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起身繞到趙文靜身後，手撐在尤昕的桌上，悠悠然笑道：“找我啊？”
趙文靜嚇了一跳，回頭，看清溫妤後明顯愣了下，盡管努力遮掩，但微表情裡一瞬的慌張還是被溫妤看到了。
溫妤不慌不忙摘下墨鏡，“這麼急著要我露面，怎麼，又不知道穿什麼衣服，做什麼發型了？”
趙文靜雖說也是個富二代，但在江城，溫家破產之前，一直都被拿來跟溫妤對比。
而她永遠都是比不過的那一個。
學歷，外表，品位，氣質，任憑哪一樣都隻有跟風模仿溫妤的份。
現在溫家失勢，圈子裡見風使舵，便把她捧了起來。
趙文靜終於坐上江城第一名媛的位置，這段日子走路都是飄著的，好不容易看到了尤昕，原本想趁機奚落溫妤兩句，沒想到舞到了正主頭上。
眼下溫妤好好站在自己面前，最重要的是。
她一身當季新款，光鮮亮麗，絲毫沒有想象中破產的落魄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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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文靜那點剛剛被捧起來的底氣在溫妤面前一點點流失，卻仍竭力裝作平靜的樣子：“你什麼時候回來的。”
溫妤先低頭跟尤昕小聲地說了什麼，等尤昕起身離開餐廳後才漫不經心地掃了趙文靜一身，笑道：“我沒在江城一個月而已，你就盯著我一個月前的打扮薅嗎？”
趙文靜一身酒紅色的絲絨長裙，長卷發披在背後，完全copy了她音樂會那晚的樣子。
“什麼江城第一名媛，我看叫江城第一學人精才對。”溫妤輕輕淡淡地笑著，毫不掩飾自己的嘲諷。
趙文靜有些惱火：“溫妤你就死鴨子嘴硬吧，家裡都負資產了，在這裝什麼雲淡風輕呢。”
“關你屁事，學人精。”
“……”
“臉都漲紅了，生氣啊？嘖嘖。”溫妤輕蔑地扯了扯唇角，“趙文靜，你是不是怕我？不然怎麼生個氣都這麼膽小無能的樣子。”
“你——”
口袋裡的手機終於震動了。
溫妤知道是尤昕發來的，也知道這個信號意味著什麼。
不動聲色地繼續火上澆油：“就你這麼點能耐，做我溫妤第二都不行，還做夢當什麼第一名媛，你洗把臉照照自己配嗎？”
話音剛落，溫妤的餘光便看到蔣禹赫筆挺的身影出現在了餐廳窗外的大理石長廊上。
而趙文靜背對著他，完全不知道。
她肺都要氣炸了，終於沒忍住，在這處處講究禮儀的高級餐廳裡狠狠推了溫妤一下，“自作多情，誰要做你溫妤第二啊！”
幹得漂亮。
就等著你出手呢。
溫妤雖然被狠推了一個趔趄，唇角卻不易察覺地輕輕揚了揚。
因為蔣禹赫停了下來。
代表他看到了自己。
溫妤低下頭，秒速變臉假裝卑微，“那好吧，我不打擾你了。”
說完就朝外走。
趙文靜：……？？？
溫妤快步出了餐廳，她一直低著頭，人卻故意朝蔣禹赫的位置走過去，假裝偶然遇到的樣子。
等抬頭看到是他，立刻來了一組驚訝錯愕，欲言又止，委曲無助的情緒三連。
最後一句話也沒說，低頭跑開。
蔣禹赫看著她的背影，腳下已經有了邁步追過去的衝動，可還是忍住了。
他皺了皺眉，又回頭看餐廳內。
趙文靜坐在窗邊一個卡座裡，正拿著鏡子給自己補妝。
不知道溫妤為什麼會在這，更不知道這兩人怎麼會發生衝突，考慮了片刻，蔣禹赫還是朝餐廳的方向走了過去。
餐廳裡人不多，剛進去蔣禹赫就聞到了淡淡的，那個熟悉的玫瑰香味。
等走到趙文靜附近時，香味在空氣中似乎聚集得更多。
而這個女人，穿著和那晚款式差不多的絲絨裙，長卷發一樣披在背後。
認真說，也稱得上漂亮。
但卻莫名有種用力過度，東施效顰的味道。
不像她。
又好像，根本就不是她。
一直縈繞在蔣禹赫心裡的那種渴望感，那種念念不忘的心癮，在真正站在這個女人面前後，消失得無影無蹤。
或者脫離了那晚的燈光，那晚的情境後，真實的她本就如此。
蔣禹赫開始遲疑要不要坐下。
可趙文靜抬頭看到了他，眼神一亮，羞澀地站起來：“你好，蔣總，請坐。”
趙文靜很熱情，她剛剛補了妝，大紅色的口紅看得蔣禹赫莫名聒噪。
他猶豫了下，還是坐了下來，想問一問剛才看到的事，
“趙小姐，剛剛——”
話還沒說完，手機響了。
蔣禹赫直覺是溫妤發來的消息，摸出來看，果然——
【哥哥，我想下午跟你出去玩，就到餐廳來提前等你，順便想偷偷看看你的女朋友……誰知剛進門就不小心撞到了那個姐姐，我都道歉了，她偏說我弄髒了她的名牌衣服……我真不知道這個姐姐就是你女朋友，我不是故意的，你幫我跟她說句對不起，我不打擾你們約會了。】
後面跟了好幾個哭哭的表情包。
當知道趙文靜就是蔣禹赫要見的人時，溫妤已經決定豁出去了。
反正今天不是趙文靜滾蛋，就是她溫妤走人。
既然對她有特別的感覺，那我馬上幫你把這感覺掐了。
品一品，感覺還在嗎？
那頭，蔣禹赫看完消息，眉間輕不可察地挑了兩下。
視線往外一瞥，溫妤就站在剛剛自己站定的地方偷看，看到他望出去，還馬上躲了起來。
蔣禹赫收起手機，輕輕扯了扯唇。
服務生這時走了過來：“兩位現在點餐嗎？”
“不必了。”
“……？”趙文靜微怔，張了張嘴：“蔣總你？”
“抱歉，還有事先走了。”蔣禹赫直接起身離座，剛走出兩步忽地又轉過來，“趙小姐。”
他頓了頓，自上而下掃了她一眼，淡道：“你這件衣服髒或不髒，其實沒什麼區別。”
都那麼令人味同嚼蠟，索然無趣罷了。
趙文靜剛剛還打算和這個男人吃飯拍照發朋友圈，結果現在飯都沒點就走了？？
她一臉茫然地跟著蔣禹赫的背影看出去，隻見他走出去沒多久——
溫妤？！
他竟然去拉溫妤的手？
窗外——
蔣禹赫從廣告牌後揪出溫妤：“還躲？”
溫妤不安地擰著指頭，小心翼翼問：“哥哥，你不跟趙小姐約會了嗎。”
蔣禹赫沒回這個問題，反倒睨她：“別人推你你不知道還手？”
溫妤微頓，嗫喏了兩下唇瓣，“……我，我不會打架。”
嚶嚶嚶，我是需要哥哥保護的小可憐啊。
蔣禹赫感受到她傳遞的情緒了。
幾秒後，他一邊走一邊扯了扯領帶——
“來找我幹什麼。”
“我很闲嗎，哪有那麼多時間陪你玩。”
“又要逛望江橋？”
“不去。”
“你真的很煩。”
“……最多一小時。”
溫妤就這樣小碎步跟在蔣禹赫後面，等快要徹底離開餐廳時，她才悄悄回頭，對還站在窗邊一臉震驚的趙文靜挑了挑眉，露出一個玩味的笑容。
但凡趙文靜稍微聰明點，理智點，今天穿幫走人的那個就是她溫妤。
所以說，腦子是個好東西，可趙文靜沒有。
回到車上坐下，溫妤悄悄給尤昕發搞定撤退的消息，坐在副駕駛位置上的寧秘書手機響了，她接起來聽了兩句，回頭問蔣禹赫：
“蔣總，是趙小姐打來的，她有話想跟你說。”
溫妤沒想到趙文靜還能來一出回馬槍，她一愣，馬上緊張地看著蔣禹赫，心跳如擂鼓敲在心頭，一下又一下。
這男人該不會想接吧？
接了就完了。
她跳車跑路都來不及。
緊急關頭，溫妤裝作被什麼碰到了似的，輕輕地啊了一聲，然後拉高袖子看向自己的胳膊肘，喃喃道：
“這裡怎麼都青了。”
剛剛被趙文靜推那一下，她身體往後，是胳膊肘撐在桌上維持的平衡。
蔣禹赫不動聲色地看了一眼，頓了兩秒，對寧秘書說：
“以後這位趙小姐的電話都不用接了。”
溫妤低著頭，唇角漾開了一抹極輕的笑容，正要把袖子放下來，露出的半截白皙小臂卻突然被身邊的男人拽住。
她一怔，抬頭。
男人眼眸漆黑，看著她半晌才沉聲淡淡道：
“你這些小聰明，以為我看不出來是不是。”
18. 第十八章 一步不準離開
溫妤心裡咯噔一跳。
他這話什麼意思？
他看出來了？看出什麼來了？
雖然心裡有些沒底, 但大概是最近這段時間修羅場太多，溫妤已經練就出了泰山崩於前而色不變的本領，仍鎮定道：
“什麼小聰明, 我聽不懂。”
“聽不懂？”
蔣禹赫垂眸看了眼溫妤的手肘，那裡的確有一塊顏色淡淡的淤青, 應該就是剛剛碰撞到的。
他甩開她的手臂。
“先纏著厲白問趙小姐的事，又偷偷跟到餐廳來，還故意跟別人發生衝突引起我的注意, 你不要跟我說一切都是巧合。”
溫妤震驚了下。
果然是在娛樂圈混的人，果然是沒被黎曼喂到藥的人，果然是玩清明上河圖找不同的人……
這都被他看出來了？！
這一招打得溫妤有些措手不及。
饒是自恃聰明的她這會兒也不知道該怎麼應答了，隻能裝傻沉默, 腦子裡飛速想著應對的辦法。
然而蔣禹赫卻沒什麼耐心似的, 抬高聲音：“說話。”
溫妤低頭咬著唇，所有的腦細胞都運轉在這個問題上。
她知道自己沒有退路了, 這個男人太聰明, 一般伎倆根本騙不過去。
眼下隻有承認, 找一個恰當的、合理的理由去承認這一切。
閉了閉眼，拼了——
“對，我承認！”溫妤委屈地說：“昨天聽到你說要去跟女朋友約會, 我有一點不開心。”
“……”
蔣禹赫明顯怔了下，須臾，平靜地對前面的司機和秘書說：“你們先出去。”
兩個外人下車，蔣禹赫才繼續問溫妤：“你有什麼不開心的？”
溫妤已經入戲了：
“我害怕你有女朋友就不要我了, 又把我送回療養院……”
“我剛到家的時候你不是很喜歡我，也不是很想認我。現在好不容易接受了我，突然又有一個女朋友, 我覺得你以後就都隻會陪著她，喜歡她了。”
“而我，隻會被你慢慢拋棄，忘記。”
說到這裡溫妤聲音越來越低。
恍惚間，思緒與回憶好像產生了錯亂重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