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捧著糖，腦袋快幾乎低到胸前：「是因為太便宜了嗎？」
我傳遞給眾人的情緒十分低落。
我對我這張不錯的臉蛋尚有幾分自信。
小說裡合格的惡毒女配有兩類出彩的人設。
一類是有錢，長相豔麗且心思狠厲但沒什麼腦子的。
一類是貧窮，標準的小白花臉，但頗有城府的。
我屬於第二類。
果然，我這一裝。
幾人立馬上當。
說的話雖仍舊看不起我。
好歹沒像剛才那樣起疑心，意指我入室欲行不軌。
「池獻從小吃穿用度樣樣頂好，你這東西他看不上才正常。」
「原來是這樣啊。」
我繼續演苦情小白花。
男生不說話了，似乎是察覺到他話中的不妥。
找補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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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是那麼嫌棄你的糖，要不我吃？」
他二話不說奪過我手中的糖，忍著嫌棄撕開包裝，囫囵嚼碎咽下去。
一下子給我解決兩顆陳年舊糖後。
他苦著一張臉，帶著一伙來看戲的兄弟離開了。
人走遠我才收斂了做戲的做派。
這個劇情節點是改變我人生的一個分水嶺。
我記得很清楚。
在原本的小說劇情中。
我因尾隨男主欲行不軌，被竭力保持清醒的男主陰沉著臉趕了出來。
被趕出來後，我碰上了這群人。
當時我做賊心虛，百口莫辯。
第二天我便被他們掛在了學校論壇上。
自此，我的稱呼從百年不變的「小舔狗」「小窮鬼」，變成了「膽大包天、意圖不軌、癩蛤蟆想吃天鵝肉的小賤人」。
正因有我的對比，才將同樣清貧漂亮還善良得體的女主襯得越發惹人喜愛。
衛池獻和白毛徹底淪陷，成為她的裙下之臣。
那之後。
我因嫉妒，日日宛若老陰幣在角落注視女主。
每每有人誇女主一句，便必有人踩低我一回。
落得這種下場算我自食惡果。
沒什麼好說的。
身為女主護花使者的白毛卻仍不解氣。
他見不得我嫉妒女主。
認為我的名字不配跟女主一同出現。
他作勢親近我，有意無意向外界釋放出我意欲同時勾引他和衛池獻的消息。
一度令聲名狼藉的我臭上加臭。
我成了全校鄙夷的過街老鼠。
成績一落千丈，在白毛的打點下，還與原本心儀的 offer 失之交臂，沒有一家公司願意向我遞出橄欖枝。
前途一片灰暗。
唔。
劇情不可控。
但好在現在我有了白毛的把柄。
一切皆有回旋的餘地。
我絕不允許任何不定的因素影響我全校第一名的位置！
要知道。
我是個窮鬼，還是個漂亮的窮鬼。
漂亮窮鬼要是還戀愛腦，那基本完蛋。
我的腦子很清醒，我不搞其他的，唯獨隻熱愛學習。
我愛學習。
4
我趴在課桌上。
認真對比了前幾學期的成績單。
最終得出一個令我宮寒的結論：
雖然保住了第一名，但我的成績一學期比一學期差，上學期差點兒就滾下第一名的寶座。
得虧我及時覺醒。
好險。
我立馬拿出幾份英語八級模擬卷，埋頭苦寫。
桌面上震動的手機打亂了我的思緒，一條好友請求消息從屏幕頂部彈出來。
微信名叫「gzy」，頭像是一隻雙腿叉開、十分健壯的大雕。
備注空空如也。
不認識，拒絕。
對方锲而不舍，緊接著發來第二條請求，再度打斷我的思緒。
我開始有點煩了。
但我是清澈且有禮貌的大學生，我隻是默默無言點了「拒絕」。
這回對面的人十分懂事，消停了有半個鍾頭。
直到我做完第一張模擬卷才冒出來繼續騷擾我。
他新發的好友請求處多出一條備注：搞什麼啊，我你都拒絕？
不得不說，此人未免過於油膩。
正巧後桌兩人討論到近期電信詐騙事件。
「對，先是加我，言語曖昧不明，看起來像是我的朋友，沒想到加了之後我就著了道，莫名其妙被人套走了好幾百個 W，這些可都是我存了一年的零花錢！」
「你也碰到了？好巧，我也是被相同的套路給騙了，不過我比你幸運多了，隻損失了幾十個而已。」
嘶。
動輒幾十上百個，真是萬惡的有錢人啊！
一瞬間我捏緊手機。
微微張嘴，肺中吸入一股涼氣。
接著果斷對那條好友請求點了「拒絕」。
我點開微信零錢看了眼餘額，渾身松快。
很好，成功保住了我的 52 塊。
我熱愛學習的程度可謂瘋魔，連體育課上的休息時間都被我擠出來卷天卷地。
活動完我就馬不停蹄地回到教室。
空曠的教室裡隻有我翻動書頁的沙沙聲。
可惜這難得的靜謐環境中闖入了一名不速之客。
白毛倚在門邊，支著腦袋朝我空蕩蕩的前桌看一眼，隨後不緊不慢地坐在那個空位置上。
片刻。
他開口：「阿獻不在嗎？就你一個人啊？」
廢話。
都坐到衛池獻的位置上來了，還多嘴問我這麼一句。
我敏銳地嗅到一絲硝煙味兒。
白毛的鬢角處布滿細密的汗珠，顯然他是匆忙趕過來的，並且恰好挑了一個我落單的時機。
世上哪兒那麼多恰巧的事。
我合理懷疑他是來找我麻煩的。
或許他的好哥們，也就是衛池獻，向他透露了一些不利於我的消息。
以我的了解，衛池獻不是多嘴的人。
這個猜測有待商榷。
「知道我為什麼過來嗎？」
白毛猛地湊近，與我平視。
從他绀青色的眸子裡，我讀出一點憤憤不滿的情緒來。
嚯，好吧。
看來真是來找我麻煩的。
但我不虛。
我早已提前備份好照片。
一旦白毛做出任何毀我前途的事。
我便匿名在論壇發帖。
再不濟，給他心愛的女主也發一份。
以他的性格……
他丟不起這個人。
我沉吟：「大概知道？」
我如此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態度成功令白毛笑不出來。
他傾身湊得更近，詫異道：
「所以你根本就知道那是我？
「你明知道那是我，你還拒絕我？
「還一連拒絕了我三次？」
他舉起三根手指比畫，頗有些咬牙切齒，眼中流露出委屈之色，好像我是個負心漢一樣。
搞錯了，原來我們在雞同鴨講。
我說的照片。
他說的好友請求。
我摸出手機，再度翻出那個陌生微信號發來的請求備注：搞什麼啊，我你都不加？
如此自信的話語。
我恍然大悟：「你以為我能猜出來這是你？」
他歪頭，眼中明晃晃寫著「不然呢，這麼簡單都猜不出來嗎」這樣一句話。
我扯扯唇：「很遺憾，我沒猜出來。」
「那你就不是故意拒絕我的咯？」
我頷首回應，沒提照片的事。
他看起來不知情，既然他不提，那我也不提，撒手锏隻在必要的時刻拿出來。
白毛臉色好看不少，重新掛上嬉皮笑臉的表情。
他手肘立在我的課桌上，撐著半張臉看我，語氣熟稔親昵：
「小窮鬼，雖然你不是故意拒絕的，可是你竟然沒猜出來那是我，不可思議，枉你還有『第一名』的稱號。『gzy』，『顧芝晏』，我名字的縮寫，這麼簡單，你都沒猜出來。」
他表情誇張，攤開雙手，聳肩。
原來白毛叫「顧芝晏」啊，我面無表情地想。
仿佛有讀心術一般。
白毛嬉笑的臉頰遲疑一瞬，炸毛道：「你不會根本不知道我的名字吧？」
那倒不至於。
我當然知道顧芝晏這個名字，它跟衛池獻的名字一樣出名，是我校唯獨能跟衛池獻比肩的萬惡有錢人，在學校如雷貫耳。
隻不過，我不知道那是你白毛的名字罷了。
我微笑：「當然知道，隻是恰巧沒往那方面想。」
白毛纏著我加好友：「那加一個？以後……以後要是有機會，我可以幫你給阿獻送便當。」
沒那個機會！他才不會送！白毛在心裡腹誹。
加完後他磨蹭著不離開，浪費我不少學習時間。
在我琢磨著要不要拿出撒手锏打發他離開時，他看了眼手機消息，匆匆向我告別。
他前腳離開，衛池獻後腳回到教室。
「芝晏來找過你嗎？」
小少爺站定在我桌前，墨色的頭發絲上淌著水，似乎剛從遊泳館出來。
自從上次不歡而散，衛池獻這段時間便對我視若無睹。
怎麼這會兒記起我這麼個小嘍啰了？
蠻煩。
一個兩個都來打擾我。
「沒有啊。」為求速速打發掉他，我選擇撒謊。
衛池獻沒能被我打發。
他仍舊站在原地，將額前的碎發捋到耳後，纡尊降貴般道：「嗯，以後他來找你，如果有什麼麻煩，可以跟我說。」
我正看到重點知識，沒有及時回復他。
他便化身老陰幣，陰魂不散地注視我。
視線之熾烈，讓我無法忽視，搞Ŧü⁼得我心裡發毛。
煩啊！
難道像古早狗血言情寫的一樣，我不舔他，他反倒對我生出點興趣？
別別別，多嚇人啊。
「你在關心我嗎？」
我輕佻地笑，湊上前，忽而捉住衛池獻的手。
他渾身一震，觸電般抽回手，雙頰浮出薄紅，冷淡的眸中冒火。
「沈豔豔，別太過分。」
他扭頭坐在他的座位上。
扭頭的動作帶起發絲上的水珠，朝我桌面攤開的試卷直衝而來。
我眼疾手快撤離試卷。
我超，好險。
差點就打湿了我試卷上寫好的答案。
衛池獻沒注意到我的動作。
獨留給我一個冷漠的後腦勺，我成功將他惡心得不願再搭理我。
5
結束卷王時間的間隙，我琢磨著衛池獻說的話。
他向來不會主動找我，今天破天荒來了，還提到白毛。
結合白毛和他一前一後的表現。
顯然，白毛絕對對宴會那晚發生的事有所了解。
但他沒提，反而對我言笑晏晏。
又是主動加微信，又是說幫我給衛池獻送便當。
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
我不期然想到原劇情中他故意親近我，並散布我意欲勾引兩人的事情。
莫非……是我的改變令劇情提前了？
思及此，我留了個心眼。
刻意避開白毛，不欲在人前與他交流。
衛池獻因被我惡心到，近幾日見我如仇人，分外眼紅。
於是我便落得清闲，整日愉快地當卷王。
在教室學習到中午四下無人時。
我從課桌裡拿出備好的便當，準備美美享受午飯。
白毛陡然冒出來：
「呀，小窮鬼，午飯又沒送出去呢？」
他笑嘻嘻地摸摸肚子：「正好我還沒吃飯，給我吃唄。」
非常自來熟，不等我拒絕便奪過飯開吃。
我陰暗地注視他。
他嚼了兩口艱難咽下去，不太確定道：「你也沒吃飯？」
叼毛。
你終於意識到了嗎？
我的午飯已經被他風卷雲殘，顯然不適合再還給我。
他紅了臉：「我、我賠你，你想吃什麼？」
他拿出手機挑選餐廳。
個個奢華頂級，是我吃不起的那種。
「這家私房菜還不錯，你想試試嗎？我們去吃這個。」
他熱情高漲，舉著手機給我看。
地址離學校不遠，我記得那家店有錢公子哥們時常光顧，裡面不乏許多校友。
我警鈴大作。
他佯裝不小心吃我的飯，再以賠罪的理由高調帶我出現在校友面前。
這就是他設計我陷入桃色緋聞的手段之一嗎？
合理，很合理。
「我不去。」
「你不餓嗎？」
「我吃過了，不餓。」
咕嚕——
我的肚子不爭氣地響起來。
他臉越發紅，绀青色的眸中似乎淌出幾許自責：「你的肚子……」
我鎮定自若：「這是消化不良導致食物在腸道大量堆積，過度發酵，產生氣體出現腸鳴音，是臨床較為常見的病理性原因。你可以理解為——我吃多了。」
媽的，我真的是吃多了才在教室吃午飯。
但凡我去宿舍，也不會碰見白毛這個麻煩。
我堅決拒絕他帶我去吃飯。
他張張嘴，最後什麼都沒說。
我以為我成功逃脫此劫。
不想他竟私底下找他的狗腿子給我送各種零食果腹。
還在微信上轟炸我：
【小窮鬼，你是不是生氣了？
【你肯定是生氣了。
【抱歉，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你先拿零食墊墊肚子。
【你還在生氣嗎？
【你肯定還在生氣吧。】
我感到煩躁。
他是不是知道學習對我很重要，所以故意騷擾我？
他還讓人給我送東西，這些人私底下會不會已經開始亂傳我的謠言？
啊！我為什麼要加他的微信？！
哦，好像是為了便於拿捏他。
想到那些照片，於是我挑了一張發過去以示威脅。
並附言：【別打擾我，我需要一個安靜的環境。】
對方顯示「正在輸入中」。
過了兩三分鍾，他回復：你需要安靜的環境看那些東西？
我瞅了眼桌上堆積如山的學習資料，回復：【嗯。】
對方又顯示「正在輸入中」。
許久，他的消息發了過來：【好哦，那你一個人好好看，別和其他人一起，我不會給任何人打擾你的機會^_^。】
神經。
卷王當然是一個人卷。
別人玩耍我學習，偷偷卷死他們。
唔，看來這威脅有點兒作用，白毛對我的態度好不少。
一時間，竟真的無人再來打擾我。
6
卷不動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