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嘴裡喃喃著「鳳薇神主」，眉頭卻緊鎖著。
可下一瞬間，他痛苦地抱著自己的腦袋。
鳳薇神主這個名字不斷地回蕩在他的腦海中。
我心下一緊，連忙上前扶住了他。
他赤紅的雙眼看著我時，卻有一瞬間的茫然。
在廂房的門被人踹開的那一剎，玄冥回到了劍裡。
師叔冷若冰霜的聲音從門口傳來：
「沈知薇，你殘害同門，命你立刻隨我回天玄宗受罰！」
6
師叔進門時，目光掃過我手中的玄劍，神情有些怪異。
他以除去我參加試煉大會的資格，要挾我回天玄宗領罰。
師父如今下落不明。
要找到師父，就隻能靠師父的那把佩劍。
可幾次三番問師叔要師父的佩劍，卻都被師叔尋來各種理由拒絕。
為了拿回師父的佩劍。
我跟著師叔他們回了天玄宗。
Advertisement
一路上無論我怎麼召喚。
玄冥都像沉睡了般，沒再出現。
我心中隱隱有些不安。
回到天玄宗，許茵茵的師兄指證我，是我的劍傷了許茵茵。
原本玄冥隻是劃傷了許茵茵的手臂。
可回到天玄宗，我才知道許茵茵竟是被打成重傷，生死未卜。
師叔借由要斷了我的佩劍以作懲罰。
「師父，她傷了師妹，以致師妹至今都昏迷不醒，斷她一把破劍，未免太便宜她了！」
師叔斂下目光，語氣不急不緩：
「道遠，你下去，這裡沒你的事。」
道遠還想要爭辯幾句，卻被師叔的眼神震懾住，不情不願地離開了大殿。
「沈知薇，把劍交出來。」
我將劍緊緊護在懷中，不願交出。
「師叔，您不查明緣由，就認定是我有錯在先，這未免有些不公。」
我咬牙強忍著淚水。
師叔目露兇光，也不再多說，抬手一揮，就要來奪我的劍。
他凌厲的掌風，帶著狠戾的殺意。
一聲尖銳的劍鳴聲響起。
我下意識用懷中的玄劍擋下了師叔的攻擊。
玄冥也在此時化了形。
我看著擋在我身前的玄冥。
似曾相識的感覺讓我有些恍惚。
師叔在看清玄冥的面容時，臉上滿是震驚。
他深邃的眼眸翻湧出濃烈的殺意。
即使再遲鈍，我也感覺到了。
向來隻是對我不滿的師叔。
此刻已經對我動了殺意。
可為什麼？
來不及細想，師叔便向我襲來。
他靈力深厚，我完全不是對手。
我握著玄劍，幾個回合下來，已經有些招架不住。
玄冥的神色也越來越不好。
我一個不留神，被師叔一掌打中。
玄劍被擊飛數尺。
玄冥也消失在空中。
師叔一步步走到我面前，俯下身來，掐住我的下巴。
他眼中閃過森冷的暗芒，猙獰地笑道：
「一百年了，這一百年來，我被封印在渡澤山下，無日無夜受盡折磨。
「我發誓，就算你輪回百年千年，我也要把你找出來！」
我自小被遺棄在天玄山下。
後來被天玄宗的天師收留。
一開始誰都不喜歡我，也不願收我為徒。
直到十三歲那年，遇到了師父。
師父明明靈力深厚，卻甘願拜入天師門下。
天師偏愛我師父，所以師叔一直很不待見他。
我是師父的徒弟，自然也不受師叔待見。
隻是我不知道，師叔對我竟有如此大的殺意。
因為委屈和渾身的劇痛，我又控制不住地落下淚來。
師叔卻神情一滯，停下了動作。
他神色緊繃，眼中閃過我看不透的神思。
他嗤笑一聲。
「看看你如今的樣子，真是……」
師叔的聲音驟然停下。
他深深地望著我，搭在我下巴的手，卻越收越緊，似乎是要將我掐碎。
突然一陣白光閃過。
我在一陣刺耳的劍鳴聲中，陷入了黑暗，徹底失去了意識。
7
「離她遠點！」
我從黑暗中掙扎醒來，就看到玄冥與一把通體白玉似的玄劍對峙著。
我看清那把劍後，開口時聲音有些激動：
「且慢。」
玄冥護在我身前，聲音謹慎道：
「這劍來歷不明，把我們從玄天宗一路帶到這。」
「且慢！」
玄冥微微皺眉：「我還啥也沒做啊？」
我抬手指了指我們面前的那把劍，開口道：
「我是在叫它，它是我師父的佩劍，叫且慢。」
玄冥：「……」
且慢見我醒來，雀躍地飛到我跟前。
「且慢，你知道師父在哪嗎？你能帶我們找到師父嗎？」
且慢在空中飛舞了一圈，便為我們引路。
它一路帶我們穿過山林，來到一個崖洞前。
崖洞裡的路崎嶇不平，我一個不小心險些摔倒。
好在玄冥眼疾手快，一把抱住了我。
我的側臉緊貼在玄冥的胸口處。
他胸腔裡傳來一陣陣劇烈的振動，抬頭看去，玄冥早已紅了耳根。
等到我慌亂地掙脫開玄冥，且慢卻已經不見了蹤影。
「你師父真的會在這種地方嗎？」
玄冥問道。
且慢是師父的佩劍，定能感知到師父的下落。
可從進崖洞時起，我心裡便有些惴惴不安。
在我出神之際，崖洞內突然劇烈地顫抖起來。
崖洞深處傳來一陣陣野獸的嘶吼。
我拔出玄劍，凝視著前方的黑暗。
可手中的玄劍卻在此時開始劇烈地顫抖起來。
我用力握住劍柄，可身旁的玄冥臉色卻越發不對勁。
他的手搭在我的手背上，身形搖搖欲墜。
在徹底消失前，他似乎用盡全部的力氣說道：
「沈知薇……快逃！」
還不等我反應，手中的玄劍被一股巨大的吸力奪過。
玄劍向崖洞深處飛去。
「玄冥！」
我想要去追他。
可崖洞在這時劇烈地顫動起來，四周的巖石紛紛掉落下來。
腳下的地面開始松動。
我想要用靈力浮空，卻已經來不及。
我向下跌入了黑暗中，失去了意識。
過了許久，我在黑暗中醒來。
意識逐漸聚攏，似乎有一雙手遊走在我全身。
我緊繃著身體。
濡湿的觸感從脖頸處一路往下。
身下冰冷的石板，讓我的身體發出陣陣戰慄。
我猛地睜開雙眼。
俯在我身下的人緩緩抬起頭來。
我身子一怔，開口時聲音卻顫抖著：
「玄冥？」
8
玄冥深邃的眼眸淡淡地掃過我。
我在石板上無法動彈。
周遭昏暗一片，唯獨長在石壁上的紅色晶石泛著紅光。
晶石的紅光映射在玄冥的發絲上。
他那一襲銀發被照得通紅。
紅發的玄冥看上去多了幾分妖冶。
見我醒來，玄冥嘴角上揚。
可臉上的笑意卻不達眼底。
他的手輕輕撫摸著我的臉。
就那樣痴痴地看著我。
眼裡是近乎病態的偏執。
他修長的手指在我的胸口處，若有似無地畫起圈圈。
「你的心懷那麼大，大到能裝下天下蒼生。可為何？為何卻裝不下我呢？」
「玄冥……你在說什麼呢？快放開我。」
玄冥置若罔聞，在我的脖頸處狠狠地咬了一口。
血腥味充斥著我的鼻腔。
巨大的恐懼讓我下意識厲聲呵斥道：
「走開！」
玄冥似乎被一股看不見的力量，摁倒在地。
我掙脫開束縛，從石板上坐起身來時，我才發現我的衣帶散落了一地。
玄冥跪在地上，赤紅著雙眼。
他開口說話時，聲音像從很遙遠的地方傳來：
「你為天下蒼生舍棄我！鄉間小道上的狗都有主人，可我沒有！我連狗都不如！」
他的聲音中滿是憤懑與不甘，以及濃烈的恨意。
他到底在說什麼？
我忽然想起今一說的，幽冥劍的劍主是鳳薇神主。
難道他把我當成鳳薇神主了？
這一刻，心中突然泛起陣陣苦澀。
恍惚之際，一道白光從不遠處照射進來。
巨大的暈眩感還沒褪去。
玄冥焦急的聲音響起：
「沈知薇！沈知薇你沒事吧？」
我強忍著刺目的白光，緩緩睜開眼，便看到玄冥從洞口飛奔進來。
周遭在一瞬間被照亮。
我才發現自己身處於一間石室內。
原本跪在地上的玄冥不見了蹤影。
仿佛剛剛的一切，不過是幻象。
「小哭包！你沒事吧！」
今一帶著齊玉也緊跟著進了石室。
「還好齊玉的鼻子靈敏，一路追到這裡。」
今一因為擔心我，一直守在天玄宗外。
直到師父的佩劍將我們從天玄宗帶走，她和齊玉才一路靠著氣味尋到這裡。
齊玉將我的玄劍遞給了我。
「你可得謝謝我們，你這把劍差點就進了熔池！」
我接過劍，有些茫然地看向玄冥。
剛剛難道真的是我的幻覺？
9
玄冥被我看得有些不自在，眼神慌亂地看向別處。
「你們可有看到我師父的劍？」
今一和齊玉面面相覷，隨即搖了搖頭。
一旁的玄冥卻面露不悅。
「你沒聽他們剛剛說，我差點進了熔池了！那熔池能化萬物！我會死掉的！」
他邊說邊用手指了指自己，額頭青筋凸起。
他憤怒的模樣，和剛剛幻覺裡的他有些相似。
我心有餘悸，怯怯地往今一身後一躲。
玄冥愣了一下，再次開口，語氣放得極緩：
「那把劍是故意把我們引到這裡的。」
我抬眼望向他，小聲道：
「怎麼可能，那是師父的劍，師父怎麼可能會害我？」
玄冥語氣不滿道：
「你也知道那是你師父的劍，那你怎麼隻在乎他，卻不在乎我？」
話音剛落，玄冥便鑽回劍裡。
消失前還小聲嘟囔著：
「到底誰才是你的劍？」
我和今一你看我我看你，隻覺玄冥莫名其妙。
唯獨齊玉一臉憨笑地看著。
因為跟丟了且慢，天玄宗又暫時回不去。
我隻好跟著今一回了家。
入夜時，我翻來覆去，怎麼也睡不著。
腦海裡都是石室中，玄冥那副妖冶的模樣。
那雙充滿不甘和恨意的雙眼，在我腦海裡始終揮之不去。
我偷偷起身，拿出玄劍，輕聲召喚玄冥。
可玄劍靜置在桌子上。
無論我怎麼呼喚，玄冥都沒再出現。
明明以前他對我都是有求必應的。
雖然我靈力弱，使不好這把劍。
可喚他出來，他總第一時間出現。
後來幾天，玄冥都沒再出現。
我也越發消沉起來。
齊玉見罷，過來想開導我。
我問他：
「你說我的劍是傳說中的幽冥劍，那玄劍是不是一輩子隻認一個主人啊？」
齊玉抬頭望著天，沉思一會道：
「應該是吧，但是我現在不太確定他到底是不是幽冥劍。」
「為啥啊？」我疑惑道。
齊玉低頭看向我，悠悠開口道：
「太弱了。幽冥劍好歹是五大神劍之一。」
我的玄劍不是幽冥劍。
那就是說我的劍，還是屬於我的。
那玄冥也……
幾日來的陰霾一掃而光，我不知不覺露出笑來。
「對嘛，小哭包要多笑笑嘛，你多笑，師姐就開心，師姐開心，就會獎勵我！」
齊玉說著，高興地摸了摸我的頭。
可手才剛觸碰到我的發絲，我的玄劍卻突然衝出來，撞開了他的手。
齊玉快速地閃開。
他看著自己有些發麻的手，訕笑道：
「哎呀瞧我，差點以為你死了呢。」
玄冥化了形，眼神森冷地看著齊玉。
齊玉隻是溫和一笑，臨走前把一袋蚊香放在椅子上。
「小哭包，夜裡蚊多，晚上睡覺記得點上哦。」
齊玉走後，我立刻小跑到玄冥跟前。
可玄冥卻眼神躲閃。
我還沒開口說話，他便又躲回劍裡去。
笑容凝滯在臉上，我悵然地看著手中的劍。
直到入夜，玄冥都沒再出現。
就如齊玉說的那樣，夜裡蚊子果然很多。
我點燃了齊玉給我的蚊香後，便雙手撐著臉，呆看著桌上的劍。
「你是不是不喜歡我，不願意當我的劍啊？」
沒有回應。
我繼續自言自語道：
「你是我第一把劍，我想和你好好相處，那樣我才能保護我想保護的人。」
屋內一片寂靜。
我眼前慢慢升起一層水霧，身子也開始感覺到一陣燥熱。
就在我昏昏沉沉之際。
玄冥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你還想有第二把劍？嗯？」
玄冥聲音喑啞，透著一絲難耐。
我的耳朵一陣酥麻，身子也有些發軟。
玄冥抬眼掃過桌上的蚊香，察覺是這蚊香有問題，一把將它揮滅。
可燥熱的感覺依舊未能散去。
我太熱了。
手不自覺地開始褪下身上的衣裳。
玄冥連忙制住了我的手。
拉扯間，我們雙雙滾落到地上。
兩個炙熱的身軀緊挨在一起，似乎得到了一絲安撫。
我下意識地蹭了蹭玄冥。
玄冥立馬按住了我。
他喉結聳動，低聲輕喘一聲。
「沈知薇，我沒有不喜歡你，我隻是想你……多在意我一些。」
我緊咬著下唇，不安地扭動起來。
玄冥翻身將我壓在身下。
他堅定的眼神染上了情欲，卻和在石室內完全不同。
他的眼裡，沒有恨意。
那果然是我的幻覺。
我伸手環住玄冥的脖子，蜻蜓點水般地在他唇上蹭了一下。
玄冥身子一僵，隨即伸手扣住我的後腦勺，加深了這個吻。
……
半夜醒來，我的玄劍靜靜地躺在桌子上。
「玄冥？」
我輕聲喚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