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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櫻桃煎 3578 2025-02-07 15:00: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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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負責典儀的周大人穩穩扶住我的手腕。


    不等我反應過來,他就知禮地挪開了。


    我本想說「無妨」,卻意外撞進一雙瞳孔很淡的眼睛。


    都說鼻觀眼,眼觀心。


    不同於沈淮的森冷,周知延不笑也似笑,像一壺熱到剛好的茶水。


    他做事心細,親自教我農桑與禮儀。


    待人接物宛如行雲流水,自有一番世家公子的松弛。


    「不好!七公主落水了!」


    突然河畔傳來驚呼。


    一道箭影跳進河中,水面湍急,他卻毫不猶豫地朝姜茴遊去。


    等我趕到,岸邊隻剩一副冰冷的甲胄。


    我識得,是沈淮的。


    恍神的工夫他已經將姜茴撈上岸,眉心緊蹙。


    「七公主!公主!阿茴!」


    我想要說些什麼,卻覺得喉間啞澀,隻能眼睜睜看著姜茴在他懷中醒來。


    湿透的衣衫一覽無餘,她哭得那樣傷心,我見猶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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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知道她是故意的。


    眾目睽睽之下,未出閣的姑娘渾身湿漉地貼著一個外臣。


    謠言一旦傳出,如果沈淮不娶,她這一世也抬不起頭來。


    這是步險棋。


    自毀清譽,卻能逼著沈淮做出決斷。


    得到沈淮,就可以偷走我一半的快樂。


    8


    圍過來的人越來越多,都是些士族宗親,自然知曉我這些年對沈淮的情意。


    「這下沈將軍騎虎難下嘍!」


    「堂堂嫡公主,卻被一個庶妹捷足先登,真是丟皇上的臉面。」


    我一下成了眾矢之的。


    眼淚將落未落之時,周知延不動聲色地擋在我身前。


    明晃晃日光下,他一襲墨綠色官袍,風姿綽約。


    「諸位宗親不像是來祈福,倒像是來看熱鬧的。」


    說完,他給侍衛使了一記眼刀,瞬間利刃出鞘,寒光四見。


    「聖上命臣全權協助公主操持典儀,因茲事體大,耽誤了吉時,諸位怕是擔當不起。」


    他轉身對姜茴抱拳。


    「七公主還是別坐在地上了,再不去看太醫,傷口就愈合了。」


    不知誰偷偷嗤笑了一聲,過了片刻,笑聲愈演愈烈。


    這周侍郎看起來跟個玉人似的,嘴怎麼生得這樣毒。


    姜茴頓時止住了淚,卻也隻能又恨又怒地瞪我一眼,去轎輦上躲清淨去了。


    「周大人,你這是何意?」


    沈淮沉默許久,唇角銜著冷意。


    「沈將軍又是何意?還沒成親呢,怎就開始偏幫上了。」


    沈淮一陣語塞,想要抽出懸在腰間的佩劍,卻被左右副將一把摁住。


    周知延可是京城有名的假溫潤,活閻王。


    身為相國獨子,他自幼被選為太子伴讀,深得東宮寵信。


    沈淮將利劍摁回鞘中,剜了周知延一眼,冷笑離去。


    大雨驟然落下。


    一把傘卻突然遮在眼前。


    「周大人,我雖是公主,卻不是一個特別壞的人。


    「隻是字寫得不好又有些小紈绔,沒有什麼大錯,為何沈淮從不心悅於我?」


    「個人的好惡,不能成為公主好壞的標準。」


    「那姜茴呢?她的遭遇非我所願。明明是帝王無情,她卻把一切罪孽都歸咎給了我,也恨透了我。」


    我久久沒有等到他的回答。


    想想也是,周知延為人周全。這些問題涉及宮中私密,不作答也是對的。


    可他卻突然解開圍在身上的大氅,囑咐連碧為我披上。


    「因為她懼怕天子,懼怕擁有生殺大權的父親。


    「隻能通過敵視弱小的女子,來換取所謂的平衡。」


    見我愣愣望著他,周知延目光堅定。


    「女子立世艱難,貴如公主也難以免俗。


    「可是殿下,你從不是弱小之輩。你的所目之處不該是深宮宅院,而是天下山河。」


    9


    不出兩日,沈淮就來宮中求親。


    我將自己鎖在宮裡,三日不進水米,把連碧急得眼淚啪嗒。


    宮人傳太子駕到的時候,我正對著一池遊魚發呆。


    太子走過來上下打量我:


    「都說你因為沈淮成親發了失心瘋,我本來不信,看你這樣子我倒是信了幾分。」


    太子與我年歲相仿,雖與我不是一母所生,卻對我極為寬厚。


    我懶得與他說話,隻窩在老藤椅上睡覺。


    「這樣悶在宮裡怎麼行,走,哥帶你出宮找樂子。」


    當我置身酒樓,向坐在對面的周知延問道:


    「太子呢?」


    「被京兆尹請去解決城西水患了。」


    周知延託著瓷盞,緩緩啜了一口香茶。


    「太子爺特地讓臣盯著公主把飯吃完,否則便要治我的罪。」


    我胡亂扒著米飯:「吃不下,讓人倒了吧。」


    「為何吃不下。」


    「大人明知故問。」


    周知延輕呵了一聲:「是臣寡聞了,區區情愛竟能比果腹更為重要。公主可知城西水災,多少人流離失所,這桌菜餚可抵災民一個月的吃穿用度。」


    我啪地將筷子拍在桌上:「周大人,我一向敬重你,不僅因為你在春日宴上替我解圍,更因為你說的那番話。


    「你說,女子立世艱難,貴為公主也難能免俗。可你今日之言,全然辜負了我對你的信任。為什麼周大人能憐惜天下人,卻唯獨不能憐惜我。


    「我隻是一個女子,先天下之憂而憂是男子應該做的事,與我何幹。」


    越說越委屈。


    我不願讓周知延看見我的狼狽,將帕子蓋在臉上,小聲啜泣。


    可隔著一層薄紗,我依然能看見他凝視我的目光。


    沒有慍怒,唯有無奈。


    下一瞬我突然被打橫抱起。


    周知延不理睬我的驚呼,將我扔到馬上。


    「你你你你做什麼。」


    他笑得格外暢快:


    「殿下若不想旁人說我們私相授受,那就將帕子遮得嚴實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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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直到下馬,我才看見蓋在山前的破廟。


    這本是座尼姑庵,由於城西水患,好心收留了一群災民。


    廟中正在放飯。


    婦孺們蜂擁而上,貪婪而又渴求。


    周知延嘆了口氣:「殿下可知,他們吃的是什麼。」


    我一怔,難道不是粥?


    站在身旁的女童出聲搶答:「是碎米水。」


    這些東西怎能吃得,我眼睛一酸,摸了摸她的腦袋:


    「你叫什麼名字,家中的長輩呢。」


    「我叫小米,爹娘都被水淹死了。」


    她號啕大哭,「姐姐,我每天都吃不到幾粒米,是不是沒幾日活頭了。」


    這些女子出身農家。


    一朝天災,家園破滅。


    食不果腹,苦不堪言。


    而我卻沉溺情愛,忘了自己受天下養,卻沒有養天下。


    見我淚流滿面,小米輕輕搖晃我的衣角。


    「姐姐你這麼美,一定是仙子轉世,那你能用法力變出一袋碎米嗎。」


    我俯下身,緊緊抱住她。


    「小米是不是太瞧不起仙子了?


    「碎米算什麼,我趕明就給你變出幾十袋白米,讓你再也不會挨餓。」


    見我哭得淚眼婆娑,周知延遞來一方帕子,笑意溫潤。


    11


    烏雲低沉,有暴雨之勢。


    周知延為我借了頂蓑衣,改坐船而行。


    長途漫漫,船舫裡的人開始說起宮中闲話。


    「都說女子以矜持為重,可嫡公主姜縈成日追在沈將軍身後,實在有失體統。」


    「這麼說來,有這樣荒唐的公主真是我朝之恥。」


    我拉著周知延就要向艙外走,他卻輕輕拍我的肩膀,示意我坐下。


    隻見周知延懶懶開口:「恕我多嘴,你知道編造宮中私隱是多大的罪過嗎?」


    見他年輕,那老翁橫眉豎眼:


    「我表侄在御花園當差,成日與宮中貴人打交道,他說的話還能有假?」


    周圍卻有人咦了一聲:


    「這不是周大人嗎。」


    周知延近來處理水患,常往返城西與京城兩地,有人認出也不奇怪。


    經眾人提點,老翁深知觸到了大霉頭,連連求饒:


    「小的有眼無珠,不知大人常服外巡,說了許多不知輕重的話。還請您高抬貴手,饒了我這把老骨頭吧。」


    他說得老淚縱橫,周知延卻沒有松口的意思。


    「嫡公主千尊萬貴,是世間再無二般的女子。


    「任由爾等胡言亂語,殿下清譽何存?上岸後我會將你移交官府,管管你的舌頭。」


    眾人臉色一變。


    沒想到溫潤如周大人,竟也有無情的時候。


    周知延卻神情不改,拉著我走出船艙。


    我吹著風,沒忘記對周知延說一聲謝謝。


    目光有一瞬的交匯,就像燙到般,又心照不宣地挪開。


    「為什麼對我這樣好。」


    甲板上的燈籠一盞盞亮起,宛如明月照大江。


    周知延摩挲著下巴,看起來愈發豐神俊朗。


    他頓了頓,對我展顏:


    「因為公主是世間再無二般的女子,值得所有的好。」 ?


    12


    當太子遣人跟我說,父皇欲學娥皇女英,讓我做妻,姜茴為妾。


    我不顧眾人阻攔,直接衝進御書房。


    父皇見我進來,深感頭疼。


    誤以為我是不願二女共侍一夫,他好生寬慰我:


    「阿縈,朕準備下旨將你指給沈淮。至於你七妹,她本就是庶出,就算做了妾室也會謹記自己的身份,事事以你為尊。」


    沈淮跪在父皇面前,沒有反駁,隻當默認。


    可我知道,若不是懼怕天子之威,他斷不會娶我為妻。


    我撲通跪在父皇腳邊:


    「區區奴才,如何匹配龍女?讓旁人聽了去,還以為父皇作踐我這個當女兒呢。」


    「怎的,你不想嫁給沈淮了?」


    我連連擺手:「不了不了。」


    跪在一旁的沈淮下顎緊繃,眼眸打戰。


    「公主這是要拒婚?」


    我冷冷瞥他一眼:「我的事應該還輪不到沈將軍去管。」


    父皇見我態度堅決,不免長舒一口氣:


    「既然如此,你七妹與沈淮的婚事照辦。


    「至於你,朕看貴妃的幾個侄兒不錯,也都到了該成家的年紀了……」


    為了制止他亂點鴛鴦譜,我急中生智:


    「您別亂攀親事了,實不相瞞,兒臣早就與相府嫡出周公子暗通款曲了!」


    13


    從御書房出來,太子環手於胸,立在門前等我。


    等我走近些,才發現周知延也在。


    「如何?」


    「我拒絕了父皇的賜婚。」


    太子詫異:「阿縈,你曾經說過,嫁給沈淮是你畢生所求。」


    「曾經如此。」我平靜道,「可現在我不願了。」


    不願與別的女子分享一個男人,更不願耗死在宅鬥之中。


    我想擁有屬於自己的人生。


    周知延緊繃的眉心豁然松解:


    「恭喜。」


    「喜從何來?我是個失婚女子。」


    「女子能將命格掌握在自己手中,便是好的開端。失婚又如何?」


    沒想到周知延雖出身勳貴,卻平視女子,從不苛責。


    想到剛剛與父皇所說的虎狼之詞,我臉頰微燙,不敢望他。


    旗子被吹得獵獵作響。


    不是幡動而是心動。


    過了三月,便是沈淮與姜茴大婚的日子。


    我在公主府前支了個攤,開倉施粥。


    那一日,騎著高頭大馬的新郎,浩浩蕩蕩路過公主府。


    隔著縷縷水汽,我素衣素釵,正將一勺白粥舀在災民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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