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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永安十五年 3072 2024-12-25 15:08: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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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我及笄那天,雪下得很大,他說他要退婚。


    我傷心欲絕,仍放他離去,兩家就此決裂。


    不久噩耗傳來,郭家軍八萬戰士全部戰死沙場。


    戎狄已邁過幽關,烽火燒遍了整個北境。


    1


    永安十五年,一場大雪將靈州城籠在其中。


    我迎著漫天風雪,等來了我心心念念的少年郎,郭勝安。


    可他見我時,再不復當初暖我心懷的笑意。


    眉眼冷淡,好似並不認識我一般。


    他一字一句對堂上的父母說。


    他與我從未有情,婚約實屬盲婚啞嫁,不想耽誤我的姻緣。


    所以,特來退婚。


    我的阿姐替我挺身而出,凜然道:「郭將軍,你所說當真?」


    郭勝安躬身一揖,回答,「是。」


    我輕輕推開阿姐,眸光冽開水光,強忍著接過一早寫好的退婚書。


    郭勝安並不看我,抽開手的動作,格外疏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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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我模糊的視線中,他漸行漸遠。


    2


    三日後,郭勝安帶兵出徵,遠赴靈州之外的幽關戰場。


    兩月後,便傳來了郭家軍全軍覆沒的消息。


    我沒想到,那日退婚,竟會是我們此生相見的最後一面。


    永安十五年的冬天格外寒冷。


    雪下足了整整三日。


    城中百姓支起白幡靈棚,隻等郭勝安父子的靈柩經過靈州城,可在途中送上一送。


    比靈州城風雪更寒冷的,還有朝廷下詔的旨意。


    天家的急報送至靈州太守(我爹)手中時。


    我爹滿臉震驚,迭聲喊人去城中阻止滿城人家掛起的喪儀。


    不多時,全城人便知,郭家父子從邊疆人人敬仰的大英雄,變成朝堂追責的罪臣。


    我取下鬢發上的那朵白花,將其拋入火盆中。


    3


    我便知,他是不願負我的。


    4


    那年冬天,我病得昏沉,一日竟有大半時日是在不願醒來的舊夢中度過。


    夢中,郭勝安越走越遠,我怎樣都追不上他。


    醒來時,滿是被淚水打湿的被褥衣襟。


    阿姐來探我,語氣從勸慰到輕責,再到懇求。


    「叔曜,你不止是郭勝安的未亡人,你還是阿爹阿娘的女兒,是我的妹妹。你還不是時候去見他,你聽見沒有……」


    冬末,雪不再下了。


    我的病漸漸痊愈,可以倚在床榻邊,被晨兒一勺一勺地喂下些藥。


    阿姐卻不來了。


    我問晨兒,「阿姐哪兒去了?我醒了,她怎就不來了?」


    晨兒手顫了一下,藥濺了些許出來。


    我抬眸,病中帶著薄怒。


    「說實話。府內到底怎麼了?」


    晨兒跪在塌前,泣不成聲。


    「二小姐,大小姐歿了……」


    「今日正是大小姐的頭七……」


    「邊疆無了郭家父子,戎狄早在月前就闖入幽關。大小姐替靈州去鄰城傳達消息,遇上了戎狄騎兵,她騎馬躍下山崖,屍骨無存啊……」


    我掙扎起身,踉踉跄跄地奔至前廳。


    果真見到了滿堂蕭瑟,眾人悲戚,堂上置著寫著長姐名字的靈位。


    娘與姨娘們皆在哭。


    我追問著靈前的許多人。


    「阿姐呢?」


    「為何她會遇戎狄?」


    「郭家兵敗非叛。王師何在?怎就讓戎狄進了幽關!」


    無一人可與我對答。


    隻因,那個會與我暢聊兵法軍務的少年郎走了。


    閨閣中能為我答疑解惑的阿姐也不在了。


    5


    永安十六年春,靈州城之危終於被四皇子帶兵所解。


    王師入城之日,百姓夾道歡迎。


    一如從前郭家父子打勝仗時。


    滿城的繁花緩緩開著,今年的春天比起從前確實是晚了些時日。


    我阿兄隨四皇子一同入城,他騎著高頭大馬,蛻變得沉穩內斂。


    這場仗打了整整一個冬天,莫說是我家,便是尋常百姓家,也是死傷無數。


    他一回來就去祭拜了阿姐。


    爹娘什麼責怪的話都沒說,隻嘆道,「隻要能回來就好。」


    「阿姐,仲魁回來了。」


    我在遊廊上,聽著屋內阿兄控制不住的嗚咽聲。


    「阿兄。」


    我推門而入,阿兄懷中捧著阿姐的靈位。


    我與阿兄淚眼相對,躊躇片刻,終是禁不住抱頭痛哭。


    阿兄在回城前,曾在阿姐墜崖的山下苦尋多日,才尋到那具被冰雪覆蓋被野獸啃食過的遺體。


    他不敢告之父母實情,隻道是尋回了阿姐。


    6


    郭家父子死後。


    北疆開始了連天的烽火。


    朝廷不說,百姓卻心知肚明。


    靈州等北境十六城得安,那是因為朝廷與戎狄議和,化幹戈為玉帛。


    靈州城外有王師駐扎,因有四皇子坐陣,軍律嚴明,並無兵痞滋擾百姓。


    我在城中茶樓中聽一說書的講述,四皇子在戰場中如何挫敗戎狄。


    隻覺得是添油加醋的誇大之言。


    便讓下人給他傳了我新作的話本,要他明日起,說給市井之人聽。


    在時局漩渦中,郭家的冤屈,阿姐的血債,這些都是無解的,那我便要將事情都講給百姓聽。


    口口相傳間,也終有能辨明是非黑白的人。


    我能為我所敬所愛之人做的,也唯有這些了。


    7


    阿兄拿著從茶樓搜到的話本,憤怒地來尋我。


    「你可知,你所作一切會將整個薛家拖入萬劫不復!」


    話本被擲在我的腳邊,我睫毛輕顫,問:


    「我在話本中並未言明與郭家有關,怎就連架空杜撰也寫不得了?」


    阿兄說:「我們家與郭家是世交,你又曾與郭勝安訂下婚姻。你今日所著話本,遲早會成為有心之人手中一大把柄。」


    「阿兄,你也覺得我做錯了?」我直直望向阿兄。


    阿兄頹然苦笑。


    「世間哪裡是分黑白,分明是利益。」


    那日,阿兄憤而離去。


    我從銅鏡中看見他挺拔的身影如松柏堅定。


    權勢之下,我連一點私心也不可。


    8


    茶樓的說書人又講起了新的話本。


    這次不是含沙射影的關於郭家的故事,也不是那些為朝堂的歌功頌德。


    而是阿姐曾與我提到的,簪花娘子和京兆府中裴二郎相戀的故事。


    簪花娘子在京中擺攤售釵環首飾。


    裴家二郎乃一高門的雋秀少年。


    二人相戀,奈何裴家不允二郎納市井商女。


    簪花娘子亦是有主見之人,更不願入那高門。


    兩人相守無望,就此天涯分離,此生不復相見。


    其情哀婉繾綣,叫茶客聞之紛紛落淚。


    前陣子才兵臨城下險些城破,而今我卻隻能挽筆寫這些個兒女情長。


    當真是可笑。


    說書的還未講完,我已興致缺缺想要回府。


    下樓時,經一廂房門開,一豐神俊朗的男人由侍衛簇擁著走了出來。


    我避之不及,隻得往回退走。


    男人緩緩下樓,一面走著,一面昂視,目光望向我處。


    晨兒趕忙拿團扇遮擋。


    「什麼人,怎可如此定定望著小姐,實屬無禮。」


    一剎那間,我的少年郎似又回來了。


    我想起從前和郭勝安來此處喝茶。


    他亦是會一邊走動,一邊含著笑目不轉睛地望向我。


    可那人分明不像他。


    9


    永安十六年二月。


    議和一事已定,我朝與戎狄籤下盟約,可獲三十六年互市之約。


    郭家鎮守邊關三代,分明從不叫戎狄過幽關。


    朝廷卻連一名抗敵的將領尋不出來,隻肯籤訂那屈辱的盟約。


    爹因守城有功,被調入京兆作官。


    此番遷調,全家都會隨之入京。


    可長姐的冢,還有郭家父子的被百姓悄悄收斂在城外。


    他們都在靈州,我舍不下他們。


    阿姐不在了,隻得阿兄來勸我。


    「薛家祖籍在青州,你若是不願入京,去青州也可,怎可獨留你一人在靈州!」


    「城中如今尚有流言,若你滯在靈州,必會餘人口舌,言你是為郭家而守。」


    「叔曜,此去經年,你何苦放不下?」


    從前,我與郭勝安出城騎馬打獵,有阿姐幫我兜著。


    如今,我便是什麼都不做,也是錯。


    10


    經過個把月的路程,全家終是到了京城。


    爹從前在京中任六品官的小宅,自是住不下我們這一大家。


    不想,朝中竟撥了處京中三品官邸,叫我闔家搬入。


    喬遷之日,爹娘在官邸門前唏噓嘆惋。


    八年前,爹位卑官小,俸祿常不夠家中開銷。


    隻得靠阿姐一雙巧手簪花制釵環,拿去市集上去賣,從而添補家用。


    八年後,我們一家能住這樣氣派的官邸,真正有功之人卻獨獨缺席了。


    娘收拾庭院,特意闢出間小院來,叫我供奉好阿姐的靈位。


    「你阿姐定欣喜這栽有玉蘭的庭院。」


    幼時家中拮據,我們這些姊妹無飾可戴。


    阿姐簪花雖美,可那是要售出的。


    我們小小個頭,眼巴巴地瞅著精美的首飾銷售一空。


    阿姐手巧,將玉蘭花一朵朵穿起,給我們佩戴於脖頸前,便渾身帶著香。


    輕風穿堂,玉蘭香氣盈屋。


    「阿姐,你還能幫我穿花?」


    庭院寂寥,花開花落,無人應答。


    11


    爹入吏部任職,朝中人際復雜。


    在靈州時,阿姐幫娘管家,許多場面上的事情都由她打理,現也該輪到我替阿娘操持家事。


    我沒有年幼任性的資格了,強打起精神,去應對府中俗務。


    娘常嘆:


    「到了今日,為娘才發覺,便是加上了你,才勉強擔得起這管家之事。」


    「當初,你阿姊不過十一二歲,我們一家子的生計落在她肩上,她那時是如何經營的?」


    三妹貞娘為庶出,自請協理管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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