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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晚秋 4528 2025-02-07 17:04: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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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沈彧的繼妹車禍失明了。


    他讓她搬進了我們的婚房,貼身照顧。


    我平靜地取消婚約,搬出婚房,沈彧卻認定我在無理取鬧。


    半個月後,他打來電話,質問我什麼時候回家。


    手機裡卻傳出陌生男人意味深長的低笑:


    「沈先生,江晚說了,今天晚上都聽我的。」


    「我現在不想從她手機裡聽見你狗叫,掛了哦?」


    沈彧暴怒:「你敢碰她,我要你吃不了兜著走。」


    周聿珩挑了挑眉,笑得放肆:「已經動過了,要不你報警?」


    1


    沈彧的妹妹車禍的時候,我和他正在試婚紗。


    我站在落地鏡前,提著裙擺問沈彧:「是不是魚尾的那條好看點?」


    而他站在不遠處,手機舉在耳邊久久沒有放下,好像根本沒聽到我的話。


    「沈彧,怎麼了?」


    我走到他面前,才發現他神情呆滯得可怕,仿佛一具失魂的軀殼。


    「小悅……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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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愣住:「什麼時候的事?」


    「上午……車禍。」


    扔下這幾個字,他轉身奪門而出,自始至終沒看我一眼。


    他走得很急,甚至忘了換下試穿的禮服。


    等我到醫院的時候,宋悅已經轉到了普通病房。


    沈彧守在她病床前,痛苦又懊惱地重復著一句話:「小悅,對不起,我應該來接你的……」


    宋悅的雙眼纏繞著繃帶,白皙的臉上橫亙著幾道觸目的傷痕:


    「哥,不要這麼說,我不會怪你的,可能這就是我的命吧……」


    話到一半,她似是聽到了我的腳步聲,忽然哽咽:


    「晚晚姐,是你嗎,對不起,我知道你們最近忙著婚禮,我不是有意給你們添麻煩的……」


    「我真的太沒用了……」


    沈彧好像這才注意到我的出現,臉色頓時沉了下去,身形也僵硬起來,語氣極端冷漠:「你怎麼來了,婚紗試好了?」


    輕描淡寫的一個反問句,蘊藏著帶刺的潛臺詞。


    ——如果不是你要試婚紗,她怎麼會出車禍?


    我閉了閉眼,盡量保持著冷靜:「我來看看宋悅有什麼不方便的……」


    「我在這裡,能有什麼不方便?」


    沈彧冷聲打斷了我的話:「沒事就走吧。」


    把門帶上前,病床前的畫面不可避免地撞入我視線。


    沈彧正俯身替宋悅搖起床頭,動作輕而緩慢,好像有無限的溫柔。


    宋悅像是情難自禁,圈住他的脖子痛哭出聲:「我再也沒法拍照了……」


    她哭得傷心欲絕:「哥,如果連你也不要我了,我該怎麼辦?」


    沈彧攬她入懷,安撫地輕拍著她的後背,澀聲道:「不會的,小悅。」


    那一雙緊緊相擁的身影,仿佛不是兄妹,而是愛到極致的戀人。


    我怔了片刻,一種莫名的情緒侵入心頭,卻也隻能退出房間。


    病房的門輕輕闔上,宛若一聲嘆息。


    宋悅是個攝影師,失去了眼睛,無異於失去了人生。


    所以沈彧才會如此失態?


    2


    我認識沈彧,是在九歲那年。


    我媽和我爸大吵一架,把我一個人扔在了車裡。


    在我幾乎要窒息暈厥前,一個少年砸開了車窗,是十二歲的沈彧。


    一直到很多年後,我都無法忘記那個場景。


    如墨的夜色裡,他眼神清亮,像盛著漫天星河,盡管手臂布滿血痕,卻還是扯著嘴角衝我笑。


    「沒事了,別怕。」


    我灰暗的人生裡,沈彧是第一道光。


    他知道我在學校受人排擠,就雷打不動地接我放學。


    誰敢罵我是私生女,他就衝上去和人幹架,像不要命一樣。


    可是這樣的沈彧,是什麼時候開始改變的呢。


    他十六歲那年,沈母再婚,繼父帶來了一個女兒,叫宋悅。


    起初,沈彧很不待見她,恨不得她原地消失。


    可宋悅卻像是認準了他,走哪兒都要粘著這個哥哥。


    他實在煩得不行,甚至當著一眾朋友的面罵過她:「你他媽的能不能別纏著我!」


    「白吃白住還想白撿個哥,你要不要臉啊?」


    可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一切好像都變了。


    不管宋悅怎麼煩他,他也不再讓她滾了。


    他對她仍舊沒什麼好臉色,卻仿佛默許了她喊他哥哥。


    記得我高二過生日,沈彧定了個包廂幫我慶生,宋悅也跟來了,不聲不響地坐在角落裡。


    有人調侃:「彧哥,這不是那個鄉下來的小黑妞嘛,她纏你也纏得太緊了,真是夠了。」


    這回,沈彧反倒嗆了說話的那人:「吃飯還堵不上你的嘴?」


    席間,宋悅失手把沈彧給我的禮物摔到了地上。


    那個精致的少女雕塑磕碎了一角。


    當時沈彧還是美院的學生,他為了做這個雕塑忙碌了一個多月。


    我心疼地撿起,不知如何是好,一抬眼,卻發現沈彧壓根沒關注這邊。


    他擰著眉,抓住宋悅的手腕,來回翻看了一遍。


    直到確認她沒有受傷,才沉著臉斥了一句:「你還能更蠢一點嗎?!」


    語氣雖然不善,但焦急仿佛更甚怒意。


    那頓晚餐,氣氛異常詭異。


    結束後,沈彧送我回家,宋悅就不近不遠地跟著。


    一路上他都很沉默,仿佛心事重重,直到我家樓下,他才說了第一句話:「對不起,晚晚,雕塑我修好再給你。」


    我不知道那尊雕塑究竟有什麼故事,但直覺告訴我,應該讓這件事過去。


    於是我靜靜道:「沒事,不用費神了。」


    他眼底有一閃而過的釋然,離開時,和宋悅仍是一前一後的距離。


    回到樓上,鬼使神差地,我往樓下望了一眼。


    昏黃的路燈,拉出了兩道並排的身影。


    很久之後,直到宋悅關注了我的微博,我才在她的主頁置頂裡,又看見了那個雕塑。


    照片中,她捧著那個漂亮的石膏少女,眉梢眼角皆是笑意。


    碎裂的一角已被修繕好,看不出絲毫痕跡。


    配的文案,是簡單的四個字:


    「獨屬於我。」


    3


    回到家,門口堆積了不少快遞。


    基本都是為婚禮購置的,我逐一拆開收好,劃開最後一個快遞盒時,動作倏地止住了。


    一套最新款的相機,各類鏡頭配備齊全,一看就是專業的攝影設備,且價格不菲。


    快遞的外盒上,收件人是沈先生。


    很明顯,這是要送給宋悅的。


    我看著那個盒子,靜靜地想了片刻,最後把它收進了書房。


    一直到半夜,沈彧才回來。


    他身上的禮服壓出了不少褶皺,眼眸裡染著猩紅的血絲,整個人都被頹意籠罩。


    我看著他,叮囑了一句:「你身上的禮服記得熨一下再還。」


    「嗯。」


    「周六本來約了看酒店,我暫時取消了,等過段時間看你什麼時候有空再去吧,時間上還來得及。」


    我盡量保持沒有什麼情緒的口吻,也刻意不去問起宋悅的事。


    可沈彧的反應卻異常激烈。


    他把外套重重摔在地上,眼神陰沉地盯著我:「江晚!」


    「小悅是我妹妹,以後也是你的親人,現在這種時候,你分不清主次嗎?」


    我深吸了一口氣,問出了那個一直想問的問題。


    「你確定她隻是妹妹?」


    沈彧身形一僵,像是被什麼擊中一般。


    片刻後,他冷笑了一聲,語氣裡帶著譏諷:「不然呢,你什麼意思?」


    「以為誰都跟你媽似的,知三當三?真夠齷齪的。」


    4


    我渾身的血液瞬間凝固。


    恍然間,回想起好多年前,剛認識沈彧的時候。


    因為見不得光的出身,我在學校裡沒有任何朋友。


    不論走到哪裡,身後都有不堪入耳的罵聲。


    罵我是小三養的,罵我是私生女。


    我幾乎從來不反駁,因為他們說的是事實。


    我的出生就是錯誤。


    那次,我被幾個女生圍在廁所,十二月的寒冬裡,好幾盆冷水兜頭澆在我身上。


    最後,是沈彧找到了幾乎凍僵的我。


    他滿臉都是焦急,脫下羽絨服緊緊裹住我,心疼地安慰:「晚晚,大人的錯誤跟你無關。」


    「你是無辜的。」


    而如今,他對我說——


    以為誰都跟你媽似的,知三當三?


    他明明知道,那是我最諱莫如深的字眼。


    可為了宋悅,他還是把刀刃扎向了我。


    空氣仿佛凝滯了。


    許久後,我靜靜地看向他,平淡地說出了那句話。


    「分手吧,沈彧。」


    我和沈彧在一起的幾年裡,幾乎很少吵架。


    更沒有輕易提過分手。


    所以當我說出這句話,他明顯震了震,隨即語氣也軟了下來。


    「晚晚,抱歉,小悅的事讓我有點煩亂。」


    「我不是故意要兇你的,能不能體諒一下我?」


    我看著他,冷冷地吐出兩個字:「不能。」


    像是沒料到我會是這個反應,他不可置信地看著我,語氣有些急:


    「我們結婚請柬都發出去了,你要為了這點小事分手?」


    「冷靜一下,好嗎?」


    「我現在就很冷靜。」


    這不是氣話,我確實沒有太大的情緒波動,亦或者說,我對他的愛意,並不是從此刻才開始消散的,而是由過去無數次他和宋悅的越界堆疊起來的。


    隻是到此刻,終於片瓦不存。


    說完,我很快地收拾了幾樣必備的生活用品,越過他往玄關處走。


    他一把抓住了我的手腕,嗓音驀地抬高:「江晚,我都道歉了,你還無理取鬧什麼?!」


    我隻覺得荒謬。


    明明做錯的是他,反倒還擺出一副受害者的姿態。


    我推開他的手,冷淡地說:「沈彧,過去的很多次,你沒有道歉,我也原諒了。」


    「可是這一次,是真的結束了。」


    但我沒能推開沈彧,反倒被他強硬地帶進懷裡。


    「晚晚,不要走,是我不對。」


    這下,我是真的忍不住想笑了:「沈彧,我不是 16 歲,不吃這套了。」


    5


    從沈彧那裡出來,我一連在公司住了一個禮拜。


    畢業那年,我血緣意義上的父親,把這家負債累累的子公司給了我。


    好聽點說,是白送我一家公司。


    實則,隻是從江家剝離了一部分債務而已。


    新項目剛剛成立,我忙得要命,每天都到後半夜才能休息。


    期間從沒收到過沈彧的電話,我也無暇想起他。


    仿佛從哪裡聽到過一嘴,說他好像停了手頭所有的工作,四處幫宋悅尋訪名醫。


    可惜收效甚微。


    我一度以為,我和他這樣就結束了。


    少了那些拖泥帶水的糾纏,倒也算幹淨利落。


    直到有一天,我媽衝進了公司,不由分說甩了我一個耳光。


    她用盡了全力,我被打得臉都發麻,血腥味瞬間蔓延在口腔裡。


    「你翅膀硬了是吧,還敢跟沈彧提分手?」


    我從小是被我媽打慣了的。


    她喜歡酗酒,沒日沒夜地酗酒。


    我對她恐懼極了。


    因為她喝醉了就會打我,要麼是細細的女士皮帶,要麼是電飯煲的電源線。


    打著打著,她自己就哭了。


    說當年要不是誤以為懷的是兒子,怎麼也不會東躲西藏地把我生下來。


    賠了一輩子。


    那時候,總是沈彧找到躲在小區角落裡的我,替我處理傷口,又帶我填飽肚子。


    我從來沒想過。


    我媽的巴掌有一天會重新落到我身上。


    因為沈彧。


    耳畔嗡嗡作響,我緩緩轉過臉來,看著眼前這個面目猙獰的女人,心裡湧上一陣惡寒。


    我冷冷地笑了笑:「你就不問問我為什麼?」


    「還能有為什麼?」


    「從小就是個怪胎,連個朋友都沒有,除了沈彧誰還能忍受得了你?知足吧你!」


    我媽嗤笑了一聲,用一種近乎輕蔑的眼光看著我。


    「江晚,擺清楚自己的位置。」


    「別以為自己姓江,就真把自己當江家的千金大小姐了,人家能看上你不錯了。」


    「你現在就給我滾回去,好好跟沈彧道歉,求他原諒你,婚禮必須如期舉行,必須!」


    我抽出紙巾,擦掉唇邊的猩紅血痕,平靜地看著她。


    「就這麼想攀上沈家?知道人家是怎麼看你的嗎?」


    「在人家眼裡,你不過就是一個知三當三的貨色。」


    隔著一張辦公桌的距離,我清楚地看見,她臉上的表情一點點扭曲。


    她尖叫了一聲,撲過來就要打我。


    我截住她揚在半空中的手,一字一句道:


    「要點臉吧。」


    6


    我後來還是去了一趟沈彧的別墅。


    那原本是沈家買給我們做婚房的。


    那天走得匆忙,有些東西沒來得及收拾。


    站在門前,密碼輸到一半時,我停住了動作。


    以我現在的立場,隨意進出不合適了。


    最後我還是摁了門鈴。


    門被打開,沈彧穿著居家服站在門口。


    幾日不見,他似是憔悴了一些,眼底微微泛著青黑。


    看到我的一瞬,他愣了愣,隨即沉聲道:「鬧夠了?知道回來了?」


    「不是知道密碼嗎,還按什麼門鈴。」


    我錯開了視線,沒有搭腔,徑直向衣帽間走去。


    沈彧跟在我身後。


    「這次就算了,我不跟你計較,以後遇事冷靜點。」


    「事情過了就過了,你媽那邊我會出面解釋的,不會讓她再為難你了。」


    「等小悅狀況好一點,我會盡量陪你籌備婚禮的。」他甚至刻意放軟了嗓音,「這段時間隻能你多擔待一點了。」


    我拎出一個行李箱,啪地打開。


    「你要出差?」他看著我愣了愣。


    「來之前我已經發了短信,我們婚約取消了。」我眼皮都沒抬。


    「不出意外的話,此時此刻,兩家親屬應該都收到了。」


    「什麼?」他嗓音驟然抬高,「江晚,你是不是把結婚當兒戲了?!」


    「跟我鬧鬧脾氣就算了,你還想丟人丟到什麼程度?」


    「沈彧,你搞搞清楚,我們結束了。」


    「結束?」他走到我面前,握住我的手腕,「江晚,我一直以為你很懂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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