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月，知道你對公司有感情，其實我們也不是不能給你機會。你可以繼續回來上班，還是原來的崗位。但是現在公司效益不好，你也知道，我們績效會稍微做調整，降一些，將保留你崗位的成本分攤到其他崗位上，大家都是兄弟姐妹，一起承擔吧。」
將我留下來當所有人的靶子？
我喝了口水：「別人是畫餅，你們是畫符啊。王貴珍、李奇才、劉亞亞，你們看我現在像煞筆嗎？」
李奇才又沒忍住：「肖月月，你別得意，我也是做過人事的，我們就是不開除你你能怎麼辦？你勝任不了崗位能力，給你調個掃廁所的崗位，去掃男廁所！！」
我嗯了一聲：「看出來了。做過人事，因為不幹人事現在幹不了人事改幹狗腿了。李奇才，給老板娘擦指甲好看嗎？老板知道你這麼能幹嗎？」
「你！！別要亂說！我隻是給劉總監拿指甲油！老板——你聽我說。」
喲，這個老壁燈今天有空，居然也在啊。
「哦，指甲油啊。指甲油毒素多，少塗點。說起來，我今天去醫院，哎醫生說我有點腰椎間盤突出，就是上次公司還沒買保險那次摔的，視頻被做成表情包傳公司群的那次——醫生一再叮囑要我好好修養，還得住院隻來，非要給我開病假條。還給我說，我有醫療期的，叫我不要擔心公司違法，好好治療。等醫療期完了建議我再去做個勞動能力鑑定——我不懂呢。李經理，王主管，你們都是人事，你們給我說說這流程怎麼弄啊？」
那邊一下沒動靜了。
頓了片刻。
王大姐說話了：「肖月月，你這麼威脅公司沒用的。隻要你嚴重違紀，公司照樣可以開除。按照我們考勤規定，連續三次沒有打卡視為曠工，還有開會不參加也是——」
套路千篇一律，一旦開始搞人就開始搞考勤。
可惜啊——
「拉倒吧，不知道你們在說什麼。」我裝的滿臉無辜，「我不知道什麼考勤制度，也不知道開會紀律，有人說過嗎，我記得我沒有任何籤字吧。況且我不是銷售崗位嗎？本來就是不定時工作制，你們不能現在搞個制度然後說我違規。人家都是用前朝的劍斬當朝的官，你們倒好，用現在的鐵锹挖上輩子的墳？！」
之前我交接給王大姐的時候，曾經提醒過她，所有的制度告知書都需要全員籤字確認收到。
但她天天忙著陪她閨蜜逛街刷小鮮肉，哪裡有時間做這些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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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告知，就是不知道。
王大姐再也繃不住了：「肖月月，你太潑了，你！你！你竟然是這種人……上了法庭你這麼耍賴——」
我再次提醒：「告訴過你的，人事糾紛要先仲裁再法院。怎麼教那麼多次就是教不會呢？王大姐，你這樣笨，恐怕早晚藏不住你假學歷的事情，這讓我很難辦啊。」
那邊傳來王大姐一聲尖叫！接著啪的一聲什麼摔了！
在他們徹底暴怒之前，我慢慢道。
「算了，員工關系這塊人情世故太多，在這工作了四年，一兩句講不清楚。不如宋總監我們來聊聊稅務吧。」
這時候，一直沒說話的老畢登老板終於吭聲了。
「好。就按你說的金額，一個小時過來，然後交接工作。」
「好啊。」
7
十分鍾後，我穿著拖鞋到了公司。
進去辦公室的時候，所有人都看著我。
行政妹子給我眨了眨眼，倒了一杯熱水給我。
給了我一個大拇指：「月月姐，你可真牛，剛剛找 IT 看後臺監控，真絕了啊！」
她吐槽李奇才：「你都不知道你走了，現在他們各個部門都開始加班了。李奇葩那個蠢貨，除了拍馬屁什麼都不懂，什麼都隻會轉發，就是個二傳手。招了兩個妹子到你的崗位，直接要人家做到你兩倍業績。來了兩天就離職了。他居然問我想不想過去？」
我喝了口水，一點不意外。
行政妹子眼睛亮晶晶：「你說的那個雙倍賠償是真的嗎？」
「當然，還有隻要沒有按照規定發工資，也符合的。」
行政妹子笑：「好嘞。來了，李奇葩來了。」
人事王大姐戰敗躲著沒出來，李奇才為了那清單硬著頭皮咬著牙陪著笑臉來見我。
「來啦。月月。」
他將協商協議給我，我拿著一條條看，一看都是網上下載的模板。
金額無誤。
但是沒有支付日期。
這時候給我來這個。
我問他，他就問我那些清單預備客戶的聯系方式。
「這個涉及財務，現在年底財務太忙了，隻要空了時間一定馬上給你打款。」
一般這種補償金都是隨著第二個月工資支付，但是公司每個月的工資發放時間都不一定，經常一到發工資的時候，要籤字的老板和財務總監小老板娘就輪流出差了。
老板都發話了，這小老板娘還來這招，大概覺得我實在缺這筆錢到了極點，擺明她心裡對我確實不痛快到了極點，故意惡心我。
我喝完了行政妹子給我的水。
「行，那你們確認好時間，再來接我。」
「又不是不給你！月月，這麼大的公司，你也知道咱公司實力雄厚，難道還會坑你嗎？」
「不好說，我必須馬上要，萬一破產，沒錢賠我的。我爸又該覺得我 der 被騙了。」
李奇才深深呼吸深深呼吸：「肖月月，你不要得寸進尺。」
「什麼得寸進尺，這是百尺竿頭更進一步。大家一起發財啊，李經理，馬上年底了，找客戶的好時候哦。」
8
我起身就走，出了辦公室，小老板娘辦公室開著。
裡面是她熟悉的挑剔聲。
「幹嘛用報表，告訴你要用文字描述，這表格一點都不清楚。你看你，這裡是增長，這裡又是增加，這裡呢，又是上漲。你是做財務的，怎麼一點都不嚴謹！連文字都不能統一。」
這個會計妹子是我當初招進來的，專業能力很強，也非常嚴謹，之前拒絕過李奇才幫小老板娘報的幾個費用，就被記上了。
小老板娘雖然是財務總監，但是業務能力堪憂。
所以就有一般領導的通病，業務不行，開始挑剔各種細節規矩。
我出去的時候，她也正好出來：「準備離職了，正好你也走了，實在不想待了，這幫蠢貨。」
我要走的時候，她忽然沒頭沒腦說了一句，公司今年淨利潤三百萬，剛剛三百萬。
我看她，她對我笑了笑。
我立刻反應過來。
按照小微型企業的稅率，三百萬以內的稅率 10%，而利潤哪怕多出一分錢，超過了三百萬，那就是百分之 25% 的利潤，這裡面的差別可就大了。
於是在我找人給公司對公賬戶打過幾次幾分錢，搞崩潰了對賬的新財務後。
之前一直拖欠貨款的一個客戶也「應我的要求」給老板發郵件強烈申明，一會會在跨年前將錢打過來，怎麼說都說不通。
李奇才這回給我打電話，本來還在提要求，我將當初他的話還給他。
「李奇才，你搞清楚，現在我可憐公司，不是你們亂提要求的時候。」
於是，在風和日麗的秋後下午，公司的車停在了樓下。
將我從百米外的小區接到了公司。
還沒到，還沒籤完字，補償金就到了帳。
金額一分錢都沒少。
9
這半個月，公司又換了三分之一的人。
有點是自己拿了錢走的，有的是被新招的。
因為那個半吊子人事大姐的騷操作，公司賠了好些錢。
還被勞動糾察大隊來查了一通。
肉疼的老板氣得當場開了她。
我的工位如今搞了六七個人在那，還在念叨接不下來這麼多工作。
我將包包裡面的工作交接文件袋拿出來。
分門別類的工作類目，行政妹子幫我全程錄像。
IT 和行政方面的資料交接完了。
市場部交接完了。
我重點提醒李奇才這個剛升職的兼職經理，明年的活動要進展品，得準備好提前報關。
李奇才大略翻了翻，隻等著那新客戶名單。
等拿到了他眼裡冒光，看著後面的聯系方式幾乎迫不及待，根本不聽我的介紹。
我笑：「李經理還需要我介紹嗎？之前的老客戶幾位，他們的折扣一樣，但高盧雞看不上約翰牛，溝通時可以按照銷售區和匯率適當不一樣。注意警惕波蘭大嘴巴……」
李奇才得意：「知道了。你可以走了。」
我拿著他們籤完的交接單，正要走。
小老板娘還是沒忍住刷存在感，知道我上車的地方，忍不住嘲弄：「知道要拿錢了，可真能享受，這裡的房子租金不便宜吧。」
我笑：「這裡的租金是不便宜。比咱公司的便宜點。」
李奇才也來勁了，故意炫耀給我聽：「所以租房不如買房呢。我剛剛又買了套白沙路的房子，雖然是二手，但是位置好極了，聽說後年拆遷。內部消息。」
他滿眼得意，尾巴都要上天：「說起來，我能有今天得多謝謝公司，要不是劉總雪中送炭借了我一筆錢，我也不能這麼快拿下！好老板，好格局！那些不懂珍惜的人隻配一直幫人家還房貸。」
我聽到地名愣了一下，又問：「白沙路？你是說二環那個白沙路？紐扣巷？」
李奇才小人得志滿臉得意：「還能有幾個白沙路？肯定是二環——啊。」
他重點說了二環，但是我卻知道，那裡根本不可能拆遷。
我小時候在那邊住過，白沙路那個紐扣巷裡面有個半荒的村廟祠堂，知道的人很少。
隻要有祠堂，就不可能拆遷，紐扣巷那裡的房子很老了，根本不值這個錢，等不能拆遷的消息確定，隻怕房價要腰斬。
李奇才還在慫恿讓小老板娘，現在降本增效有錢了，不如拿公司的闲餘資金再買一套，有財一起發財。
「機會都是給有錢的人，還給能相互幫助的人，有些仗著自己年輕有點顏色的人，錯過了優質資源，隻能等著人老珠黃。」
一副小人得志的嘴臉。
10
我看白痴一樣看他們。
這個李奇才也是個奇葩，那天被我說他和小老板娘關系曖昧後，他為了表示清白，竟然給老板說自己其實喜歡男人。
如今三個人關系好得不得了。
我還沒走，忽然聽見門口一聲巨響，有人正往裡面走。
抬頭看去，是個二十多歲的年輕人，眉目清秀但是氣勢驚人。
他是來找老板和小老板娘算賬的。
在牆角喝了兩杯咖啡聽完了八卦。
原來這是老板的兒子霍維，當初老板出軌和原配離婚，財產一分為二。
原配辛苦養著兒子，艱難維持生計，老板是一分錢不出，半數錢都用來找妹子花在了女人身上。
前段時間為了衝業績拉新投資擴產，他竟然去偷偷找前妻，打著親情牌實際挖兒子的客戶。
霍維在媽媽生病後才知道，連夜趕回來找老板算賬。
現場鬧得一塌糊塗。
最終霍維還是被清了出去，在大廳，他臉上掛了彩，還在給他媽打電話：「沒事，媽，我會好好和他們說的。就算不成，我們再找新客戶就行——你好好休息，別擔心我。」
我歪頭看了他一眼，遞給他一張紙巾。
「其實，老板沒出差，他就在辦公室。」
霍維眼底恨意更深。
「可惡，隻要能拖幾天。」他眼底有一絲絕望，「當初為了我，我媽已經吃了一次大虧，這回，也是這個老東西拿我來騙她，偷了客戶資料。」
「隻要爭取幾天時間？」
我給他出了個主意，沒那麼復雜，申請新的銷售許可需要營業執照和公章，他直接去撕了營業執照，按照目前行政妹妹暴怒中的效率，搞完登報提交完申請，至少一個月才能搞定。
霍維眼睛一亮，呆呆看我。
「你是誰？為什麼要幫我？」
我摸了摸紅色的紗巾：「請叫我紅領巾。」
11
等我老爹回來的時候，我已經搞完了所有事。
手上的故事也基本搞到了尾聲，放到網上連載，追更的人逐漸多起來。
聽完了我的故事，看了我的收益，我爸第一時間震驚，接著是老懷寬慰：「以為你是的好欺負的，原來養了個白切黑。早說啊。」
過了兩秒，他反應過來：「哼，就算是白切黑，也不能別人說切就切，爸給你報仇。」
我爸給前老板電話，直接提出房租漲百分之五十。
電話那邊老板卡殼：「今年這生意本來就不好做，公司就剛剛湊個收支平衡，你看——」
「你說得對。生意不好做，萬一明年你倒閉了呢。必須漲，今年記得按時給我打卡上！」
「不是，咱們四年都沒漲過……老肖，你說你這，你這……」
我爸很有氣勢：「哦，你還知道我姓肖啊！」
他啪的一聲掛了電話。
然後另一邊跨國電話就來了。
是之前的一個客戶，確認我離職之後，客戶說難怪現在質量不如之前了，他們準備完成今年的單子，明年就換了。
問我有沒有什麼靠譜的公司，想來驗廠看看。
我本來拒絕，忽然想起了之前霍維。
自己的失敗固然扎心，但是熟悉的敵人的成功更讓人揪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