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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事不過三 3717 2024-11-11 16:47: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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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我的死對頭和他的未婚妻在吵架。


    這個月第三次了。


    漫長歲月裏,我不止見他們爭吵過三次,我還見她為他哭過三次。


    每一次,我都會忍不住想,如果站在她身邊的人是我就好了。


    我捨不得讓她流淚。


    (一)


    地下車庫裏,我剛把車鑰匙取下來,頭都沒來得及抬起,身邊的程天翔就拍了拍我,語氣帶著隱隱的興奮:「那不駱承瀚和他對象嗎?」


    我微微揚眉往前看,距離我的車兩個車位的地方,駱承瀚正一臉冷漠地看著對面的人,不耐煩地說了幾句話,轉頭就要上車。


    「哥,駱承瀚這人可真……」程天翔吃瓜吃得不亦樂乎,「他未婚妻一千嬌百媚的大美女,怎麼他每次和她相處都這種不情不願的表情?」


    我斜了程天翔一眼,不鹹不淡地說:「這艷福給你你要不要?」


    程天翔立馬安靜如雞:「對不起,我錯了,要不起。」


    整個安城就這麼大,我們這一圈的人誰不知道容家大小姐什麼性子,漂亮是真的,傲慢也是真的。程天翔最喜歡甜甜的軟妹,看駱承瀚熱鬧歸看熱鬧,真要和容小姐相處,估計他跑得比駱承瀚還快。


    這是我這個月第三次撞見駱承瀚和她吵架,我和駱承瀚向來不和,平時都眼不見為凈,現在幾乎天天撞見,頻率高到我懷疑他倆每天都在外面亂逛。


    「誒,咱群裏說駱承瀚今天是要去參加翼軒那邊的酒會啊,」駱承瀚的車真的開動了,程天翔的表情也出現了幾分驚愕,「不是吧,他就這麼把自己的女伴扔在這啊?」


    我不說話,沉默地往靠墊上躺,食指敲擊著方向盤,看著站在我前面的女人。


    現在是秋天,臨近傍晚,並不算暖和,她穿著很單薄的禮服,還是我一直以來見到的精緻模樣,下巴抬得高高的,片刻後轉過身,像是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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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把檔袋丟給程天翔:「下車。」


    他手忙腳亂地接過:「幹嘛?」


    「她沒帶手機,估計自己也沒開車,」我說,「你自己上去吧,我待會過來。」


    「你怎麼知道……」程天翔一時瞪著眼睛,「不是,哥,你今天怎麼大發善心啊?」


    「穿那種禮服,一看就沒口袋,東西估計都在包裏,好歹也是個女生,我最近也有一樁生意要和容家談,」我看他一眼,「怎麼?我平常很冷酷嗎?」


    「倒也不是,」程天翔撓了撓頭,對我投來一個同情的目光,「行吧行吧,我先下去了,你就……自求多福吧。」


    我「嗯」了聲,開車慢慢駛向車庫外,直到開到她身前。


    她還在往外走,隻是在離開車庫的那一瞬間,肩膀明顯地瑟縮了一下。


    我搖下車窗,喊她的名字:「容珍。」


    她抬頭看我,表情有一瞬間的茫然,很快又歸於平靜。淺慄色的波浪卷發襯得脖頸越發白皙,唇如桃花,齒若編貝,眉眼昳麗,精緻得就像是拍賣行裏價值連城的璀璨寶石。


    ——如果不是她的眼睛裏含著盈盈淚光的話。


    隻是在看見我的那一刻,她原本瑟縮的肩膀立馬繃直了,脊背挺直,一如既往,驕傲得像一隻永不低頭的白天鵝:「謝昭南。」


    「好巧,」看見她眼睫上那滴淚珠的時候,我頓了頓,隨後微微側過頭,原本想說的話在嘴裏過了一圈,變了個樣子,「容小姐是不是要去參加翼軒的酒會?都遇見了,我可以送你。」


    ……或許沒有人知道,我從來見不得她哭。


    容珍聽見這話,立刻就像炸了毛的貓一樣,警惕地後退一步,語氣傲慢:「不用了。」


    確實,這話我都覺得荒唐。


    駱承瀚和我關系惡劣,容珍作為他的未婚妻,向來也不待見我,雖然不至於橫眉冷眼,但我們也交集寥寥,更不要提順路送人這種事。


    可我卻全然不顧這種荒唐,似笑非笑地看著她:「就算我在容小姐心中不是好人,容小姐也不至於連車都不敢上吧?」


    「我為什麼不敢,」她性格不經激,瞪了我一會後就拉開車門坐上了副駕駛,關上門後才問我,「你也要去翼軒?」


    我總不能說跟順路沒關系,我隻是看你隻穿一件衣服怕你凍死,也不能說看見你和駱承瀚吵架被駱承瀚丟下,隻能一邊打著方向盤,一邊隨口找了個理由回答她:「我不去,就是最近瑞林那個項目謝家在競標,急需找人套近乎。」


    「哦,」容珍抱著手臂,「那你找錯人了,競標的事我不管。」


    「是嗎?」我敷衍地回答,「真遺憾。」


    她沒再說話,隻是垂著眼,長長的睫毛仿佛蝴蝶的雙翼。但那隻蝴蝶像是受傷了,短暫地棲息在一根枯枝上,脆弱而美麗。


    她這姿勢還是冷,我不方便也沒立場把外套給她,隻能面不改色地開了車裏的暖空調。


    容珍忽然喊我的名字:「謝昭南。」


    我專心致志地開車:「嗯?」


    「你是不是看到了?」她問我,「我和駱承瀚吵架。」


    這話要我怎麼接?


    我還在思考,容珍又問我:「婚約在你們男人眼裏到底是什麼東西?我就這麼讓他丟臉,上不了臺面嗎?」


    這問題又要我怎麼回答?


    我聽出她的怨氣,隻能提醒她:「容小姐,你問我這些,我不管說什麼都是僭越。」


    「我知道!」她驟然揚高了聲調,睜圓一雙極其漂亮的眼睛看著我,「和他關系不好的人才會說實話,他那些朋友根本就隻會敷衍我。」


    翼軒到了。


    我停下車,也認真地看她:「你不如問問自己的朋友,別問我,我身份不對。」


    我是覺得駱承瀚把她一個沒帶手機和錢包的女生扔在車庫不是個東西,但我不能直白地告訴她,因為她也不一定會因為這話高興。


    容珍喜歡駱承瀚。


    喜歡了很多很多年,喜歡到她一個驕傲的大小姐居然願意洗手作羹湯,那碗賣相難看的湯和針腳亂七八糟的手套還在我們圈子裏成了一個遠近聞名的笑話。


    「下去吧,」我不再看她,漫不經心地說,「容小姐,再見。」


    她離開的時候我還在想,這城市這麼大,接下來一個星期總不會再碰見了吧?


    結果事與願違,十分鐘後,我又遇見了她。


    我去便利店買了點吃的,再回到車裏瞇會眼的工夫,車窗的玻璃就被人敲了敲。


    我一側頭,就看見了容珍,還是穿著單薄的禮服,鼻子凍得紅紅的,眼睛也紅紅的,嘴唇很蒼白,不知道是不是在哪把口紅蹭掉了。


    我打開車門,走到她面前:「容小姐。」


    「送我回家,」她的聲音很沙啞,「瑞林那個項目我讓我爸投給你。」


    「……」


    這年頭還有這種好事?當司機兩趟就能拿到千萬級項目?


    我剛想讓她上車,就看見了她身後跟下來的人——表情充斥著冷漠不耐的駱承瀚被兩個人拉拉扯扯著跟下來,在看到我的那一瞬間表情定住了,隨後迅速陰沉下來,往這邊走來。


    我扯了扯嘴角:「你要不回頭看看?」


    她頓了頓,果真回頭了。隻是不過兩秒,她又轉了過來,語氣沒有波動:「送不送?」


    我凝視著她的眼睛,語氣平靜:「容小姐,你確定不後悔?」


    「嗯,」她不客氣地拉開了車門,「我冷,記得開空調。」


    「……謝昭南,」駱承瀚走過來了,表情隱忍著怒火,一手扯住容珍,眼睛卻看也不看她,「你怎麼在這裏?」


    容珍在我說話之前就開了口,表情帶著一點嘲諷:「你不用這麼假惺惺地追下來。」


    「容珍,你鬧夠了沒有,」駱承瀚看著她,語氣裏都是冰冷的指責,像是失望至極,「是你自己在車庫賭氣說不想過來了,我才另帶了女伴。你無理取鬧就算了,偏要鬧得我和小曦臉上都難看,容珍,你好歹也是容家大小姐,能不能大氣一點,不要這麼喜怒無常、驕橫跋扈?」


    容珍像是不可置信地盯著他,眼眶一點一點變得通紅,卻一言不發。


    這話說得實在難聽,我皺著眉頭:「駱承瀚,當著我的面對未婚妻撒氣有點太難看了。」


    「你出現在這也不安好心,」駱承瀚冰冷地對我說,「家事你也管,實在是管太寬了。」


    我揚了揚眉,看見駱承瀚拉著容珍要走,心裏索然無味,別過眼,心想果真是賠本買賣。


    然後下一秒,我的袖子被拉住了。


    容珍的聲音輕輕的,有種在她身上很難見到的脆弱:「我想回家。」


    我垂眼看著她拽住我的細白手指,沉默半晌,「嗯」了聲:「上車吧。」


    「容珍!」駱承瀚終於發火了,「你這是什麼意思?你是我的未婚妻,現在要其他男人——還是謝昭南,送你回家?」


    啪!


    清脆的一聲,容珍甩了駱承瀚一巴掌。


    漂亮!


    我在心裏吹了個口哨,很紳士地幫她打開了車門,然後好整以暇地聽著容珍罵他:「我說我要回家!你帶著你的小曦給我滾——!」


    這一聲委實令人心情舒暢,我俐落地關了車門,對駱承瀚勾了勾唇:「駱先生,再會。」


    其實駱承瀚平常並不算這樣喜怒形於色的人,他向來冷淡寡言,渾身上下都有種凜冽的氣勢,很少發火,耐心也很足,漠然得像個假人。唯獨面對容珍,他平日的耐心好像很輕易就煙消雲散,總是透露出濃重的不耐和厭煩。


    所以我實在很不懂,容珍究竟喜歡他什麼,還一喜歡就喜歡了這麼多年。


    容珍坐在我的副駕駛上,繃直的脊背就像是疲累了,一寸一寸地屈了下來。她平時最注意形象的人,現在就好像被人抽了精氣神,連裝都裝不出來了。明明剛剛還目光凜冽地抽了人一巴掌,如今卻精疲力盡地靠在坐墊上,可憐兮兮得像一隻被拋棄了的小貓。


    我看了她一眼,本來要說「想回翼軒就和我說」,最後還是沒說出口,準備直接把她送回家。


    (二)


    容家住在明珠帝苑,路途要經過清淞江。


    她忽然說:「停。」


    拿錢辦事,現在容珍是我的甲方大爺,她說什麼就是什麼。我從善如流地給她停了車,詢問:「怎麼了?」


    「我要下去看看。」容珍對我說。


    我不動聲色地看了眼她裸露的肩頸,想了想,問道:「你要看什麼?」


    她不說話了,側臉在昏暗的燈光下,瑩潤如潔白的珍珠,美麗卻孤獨。


    我嘆氣:「容小姐,想看什麼我開車帶你去,別下車了,感冒了就不好了。」


    她驟然回頭,語氣有些不悅,就像是透過我看見了什麼令人不高興的東西:「你們男人是不是都這樣事無巨細地關心身邊出現的所有女性?」


    我被嗆了一下,無奈極了:「容珍。」


    她還是盯著我看:「嗯?」


    「我不是你未婚夫,」我抱著胸,好整以暇地看著她,「你找我撒氣,是不是搞錯對象了?」


    她一愣,反應過來後側過臉,聲音低了一些:「我沒有找你撒氣。」


    「行,」我點頭,「那我現在回答一下你那個問題,不是。」


    她頓了頓:「什麼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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