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目光如炬地看著我，我們之間的氛圍有些說不上來的微妙。
下一秒，他神色不自然地松開了我的手腕。
「那天你媽媽去給你解籤的時候，跟大師透露了你的八字，之後我便不聽使喚地跟著來了你家，我想我們之間應該是結成了某種契約。」
契約？
我衝上前抓住他：「那怎麼解開呢？你總不能整天跟著我吧？」
陸沉的手腕格外冰冷。
他發出一聲冷哼。
「看來你不得不幫我做那件事了，估計那件事結束，我們就可以分道揚鑣了。」
分道揚鑣？
我被這四個字搞得心裡酸酸的。
「說吧，我能幫你什麼？」我嘆了口氣，決定認命。
陸沉眼中揚起笑意，卻又很快轉為了絕望。
「我想知道我到底是怎麼死的。」
這下輪到我震驚了！
他不是自殺的嗎，怎麼……
「不是的。」陸沉的聲音略顯悽涼，「我喪失了死亡之前的記憶，過奈何橋孟婆問我為什麼死的時候我答不上來，所以我就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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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甘心，一點都不甘心，我這麼努力，為什麼最後偏偏落了個這樣的下場。」
這倒也是，一代天才少年隕落。
死後還被人造黃謠，換作誰都不甘心。
「好！你這件事我接了！」
6
約定就這樣定下了。
為了防止陸沉被鬼差抓走，我們做了個契約。
我看著手中那若隱若現的紅線，忍不住問。
「假如我不管你，分數出來後就把你埋了呢？」
陸沉嗤笑出聲，手指點了點：「那你這具身體就真的屬於我了。」
我這才後知後覺，好像被……算計了。
我雖有些無語，但他至少能幫我打慕青的臉。
想到這一點，我又覺得不虧。
走了幾步，腰間又傳來一道力氣，把我硬生生扯了回去。
轉頭看，陸沉那薄唇緊抿，許久之後扯出了道笑意。
「謝謝。」
突然，我感覺有點難受。
其實他也挺可憐，明明是人人羨慕的大學霸，卻這麼不明不白地死了。
想到這些，我對他的態度也緩和不少。
回到家後，我按照往常那樣先學習。
等題目刷到差不多時，這才打開手機去查關於陸沉的事。
結果不查不知道，我這才發現，原來他和慕青好像關系不一般。
但這些都是八卦，保真與否爆料的博主也不知道。
隻說是曾經看到過慕青跟陸沉上過同一輛車，慕青還神色溫柔地喊陸沉哥哥。
哥哥？
情哥哥？還是倫理關系上的哥哥？
為什麼這件事陸沉沒有告訴我呢？
是不記得還是故意隱瞞。
越想越氣，我幹脆一腳踹過去，結果精準地踢到了他的腰。
他反手捏住我的腳踝。
「不好好復習，發什麼瘋？」
好看的眉眼蹙著，看得我心跳停了好幾拍。
我欲言又止。
算了，一切還是得考完試再說吧。
7
三天後，新試卷如約而至。
為了表達重視，我被特地安排到了操場上，沒有任何遮擋，全校師生都是監考員。
劉然帶著幾個狗腿來到我面前，氣焰囂張。
「哎呀，你要不然現在跪下朝我們磕頭認錯，說不定還來得及。」
說著調整好手機。
為了讓我丟人，他們不惜想出了直播考試的噱頭。
對外說的是，讓所有人看看學霸考試有多快。
其實就是為了讓我丟人。
我白了她一眼，繼續安安靜靜準備所需的文具。
沒能得到回應對於劉然來說，無異於打她臉。
劉然猛地抬起手就想打我，可還沒落下就被攔住。
是慕青。
「既然是都是自找的，咱們也不用多給面子了。」
她笑吟吟看著我，目光卻如蛇般陰險。
緊接著，她那被修剪到精致的指甲劃到了我的臉頰。
「我真的很期待，看見你媽媽再次跪下求我的樣子。」
打蛇打七寸，慕青這一招練到爐火純青。
我死死握著手，心口的怒意開始翻滾咆哮。
就在快要忍不住時，身邊響起了陸沉的聲音。
「沒必要逞口舌之快，一會兒下跪的時候有他們哭的。」
也對，這個時候發生爭執隻會讓我功虧一簣。
隻有按照原本的計劃進行，才能得到我想要的。
於是我不再理她們，拿好東西朝著操場上的桌椅走去。
坐下一看，我有點發暈。
題目是明顯被提高了難度，而且位置也沒有任何遮擋物，太陽直射下我撐不了多久。
或許是察覺到了我的慌張，陸沉笑著揉了揉我的頭發。
「別怕，有我在。」
這話如同一針強心劑，讓我瞬間穩了下來。
緊接著在陸沉的控制下，我在最短的時間內答完了卷子。
交卷的時候，校長看向我的眼中滿是震驚，甚至好幾次確認，才將我的試卷轉交給老師。
分數出來得很快，甚至比考試那次還要高。
劉然剛才的囂張模樣瞬間消失，幹笑著一把推開我。
「開什麼玩笑？你又作弊了吧？」
我站穩身體，不疾不徐反問。
「有人看到我作弊了嗎？攝像頭有拍到？」
劉然一愣，答不上來。
見狀我繼續乘勝追擊：「你不會是想說，這次出題的老師也是我這邊的吧？」
所有人都清楚，出卷子的人，是向著她們的。
畢竟隻要慕青在，學校就不會真的向著我。
見到劉然吃癟，支支吾吾半天也答不上話，我冷笑一聲站到了人群之中。
「三天前你自己立的賭約，現在也該實現了吧。
「跪下，向我道歉！」
8
劉然怕是沒想到，自己會被打臉到這麼慘。
她氣到雙臉漲得通紅，原本精致的妝容在此時都變得醜陋。
「你……你肯定……」
沒等她說完，我開口打斷。
「肯定什麼？你翻來覆去就這一句話要講嗎？哦對了，校長室有監控，要不然我把視頻發給大家看看？」
我低頭就要拿手機，這裡面根本沒有視頻，但劉然也不敢求證。
果不其然，劉然臉色變得更差了。
眼看周圍的人都開始起哄，慕青在這時走上前。
「願賭服輸，而且，你確實冤枉她了，跪下道歉吧。」
劉然一愣，垂在身側的手緊握成拳，卻隻能惡狠狠剜了我一眼，然後跪下去。
「哎等等。」
我轉頭看向慕青，「還有你，也得跪下道歉。」
她先是一怔，緊接著笑出聲來，再次抬頭看向我時，眼中隻有輕蔑。
「初夏，你真的想讓我跪下？」
「你什麼意思？」我緊緊盯著她。
「答應你的是劉然，和我沒關系，再說了……」她頓了頓，朝我靠近，聲音壓得極低。
「我今天跪一下，就能讓你媽跪無數下，你真的要試試？」
我猛地將她推開，怒火已然攀上頂峰，抬起胳膊想要一巴掌打向這張惡毒的臉。
可手臂懸在半空中，遲遲未能落下。
沒錯，隻要她還被父母保護著，我就不會有任何贏的局面。
她是天之驕女，隨便一句話就能讓我和母親那個苦苦建立起來的家庭分崩離析。
見我沒說話，慕青嘴角笑意更甚。
「這樣吧，你繼續保持以前的成績，我能放你一馬。」
意思就是讓我繼續跟以前一樣裝傻。
我搖搖頭，鄭重地回答道。
「不會了，我以後都不會故意考少了，不光是我，所有人都不會這樣讓著你了。」
考試之前，我就曾經匿名給本應該是前幾名的學霸們發了郵件。
如果我這次考得高，並且沒有被慕青折磨，就請求他們也發揮自己應該有的水平。
我不確定，他們會不會這樣做。
但總要試試。
我們被慕青折磨的時間夠長了。
9
中午吃飯的時候，所有人都對我避而遠之。
他們都怕，慕青發火會殃及她們。
陸沉高冷地坐在我身邊，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我瞥了他一眼，問：「你和慕青的關系，你還記得嗎？」
「慕青？」
他眉頭緊蹙，看上去很詫異。
我緩緩說出了這些天打聽到的八卦。
「她是你的妹妹，同父異母。」
陸沉表情格外痛苦。
「不記得，我很多事我都記不住了，包括我的家在哪，也想不起來。」
他苦笑一聲，「說句讓你見笑的話，我隻記得我是學霸是天才。」
「或許這是你的某種執念吧。」我輕聲道。
我查詢了很多關於鬼怪的資料，有些說法是，鬼如果隻記得某件事，說明這件事是他生前的執念。
如果他倆真的是兄妹，為什麼陸沉在普通學校，而慕青在貴族學校呢？
但是光猜測沒用，還是得找到證據。
「不著急，等高考完了再查也不晚。」陸沉揉了揉我的頭發，笑容滿是苦澀。
我拍拍屁股朝著他嘻嘻一笑。
「那陸老師，回教室做題吧。」
回到教室之後，自己的課桌居然出奇地整齊，上面還放著一點零食。
慕青笑眯眯託著下巴朝我眨眼。
「既然咱們是全校前兩名，那就應該互幫互助。對了，百日誓師大會我推薦了你，要做好準備哦。」
我掃了眼那些東西，明白她應該是要捧殺。
之前比她考得好的，不是退學就是瘋。
唯獨我……她卻要跟我互幫互助。
果不其然，班裡其他同學看我的眼神都帶著怒意。
夠狠。
我將東西全都扔進了垃圾桶。
「不好意思，我跟霸凌者沒辦法互幫互助。」
慕青嘴角的笑意凝固，一雙眼睛布滿了狠厲。
前排同學突然回頭，鼓起勇氣開口。
「初夏，你能教教我這道題嗎？」
我眼眶湿潤，大家好像真的開始反抗了。
身側的陸沉神色凝重，像是記起了什麼。
我還沒開口問，就聽到耳邊傳來了一句話。
「初夏，我想起來了，我死之前見到過一個女生！」
10
我猜得沒錯，慕青有問題。
陸沉是死在三年前。
我們也是三年前入校的，那時候我記得有八卦說，慕青之前學習並不好的。
難道……
不好的預想湧上心頭。
我望向陸沉：「不如跟蹤慕青去看看？說不定看到那個家你能想到什麼。」
放學後，我騎著自行車跟在慕青豪車的後面。
很快，車子在一棟別墅前停了下來。
陸沉皺了皺眉：「我對這裡有印象，但想不起太多，我進去看看吧。」
一眨眼，跑沒影了。
原以為他至少得在那待個幾小時，我拿出英語書認真地復習起來。
卻沒想到不到三分鍾，他又出現了，臉色更白了，魂魄看起來幾近透明。
我被嚇了一跳，連忙把他拉過來。
「你這怎麼弄的啊？」
他咳嗽著。
「我也不知道，剛進去就好像有東西往裡面拉我一樣，我費了好大的勁才出來。」
他語氣變得越來越弱，「帶我去靈安寺，去找靈巖道長。」
說完陸沉就暈了過去。
我徹底慌了神。
人死就算了，鬼也會死嗎？
我打了輛車直奔靈安寺，據說這個靈巖道長就是收留陸沉魂魄的人。
看起來也就隻有二十出頭。
她戳了戳陸沉的臉：「不說話的時候，其實很帥的嘛。」
我有些無奈，這位道長，可以先幹正事兒嗎？
「沒什麼大事兒，就是布了法陣，把魂鎖了，順道借了他的運。」
我急不可耐地問道：「有什麼破解的法子嗎？」
「還不到時間，等到了時間我自然會聯系你們，先回去吧。」
說著就開始往外趕人。
陸沉這時候也清醒了過來，寵溺又無奈地看著靈巖。
「知道了，走了。」
11
我想問什麼意思，但陸沉就是不說。
回家後，我發現媽媽也不太對勁。
她裝飯的時候不停扯著衣袖。
我伸手抓住她小臂，將衣袖往上一扯，數道青紫印在皮膚上。
還沒等我問原因，母親就連忙想要往回縮，笑著安慰。
「沒事，我不小心摔了，你別多想影響學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