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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故夢如舊 3515 2025-01-10 15:08: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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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我的娘親生得很美,可惜她隻是個舞姬。


    在大齊,舞姬是最低賤的,無論舞藝多麼出眾,也隻是王孫子弟的玩物罷了。


    那年除夕夜宴,娘親為帝王獻舞。


    她一身朱紅紗衣,水袖流動,腰肢款擺,從宴客的大殿跳進了帝王的寢宮。


    1


    第二日,娘親成了大齊皇室的一個小小宮嫔。


    帝王當然是很喜歡娘親的,喜歡她白皙的皮膚,姣好的容顏,柔軟的腰身,最喜歡的是她翩翩起舞時光彩照人的模樣。


    可惜,娘很快懷上了我,她不能再跳舞了。


    有孕的妃嫔不得侍奉帝王,何況皇室不缺子嗣,後宮不缺美人,娘親身份又低賤,很快就失了寵。


    十個月後,娘親在一處偏僻簡陋的宮殿裡,掙扎了一天一夜,才終於生下了我。


    據說我剛出生時瘦弱伶仃,哭叫聲和小貓兒一樣細弱,差點就養不活。


    而我的出生,沒有給娘親帶來多少好運。


    大齊皇子都有十幾個,公主就更不值錢了。


    娘親微薄的份例,在拜高踩低的後宮中已經是杯水車薪,再養活一個我更是捉襟見肘。


    身為皇帝的女兒,當朝帝姬,我自然也是有份例的,可層層剝削下來,到娘親手裡的不過分毫。


    所以她剛出月子便開始為生計發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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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後是後宮之主,但她眼裡隻有自己的一雙嫡子女,對我娘這樣的小嫔妃不會照拂半分。


    而其他的寵妃大多出身高貴,對我娘一個以色侍人的更是瞧不上。


    娘親沒有辦法,又去了曾經教授她舞藝的宮中教坊,求了那裡的管事嬤嬤,允許她教導新選上來的小舞女,換些銀錢過活。


    彼時娘親失寵已久,後宮的美人層出不窮,我們母女倆早就被皇帝拋之腦後,也就無人注意娘親的行蹤。


    她一個月去教坊三回,剩下的日子要洗衣縫補,還要做些繡活託宮人出去換錢補貼,這才勉強讓我衣食不缺地長到了七歲。


    可是,點燈熬油的日子,辛苦與疲憊,心酸與煎熬,漸漸拖垮了娘親的身子。


    她先是淋了一場雨,得了咳疾,後越來越厲害,最後臥床不起。


    最終,在一個星月黯然的夜晚,娘親撒手而去。


    那時她已到彌留之際,雙眸卻分外的明亮,痴痴的望著門口的方向,但那裡門可羅雀,隻剩一片荒蕪的雜草。


    「三郎……」


    「舞餘裙帶綠雙垂,酒入香腮紅一抹……」


    「你說最愛看青兒跳舞,為何再也不來了呢……」


    她痴痴地看著,輕聲地呢喃,所有的失望與愁苦皆化作眼角的一滴清淚,落地無聲。


    2


    娘親的離去在偌大的後宮中掀不起絲毫波瀾。


    蘇姐姐帶著我去求見皇後娘娘,跪求娘娘給儀貴人一場體面的喪事。


    儀貴人,是我娘的封號,是帝王贊她儀態萬千的美譽,是娘心底最歡喜的過往。


    可娘忘了,似她這樣的貴人,宮中有數十個,都不過是源自帝王的一時興起。


    皇後是不耐煩見我們的,她抬抬手便有宮人上前要把我們架出去。


    我那時也不知是哪來的勇氣,仗著個子小,靈活的躲開宮婢的手,撲倒在皇後腳下。


    「娘娘,求您了娘娘……」


    我哭得眼淚鼻涕糊了滿臉,就見皇後嫌惡的皺起眉。


    「唔,你是誰呀?」


    一個粉雕玉砌的小姑娘,在這時進了門。


    她穿著華貴精致的紗裙,脖子上掛了一個漢白玉的項圈,步履輕盈,很快就邁過我,依偎在皇後身邊。


    一見到她,皇後眼角的不耐煩頃刻消失,隻餘下滿眼的溫柔慈愛。


    就像我娘看我時的眼神一樣。


    後來我才知道,那是皇後的嫡出女兒,大齊最尊貴的寧輝公主,我的嫡姐,許若竹。


    那是我和嫡姐第一次相見。


    她高貴如雲中月,我狼狽如地下泥。


    那一刻如此,這一輩子,都是如此。


    3


    嫡姐被嬌慣著長大,卻不失善良的本性。


    那日她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卻還是幫我求了情。


    她的一句話,比我和蘇姐姐哭求一個時辰都管用。


    皇後簡單兩句話,我娘終於不必草席裹屍。


    管事太監經過吩咐在我娘曾經的寢室設下小佛堂,也安排了低位不得寵的妃嫔前來守靈。


    雖然很是簡樸,到底讓娘親安穩下葬了。


    我身為公主,不能為娘親披麻戴孝,蘇姐姐便用一雙巧手為我編了些淺色的絡子帶在身上,以表哀思。


    蘇姐姐是娘親的貼身宮女,隻比我大十歲,是看著我長大的,是娘親走後和我最親的人。


    她摸出娘親留下的不多的銀子,去御膳房託了同鄉的一個小宮女,親自下廚,蒸了一碟子慄子糕。


    我看著熱騰騰噴香的糕點,饞得直咽口水。


    蘇姐姐卻隻肯給我一小塊兒。


    她看我捧著糕點吃得狼吞虎咽,笑著點了點我的鼻子,「公主等會兒將這些給寧輝帝姬送去吧。」


    我不解:「為什麼?」


    「寧輝公主心善,又是公主的嫡姐,理應親近的。」


    我當時還太小,不懂蘇姐姐眼中的深意,但卻本能地聽她的話。


    於是,我捧著碟子,懵懵懂懂地叩開了玉竹宮的門。


    嫡姐午睡剛醒,見到我露出個笑來。


    她不嫌棄我穿著簡陋,高高興興地將我拉到她的小榻上並排坐下。


    這樣的熱情與溫和,極大的減少了我的緊張和局促。


    我獻寶一樣捧上慄子糕,我最愛吃的點心,想請嫡姐嘗嘗。


    而她身邊的一個年長的宮女皺起了眉,露出不贊同的神色。


    「殿下……」


    嫡姐一個眼色止住了她的話,和善地捻起一塊兒糕點送入口中。


    她笑著眯起眼,「嗯,很好吃呢。」


    交談中,我才知道,原來嫡姐與我同歲,隻大了幾個月,隻是我太過瘦小,和她站在一起像是小了好幾歲一樣。


    嫡姐被她的母後保護得很好,仿佛從來沒有見過宮中的險惡,在聽說我過著缺衣少食的日子時,她憤憤地拍了桌子。


    「這些大膽的奴才!簡直豈有此理!」


    有她這一句話,我與蘇姐姐的日子終於好過起來。


    而我也有些模糊的明白了蘇姐姐的用意。


    娘親逝去,年幼的我隻有攀附上另外一株大樹,才能在復雜的宮廷生存下去。


    而我單純善良的嫡姐,就是最好的依靠對象。


    4


    託嫡姐的福,我終於也有了上書房進學的機會。


    教導嫡姐琴棋書畫的夫子,每一個都是當世大儒,是皇後費心請來的,除了她的一對兒女外,其他皇子公主都沒有資格。


    嫡姐得知我身世悽慘,起了惻隱之心,求皇後娘娘也把我加進去。


    那大齊最尊貴的女人,淡漠地瞥了一眼瑟縮低頭的我。


    「好啊,阿若喜歡就好。」


    很久以後我才知道,那種眼神不像是在看一個人,而是在看嫡姐喜愛的一隻小貓小狗一樣。


    不在意,所以仁慈。


    進學第一日,我聽得無比認真,努力將夫子說的每一句話都記在心裡。


    我十分珍惜這個能讀書認字的機會,卻忽略了蘇姐姐擔憂的眼神。


    或許是勤奮所致,我雖然基礎很差,但學得很快。


    半年的時間,已經趕上了嫡姐一年所學,尤其是在琴畫等風雅之事上,我似乎格外有天賦。


    那一日,夫子教習了新的琵琶曲,我隻聽了一遍,便可磕磕絆絆的演奏出來。


    而嫡姐聽了三遍,也隻能演奏出開頭的一小段。


    夫子大贊我有天賦,贊賞之情溢於言表。


    嫡姐也笑著看向我,有些懊惱又溫柔地道:「阿繡好天份,是我不及了。」


    那時,我沉浸在喜悅中洋洋自得,全然沒有想過,嫡姐的一句好天份,會給我帶來什麼?


    自我入書房念書,日子便過得飛快,眨眼就到了冬至時節。


    那位原本離宮在西山禮佛的太後娘娘,聽說生了場小病,年歲大了,又惦念起孫子孫女們了。


    皇子們要進學理政,忙得很,也隻有公主前去侍奉左右,以慰太後慈愛心懷。


    身為嫡長女的姐姐當仁不讓,奉旨出宮。


    臨行前一日,我去見她,她握著我的手一頓叮囑,又道:「可惜皇祖母喜靜,不然我就去求母後把你也帶上了。」


    是啊,與其說是侍疾,還不如說是給了宮牆中的女孩,一個可以出去看看宮外世界的機會。


    嫡姐長到這麼大也是第一次有出宮的機會,她很興奮,還說要給我帶西山的紅葉來燒制成浮籤,風雅又有趣。


    我聽她說著,向往又羨慕,等回到我那偏僻狹小的宮殿時,還沒回過神來。


    5


    第二日,我沒有像打算的一樣,為嫡姐送行,因為,我是被熱醒的。


    衝天的火光燃起,滾滾濃煙侵襲著我的心肺,幾乎讓我喘不過氣來。


    我掙扎著下床,嘴裡喊著蘇姐姐,回應我的隻有木梁灼燒的爆裂聲。


    勉強分辨出門的方向,我用盡力氣爬過去,卻被掉落的木塊砸中了手腕,痛得差點暈過去。


    「救命啊!走水了!」


    我嘶啞地喊叫著,卻無人應答,偌大的火海之中,似乎隻剩下我一個人。


    深深的恐懼縈繞在心頭,不隻是火光的灼熱,而是一種被拋棄的絕望。


    宮中走水,竟無人來救火,難道我就要葬身在火海之中嗎?


    火勢越盛,容身之地越小,我眼前一片模糊,神智都有些不清楚了。


    「公主,公主別怕,奴婢來救你了……」


    恍惚間,我看到有人從火光裡衝了出來,將我抱在懷中。


    是蘇姐姐,她來救我了。


    我與蘇姐姐相互扶持著從大火焚燒的寢殿中逃生,剛一出門我就昏了過去。


    再醒來時,嫡姐已經去了西山,而我從原本還算舒適的寢宮,挪到了最偏僻荒廢的宮殿。


    管事的太監斜睨著眼,尖著嗓子道:「近日國庫空虛,怕是沒有銀子給公主修葺燒壞的寢宮,便隻能委屈公主了。」


    天一天冷似一日,我在連窗戶都漏風的宮室住了一個月。


    蘇姐姐為了讓我能睡得暖和一點,也顧不得規矩,與我同睡一榻,將兩床薄薄的寢被合在一處,用自己的身體為我遮擋夜間的寒風。


    很快,她不出意外的染上了風寒,缺衣少食的日子,讓她的病一天比一天重。


    我怕極了,蘇姐姐的樣子很像娘親逝世前,虛弱無力。


    我簡直無法想象,如果她也去了,我還怎麼活下去?


    「蘇姐姐,求你,別丟下我,求你……」


    「娘親不要我了,難道你也不要我了嗎……」


    我抓著她滾燙的手,一句句的哀求,可她眸光渙散,連回應我一聲的力氣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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