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婚時，前夫要和我搶兒子的撫養權。
他篤定地說：
「要不，問問他自己的意見？」
兒子握著手機，淡定地看了我一眼：
「真打算離？」
「嗯。」
我點點頭。
「那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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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低下頭繼續打遊戲。
「我跟我媽。多分點財產給她吧，不然我怕她養不起。」
1
兒子被他爹拽進了書房。
我不放心地想跟上去，房門「砰」地在我面前合上。
裡面傳來周豫暴躁的聲音。
「周睿澤，我再問你一次，你真要跟著你媽？別怪我沒提醒你，你媽就一家庭主婦，真以為她能照顧好你？」
兒子漫不經心的聲音響起：
「爸，我跟著誰其實都無所謂。主要是我林姨現在懷著弟弟，我跟著你吧，就怕影響她心情。」
自己做的醜事被兒子提及，饒是周豫這樣的厚臉皮估計也有些掛不住。
裡面的聲音小了下來。
我聽不清楚他們後來說了什麼，隻感覺臉上爬著潮湿的痒意。
伸手去抹，淚水卻越抹越多。
我木然地坐在客廳的沙發上，終於忍不住把臉埋進了掌心裡。
不知道過了多久，書房的門被重新打開。
周豫走到我面前，看著我埋頭哭泣的樣子，到底有些不忍心。
遞了一張抽紙給我，緩緩說道：
「睿澤就跟著你吧。」
我抬起淚流滿面的臉。
「車、房都留給你，再給你五十萬。你要是同意，咱們明天就去辦手續。」
我茫然地看著他。
說實話，嚷著離婚的是我。
但這個婚怎麼離，我其實一點都沒有底。
「車就別給她了吧。」
周睿澤突然開口。
我回過些神，嘴角泛起一抹苦笑。
到底是父子連心，他終歸是向著他爸的。
「我媽那技術，就別要車了。不開浪費，開了犯罪，還是直接折現吧。
「您那車怎麼也得七八十萬，一口價，房子加一百萬，我覺得挺合理。」
周豫目光沉沉地看向周睿澤。
後者無所謂地聳了聳肩。
周豫收回目光。
「那就這麼辦，明天九點，民政局見。」
2
大門被關上。
我的心也跟著抽搐了起來。
周豫這一走，可能永遠也不會再回來。
我和他從大學時開始戀愛。
少年時的愛情，真摯又純粹。
本以為能相扶到老。
卻不知為何，會走到如今這步田地。
「媽。」
周睿澤的聲音把我從悲傷中喚回來。
「我餓，你做飯了嗎？」
我連忙起身，擦幹淨眼淚：
「我這就去買菜。」
他的聲音中多了一絲委屈：
「媽，你馬上要有一百萬了，就不能請我出去搓一頓嗎？」
我帶著周睿澤去了樓下的烤肉店。
他把一塊五花肉包進生菜裡遞給我。
「媽，這可是自助餐，多吃點才能回本。」
「噢。」
我接過來塞進嘴裡，隻覺得味如嚼蠟，食不下咽。
想到網上那些關於父母離婚給孩子造成心理陰影的話。
我斟酌著開口：
「兒子，我和你爸雖然要離婚了，但他畢竟是你父親。我恨他可以，你就不要恨他了。」
「我不恨他。」
他把雞翅翻了個面。
「你也別恨他了，恨一個人，挺累的。」
他坐在我對面，騰騰的煙霧裡，我幾乎看不清他的臉。
3
早上我正坐在床邊發呆，周睿澤來敲我的房門。
「媽，到時間啦，走吧。」
我猛地驚醒。
我怎麼感覺，對於我們離婚這件事，他比他爹還要迫切？
我拉開門，狐疑地看著他。
「你怎麼還沒去上學？」
他一臉復雜地看了我一眼。
「媽，今天是七月一號，放暑假了。」
這一個多月，我渾渾噩噩，竟連他放假都忘記了。
我內疚地替他整了整衣領。
「對不起啊兒子。」
他歪著頭笑了笑。
「您要真愧疚，請我去旅個遊唄，咱們去海邊，潛水吃海鮮。」
他用手比了個耶。
「行啊。」
我也忍不住笑起來。
心底的那些陰霾似乎被驅散了一點。
林月跟著周豫一起來的。
這還沒離婚呢，就迫不及待地想要登堂入室了嗎？
周睿澤主動向她打招呼。
「喲，林姨，這麼熱的天您還跟著跑一趟呢，當心別把我弟弟，曬化嘍。」
「你——」
林月不滿地瞪了他一眼，擰著身子想讓周豫撐腰。
周睿澤急忙解釋：
「爸，我可沒別的意思，這四十度的天氣，我是真心疼弟弟。」
周豫沉著臉對林月說：
「你去車裡待著吧，別跟著進去了。」
4
提交了離婚登記申請。
接下來，是一個月的冷靜期。
周豫開著車過來，叫住我們。
「我送你們回去吧。」
我剛要拒絕，就見周睿澤一個箭步上前，拉開了車門。
「媽，快上來，我快熱S了。」
我隻好跟著他上車。
我們坐在後排，前面那個熟悉的位置坐著林月。
她拉了拉周豫的胳膊，嬌滴滴地說：
「老公，我們待會兒去哪兒慶祝？」
周睿澤探頭過去。
「林姨，去小江南唄。我爸最愛吃他家的菜，以前但凡有點好事就帶我和我媽去那裡。」
從後視鏡裡，我看見林月的臉拉得比驢還長。
雖然不太厚道，但我還是暗爽了一下。
周睿澤退回來持續發力。
「媽，你說咱們去哪兒旅行呀？要不別去海邊了，去麗江吧，都說麗江是豔遇之都，指不定能再給我找個爸呢。」
周豫的臉色也有些不太好看了。
「打算去旅行？」
他從後視鏡中看了我一眼。
「嗯。」
我不想和他說話，偏過頭去看窗外的風景。
「去散散心也挺好。」
他自顧自地說：
「但麗江沒什麼意思，不如去三亞吧，我有個朋友在海棠灣開了家酒店。」
周睿澤又把頭伸過去。
「行啊爸，能刷臉不？就咱爺倆兒這相似度，您朋友一眼就能認出來吧？」
周豫笑了笑，騰出手摸了摸周睿澤的頭。
「你是我兒子，當然沒問題。」
他倆父慈子孝，完全沒看到林月的臉黑如鍋底。
5
我和周睿澤到底還是去了三亞。
按照他的話來說，有便宜不佔，王八蛋。
他興致高昂，做了滿滿三大頁的攻略。
我不想做個掃興的媽媽，隻好打起精神陪他。
十三四歲的男孩子，正是精力充沛的年紀。
白天陪他跳傘衝浪潛水，晚上還得陪他逛夜市抓小沙蟹。
一整天下來，我骨頭架子都快散了。
沾床就睡著，連離婚後的傷感都顧不上了。
從三亞回來，原本想好好休息一下。
他又對我的廚藝提出了意見：
「媽，你做這些菜吧，難吃倒是不難吃，主要是缺少變化。」
我斜睨著他。
「你吃我做的飯吃了這麼多年，這會兒倒嫌棄上啦？」
他撓了撓頭，嘿嘿笑道：
「也不是嫌棄，主要是有點膩。你要是能多點變化，我指定把自己吃到一米八八。」
「滾吧。」
我拍了拍他的臉，笑起來。
這麼些天過去，我算是看出來了。
這小子變著法兒地折騰我，不過是想讓我忙一些，沒有時間難過罷了。
我選老公的眼光雖然不太好，但生的孩子卻是個寶。
還有什麼好難過的呢？
6
我打算去找個工作。
周豫雖然答應給我一百萬，也承諾每月的撫養費按時到賬。
但一百萬真要用起來其實並沒有多少。
光是周睿澤每年的補習費，都得小二十萬。
更別說日常的花銷。
要是坐吃山空，要不了多久，山就得被吃光。
做了十幾年的家庭主婦，我的工作技能幾乎全無。
我想著要不先找個輕松易上手的事情做著，待積累些經驗以後再換。
我向周睿澤提了我的想法。
畢竟我要是出去工作，可能就沒有那麼多時間照顧他。
他想了想，說：
「您要出去工作，我當然是支持。但找工作這事兒吧就和找對象一樣，得謀定而後動。」
聽他這一番小大人的話，我「撲哧」笑出了聲，忍不住逗他：
「你找過對象嗎，怎麼就一樣啦？」
他振振有詞：
「您就說吧，要是前面湊合著隨便找一個，後面遇到更合適的，您是分吶，還是繼續耗著呀？」
我想了想，倒也是這麼個理兒。
要是隨便找個工作，後面遇到更好的，請假面試什麼的也挺麻煩。
周睿澤循循善誘：
「找工作這事不用著急，但另外有件事倒是挺急。」
「什麼事？」
我問他。
「把我的補習班停了。」
「不行！」
我斬釘截鐵地拒絕。
「媽！」他哀嚎一聲。
「一天補四門功課，我是您兒子，可不是生產隊的驢。」
7
經過友好協商，我們決定把語文和英語的補習取消。
暫時保留數學和物理兩科。
如果後續有進步，再酌情考慮。
「老媽萬歲！」
周睿澤高興地繞著我跑了兩圈，還主動刷了一套英語題。
我們的生活慢慢進入正軌。
那天，我正在閨蜜寧寧發來的鏈接上下單買東西。
周睿澤湊上來看了半天，突然開口問我：
「寧寧阿姨做這個能賺錢嗎？」
「還行吧。」
我一邊付款一邊隨口應道。
他拉了下我的手，大眼睛亮晶晶地看著我。
「媽，我覺得您挺適合做這個的。」
我的心動了一下。
寧寧向來眼光獨到，前些年做電商便做得風生水起。
這次轉戰的是一個新上市的社群團購平臺。
目前用戶雖然不多，但購物方式便捷，傳播渠道靈活。
發展前景應該很不錯。
最重要的是有一鍵幫賣功能，不用考慮貨源，最適合像我這樣的新手操作。
「行啊，我去找你寧寧阿姨取取經。」
要說這十幾年的主婦生活讓我收獲了什麼，最主要的便是採買的技能。
我這人有些挑剔，買東西的時候不僅關注價格，對品質的要求也很高。
常常是貨比三家，做足選擇。
所以身邊的朋友要買什麼總喜歡找我推薦。
如周睿澤所說，做這樣的平臺確實很適合我。
在寧寧的幫助下，我的店鋪很快開起來。
我對幫賣商品的品質把控很嚴，必須自己試用過好才開賣。
所以雖然賺錢不多，但很快積累了一批S忠粉。
轉眼就快到一個月了。
周豫突然找上門。
他說，想要撤回離婚登記申請。
8
我愣了許久。
離婚雖然是我提出的，但他估計早就存了這樣的心思。
否則，又怎麼會處處挑刺，對我各種嫌棄。
再何況，林月的肚子一天比一天大，想來應該催得很急。
他突然來這一出，倒是讓我有些措手不及。
「為什麼？」我問。
周豫的眼神有些閃避，半晌，才慢吞吞地說：
「我、我舍不得咱們這個家。」
我的神思有些恍惚。
周豫剛開始創業那幾年，經常出差。
每次走之前，都會抱著我，親吻兒子的小臉。
「老婆，我舍不得你們，等那邊事情一辦完，我立馬回家。」
是什麼時候開始，他變得不願意回家了呢？
許是見我神情松動，他坐過來拉住了我的手。
「老婆，咱們別鬧了行嗎？你真忍心讓兒子沒有爸爸嗎？」
我把手指從他掌心抽走，看向他的眼中帶了一絲諷刺。
「周豫，做錯事的是你，不想付出代價的也是你。這世上，哪有這樣的道理？」
9
事出反常必有妖。
我找朋友幫我查了查周豫現在的情況。
不查不知道，一查嚇一跳。
周豫經營的是一家商貿公司。
說白了，就是利用渠道優勢轉買轉賣賺差價。
半個月前，林月負責採購的一批貨被發現造假。
上遊的供應商直接跑路。
下遊的客戶拒絕收貨，還要求賠償一切損失。
據說，周豫所有的老本都掏了出來，才堪堪填上這個窟窿。
現在別說一百萬，估計連一萬塊他拿出來都困難。
這次來找我復合，看來不僅是想賴掉那一百萬。
甚至有可能，是打上了這套房子的主意。
我們住的是一套學區房，按照目前的市場價，起碼值個五六百萬。
當初協議離婚時，不知道周睿澤和他說了什麼。
或許是對我們母子還抱有那麼一絲絲微不足道的歉意。
又或許是當時他生意蒸蒸日上，沒把這些錢放在眼裡。
離婚協議倒是籤得爽快。
可如今落魄了，這些資產便成了救命的稻草。
隻想握在自己手裡。
可是，情人闖下的禍，卻想來前妻這裡佔便宜。
哪有這麼容易的事呢？
10
冷靜期滿後，本來應該去申請領離婚證。
但我一直聯系不上周豫，想來是故意拖著讓後續流程走不下去。
我正煩得要S，突然收到了一個快遞。
裡面是一個 U 盤，存著周豫出軌的證據。
有他和林月摟摟抱抱去酒店的視頻，有他們露骨的聊天截圖。
甚至還有【520】【1314】這樣的轉賬記錄。
我拍了張照發給周豫。
【協議離婚不成，我還可以走訴訟程序。】
過了一會兒，周豫的電話撥過來：
「老婆，你真這麼狠心嗎？咱們可是十多年的感情，難道說沒就沒了嗎？」
今天難得地下了一場大雨。
電話打來的時候，我正站在樓下的十字路口。
四面八方的風向我呼嘯而來。
我輕輕開口：
「周豫，咱們的感情，是你先弄沒的。」
那頭再沒了聲音。
周豫最終還是來領了離婚證。
那天，他是一個人來的，沒有帶林月一起。
整個人顯得無比憔悴。
聽說他那家商貿公司，賬面上沒有了流動資金，幾乎處於停擺狀態。
但供應商早期的貨款要付，員工的工資更是拖不得。
想來這段時間他已經焦頭爛額了吧。
1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