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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櫻桃煎 3509 2025-02-07 15:00: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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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我雖是嫡出公主,卻獨愛馬奴之子。


    可他毫不領情,轉頭就求娶我的庶出妹妹為妻。


    父皇怕我傷心,提出讓我為妻,庶妹做妾。?


    我衝到御書房撲通跪下:


    「區區奴才,如何匹配龍女?」


    父皇轉頭又要給我亂點鴛鴦譜。


    我急中生智:


    「兒臣早就與相府嫡出的公子暗通款曲了!」


    1


    我又惹沈淮生氣了。


    前幾日秋山圍獵,我見沈淮的馬兒腿筋有傷,執意讓他騎上父皇御賜我的小紅馬。


    本想讓他威風凜凜拔得頭籌。


    誰知小紅馬跑到半路當眾拉稀,跑得比人還慢。


    騎射一流的沈淮不僅沒有大放異彩,還被嘲諷攀龍附鳳。


    「奴才就是奴才,隻會借著公主耍威風。」


    沈淮沒有出聲,面色不改地將小紅馬拴在厩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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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我知道,我徹底得罪了他。


    越想越心慌,我隻能去求見顧貴妃。


    她是沈淮的姨母,也是宮中最有主意的人。


    「阿縈,你怎就這樣痴呢。


    「都說烈女怕纏郎,你又何曾聽聞女人追男人?


    「男人個個都是沒心肝的東西,你若掏心掏肺,他便覺得沒了趣味。


    「再好的姑娘都會淪為魚眼珠子,被些人雲亦雲的胡話糟踐了去。」


    說完她輕輕嘆,是沈淮沒福分。


    從貴妃宮裡出來,天色灰沉。


    宮道長長,盡頭處是一襲緋衣官袍的沈淮。


    他站在朱牆綠瓦之下,撐著一把油傘,還是那樣端方自持。


    我一步步向他走近,呼吸間竟能聽聞慌亂。


    沈淮揚起手。


    我以為是要替我攏起被風雪打湿的頭發。


    可他卻隻是淺淺行個禮,徑直走開了。


    我遲疑了一會兒,還是叫住他:「還在生氣嗎。」


    沈淮垂首:「奴才不敢。」


    說完,他越過我,就像規避一個令人頭疼的麻煩。


    隔著茫茫白雪,沈淮的緋色官袍化作紅點,漸行漸遠。


    我冷不丁地開口:


    「沈淮,雪又落了。」


    他決絕的背影一頓,險些摔倒。


    片刻後又重拾腳步消失於角門外。


    2


    我被大雪淋得渾身湿透,剛躺到榻上,腦袋就開始起熱。


    窗外風聲獵獵,院子裡的槐樹被壓得摧眉折腰,一如五年前。


    那年大雪傾覆,父皇聽聞顧貴妃的兄長善於工筆,把我扔到顧府練字。


    可出了宮的我豈會安心學習,整日忙著與顧家的少爺小姐們打雪仗。


    這一日我的雪球剛團好。


    突然,一個少年闖進院中。


    我以為他是顧家哪位公子的書童,抄起手中的雪球就朝他扔去。


    沒有防備的沈淮被我一擊命中。


    他冷冷望向我,像是在看一個從未謀面的宿敵:


    「你是在向我立規矩嗎?」


    他撈起一把雪,搓成碗口大小,狠狠砸向我。


    在眾人的驚呼中,我感覺天昏地暗,一下子昏過去。


    等我醒來,沈淮已經在院子裡跪著了。


    顧家公子站在他身邊,拱手向我賠罪:


    「我這表弟向來是個莽漢,實在不懂規矩。還請公主高抬貴手,掌幾個嘴便饒了他吧。」


    本想說好,但廊下散落的燈光落在沈淮的臉上,摻著碎雪,像鍍了層金光。


    雖是小小少年仍能看出清雋。


    「別掌嘴了。」


    ?顧公子一臉震驚,想不到我身為京城第一女紈绔,竟還有菩薩心腸的時候。


    「臉長得這樣好打壞了怪可惜的,還是打板子吧。」


    ?3


    一覺睡醒,雪霽初晴,滿屋子金光閃爍。


    這樣好的天氣,我卻靠在榻上對著話本發呆。


    「七公主求見。」


    直到有宮人通傳,我才如夢初醒。


    站在我身旁的連碧忍不住嘀咕:「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不怪她這樣疑惑,隻因我與姜茴實在算不上親近。


    十七年前,母後與崔昭儀同時有孕又同日產女。


    本是一件喜事。母後卻因身體孱弱,最終撒手人寰。


    失去摯愛,父皇痛不欲生。


    恰好欽天監回稟,皇後薨逝乃是宮中西北方向有人相克,而崔昭儀所住的桐花臺正是在此。


    天子一怒,地動山搖。崔昭儀與姜茴被幽禁在宮中,一住便是十餘年。


    正因此,我與姜茴之間總有些道不明的尷尬。


    「聽說姐姐病了,特來探望。」


    我聞聲看去,姜茴迤迤然走進來行禮,笑得眉眼溫慈。


    見她拎著個點心盒子,我有些詫異:


    「妹妹怎這樣客氣,這麼冷的天不躲在屋裡犯懶,竟還想起給我送吃的。」


    「做了一些姐姐愛吃的櫻桃煎,還望姐姐能心情大好,早日康健。」


    我望著她凍得發紅的手,有些過意不去,忙讓連碧把爐子燒得更旺些。


    她連連擺手:「天色已晚,妹妹先告辭了。」


    這麼壞的天氣,穿越大半個宮城,就為了送個櫻桃煎?


    我拿起扔在一旁的話本,正欲翻頁,卻聽見連碧與前來奉茶的丫頭說:


    「你瞧瞧,七公主好生馬虎,來送個點心竟把油傘落在咱們宮裡了,趕明兒你給她送過去。」


    奉茶丫頭撇了撇嘴:「這樣舊的傘扔就扔了,怎還值得咱們跑一趟。」


    我下意識地看上一眼,卻被驚得打翻了茶具。


    這是沈淮的傘。


    4


    我絕不會認錯。


    隻因傘柄上那個大氣舒展的「沈」字,是我仿照他的字跡,用尖刀小鑽雕磨而成。


    直到現在我的指腹還留有一層薄薄的繭子。


    這是答謝他救命之恩的禮物。


    五年前,因暴雪不斷,回宮的歸期一拖再拖,我在顧府從小住變成了久住。


    日子飛快,轉眼就迎來了臘月。


    不知誰提議去酒樓玩樂,我們要了幾壺黃酒,作起了打油詩。


    唯有沈淮倚在一旁,如墨的眼睛沉沉望向窗外。


    沒人與他說話。


    不僅因為他脾氣古怪,更因為他是顧家小姐與一個馬奴,明珠暗投生下的孩子。


    是顧府的汙點。


    店家端來一道桂花鴨子,熱氣騰騰,鮮香軟爛。


    我見沈淮一直水米未進,便招呼他過來吃些。


    坐在身旁的顧家小姐卻衝我咬耳朵:


    「理他做什麼,不過是大奴才生出來的小奴才。


    「公主瞧他可憐才帶出來見個世面,當個門神晾在一旁也就罷了,怎配與我們一起吃食?」


    我想要與她爭辯一二,卻見沈淮抄起掛在腰上的彎刀,定定向我們這裡走來。


    「你……你這野人,想要做什麼。」顧小姐嚇得花容失色。


    「殺雞焉用牛刀。」


    沈淮嗤笑一聲,掀起簾子,轉眼消失於回廊之外。


    我連忙追了過去。


    可找了半天,卻不見沈淮的影子。


    我慌了神,沒走多遠,就被人捂住口鼻立刻昏死過去。


    再次醒來,我被綁在一個破屋裡,四周漆黑,依稀能看見幾個縮在牆角的女子。


    我怕得渾身打戰,卻仍強裝鎮定:


    「你們若是缺銀子,可以到府上找我爹爹去取。我家雖不富庶,但孝敬各位的錢還是有的。」


    地匪揪住我的頭發:「你在教我做事?」


    他拿起鞭子正要落下,我緊張地閉上雙眼。


    一把彎刀飛來,鮮血唰地在空中噴濺,四處彌漫著腥味。


    天知道沈淮是怎麼找到這裡的。


    5


    「好巧,我的刀刃也不長眼睛。」


    沈淮冷飕飕地笑,手起刀落,了結了這群烏合之眾。


    明明是最血腥不過的事,我卻一點也不怕,隻覺得心安。


    回家的路上,沈淮背著我前行。


    月光迢迢,靜得隻能聽見風起風落,以及我遮掩不住的心跳。


    沈淮的肩上是我,而我的肩上是他為我披上的鬥篷。


    明明不是什麼頂好的毛皮大氅,卻是漫天大雪中僅存的溫暖。


    「你怎麼跑賊窩裡去了。」


    我不說話。


    「下次不可以亂跑了。」


    我本不想哭的。


    聽到這,卻不覺流了淚。


    身下的人頓住腳步,慌亂又無措地回頭望向我:


    「你哭什麼。」


    我抹了一把眼淚:


    「之前讓人打了你二十板子,是我不好。」


    雪夜最是難行,沈淮一腳深一腳淺走得頗為謹慎。


    「我本就是命賤之人,公主有何錯?」


    「人無法決定自己的出身。但我相信人定勝天,沈淮,你呢?」


    紅暈爬上了少年的耳朵,他嗯了一聲,偷偷彎了嘴角。


    沈淮馱著被嚇到六神無主的我,一走就是兩個時辰。


    直到遇見前來尋人的顧府隨從,他才將我放在地上,一頭栽死在雪地裡。


    朦朧月光下,沈淮左腹的傷口已經幹涸成紫褐色。


    誰也不知道他哪來的毅力背我走了這麼遠。


    沈淮說自己是命賤之人。


    可無論如何,我想救他的命。


    6


    見我深夜拜訪隻是為了送一把傘,姜茴沒有一絲訝異。


    剛坐下,便瞧見她桌上擺著一個未繡完的香囊。


    銀線鉤織的蘭草栩栩如生,工藝精巧。


    「在宮裡闲著也是闲著,沒事就喜歡織個香囊玩兒。」


    蘭草是君子之花,這香囊定是用來送給男子的。


    可姜茴久居深閨,能將這樣的貼身之物送給誰呢。


    我借著欣賞針腳,把香囊拿到手裡一觀。


    三七、茜草與蒲黃的味道撲鼻而來,這都是些化瘀止血的草藥。


    沈淮負責兵馬操練,整天與一些冷冰冷刃打交道,身上難免會有瘀傷。


    這方子正好適合。


    我忍不住問:「你認識沈淮嗎。」


    姜茴懸掛的笑意驟然凝住,像是在欣賞我眼中的憂懼。


    「姐姐,你還記不記得班師回朝的慶功宴?」


    我茫然地搖頭。


    「兩年前大軍回朝,於宮中設宴。


    「這樣好的日子,我母妃卻吊著一口氣,隻想再見一眼皇上。


    「為了完成母親的心願,我跪在冰冷的宮階上,請求父皇移駕桐花臺。可通傳的小太監卻踹了我一腳,叫我走開。


    「天下哪有這樣不公的事,明明我也是公主。


    「難道皇後薨逝,就要用我和母妃的一生去陪葬嗎?」


    望著她眼中的憤怒,我竟一時說不出話來。


    「我就這樣跪啊跪,跪到將要暈倒,一把傘卻扔在我面前。


    「是沈將軍。


    「他告訴我,人無法決定自己的出身。命賤之人更應該愛護自己。


    「當我從雨中撿起這把傘,我便暗下決心,今生今世都要回報他的恩情。」


    她眼眸中閃爍著恨意。


    「當時我就在想,也許風水輪流轉,這世上也有你不可得之物。」 ??


    7


    我想找沈淮問個明白,但宮門早就下鑰,隻得作罷。


    隔天是二月二春日宴。


    依祖制,當朝太子要領宗室貴人親耕農作,祈求一年風調雨順。


    可太子爺抱病,這差事便落在我頭上。


    春日宴設在京郊河畔,姜茴站在人群最末,仍是一副不打眼的樣子。


    想到她昨晚近乎癲狂的恨意,我猛地一抖,手中的麥粒險些落地。


    「公主是否身體無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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