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沁在隔壁激動大喊，似乎意識到我在家裡又減小了聲音。
「媽媽，你可要為我想想辦法啊。」
但是，當林沁拿了粽子，送那些同學吃的時候，卻被紛紛拒絕。
有的人甚至將她的粽子扔到地上，大罵一句：
「害人鬼母女！離我們遠一點！呸！」
林沁受了委屈，回家找媽媽大哭了一場。
媽媽不會上網，這兩天高考，她又會定時沒收我們的手機，所以我們誰也不知道，那天粽子的事情，其實已經在網上發酵了。
我拿出手機看了一眼，那個視頻已經有近十萬點贊，雖然將妹妹和媽媽的臉上打了馬賽克，聲音卻很有辨別度。
評論罵聲一片，粽子是不能再賣了，聽著外面兩個人唉聲嘆氣的聲音，我心情大好，反手給視頻買了流量。
距離高考還有三天，我本以為這兩個人翻不出來什麼火花。
卻不想，第二天，媽媽就將一根五彩繩套到我的手上。
她眼眶紅紅：
「今天你陪你妹妹去把這五彩繩給同學們發發，就說是媽媽給她們的賠禮。」
「這五彩繩寓意平平安安，讓她們務必收下。」
我看著媽媽眼眶下濃重的黑眼圈以及手腕上的五彩繩暗暗咂舌。
為了林沁，她也太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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粽子不行，便換了五彩繩。
「還是讓沁沁自己去吧。」
我為難道：
「快高考了，我想學習……」
媽媽一愣，沒想到從小到大順著她意的我會拒絕，提高了音調：
「外面這麼熱的天，你忍心讓你妹妹……」
「算了吧媽媽。」
林沁厭惡的看我一眼：
「就她這樣的，還能考出什麼樣的成績。」
她看我五彩繩一眼，嘟囔一句：
「反正最後都是我的……」
說完，便拿了繩子去學校。
我在她身後，剛出了家門，便將五彩繩偷偷脫下扔掉了。
那一天，按著名單上的人，林沁發彩繩發的十分賣力。
為了讓大家都帶上，她謊稱這上面施加了苗疆的祝福，隻要帶上，考試一定超常發揮。
對於媽媽是苗疆人這個事，大家都已經知道，所以此時林沁再說，配上她可憐兮兮的眼神，紛紛相信戴在了手上。
她在 40 度的高溫下整整發彩繩發了兩天，第二天的時候，已經中暑倒下。
「林沁，你這樣還能考試嗎？」
我皺眉問貼著降溫貼的林沁一眼，她本就難受，狠狠瞪我一眼：
「用你管！」
「就算不用學習，我也能考個好成績！」
6
我聳聳肩沒再說話，轉身回了房間。
她不會真的以為，我給她的名單，是我們學校的志願名單吧。
……
終於到了高考這天，我約了小靜一起走。
看著很多學生手上都系著五彩繩，她有些奇怪：
「今年端午節的氣氛好濃啊。」
「畢竟是一種美好祝願。」
我回答。
她點點頭，訕訕道：
「可是他們……」
似乎意識下面的話不該說，小靜吐了吐舌頭笑了兩聲。
我知小靜想說什麼。
可是帶五彩繩的他們，不但是全校倒數，而且是我辛辛苦苦找來的「治好了也會流口水的孩子」啊。
……
考試很快考完，這兩天我一心埋在復習上，考的比前世還要好。
而妹妹，卻是一臉慘白的出了考場，嘴裡不斷念叨著：
「不可能，不可能……」
回到家後，她找媽媽大哭了一場，媽媽抱著她不斷安慰：
「你相信媽媽就好，有媽媽你害怕什麼。」
說罷，媽媽轉頭看我：
「小餘，給你的五彩繩，你還帶著嗎？」
我晃了晃手上的五彩繩：
「當然了媽媽。」
媽媽長舒一口氣，妹妹也停止了哭泣。
我聽媽媽用很小的聲音在妹妹耳邊道：
「有她，你還怕什麼。」
她們哪裡會知道，這根五彩繩，不過是我在街上花五毛錢，買的普通的五彩繩罷了。
快出成績那兩天，我跟小靜出去旅遊了。
臨走之前，林沁幸災樂禍的對我說：
「多玩會吧，出成績了可玩不了了。」
我沒說話，隻是看了她一眼。
……
成績出來後，我跟小靜已經在三亞，吹著海風看著大海了。
我考了 690 分，小靜也考的不錯。
我們倆在海邊激動的跳了起來，我甚至喜極而泣。
這才是我應該有的成績。
而不是，前世那 132 分。
緊接著，隨之而來的是媽媽沒日沒夜的電話轟炸。
從同學群裡，我得知，林沁隻考了 100 分。
她平時的水平，怎麼說也得 400 分左右。
我將手機關了機，好好享受這次旅遊。
最近這幾天，家裡肯定不太太平。
她賣粽子一事雖然被我阻止，但是在那之前，也有少量受害者。
配合前兩天的粽子事件視頻，大概這幾天，已經在家裡鬧翻了天了吧。
這一世，她可沒有能給自己洗清嫌疑的視頻了。
……
十天以後，我回到了家。
家門口被人潑滿了油漆，院子被破壞，門上有被斧子砍過的痕跡。
門鎖也被破壞。
進門以後，一片蕭索，看樣子，她們已經不住在這裡了。
我給媽媽打去了電話，本以為，她會怒吼或者發火，卻不想，她十分親昵的告訴了我現在的住址。
語氣裡充滿著想念。
第六感立馬告訴我，她們可能又要耍什麼花招。
正好。
我正巧覺得，這點懲罰太輕了。
7
媽媽和林沁確實被眾多家長舉報，抓進去了一段時間，可是當時的粽子已經被銷毀，沒有任何證據，便很快的又將她們放了出來。
這次換的地方，可比以前小的多。
兩個人一起擠在隻有幾十平方米的閣樓，但是就算是在這閣樓之上，媽媽也還是劃分出一塊地方，做了她的「福室」。
剛進門，林沁笑著替我接過箱子，她眼睛紅腫，應當是哭了好幾天。
「姐你這次出去的時間好長，我跟媽媽都可擔心你了。」
媽媽做了一大桌子好吃的，有些埋怨的說我不接電話。
我隻晃了晃手機，說了一句：
「外地信號不好。」
接著沒吃一口飯，便洗了個澡休息了。
但是，媽媽以家裡太擠的理由，讓我跟妹妹睡在了一起，她說要委屈我們住完這個暑假了。
林沁變得異常乖巧，隻是晚上睡覺的時候抱我很緊。
我心中有一種奇怪的感覺。
接下來這幾天都是如此，心中那不對勁的想法越發嚴重，直至某一天，我刷到了一個巫蠱師的直播間。
她與我母親同樣來自苗疆。
我躲著媽媽和林沁，到公園與那個巫蠱師連堂連了線。
我問她：
「有沒有什麼，隻需要肢體接觸就能下的蠱或者毒？」
她看我一眼，冷笑一聲：
「有啊，換臉之術。」
「前期不需要任何儀式，隻需要讓母蠱盡可能的接觸子蠱，到達一定程度後，便可換臉。」
「不過，這個蠱術有一個弊端。」
「那就是，最後的時候，中了子蠱和母蠱之人，都要忍受臉皮生剝之痛。」
「至於你。」
「也就還有三天吧。」
我整個人如墜冰窟。
沒想到，她們兩個打的竟然是這樣的主意！
想讓林沁與我換臉，代替我去上大學！
我心裡突然舒了一口氣。
幸虧是這樣，否則她們如果真的突然轉了性，我下手的時候還會有點難過呢。
接下來這三天，我如常度過，到第三天的時候，林沁有些坐不住了。
她甚至晚飯都沒吃就拉著我去睡覺。
我自然知道她怎麼想的，也便順了她。
夜晚的時候，媽媽偷偷靠近了我們的床邊。
林沁靜悄悄的起來，對媽媽說話的聲音有點顫抖：
「媽媽，我有點害怕……」
媽媽聲音柔和安慰她：
「沒事，疼一下就好了。」
「媽媽這張臉，也是換了姐姐的臉才這麼漂亮。」
「那可是 985，沁沁，你的未來就在這張臉上了。」
說完，她拿一柄刀刃靠近了我，但是在看到我熟睡的面容後卻有些猶豫了。
「媽媽！」
她身後的林沁催促她：
「你快動手啊！」
「要不是因為她拿了假的名單，讓那些子蠱進了那群傻子身上！我考試的時候又怎麼會一點都不會！」
「都是因為她！我的未來才毀了！這是她該賠我的！」
8
聽到林沁的話，媽媽狠下了心，就當她要將那把刀刮上我的臉皮時，我猛然睜開眼，一把推開了她！
「林餘！你竟然醒著！」
林沁大罵一聲。
我沒有看她，隻是冷冷看著媽媽：
「為什麼……要這麼對我？」
這是我心底裡的一個疑問。
「你在粽子裡下蠱，想讓我做你們陰謀的犧牲品！為什麼！」
「你施行換臉之術，都要讓林沁上個好大學，而要毀了我的人生，為什麼！」
我的聲音顫抖：
「明明，都是你生的，你為什麼要這麼對我？」
媽媽被我推到在地，看我的模樣，突然紅了眼睛大罵道：
「因為你長得太像那個男人了！你長得太像他了！」
「我看到你就想到他，都是因為他，我才會過這種生活！所以連帶著，我也討厭你！」
「但是……」
她看向林沁，又恢復一臉柔和：
「沁沁不一樣，沁沁跟我長得像，性子也像我。」
「她跟我從小就吃了苦，所以我要好好補償她。」
「所以，她想要好成績，你就在粽子裡下蠱，在五彩繩裡下蠱。」
「那蠱蟲, 是不是林沁是母蠱，而那些子蠱, 都被你發到了那些好學生手裡，為的就是，考試的時候，互換知識, 互換神智？」
我對母親詢問。
昨天咨詢了連堂以後，我終於明白了粽子裡下的蠱術為何。
共意術, 母蠱與子蠱互換知識和神智, 這也是導致前世, 那些平日裡學習名列前茅，考完後隻三百分的學生們的原因了。
因為她們在考試時，用的是妹妹的腦子。
看著面前的女人, 我突然感覺陌生，後退一步, 渾身被抽了力氣。
就因為這個, 就因為這個……
「就因為這個, 你要殘害這麼多人。」
「可是你害的這些人，她們也有父母啊，努力了這麼久, 就這麼被你破壞了……」
似乎共情到了前世的我, 我掩面痛哭, 媽媽一震，也沉默下去。
「夠了！」
林沁上前一把搶了媽媽手裡的刀：
「媽媽你下不了手我來下！」
「隻是一張臉皮，我……」
話還沒說完，門外突然傳來大片警鈴聲。
林沁大驚, 手裡的刀當啷一聲掉地。
而我擦了擦眼淚, 從兜裡掏出了手機。
上面顯示的是, 與 110 的通話中。
……
媽媽和妹妹終於坐了牢。
在開學前夕，我去監獄裡看望了她們。
媽媽不願意見我，而妹妹則是見到我破口大罵。
我將收到的入學通知書隔著玻璃給她看, 笑道：
「我要離開這個城市，去溫暖的地方上學了。」
看著林沁此刻的模樣, 我有些感嘆。
其實她一直很聰明, 隻不過從小, 媽媽給她的捷徑太多，讓她體會了太多不勞而獲。
如果好好學習，以她的腦子，和我考上同一所大學不是開玩笑。
天道酬勤，不隻是說說而已。
「小餘，嘗嘗媽的新手藝，這粽子裡包了你最愛吃的五花肉。」
「有我」後來, 我開始了大學生活, 過的充實而滿足。
大二的時候, 監獄給我打電話，讓我去見媽媽最後一面。
他們說, 妹妹受不了監獄裡的生活埋怨媽媽, 對媽媽大打出手, 最終動了刀子。
搶救無效，現在就隻還剩一口氣了。
媽媽的說，她最後的願望, 是想見見我。
我手一抖，心也跟著顫了一分。
「不用了。」
我說。
有些傷害，永遠不值得被原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