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首頁
  2. 劍擁明月
  3. 第64章

第64章

劍擁明月 3340 2024-11-12 11:07:11
  • 字体大小 18
  •   那是用來扣住鐵索的,在栉風樓,這樣的東西並不少見。


      借著檐下的燈籠,折竹俯身,在牆壁上發現了一片蜿蜒的色彩,那是一個孩童尚且稚嫩的筆觸,也不知在塗鴉些什麼,或許連她自己也辨不清。


      折竹的目光驀地凝在某一處。


      那裡最接近那張書案,壁上一抹顏色隱約展露一隻蝴蝶的輪廓,他一頓,隨即走上前去,蹲下身。


      手指觸摸上去,又慢慢地下移。


      他的目光隨之落在緊挨牆壁的地面,指節輕敲了敲,那塊木板有些松動,他指上用了些力,撬開一角來,指腹探入,觸摸到一樣東西。


      他將其從狹窄的縫隙裡抽出,那是一隻折紙蝴蝶。


      卻是用極為纖薄柔韌的春膏箋折的。


      他將其拆開來,泛黃的紙上折痕深刻,藏在其間的一行墨色卻經年不變:


      “時欲入冬,不知吾兒安康否?生而不能養你,吾心甚愧,昨夜聞你追問你母親,你為何無名,吾一夜輾轉,終不能寐,遂以此書相告,你尚未出世時,吾已為你取名為‘絨’,你並非是沒有來處的孩子,萬望莫以此自傷,為父願你喜樂無憂,歲歲安康,此後若再有機會,為父必再寄書與你。”


      末尾沒有落款,但折竹僅憑這字句,便知道這東西的來處。


      昏暗的光線裡,折竹捏著那信箋起身,他側過臉,仿佛在那書案前望見一個小姑娘孤零零的背影。


      在樓閣欄杆處昏睡的道士再被石子擊中穴道,一人昏昏沉沉地揉著太陽穴睜起眼,打了個哈欠,卻見那窗紗上映出點滴黃綠的光影,他一個激靈,立即推醒身邊幾人:“你們快瞧!”


      幾人定睛一看,隨即面面相覷,提起來燈籠,將那道門鎖打開,一名道士大著膽子走進去巡視。


      “是螢火蟲?”


      道士抹了一把腦袋上的虛汗,瞧見那些浮動的螢火,松了口氣。

    Advertisement


      夏日裡有螢火蟲也不是什麼奇怪的事。


      他才轉身,卻覺有什麼東西好似覆在了自己的後背,他嚇了一跳,手中的燈籠脫了手,立即跑出去。


      “怎麼了?”


      外頭的幾個道士乍見他這般情狀,便也緊張起來。


      那年輕道士探向自己的後背,卻摸出幾隻蟬與螞蚱來。


      “這東西都能把你嚇住?”


      “你膽子也太小了,不過是些夏蟲。”


      其他道士都嘲笑似的看他,你一句我一句的。


      那年輕道士也有些尷尬,憤憤地將那幾隻蟲捏死了:“還不是今日大公主才在底下的殿裡撞死了?方才又瞧見裡頭有光,心裡自然緊張了些。”


      他說著將那些蟲子扔下石欄去。


      “這大公主也真是,因為她,咱們又要做好幾場法事,竟是半點賭錢吃酒的闲情都沒有了。”


      一個中年道士捋了捋胡須,嘆了口氣。


      “如今守著也是打瞌睡,不如我們這會兒……”另一人話說一半,回頭瞧見那黑漆漆的屋內燃起了火光,他神色大變。


      那年輕道士也循著他的視線轉身,這才驚覺自己方才跑得急,也不知將燈籠丟在哪兒了,這會兒竟起了火。


      夏夜幹燥,火勢很快蔓延,幾人慌慌張張地在樓上喊“走水了”,隨即才有一人想起其中有一池水,幾人進去取水滅火,但那池水少,並不能解眼前的急火,而那些書連著架子燒起來,火舌舔舐上橫梁,他們心生懼意,一個個地跑了出去。


      少年一身侍衛衣著,穿過長長的宮巷,因有夢石的侍衛接應,他很順利地入了長定宮。


      “折竹公子,如何?”


      夢石擔心他,自他走後便一直在書房等著。


      “除了壁上用來綁鐵索的鎖扣之外,其他便再看不出什麼。”


      折竹半垂眼簾。


      “鎖扣?難道他們還曾用鐵索困過她?他們怎麼敢?”夢石隻聽了這個,他來回踱步片刻,眉頭皺得極緊:“但我看父皇如今對她的關心並非作假,凌霜也絕不敢對她有絲毫毀傷,那麼她在那樓閣之中又究竟發生了什麼?”


      夢石想不通。


      “沒有人生來就是聽話的。”


      折竹想起自地縫裡被他抽出的紙蝴蝶:“也許那時,她還不算是個聽話的姑娘,尚有幾分反骨在。”


      “而傷害,未必隻有皮肉之苦。”


      滿案的經卷,一牆混亂的色彩,還有那一點一滴從悅耳變得刺耳的水滴聲,隱約勾勒出一個小姑娘被困高樓的那四年。


      尚未生出雙翅的蝴蝶,也不知是在怎樣的自我折磨中,徹底圍困在殘蛹裡。


      “她不肯說,你我也別問她,”


      夢石心中頗不好受,“此事便由我去凌霜那裡找答案,蘊宜死在摘星臺,我正也有公務在身,趁此便也問問他。”


      “殿下!”


      書房外,傳來一名宦官的聲音:“摘星臺失火了!”


      什麼?


      夢石幾乎是下意識地轉過臉,他正對上少年在半明半暗的光影間,那一雙漆黑沉靜的眸子。


      待少年要出門時,夢石忽然叫住他:“折竹公子。”


      “如今我根基未穩,你先不要對凌霜出手,他如今仍是父皇看重的大真人,蘊宜的死,父皇或許不會在乎,但大真人若死,他是決計不會輕拿輕放的,一旦你走錯一步,便會禍及你身。”


      “何況凌霜他身邊常有武功不俗的道士貼身保護,如今尚不是殺他的時機,最要緊的,是你帶著簌簌離開這裡,此事我們好好計劃。”


      夢石盯著他的背影:“你放心,簌簌在我失去杳杳,最狼狽難過的時候給了我諸多安慰,她最是知我懂我,我說過要讓她在這裡也能自由自在,可如今看來,這個地方於她而言,無論如何都是囚籠,我想讓你帶著她走,離開這裡,像以前一樣,天涯海角,永遠自由。”


      摘星臺的火越燒越盛,建得那樣高的樓閣在渾圓的月下垮塌,燃燒。


      商絨是被殿外宮娥與宦官七嘴八舌的交談聲吵醒的。


      她睜開眼睛,最先看見面前的傀儡娃娃,她坐起身來,頭上的步搖叮叮當當的一陣響,她一身煙青綾羅衫裙,銀絲鶴紋在衣袖邊緣微泛瑩光。


      窗棂有一陣響動,她側過臉去,正見那道面向山林的窗被人從外推開來,少年也不知是在哪裡洗了把臉,白皙俊俏的面龐沾著點滴的水珠,烏黑的鬢發也有些湿潤。


      內殿裡點著好幾盞燈,少年一抬頭,望見那坐在案前的姑娘時,他忽然呆住了。


      他從未見過如此盛裝的她。


      烏黑的發髻挽起,點綴珍珠寶石的步搖斜插其間,淡青與荼白兩色的絹花點綴,眉心一點花鈿微紅。


      她的面龐似乎輕掃了些妝粉,胭脂的顏色淡薄合宜,耳珰墜在她的耳垂,影子在她細膩白皙的脖頸間微晃。


      他的心神也跟著晃。


      “你用了我給你買的胭脂。”


      他有些耳熱,卻翻身入窗走近,忍不住好奇地打量她。


      “上一盒沒來得及用便遺失了,這次我想,一定要用的,”商絨有些難抵他的目光,卻也不舍他的注視,她也這樣望著他,說:“否則再錯失,便沒有機會了。”


      她明明說的是胭脂。


      可折竹凝視她,眼底的笑意收斂殆盡。


      他卻也不說話,任由她拉住自己的手,隨著她的步履走到一邊的桌案邊坐下。


      桌上都是精致的糕點,是商絨特地命鶴紫去御膳房要的,她沒有備酒,可折竹掃了一眼,卻扯了扯唇角,將自己身上的玉葫蘆解下來放到桌上,道:“既有這些,怎能沒有酒。”


      “折竹……”


      商絨想阻止,卻見他已斟滿一杯給她,她抿著唇,還是端起酒杯來抿了一口,正欲說些什麼,卻聽少年道:


      “殿外那麼熱鬧,你就不想知道發生了什麼?”


      什麼?


      商絨不明所以。


      折竹但笑不語,朝她輕抬下颌,示意她出去看看。


      商絨起身,出了內殿,往那道朱紅殿門前去,她開了一扇門,守在外面的宮娥們霎時回望。


      “公主。”


      鶴紫自下午聽公主的話替她梳妝之後便再未進過殿,此時見她推門出來,便松了口氣,忙問:“您可是要洗漱?”


      商絨搖頭,卻發現天邊燒紅的一片。


      她驚愕地問:“發生什麼事了?”


      “是摘星臺,摘星臺的樓閣起火了,聽說火勢很大,都撲不滅,那樓閣已經垮下去了,好像是有道士的燈籠落在裡面然後……”


      鶴紫的聲音商絨逐漸聽不清了,她一下掩上門,轉身匆匆跑入內殿裡。


      燈下,那少年仍端坐案前,手中握著個玉葫蘆,也不知他喝了幾口酒,白皙的臉頰泛起些薄紅來,那一雙眼睛霧蒙蒙的,輕抬起來望她。


      “你有些事不能對我說,”


      少年沾了酒意的嗓音有些低靡慵懶,他一手撐著下巴,“我也有些話不想聽你說。”


      他修長的手指勾了勾。


      商絨恍惚的,朝他走近,她近乎喃喃般:“你做的?對不對?”


      “嗯。”


      他臥蠶的弧度更深,坐在案前仰望她:“它如果是你不能自釋的噩夢,那麼如今,它已經不復存在了。”


      “簌簌,你要忘了它。”


      他說:“我一定會帶你離開這裡。”


      摘星臺樓閣坍塌的聲音透過那道殿門隱約傳來,連帶著商絨好多的記憶都被裹在那場烈火裡燃燒。


      商絨壓不住眼眶中的淚意,她的視線變得模糊,明明,今夜她已決定好要與他作別。


      可是,


      可是——


      內殿裡燈火搖曳,商絨俯身,鬢邊的步搖流蘇輕晃,輕擦少年面頰的瞬間,她的吻抵上他的嘴唇。


      淚珠滴在他的臉頰。


      少年卻忽然後仰倒地,商絨被嚇得眼淚止住,她立即蹲下身去:“折竹?”


      濃密纖長的眼睫微動,少年茫然地半睜起眼。


      “十五哥的酒,太烈了。”


      他呢喃似的,商絨沒聽清,便低下頭去。


      可是他的手卻忽然捧起她的臉,明明他已經醉得厲害,面頰的紅暈更甚,但他望著她,卻忽然輕聲笑:“你這樣,”


      他的目光變得迷離起來,“真好。”


    第63章 證心樓

    作品推薦

    • 風雅間

      我有一座花楼,名为风雅间。人人都说风雅间里的老鸨命好。

    • 綁定發財系統後我成了富婆

      "我绑定了虐文发财系统,身边的人越虐我,我就越有钱。 于是我开始处处欺负他们重视的人,到处找虐。 与我青梅竹马的两个人因为他们重视的女生,打我骂我,让我滚,我表面做出伤心的表情。 内心狂喜,钱来了钱来了。"

    • 爸媽離婚後,我帶著妹妹跑路了

      "我六岁时,妹妹出生。 我心里始终介怀,对她亲热不起来。 后来,妹妹因为救我,被车撞死。 与此同时,我爸妈离婚了。 一个想要儿子,一个想要爱情。 我没了妹妹,没了家。 严重抑郁的我,纵身从大桥上跳下。"

    • 室友喜歡玩抽象

      愚人节那天,室友在表白墙说:「墙墙在吗?我有个朋友出轨怀孕了

    • 妹妹用畸形貓偷換我的龍太子

      "我与庶妹同日嫁入王府,又一同怀胎,姐妹情深。 生产这日,京城久旱逢甘霖,王府祥云笼罩。世人都道福星降世,此乃祥瑞。 可我,却诞下畸形怪胎。 侧妃代王爷送来休书,说我是厄运灾星,赐白绫,尸身丢弃乱葬岗喂狗。 死后我才知道,怪胎乃侧妃所生,而我相敬如宾的王爷,早在我出嫁前便与她珠胎暗结。"

    • 孝子安排亡夫和初戀合葬

      "我打算迁移老公的墓地,却遭到儿子的强烈反对。 开馆后才发现里面是两具尸骨。"

    目錄
    目錄
    設定
    設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