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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梨雲抄 3622 2025-03-04 16:09: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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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我說謝謝小姐。


    那時候小姐說:「以後我生病了,你也守著我,不用謝,以後都要還呢。」


    「我會的。」


    周家送來大夫,但無濟於事,尹家說並無大事。


    姑爺學小姐父兄的盛怒樣給她看,然後哈哈大笑。


    「痛快,真是痛快。曾經赫赫有名的虎威將軍那又如何,隻要你捏在我手裡,你爹和你哥什麼都做不了,也管不了,天理昭昭,倫理綱常,我不松口,誰能讓你走?」


    他這副嘴臉,實在礙眼。


    23


    周家陸續又送來了大夫,尹老太婆都說沒事。


    「裝模作樣,當初我懷著孩子才生了就趕路,流了那麼多血,也沒見有什麼事。就燙了一下就這樣?矯情!」


    小姐肩上的傷蔓延,傷口往裡,她發著高熱。


    而尹昉已經在和尹老太婆討論續弦的事情了。


    小姐一死,她的嫁妝都是歸於夫家的。


    假清高又不寬裕的尹家背地裡沒少算計這份財產。


    他甚至不避諱地跟我說:「你家小姐要將你送給她哥哥做妾?怎麼,周觀的妾做得,我的就做不得?我這人不愛強人所難,現在你若是乖順,以後也虧不了你,反之……哼。」


    小姐另外兩個陪嫁丫鬟都跟了他,一個院子裡鬧哄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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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規矩是死的,人是活的。


    尹昉的胡鬧隻要不出宅子,根本沒人管他。


    又過了三日,這回,周家的大夫也沒有再送來了。


    小姐像是已經死心了。


    她說:「阿梨,你說和離怎麼就那麼難。」


    「不,不難。」還有一個法子。


    24


    年末的時候,端慶王府又送來帖子,這回小姐本來都站不起來了。


    但是她還是說自己能行。


    尹老太婆頓時冷笑:「我就說她是裝病。」


    我知道小姐是想要去見裴二郎最後一面。


    那天她收拾好,化了很重的妝,還在身上帶了很多香料。


    夜宴開始,小姐根本吃不下去東西。


    我扶著她借口散步到了池塘邊,隱隱看見旁邊人影走過來,我向後退去。


    裴二郎在月亮下走過來,就像是元宵節那日,他瘦了很多,看見小姐的一瞬,他眼睛紅了。


    很短的時間,他們就說完了話。


    我扶著小姐回去,她像是松了很大一口氣。


    「我已經吃不出來味道好壞了。」她的聲音很輕,重重的披風在肩上都是沉重的負擔,她靠在軟座上,「我快要死了,我唯一遺憾的,是死了還帶著尹家的姓。


    「還記得我們以前說過的嗎?」她說,「我小時候說,如果我嫁了好人家,就給你開臉,讓你做我夫君的通房丫鬟。」


    小姐後來見了裴二郎,說不願意了。


    「阿梨,隻有你對我好,我也要把我最好的給你。」她說,「你覺得裴二郎如何。」


    我嚇了一大跳。


    小姐說:「他是個好人。你也是個好人。」


    她說,「阿梨,我還有三千錢,放在我常坐的妝凳裡面,誰也不知道,是阿娘給我的體己,不在嫁妝單子裡。」


    我說:「小姐,我要解衣去了,我回來你再給我說吧。」


    我從馬車跳下去,沿著甬道向前,走到了和尹昉約定的地點。


    他喝了酒,醉意蒙眬果真在等我。


    「我以為你不來了。」他輕佻地笑,「怎麼,想通了?」


    「嗯,想通了。」


    他伸手過來,我伸手一把抓住他的手,他嘿嘿笑起來,低頭伸過另一隻手,將我攬進懷裡。


    我仰頭看他,捉著他的手往胸前拉,他笑:「沒想到小蹄子還挺浪。」


    下一刻,殷紅的血從我胸口湧了出來。


    用力,再用力,袖中刀一點一點切入,真痛啊。


    正埋在我頸旁的尹昉猛然瞪大了眼睛。


    他的酒一下醒了,跌跌撞撞退後,我伸手捂住胸口,發出一聲慘叫。


    然後向前跑去。


    尹昉驚恐地來抓我,我竭盡全力大叫起來:「救命,救命啊……」


    胸口的刺痛和失血的冰冷席卷整個身體,我用盡全力,也不過跑了兩步,就摔倒在地上。


    混亂驚動了宴飲的人。


    一個身影急急衝了上來,我看到那精致的鞋履就知道身份不凡。


    「尹昉要殺我……救救我……」咕嚕咕嚕的血湧出來。


    那個人伸手按住我胸口的刀。


    他的手在顫抖。


    「阿梨。」他顫聲叫我的名字。


    我用力呼吸,睜大了眼睛,松了一口氣,我笑,熱血從胸口湧出:「大公子,是……是尹昉——他是兇手——


    「一定要抓住他啊。」


    「阿梨——阿梨——」


    按照律例,和離除了失蹤和夫家提出的感情破裂,還有一種,便是夫君因罪被流放。


    我雖是個奴婢,尹昉算是我半個主人,就算罪減四等,也是要流徙一年的。


    這就足夠了。


    我仰頭看他,他的眼睛兩個瞳孔裡面隻有我。


    仿佛回到了那個下午,阿爹拉著我在巷口,相看的老鸨討價還價。


    我拎著我的草蛐蛐,騎著高頭大馬的少將軍走過。


    我歪著頭看他,他也看我,我露出牙齒將手裡的東西舉起來。


    然後他問小姐:「那個蛐蛐看起來不錯。」


    「哪個啊?」小姐眼睛亮晶晶看過來。


    後來我跟著馬車光著腳嗒嗒跑。


    他看著我,微微一笑。


    「女兒家就應該像這樣。」他說得很輕。


    25


    血從我嘴裡湧出來。


    想咳嗽,說話也費力,他的袖子沾染上了血,更多的賓客從外面湧過來。


    少將軍一向愛潔。


    對外也是光風霽月的模樣。


    我用盡全力給他擦袖子上染上的血,看著他,抱著微弱的希望求他。


    「……讓,讓小姐和離吧。他殺人,殺人要流放,是他們家的錯。」


    「……好。」


    我笑起來,我聽見不遠處馬車辚辚的聲音,可是眼睛完全模糊了。


    風從巷口送來另一端車夫的聲音:「阿梨姑娘嗎?是阿梨姑娘嗎?」


    我已經沒有力氣應答了。


    我轉頭抓著他的手,他的手真暖啊。


    他的眉眼生得也真好啊,我忽然才意識到,少將軍是一個多麼好看的男子。


    我看了他一會兒。


    「讓小姐嫁一個好……好人,好不好。」


    「好。」他什麼都答應了。


    好像這一刻,我說什麼,他都會答應。


    其實仔細想來,這麼多年,我想要什麼吃的,什麼點心,陪著小姐出去的小心思,他似乎也都是答應了的。


    小姐說要嫁個好人,隻可惜。


    「……少將軍,你真是個好人。」


    我閉上了眼睛。


    番外 1


    尹昉在王府殺人之事沒有被壓下去。


    因為殷梨並不是周家的奴婢,早在很早前,她就被改成了良籍。


    是正經的良家子,到周家不過是幫佣關系。


    事情變得嚴重,尹家極力周旋,散盡家資,最後被判流徙三千裡。


    周家帶著病入膏肓的周雲織,由婆子親自抱著去了官府,按照律例申請和離,很快成功。


    所有的嫁妝一樣沒有留下,一趟趟拿走了,拿不走的,就地直接燒了。


    將周雲織接回來的第二天,周觀也病了一場,輟朝休養了兩個月,好了就申請外調。


    這番外調特意帶上了周雲織。


    馬車出門第二日,從京中又悄悄出來一馬,沿著驛道一路追隨。


    青山碧水,護衛周全。


    而流放的尹昉就沒那麼好運了,剛剛走出京都地界,就被山賊割了腦袋。


    這下尹家徹底落敗,不過兩年,就被旁支佔盡家產。


    一場鬧劇徹底安靜。


    又過一年,周觀來信,說在邊地為妹妹尋了一戶人家,求了二老同意,便出嫁了。


    第三年,周雲織生了一個女孩兒,玉雪可愛。


    乳名就叫阿梨。


    番外 2.周觀


    我跟阿梨說我要成親了。


    她好像明白,又好像不明白。


    隻是局促地將白藕似的腳往裙擺裡面藏。


    阿梨是個呆的,她不知道,在這樣的情況下,一個男子直視一個女子的腳,是一樁多麼荒唐又驚世駭俗的事。


    不過沒關系,我以後是準備娶她的。


    正妻我稟了父親,不論長相,無論高門,隻要脾性好,能容人就行。


    能容下阿梨。


    妹妹知道我的心思,偶爾會促狹地讓阿梨來給我送東西。


    阿梨總是嫌麻煩,後來,我將院裡的點心換成了她喜歡吃的,她才勤快了些。


    京都裡面的那些貴女各個矯揉造作,叫人看著反胃。


    隻有阿梨,看著就讓人喜歡。


    我大概是瘋了,這樣為一個無足輕重的婢女牽腸掛肚,不能自拔。


    我隱隱跟母親提了一下,她說好了, 隻要妹妹出嫁,就將阿梨留下指給我。


    直到那日, 妹妹犯了那麼一個糊塗,差點將整個周家的前途斷送。


    我生平第一次後悔平日對她的縱容, 也自然結結實實教訓了她。


    她恨極了我,然後出嫁帶走了阿梨。


    我心裡惱她, 但是禮教讓我說不出留人的話。


    在這之後很長時間, 我都不願意聽她的消息。


    直到大夫送信求助, 我們才知道精心選擇的尹家,沒有妯娌鉤心鬥角, 卻是個吃人的牢籠。


    妹妹的日子過得很不好。


    我和父親也敲打過尹昉幾次,他嬉皮笑臉,卻又有理有據, 他的娘子他自會疼愛。


    所有人都說, 誰家媳婦都是這樣熬成了婆的, 就算是我的母親, 菩薩一樣的人, 也會給兒媳一些規矩。


    習慣了就好。


    畢竟幾百年甚至更久, 從來如此,女人都是這樣過下來的。


    可是從來如此, 就對嗎?


    按照從來如此,阿梨是陪嫁丫鬟, 也可以送給尹昉開臉做妾。


    而尹昉真的也來要了。


    家裡窮,為了活命,我爹為了多要半吊錢要將我賣進青樓。


    「阿是」但是一想到他可能會對阿梨做的事, 我幾乎無法忍受, 所以在他回去的路上,我派人打斷他的腿。


    但這解決不了問題。


    阿梨第二次來找我,我送她回去,我問她那些信是真的嗎?她是真的願意跟我?


    她說信都是真的, 但她卻從馬車跳了下去,從那個精心準備的外宅跑了。


    重新回到了尹家。


    她說妹妹想要和離。


    這幾乎天方夜譚。


    整個京都誰家非正常和離都會變成一個笑話,特別是因為公婆夫君的話,那更是要被戳脊梁骨。


    第一次失敗後,我就知道不可能了。


    家裡也都知道不可能了。


    所以阿梨最後一次求助的時候,我隻能沉默。


    阿梨走前說,她自有辦法。


    母親說都這個地步了, 還有什麼辦法。


    但我沒想到是這樣的辦法。


    原來隻要真的在意一個人,隻要真的想要做一件事,是真的有辦法的。


    隻要足夠舍得。


    我抱著她的時候, 她身上的血濺在我身上, 就像火一樣燙。


    她看著我, 又難受又驕傲。


    就像她反駁母親的,她有用, 她最有用了。


    她就像一把刀,戳進我心口。


    她那些求過我的事, 我忽然就覺得一切都不重要了。


    我忽然明白了妹妹的心情。


    我全部答應了, 她睜大了眼睛看我, 仿佛第一次看我。


    她的眼睛微微發亮,就像是妹妹看著裴二郎的模樣。


    是真的,她說的那些信, 那些話,真的,是真的啊!


    阿梨!


    本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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