫抖著去撥須彌座下的荒草,最終在石碑緊底,發現了一行小字:晉明三十一年。


    那一年晉明帝崩,那一年他們有了寶鴉。


    那一日,她來過。


    來路上影綽的不安,終化成一把實實在在的利劍穿心而過。他本是玲瓏心竅,隻消一點推演,便還原出當時的場景——她當時在這寺中,混亂中受到波折,見了紅,始知自己懷孕。


    這碑,立有五載,是為梅寶鴉祈福而立。


    她臨盆之時的兇險出血,皆是緣於……這次衝撞。


    他不知。


    “怎麼,辯才無雙的梅驸馬也啞口無言了?”


    宣焘冷冷俯著他,“梅鶴庭,我知道你奉行國法,敵視逆臣反叛,一向主張我伏誅。當年若非皇妹一力保我,宣焘這條命活不到如今,你為此,沒少與她起爭執吧。那你可知,她是用什麼說服她大哥的嗎——”


    宣焘手指石碑,目逼梅鶴庭,“就是這個!我縱使在此畫地為牢,也知先帝到死,都定然對她心存愧疚。


    “我混賬,廟算不利連累妹妹,我認。你呢梅鶴庭,你這個驸馬當得好輕松自在,枕邊人的事,她不說,你便也不多問一聲,不多想一步嗎!”


    說著天雷勾動地火,抬腿便要踹這個狗東西,卻被一道紅影攔住。


    “送儺,你是誰的人!主憂奴辱的道理不懂?!”


    送儺面色輕變,想想公主殿下的好,猶豫撤了身,那一腳便結結實實落在梅鶴庭身上。


    饒是如此,那靜漠的人影膝蓋也未曾一彎,隻趔趄一下,自己慢慢坐在碑旁。


    撫石如撫嬌女鴉鬢。


    這是他女兒的平安碑,跪,怕折她的壽。


    “爾母……我他娘……”宣焘積年的涵養、多年的枯修都抵不過此時的火氣,他但凡能在這人臉上找出一丁點傷心後悔的痕跡,堂堂前親王,也不至於如此狂怒。


    可梅鶴庭面上,唯有一片叵測的沉靜。


    宣焘回身找哪兒有大個的石頭。


    “我不是驸馬了。”身後突然響起這樣一句話。


    宣焘動作僵住,周身火氣瞬間結成冰霜。


    他下意識看了送儺一眼,後者避開眼色。


    “呵……”宣焘想起昨日小醋兒那種反常的平靜,恍然大悟。


    他說麼,若她心裡還有梅鶴庭,他說他一句,小醋兒還不得像從前哪樣撲上來撓他?怎會那樣釋然,還與他開起玩笑。


    “敢情我是最後一個知道的。送儺,你,你很好。”


    那襲綠衫突然心灰意冷,也不費力氣找石頭,飄飄蕩蕩地踅身而去。


    走開前他莫名說了一句,“你憑什麼不是。”


    當年皇妹相中探花郎,身為花叢老手的宣焘一眼便看出這兩人相處,是誰在討好著誰,心裡一直不滿梅鶴庭:你憑什麼是昭樂的驸馬。


    方得知二人分了,他第一個念頭不是出了口惡氣,卻是難過,替小醋兒難過。


    她千嬌萬寵一帆風順的人生中,怎麼能存在丁點的瑕疵?


    是以又矛盾地怪罪梅鶴庭:你憑什麼不是。


    既娶了她,她既也心甘情願地上趕子傻樂呵,憑什麼不能讓她一直樂呵下去。

    作品推薦

    • 愛意散在秋風裏

      柳茵第一次入围电影节最佳女主角提名,向我的未婚夫周贺川要了一件礼物。 他从不离身的那串佛珠。 聚光灯下,周贺川亲自摘下,为他从小一起长大的青梅戴上。 神态专注虔诚。 后来有媒体扒出,那串佛珠是我一步一跪求来的。 在佛寺前等了一天一夜。 当天晚上,周贺川坐飞机去了那间佛寺,在千年古树下找到了我曾经写下的祈愿 信—— 「唯愿周贺川与沈念微,长长久久。」

    • 左耳情話

      和聋子竹马联姻后,我们天天做恨。 没有感情,全是技巧。 五年时间一到,本打算立刻解除协议。 眼前却浮现出他聋着耳朵为我买糖葫芦差点被车撞的画面,一下心软。 直到后来打算去跟他协商要不要就这样过下去时,楼道间传来他兄弟的打趣声: 「哥们,装聋装上瘾了?」 裴越把玩着助听器,靠在墙上勾唇低笑: 「只有我聋着,她才能随心所欲做自己。」 一墙之隔的我蒙了。 那我在床上说的那些荤段子,他岂不是全听见了?

    • 情深難逃

      畢業后很多年,我寫的破鏡重圓文偶然爆火。男主是他。 新書發布會,他作為投資方坐在臺下。 他女朋友笑著說:「我們就要訂婚了,請某些人不要自作多情。」 記者仍不死心,「沈總,你討厭作者,為什麼還要買下版權?」 沈書謹看都不看我,答得云淡風輕:「劇情拙劣,我不想再看到它。」

    • 阻止小姑子嫁精神小夥後,我家破人亡

      "上一世,我好心收留离家出走的精神小姑子回家,劝她打了孩子,重新回去上学。   她觉得我不懂真正的爱情,带着她的黄毛男友在我家楼下电摇直播。   小姑子辍学在家待产,被奇葩孕妈群洗脑,大夏天也要开暖气,怕自己宫寒把男宝冻坏了。   我好心劝她科学养育,还给她找了个阿姨照顾,她觉得我嫉妒她的好大儿,见我就骂。   就连破水进医院了也不忘开同城直播感谢家人们的打赏,顺便推销一大波三无产品。"

    • 重生後換個母妃

      母妃嫌我是女儿身,把别人的儿子当宝。她为假儿子谋皇位,

    • 仙劫

      师姐七岁筑基,二十岁便结元婴,被公 认为千年一遇的修仙天才。只有我知道,她体内有一半妖皇血统。

    目錄
    目錄
    設定
    設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