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周陸淮似是已經很了解我的生物鍾，做好的早餐正溫熱，不燙也沒涼。

我喝了口粥。

周陸淮悠悠地開口詢問，「大小姐，昨晚沒睡好嗎？」

我瞪了他一眼，身旁還有管家在呢，還問問問！我沒好氣，「你覺得呢？」

他隻笑，薄唇挑起很淺的弧度。

待我吃完早餐後，他走到我的身邊。

俯腰，聲線是帶著金屬質感的低沉沙啞。

「昨晚我問你的事，你考慮好了嗎？」

我揮揮手，讓管家下去。

抬頭看他，「什麼？」

他也不藏著掖著，開門見山，「你喜歡我嗎？」

我皺了皺眉，忽視不了周陸淮炙熱的目光。

情急之下，我嘴裡不知怎地飆出一句。

「我不接受骨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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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回換周陸淮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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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遲疑了好幾秒，咬著字眼，「骨……骨科？」

我想了想，糾正道：「不是，偽骨科也不行！」

周陸淮凝著眉頭。

【哈？我覺得我真該上網了，這啥意思哇聽不懂嗚嗚嗚。】

我：？

周陸淮表情有些僵硬，張了張嘴，卻沒有說話。

我不耐煩地丟下一句，「不懂自己上網搜！」

下午我就回學校了，講真的，我不知道以什麼樣的心情去面對周陸淮。

說到底，感情真的是個奇怪的東西。

周五這天，我沒回家，周陸淮罕見的給我打了通電話。

「周柚綾。」

我猶猶豫豫地問他怎麼了。

他的聲音淡淡的，「下樓，我在你宿舍樓下。」

我跑到陽臺上，看見樹下的周陸淮。

他身穿白襯衫黑西褲，深秋的陽光打在他的發絲上，更偏棕色。

早已經褪去年少時的那股青澀感。

可仍然惹眼。

短短站了這麼一小會兒，就有女生上前和他搭訕。

他不帶絲毫猶豫地搖頭拒絕。

我迅速換了件衣服後跑下樓。

停在他面前時，手下意識整理了一下有些凌亂的劉海。

他看了我一眼，面色如常，拉開書包拉鏈，拿出一個文件袋遞給我。

我疑惑地接過，打開了它。

裡面是周陸淮的戶口簿以及出生證明。

「我們沒有血緣關系。」

「我的父母都……離世了。」

一霎間，我整個人都愣在了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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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息量太大，我一時無法接受。

顫著手，低下頭去翻手中的薄本。

上面的黑字清清楚楚寫著周陸淮的父親周錦山救了輕生的男孩，自己卻溺水而亡。

最後，我翻到了他父親的火化證明。

到現在我才知道自己錯得有多離譜，壓抑感迎面而來，壓得我快喘不過氣。

「對……對不起。」

我不敢去看周陸淮的表情，眼淚一下子就湧了出來。

周陸淮輕嘆了聲，無奈道，「你哭什麼？」

「對不起，是我一直以來錯怪了你。」

一時間，無盡的懊喪湧上了我的心頭。

刺痛感在我的心頭處彌散開來。

自己真蠢，輕易相信旁人捏造的謠言，還因自己的私心去羞辱和為難周陸淮。

周陸淮的指腹溫柔地擦過我臉龐上的淚痕。

「不哭了，我看著心疼。」

他別過臉去，不讓我看見他眼底苦澀的笑意。

一陣窒息。

我撲進了他的懷裡，想強忍住淚水，卻掉得更厲害。

周陸淮拍拍我的背，很無奈道。

「怎麼辦啊大小姐，你把我襯衫都哭湿了。」

我不停地說著對不起，胡亂去翻衛衣兜裡的紙巾，想去給他擦拭幹淨。

他抓住了我的手腕。

「沒事了。」

我花了好才時間才平復好情緒，啞著聲音又說了聲對不起。

周陸淮捏了捏眉心。

「你再道歉我生氣了。」

我抽了抽鼻子。

他說在這裡站著說話不太好，想帶我去一個地方。

我點點頭同意了。

他打了輛車，等到達目的地時，太陽已經快要沉到了地平線以下了。

「抱歉綾綾，可能還要一會到。」

他告訴我，前面的路轎車進不去，隻能我們徒步走去。

小巷子很破敗，路過的中年人步履匆忙，走後，隻剩冷清的氣氛。

周陸淮開了門，潮湿和灰塵味撲面而來。

裝修還是八十年代的風格，陳舊的家具也因很久無人居住而蒙上厚厚的一層灰。

「周柚綾。」

他喊了我一聲。

「我突然就後悔帶你來了。你看到了，這兒就是曾經我居住的地方。」

「我有時懷疑，自己現在所經歷的就是一場荒誕的夢。天意讓我回到現在，我突然就想改變一件事。」

他認真地看著我，努力去平復自己紊亂的氣息。

「我不要你喜歡我，你很好，我確實……配不上。」

我冷笑一聲。

「周陸淮，要是我真不喜歡你，我就不會跟著你來到這個地方了。我實在不懂，為何我都堅定自己內心感情了你卻退縮起來呢？」

「你知道嗎？哪怕我在誤以為你是私生子的時候，我都無數次心軟過，我試著忽視自己對你的感情，可是真的很難。」

回應我的隻有沉默。

我忽然就覺得好累，感情說復雜，其實也很簡單。

我知曉你的不堪，懂你的難言，唯獨不想看你退卻。

這次不歡而散後，我和周陸淮沒再聯系過。

大家都是成年人，很多事其實隻用點到為止就可以了。

後來我一心投在學業上，我忙得忘乎所以，被經常照顧我的學長表白時，我一陣恍惚。

回神後，想都不想地據絕了他。

「你很好，你值得比我更好的人。」

還有，我心有所屬。

畢業那天，室友纏著我說出了她好早之前都想說的話。

「你那個幫你搬行李的男生呢？真不能發展為對象嗎，你們好般配的。」

13

三年的時間，足已改變一個人。

周陸淮和大學同學合伙創業，開公司，如今已是商業新貴了。

而我恰好負責的項目，需要他們公司的融資。

上司帶著我來到周陸淮他們的聚會時，我也沒太大反應。

直到看見如今的周陸淮。

他一襲黑色西裝，襯衫領口扣得一絲不苟，修長雙腿交疊著，處處都無可挑剔。

我公事公辦，開始講項目的商業價值，回報預測。

周陸淮沒抬頭看我，骨骼分明的手指一下沒一下地敲著桌面。

話落。

我不鹹不淡地開口。

「你籤不籤？不籤，我走了。」

他自始至終都淡定平靜，聽見我要走時，噌地一下站起了身。

男人眼眶瞬間紅了，嗓子也發哽，「周柚綾，你沒有想我嗎……哪怕一點？」

「我想個屁。」

周陸淮默了一下，緩緩道。

「哦，你之前視奸我朋友圈時不小心點了個贊。」

我不怒反笑，「你都說了，是不、小、心！」

周陸淮看著我的眼神意味不明：

「嗯，所以視奸我是真的。」

「你！」

我氣得臉都紅了。

這麼多年沒見，他還是個無賴！

周陸淮走到我面前，手想觸碰我的臉龐，卻停在半空中。

最後放下。

「可是綾綾，我很想你。」

14

周陸淮自此那天籤完合同後，開始在某微上騷擾我。

【晚上好。】

我回：「不好。」

然後開始給我「輪番轟炸」八塊腹肌，新練的人魚線圖。

【怎麼樣？】

我回：「哇塞！」

「超絕小孩身材。」

周陸淮秒回了我一條語音。

男人聲音含笑，吐字清晰：

「綾綾，你口是心非的樣子真的很可愛。」

我不理他了。

第二天，我早上收到一大捧玫瑰花，中午收到午餐，快要下班時還能收到奶茶。

外賣小哥都記住了我的名字。

同事路過我工位還不忘對我眨眼睛。

「柚綾，快點答應他吧，我都有點嗑你們了。」

被某位不知名「好人」纏了一個星期，我終於忍不住了。

剛出公司，正想拿出手機給他打電話，然後被周陸淮叫住了。

我上了他的車後，劈頭蓋臉地嘲笑他。

「追人是你這樣追的？」

周陸淮低頭笑了。

「對不起啊綾綾, 我也是第一次追女生, 沒有經驗。」

我嗆他：「哦，多追幾次別人就有經驗了。」

他說得簡明扼要：

「我隻想追你。」

過了很久，我才「哦」了一聲。

周陸淮臉湊過來, 很是疑惑地歪頭問：

「綾綾你怎麼……臉紅了？」

我偏過臉去, 「熱的！」

「不信。」

周陸淮像是忍不住了般，手握成拳，抵著嘴低笑了好久。

我的臉好像更燙了。

15

平凡的一天。

我和周陸淮稀裡糊塗的在一起了。

到這時，我們已經無暇去糾結以往的事了。

有顏有料活兒還好, 唯一的缺點可能是勁兒太大。

周陸淮工作很忙, 忙到深夜也會回來。

因為睡眠淺, 他每次悄悄溜進我房間時, 我都會醒來。

他會重新掖好被我踢開的被角。

然後悄摸爬上我的床，睡在我身側。

等五六點鍾時, 又滾回自己的房間。

有次睡過了頭, 還狡辯說是走錯房間了。

在某次洗完澡後，我直接走進了他的臥室。

「睡覺。」

我拍了拍床。

周陸淮眼睛一亮, 「真的假的？」

不是……

我說的是蓋著被子純睡覺哇。

他脫衣服幹什麼？然後還繼續脫……

他眸裡染上欲色, 直勾勾地看著我。

反扣過我的手腕, 高大的身影將我籠罩住，滾燙的吻一路落下。

情到極致, 我扶上他就如振翅蝴蝶那般起伏的肩膀。

後來。

我累到都快不行, 周陸淮依舊精力充沛。

他捧著我的臉, 壓低著嗓音, 字字誘哄著：「大小姐乖, 把腿架我肩上好不好。」

我臉紅到了耳根, 卻乖乖照做。

……

多年前的夢, 成了現實。

16

我做了個夢。

我下意識回他。

「（「」我的一切，都和周陸淮沒有任何交界點。

我被驚醒, 滿頭大汗。

環顧了四周，看見熟悉的環境，才長長舒了一口氣。

還好……

隻是夢。

門鈴響了。

我飛奔去開門，和周陸淮撞了個滿懷。

他揉揉我的頭, 笑著對我說。

「今天吃你最愛吃的火鍋。」

二零三五年，時代迅速發展，我們每人的手機都被植入了「心願實現」APP。

開屏上有一句話；「你的遺憾, 或許也是別人的遺憾。那麼, 給你一個超能力, 讓你重來，你是否會做出同樣的選擇？」

我纏著問周陸淮選的是什麼, 但他死活都不肯告訴我。

不過我猜, 一定和我有關。

我毫不猶豫地選擇了擁有對愛人的讀心術。

不過奇怪的是，我再也沒有聽見到周陸淮的心聲。

我卸載了這個沒用的軟件。

他的心聲聽不聽得見，對我來說已經不重要了。

周陸淮在廚房做飯，養的一貓一狗在打鬧, 樹蔭斑駁的陽光照進家裡。

這一切都是我幼時最渴望的，簡單卻幸福的生活。

恰好應了當年周陸淮對我求婚時說的一句話。

如今，我想將此話原封不動地還給了他。

「有你在的地方就是家呀。」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