屈野：「……」
7.
下課後屈野出了教室，前排的女生悄悄轉頭問我：「你坐屈野旁邊怕不怕？」
「為什麼要怕？」
女生的表情像是很害怕：「就是他很兇啊，聽說還經常打架，我們班好多人都怕他，你跟他做同桌好可憐啊，喏，請你吃巧克力。」
「謝謝。」
我接過女生手心的巧克力，聽見她的心裡話：
【啊啊啊啊啊啊好羨慕啊！我也想跟屈野做同桌，好帥好帥啊，他以前從來不讓人坐旁邊的，嗚嗚嗚嗚羨慕哭了……】
就是說，能聽人心聲這個功能真挺變態的。
所有人在我面前都跟沒穿衣服似的。
他們不尷尬，我有點尷尬。
至於她的問題天天在心裡不是放煙花就是放好日子的校霸，有啥可怕的。
況且……屈野，我其實在大四那年又見過一次。
臨近畢業我爸媽讓我回來相親，我答應相親的條件是讓陳江進公司實習。
回來後才發現相的是屈野，我媽跟他媽是童年好友，一直都有聯系，就想撮合一下。
但當時我滿心滿眼都是陳江，又想到高中時期屈野桀驁不馴的樣子，就在西餐廳很慫地說了句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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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記得那天屈野穿著一身精心挑選的呢子大衣，顯得成熟帥氣。他聞言隻是愣了一下，無所謂地聳了聳肩膀，說：「反正我也是被家裡逼的。」
我松了口氣。
他又說：「你看起來過得很好。」
我不明所以，隻好點頭。
屈野：「你會更好的。」
「嗯？」
他笑了一下：「這是我的祝福。」
現在想來，他以後會是一個優秀穩重的人，隻是在這個十七八歲的年紀有些輕狂。
骨子裡不壞的人，沒什麼好怕的。
我去了一趟洗手間，回來的時候察覺出了不對。
剛剛因為桌角不平整亂晃的桌子現在沒有任何異樣，我低頭一看，在桌腿下看見了一疊紙張，正好穩固了桌子。
而那疊紙正好是屈野的八十分數學試卷。
我看了屈野一眼，他在偷偷看我，對上我的視線慌忙轉移了目光。
他還是臭著臉：「是老張叫我弄的，麻煩死了。」
【哼哼，早看你坐得不舒服了，除了我誰會這麼貼心，快誇我快誇我！】
我忍著笑：「你手挺巧。」
【噼裡啪啦砰砰嗖嗖噼裡啪啦……】
得，又放煙花了。
8.
半個月後我好不容易適應了新班級的生活。
生活又重重給了我一擊。
家裡的阿姨中了彩票辭職不幹了，一時找不到信任的人，親媽終於想起我來，給我打了電話：「女兒啊，爸媽實在放心不下你一個人在家。」
那邊酒吧聲音喧囂。
所以這話我是不信。
「正好你蘇姨最近回國了，媽媽拜託了她照顧你幾天，我們三個月後回來，要乖乖的哦。」
直到電話掛斷，我緩緩意識到，我媽認識的蘇姨好像就那麼一位。
她的童年好友，屈野他媽。
我根本沒有拒絕的時間，蘇姨就上門連人帶行李打包去了她家。
下車的時候，蘇姨說：「小野估計在打遊戲，走，我們先進去。」
我提著行李尷尬地跟在她後面。
蘇姨在樓下喊了兩聲，沒人應，她就先帶我上樓去了裡面一間房間：「這是我給你準備的房間，你看看還喜歡嗎？」
簡約風，我很喜歡。
蘇姨讓我先休息一下收拾東西，她走後我準備去洗個臉，拉開洗手間把手的時候有人猛地從裡面推開。
「啊！」
我一聲驚呼，整個人往後倒去。
屈野一把拉住我手腕，倒下去的那一刻手護在我腦後，但是慣性作用下，我們直接臉貼上了臉。
罕見地，他內心一片空白。
半晌【是做夢吧……】
屈野愣愣地盯著我的眼睛。
我被他盯得尷尬，移開目光，這一看不得了。
屈野全身上下隻裹著浴巾。
他也注意到我的目光，慌忙站起來攥緊了浴巾，躲回浴室套了條運動褲出來：「咳，你……你怎麼在這兒？」
「我得在你家住一段時間。」
屈野松開緊鎖的眉：「我媽說要來家裡的，是你？」
我點點頭沒說話，屈野抓了抓濕漉漉的頭發，尷尬解釋：「我房間淋浴壞了，我以為來的是男生，就過來洗了個澡，我們家的門太隔音沒聽見你們來。」
「哦。」
「那我先出去了。」
擦肩而過。
【她好香好軟好可愛……】
我：「……」
屈野同手同腳地走出去，我隻覺得這個世界太玄幻了。
一打開浴室門，一眼看見臟衣簍裡一個青色內褲邊邊。
屈野猛地沖進來，抓起內褲就沖了出去。
留下一道殘影。
9.
等我再出去，隻見屈野穿著夾克，嶄新運動鞋，短發也被精心打理過。
整個人以一種極其刻意的姿勢靠在樓梯口。
「你要去約會嗎？」
屈野咳了好幾下：「什麼屁話！」
我語塞：「那你這麼騷……咳咳，帥氣。」
屈野臉紅一陣白一陣：「我在家就這樣。」
正巧這時蘇姨從樓下上來，手裡拿著一個海綿寶寶連體家居服：「兒子啊，你穿過的衣服別亂丟，這都……」
屈野一把搶過衣服，再次逃成一道殘影。
留下我跟蘇姨大眼瞪小眼。
第二天一早屈野等在客廳，一塊面包以小雞啄米的速度吃得隻剩邊邊，看見我下樓，裝作才吃完飯一樣把面包塞進嘴裡：「我去學校了。」
我正要跟他一起走，蘇姨趕緊往我手裡塞了雞蛋跟牛奶：「早飯記得吃。」
【乖乖兒媳婦真可愛，可不能餓瘦了，這死小子也不知道能不能把握機會。】
屈野這豐富的內心戲，敢情是遺傳啊。
雖說是跟屈野住在一起，但在學校我們還是一副不熟的樣子。
直到晚上放學，大家都在收拾東西，而屈野站在後門口看著我慢吞吞的動作，不耐煩地催促：「林嬌嬌，快點，回家要晚了。」
此話一出，全班都安靜了。
我：「……」
我叫林嬌，隻有屈野，每次都叫林嬌嬌。
一個天天逃課打架的人，你跟我說按時回家？
玩呢？
還有……你這麼大嗓門幹脆找個喇叭喊得了！
我沒好氣地瞪他一眼，徑直從他旁邊過去，他順手接過我手裡的包，語氣飛揚：「回家！」
【帶嬌嬌回家。】
10.
這天晚上放學，屈野罕見地沒喊我，讓我自己回家後氣勢洶洶走了。
想來想去，我找去了學校後巷。
放學已經有一會兒了，後巷附近都沒什麼人，我還沒走近就聽到了屈野的聲音：「你特麼最好給我安分一點……」
我往裡走了一點，看見屈野背對著我，周圍跟著五六個人。也看見被他們堵在裡面的人。
陳江。
他跟我一個對視，眼神復雜：「林嬌。」
屈野轉頭看過來，神色有點慌亂：「你怎麼來了？」
我皺眉看他：「你幹嗎呢？」
「我……」
「還不回家。」
屈野愣了一下：「什麼？」
「我說，你還回不回家了？」
「回！」
跟班們滿臉錯愕：「野哥，這……不教訓了？」
屈野擺擺手，屁顛屁顛就跟我出巷子：「今天到這，我要回家了。」
路上我問屈野為什麼要找陳江麻煩。
屈野看了我一眼：「心疼了？」
嘔。
我：「這麼說吧，他要是被人打死了，我第一個拍手叫好。
「你不喜歡他？」
屈野停住腳步，我轉頭疑惑：「不明顯嗎？還有……你笑什麼？」
「笑個屁，我從來不笑。」
屈野匆匆走到前面。
我有點無語，喂你好歹把嘴角繃緊了再否認吧！
陳江的事就算屈野不說，我還是知道了。
10.
月考考試成績出來了，而陳江從原本的年級前十掉到了五十。
班裡逐漸有了傳言，說我在原來班裡糾纏學習委員陳江，追求不成在班裡公然毆打他，導致人家受影響，成績下滑，考試出錯。
我捋了捋，應該是陳江這次沒抄到，考得不行急於給自己找理由了。
結果就找到我這麼個冤大頭。
想必之前屈野是知道了什麼，才會去警告。
但這次陳江算盤打錯了，我當天晚上直接把他堵在樓梯間，高深莫測地說了一句：「你做的事，我都知道了。」
他瞳孔地震，開始在心裡瘋狂自曝，連小學在超市偷東西的事情都懷疑是不是被我知道了。
我把這些事情整理成文檔發給他，第二天陳江當眾澄清了那些傳言，並表示他的事情跟我沒有任何關系。
有點聰明，可惜從不把聰明用在正途上。
我們班開始換位置了。
這次我考了班裡第五，可以第五個去選座位。
屈野他不用選，班裡所有人都會自覺把最後一排靠窗的位子留給他。
所以他壓根沒出教室，直接坐那兒了。
前面四個同學陸續進去，基本都選了三四排的座位，輪到我，我一進去就看見屈野坐在最後排，看似在無聊看漫畫，目光卻時不時往我這邊瞥。
我拎著包在他旁邊坐下，隨口問：「繼續坐你旁邊行嗎？」
他哼哼：「隨便。」
沒過一會兒又問：「怎麼不坐前面？」
「這裡光線好。」
然後就看他悄悄把窗簾拉大了一點。
【給嬌嬌曬太陽！】
11.
屈野突然開始好好學習了。
這跟太陽從西邊出來沒什麼區別，所以他把數學作業丟我面前問我題的時候，我一臉蒙：「幹嗎？」
他抬著下巴：「期末考我要超過一班那誰。」
「但你這是高一的題。」
「而且還做錯了。」
屈野紅著臉把作業拿回去，丟下一句：「我會趕上來的。」
他報了課外補習班，每天一放學就去補習班，補到大晚上再回來。
我開始一個人放學，竟然有點不太習慣。
周五是跨年夜，屈野去補習班前臭屁地背著書包在我課桌邊晃悠好幾圈：「那個……你今天晚上不要太早睡。等我回去，找你有事。」
我：「哦。」
屈野：「那我就當你答應了，晚上回去要是看你睡了，我就……」
「就怎樣？」
「明天早上就不等你了！」
「可明天放假哎。」
屈野：「……」
他氣沖沖走了。
我看著他的背影，心情卻有些復雜。
他喜歡我。
我不知道他喜歡我什麼，隻知道他這樣熱烈的喜歡讓我有些恐慌。
原先發世界裡，我被陳江傷害得身心俱疲，人大多這樣，慣會隱藏真實的自己。
我怕屈野也是。
今天剛好輪到我值日，我把教室都打掃幹凈後去了下洗手間。
剛把拖把洗完，準備洗個手，突然聽到了洗手間外鎖門的聲音，我察覺到不對，猛地沖過去要推門，卻發現門被別住了。
外面傳來一個女生尖銳的聲音：「都怪你！陳江這幾天都不是很開心，他明明不喜歡你，為什麼上次還幫你說話，你一定又去纏著他了！林嬌，這次就是給你一個教訓，你離他遠點。」
我無語：「你有病吧！」
外面的腳步聲越來越遠。
我退後幾步猛地踹在門上，紋絲不動，我試了很久都沒有撞開門，直到筋疲力盡。
陳江看起來的確很優秀，不缺仰慕者，畢竟原世界的我就是其中一個。
但我沒想到會有這麼瘋狂的人。
我喘著氣靠坐在墻邊，燈開不了，估計是電閘被拉了，我透過高高的玻璃看著月亮，那一瞬間想起了屈野。
要是他在，就好了。
今天晚上他回去會不會以為我睡了，那又該生氣了。
我雜七雜八想了好多，不知道過了多久，突然聽到了屈野的聲音。
「林嬌嬌！」
我猛地清醒，沖到門邊：「我在這裡！」
屈野很快趕過來，他試著砸開外面的鎖，但沒能成功。
他低罵一聲，狠狠踹向門，又跑出教學樓外。很快，那高高的窗臺上撐上手掌，屈野一個翻身，從窗口一躍而下。
他喘著粗氣看我：「沒事吧？」
我搖頭。
屈野確定了從裡面沒辦法出去，於是決定帶著我從窗戶走，他先翻出去，兩樓的高度不算高，中間還有一個平臺可以落腳。
屈野朝我伸出手：「過來。」
我做好心理準備後，把手放在他手心。
【我的錯。】
什麼？
【該保護好她的。】
我看著他面無表情的臉，一時有些愣神。
然後就摔了下去。
12.
屈野背著我走在回家路上。
昏黃路燈下，我看著他的影子，聽著他的心聲。
【哎，她笨手笨腳的。】
【沒有我她可怎麼辦。】
【還好有我。】
【好像是瘦了，怎麼這麼輕……】
我無語了：「你話好多。」
「什麼？」
「我說，我能聽見你的心聲你信嗎？」
屈野隻笑：「不信，除非你說說我現在在想什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