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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生若白瓷 3539 2025-02-28 16:49: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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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說的時候他笑得前俯後仰,還把裴南之瘸腿的動作學得惟妙惟肖。


    「張知行,你到底是什麼人?找我到底為了什麼?」


    我猶豫了一會兒,還是問出了口。


    開始我以為他是為了白瓷來的。


    但現在我明確說了我不會為他做白瓷。


    他還是來找我。


    還一副和我非常熟絡的樣子。


    縣令再怎麼樣也是官。


    會幫他,他身份絕不簡單。


    他被我問得愣了許久。


    然後重重地嘆了一口氣,坐在我的對面的凳子上,撐著腦袋看我:


    「十年生死兩茫茫,不思量,自難忘。縱使相逢應不識,塵滿面,鬢如霜啊。」


    聽這意思,他認識我很久了,但我不記得他了。


    我皺眉:「你的夫子,知道你怎麼用這詞嗎?」


    「不重要,意思是這麼個意思。」他擺了擺手。


    「我們曾經很熟嗎?」我試探性地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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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6


    張知行還沒來得及回答我,我的客房又傳來了敲門聲。


    為了不引起誤會,我讓張知行先避一避。


    「藜兒,是我,你開開門。」


    門外裴南之的聲音響起。


    我想要開門的手怔了怔。


    他剛剛挨了板子,現在又找過來:


    「藜兒,我知道你在裡面,你開門。」


    裴南之的聲音再度響起。


    我猶豫了一會兒,還是打開門。


    門剛打開,一股刺鼻的酒味兒傳來。


    他拉著我就往外走:「藜兒,我們回家。」


    我甩開他的手:「裴南之,我們已經和離了。」


    「你胡說,我這麼愛你,怎麼會答應與你和離?」


    裴南之搖頭,眼神迷離,就像是真的喝醉了。


    但我知道他根本就沒有醉。


    不然他就怎麼會精準地找到我的房間。


    「裴南之,我叫人通知路煙來接你。」


    我正想出門喊人,他忽然抱住我。


    強制把我往房間裡面推。


    由於力量懸殊,我被他推到桌上。


    緊接著傾身吻下來:


    「你是不是怪我沒有和你圓房?


    「你不是說想要一個孩子嗎?我們生個孩子好不好?」


    裴南之一邊說著,一邊扯我的衣服。


    「有了孩子你就不會想要離開了是不是?」


    一種強烈的恐懼從內心深處襲來,那晚的記憶蹿了出來。


    那天我也是被壓在桌子上。


    他們大笑著扒光我的衣服。


    用極盡侮辱的詞匯羞辱我。


    我最後一絲理智就要被淹沒。


    裴南之忽然軟倒在我身上。


    朦朧中,我看見張知行把裴南之丟到一邊。


    脫下他的外衣蓋在我身上,柔聲安慰我:「阿藜別怕。」


    這聲音我似乎在哪裡聽過。


    17


    我腦袋傳來一陣刺痛,一些片段蹿入我的腦海。


    原來我真的忘了一些事情。


    我被綁架的那天晚上,是有人來救過我的。


    隻是當時我被下了藥,又被那樣羞辱,所以自我保護般忘了一些事情。


    那晚來救我的正是張知行。


    我迷迷糊糊想起,那晚他的衣袍上都是血跡。


    我難以自控地攀上他的脖頸,吻上他的唇。


    讓他幫我。


    所以我不是被歹徒奪走了清白。


    而是和他。


    「阿藜,你臉色怎麼這麼白?你怎麼了?是不是被嚇到了?」


    他雙目通紅地看著我。


    「張知行,那晚是你?」


    我甩了甩腦袋,努力讓自己保持清醒。


    「是我。」他滿眼心疼,「對不起,那晚你中了毒,沒有更好的辦法了。」


    18


    我咬牙站起身,蹙眉看著張知行。


    「你還有什麼事情瞞著我,這麼久你為什麼不告訴我?」


    「我……我……我隻想你幸福。」張知行有些不知所措。


    他每一次出現都是一副玩世不恭、胸有成竹的態度。


    我還是第一次看見他露出這種表情。


    「阿藜,若是裴南之能讓你幸福,我今生今世都不會再打擾你。


    「我試探過你,你把那晚的事情忘了。


    「那種事,忘了也好。」


    他沉默了一會兒,我也不知道該說什麼。


    這時客棧樓下傳來喧鬧聲。


    我聽見了路煙的聲音。


    想來知道裴南之拖著傷也要來找我,追過來了。


    人很快就到了門口,瞧見裴南之倒在地上,立馬撲了上去:「沈藜,你對表哥做了什麼?」


    在路煙的呼喚下,裴南之漸漸醒了過來。


    見到張知行,強撐著要從地上起來打他:


    「張知行,你到底想要幹什麼?


    「藜兒是我的,是我的你明白嗎?」


    被完全忽視的路煙忽然抱住了裴南之:


    「表哥,她都那麼對你了,你為什麼眼裡還是隻有她?


    「我愛慕你這麼多年,你為什麼不看看我?


    「她殺了人,沒了清白,你還是不願意放棄她。


    「你明明那麼在意她髒了,為什麼要騙自己?」


    裴南之扒開她的手:「夠了,路煙。」


    「我會說服自己不在意的,我會不在意的。」


    「裴南之,你別演了。」我看著他。


    他也冷靜下來,怔怔地看我。


    「你的表妹潔白無瑕,自與我不同。」我緩緩重復那天他說過的話。


    他身形完全僵住了,任由路煙撲在了她懷裡。


    「反正都髒了,再來一次也沒關系。」我再一次重復。


    他如遭雷擊,許久才重新開口:「藜兒,不是這樣的,我心裡不是這樣想的。當日我就是好面子,隨口一說,作不得數的。」


    「是真是假,隻有你自己心裡知道。」


    若非心裡這樣想,又怎會那樣做,那樣說。


    「藜兒,你相信我,明天,明天我就把路煙送回江南。」他推開路煙,試圖往我這邊爬。


    我把凳子拖得離他更遠些。


    與此同時,張知行不知道從哪裡抽出了一把劍。


    釘在我和裴南之間的地板上。


    「表哥,我不回去。你知道的,江南我回不去了,那些賤民會殺了我的。」


    路煙聽到裴南之要送她回去。


    坐不住了,拉住他的衣袖哭號。


    19


    裴南之完全不理會,隻眼眶通紅地看著我。


    路煙忽然暴起,惡狠狠地撲向我,手裡還舉著一把明晃晃的匕首。


    張知行, 一把將我連人帶凳子拖到了他的身後。


    徒手握住了路煙將要落下的匕首。


    又飛起一腳, 將她踹了出去。


    她吐了一口血,躺在地上哈哈大笑:


    「沈藜, 當初我就該讓那些人殺了你。


    「你一個低賤的庶女,憑什麼和我爭?


    「被那麼多人玩了,表哥就算生理上嫌棄你,還是不願意放棄你。


    「你這種人就該不該活在世上。」


    我有些詫異:「當初綁架我的人是你。」


    我一直以為是我親爹或者那個縣令兒子。


    沒有想到一個幾乎沒有見過面的表妹。


    裴南之似乎也被這個消息震驚, 苦笑了兩聲, 淚水從他眼角滑落。


    我見過他眼眶紅很多次, 但從未見過他真的流淚。


    他抹了一把眼淚,從地上艱難站起身。


    一瘸一拐走到路煙身邊,一把揪起她:「你不配待在這裡。」


    我有種不祥的預感。


    但也隻能看著裴南之把路煙提走。


    房間裡又隻剩我和張知行。


    他把地上的劍收起來, 低眸自顧自說:


    「阿藜,我知道你喜歡瓷器,所以我開了整個大召最大的瓷窯。


    「你想做什麼樣的瓷器都可以。」


    「別說了。」我搖了搖頭,打斷了他的話, 「我想靜靜。」


    他點了點頭,遞給了我一張令牌:「你隨時來找我。」


    「南安王?」我驚訝地看著令牌。


    那個傳聞中掌管著天下錢財,大召唯一的異姓王。


    「南安王好像不姓張。」


    「我母家姓凌, 你也可以叫我另一個名字凌衍。」


    張知行說得非常認真, 一點也不像開玩笑。


    我愣了良久, 才吐了一句:「張知行更好聽。」


    20


    一個月後, 我還是去了張知行的瓷窯。


    他沒有誇大其詞,這確實是我見過最大的瓷窯。


    所有的工匠和工具都是一等一地好。


    我在窯廠待了大半年, 聽說裴南之把路煙帶回了江南。


    原來當年她鋪子的布料用了劇毒的染料, 才導致成衣穿死了人。


    原本裴家花了大價錢平了這件事。


    這次裴南之親手把他丟回了江南。


    那些瘋狂的受害者家屬把她帶走。


    她沒幾天就瘋了。


    最後被官府帶走了。


    我走之後,裴家窯廠的老人都走了。


    別說白瓷,就連普通的瓷器都很難完成。


    裴南之賣了窯廠和大部分店鋪才保住裴家。


    不過這些都和我沒什麼關系了。


    後來裴南之在窯廠門口找了我很多次。


    我懶得見他。


    我燒出了更多顏色的瓷器。


    張知行說可以在瓷器上作畫,肯定更多人喜歡。


    果然如他預料。


    這幾款瓷器很快在各個地方流傳開來。


    他們也都知道了沈藜的名字。


    皇帝更是下旨,贊揚了我。


    這次是真的沒有人再提當年的事情。


    21


    時間過得很快。


    又到了一年一度的元宵節, 張知行約我出門逛逛。


    這次我沒有拒絕。


    畢竟在裴家多年也未曾有機會看過元宵燈會。


    誰知剛出門就見到裴南之站在窯廠門口。


    一年多沒見, 他好像蒼老了很多。


    他上前顫抖地拉住我的手, 眼淚就這樣落了下來。


    「藜兒,你送我的白瓷茶盞我修好了, 這次一點痕跡都看不出來。


    「它和當年的你一樣, 潔白無瑕。」


    我瞥了一眼白瓷茶盞:「裴南之,補了又補的東西,還是原來的樣子嗎?」


    他的手僵在空中。


    我避開他,走向張知行。


    夜裡看燈的時候, 張知行給我送了一個白瓷雕塑。


    他說當年是我給了他活下去的動力。


    他說我就像光裡的白瓷, 純淨而耀眼。


    原來我從未在淤泥裡。


    這些年是我愚昧了。


    丫鬟說爺和剩下幾個遠道而來的官人在後院敘舊。


    「(心」很久之後我才知道。


    張知行喜歡了我很多年。


    兒時他體弱多病, 為了治病,他一直寄養在廬陽張家。


    那年的山林,絕境之下我利用陷阱殺了那匹狼救了裴南之, 也救了他。


    隻是當時他長得太瘦小了。


    而且眉清目秀, 我一直以為是哪家的女孩子。


    後來他就被帶回京城。


    我也就忘了這件事。


    他直到成年後才回到廬陽幫皇上查私鹽的事兒。


    他本想著事情了結就來見我。


    沒有想到我先出事了。


    但當時他的身份敏感,又太過兇險。


    而且廬陽縣令的兒子也參與私鹽的事情。


    於是他隻得暗中查清楚我的案子。


    再利用裴南之救我。


    他知道裴家當年賊救微服私訪的皇帝死了不少人。


    皇帝親賜了一塊免死金牌。


    所以就一直在後面推波助瀾。


    他把證據悄悄地放在裴南之書桌上。


    又留書告訴他應該怎麼救我。


    這幾年裴家的生意一直是他在背後保著。


    不過我的白瓷,還是讓他驚嘆了很久。


    張知行說, 早知道救命之恩能讓我以身相許,他就算死也得自己來。


    我隻笑他臉皮厚。


    心裡卻在慶幸,還好是他。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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