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晨光熹微裡,我一身素白,手裡捧著祖父的牌位,大步而出。
副首領見此,呆愣在原地。
我所過之處,無人敢阻攔。
街上百姓紛紛駐足。
待看清我手上的牌位,紛紛眼眶含淚。
我就這般一路走到宮門口,跪下高聲道:「謝氏如意有冤,前來敲登聞鼓。」
我話語落下,宮門處小門打開。
有小太監前來領我進去。
欲敲登聞鼓,需先滾過十尺釘板。
Advertisement
然後再舉起百斤重的鐵怵擊鼓,得鼓聲直達金鑾殿,方算成功。
十尺釘板上皆是頂部尖利的鐵釘,以血肉之軀滾過,非S即傷。
自登聞鼓設立至今百年,約莫百人想敲。
最後能成功滾過釘板的不足十人。
能敲響登聞鼓的唯一人而已。
而那人就是先皇後,如今的太後。
當年她是一小縣裡之女,為鳴父冤,九S一生敲響了登聞鼓。
她和先帝的緣分也是由此結下的。
後來更是締造了寵冠後宮,一世榮寵的佳話。
我咬著牙,一聲不吭地滾過釘板。
滾下釘板的時候,我白衣浴血。
身上無一處不痛,若不是靠著意志力撐著,怕是早就暈倒過去了。
每走一步,身下就暈開血色的花。
周遭都安靜了,天地之間仿佛隻剩下我一個人。
一步一挪地到了登聞鼓前,舉起重若千鈞的鼓槌。
登聞鼓聲響,天子驚下堂。
9
正好是上早朝的時候。
景帝帶著文武百官來到登聞鼓前,就看到一身染血的我。
裴琅見到我,當即焦急過來:「如意,你怎麼樣了?都是血。」
我撒開裴琅的手,看向景帝,砰的一下跪在地上。
「謝氏之女如意,有冤請陛下聖裁!」
裴琅當即蹲下身子,在我耳邊疾言厲色道:「謝如意!你適可而止!區區家事你非得鬧得人盡皆知,被所有人恥笑嗎?你若一意孤行,我們裴家當真是留不得你這樣肆意妄為的媳婦了。」
我既走到這一步,就不可能再受裴琅影響。
在我拿出休夫書那一刻,我和裴琅的情分就已經完全斬斷了。
「你是已故鎮國公嫡長孫女,有何冤屈,盡管說來,朕自當為你做主!」
我當即道:「民女狀告裴琅以及裴貴妃。」
周圍頓時傳來道道吸氣的聲音。
我不為所動,繼續道:「民女當年與裴琅有約,一生一世一雙人。裴琅卻在婚後不過數日,就娶平妻,此為不信。民女與裴琅青梅竹馬十年,裴琅卻在新婚之夜棄民女而去,此為不義。裴琅乃是我父親的弟子,我父親待他如子,他卻要娶許家女為平妻。許家貽誤戰機,害我謝家男丁S絕,此乃不共戴天之仇恨,裴琅卻不管不顧要娶許成歡,此乃不仁。如此不信不義不仁之人,不堪為我的夫君。請聖上為民女做主,廢除這段婚事,允民女歸家,重立謝府。」
裴琅面色漲紅,看我的眼神跟刀子一樣。
周圍百官也是竊竊私語。
「如此說來,裴琅確實不堪為良配,委實忘恩負義了!」
「少年心性,為情所困唄。否則許家那小姑娘,一個軍妓罷了,養在外面就是了,非得大張旗鼓地娶為平妻。」
「這件事情,雙方都有錯,好好商量一個穩妥法子就好。非要鬧到宮裡來,這謝家小姐脾氣也委實太大了。」
「這謝如意也實在胡攪蠻纏,男人嘛,哪個沒有三妻四妾的,非她還要休夫!簡直聞所未聞,見所未見!」
「以後回去得讓家裡的主母好好看著點,娶妻娶賢,否則就是家宅不寧。」
……
在景帝晦暗不明的神色中,我繼續狀告貴妃。
「民女不知自己做錯什麼,貴妃娘娘要讓身邊的管事姑姑來磋磨民女,更讓御林軍前來抓捕民女。」
此話一出,景帝臉色沉了幾分。
我知道這樣做會得罪不少人,可那又如何。
為了保住性命,保住尊嚴,我隻能如此。
否則不是被貴妃磋磨沒了性命,就是在裴家後宅伏低做小,塌了脊梁。
我俯首跪在地上,感覺到身上被無數冰冷的鋒芒刺著。
「大膽,你可知汙蔑貴妃,乃是S罪!」
景帝不悅的聲音響起。
10
我重重叩首,聲音鏗鏘。
「民女所言句句屬實,若有半句虛言,願遭五雷轟頂之刑。」
我發了這樣的毒誓,景帝就沒再問。
而是派了親信去查,半個時辰後親信回來稟報。
我所言屬實。
畢竟我是民間聲望很高的戰神的唯一血脈,如今渾身染血也要來敲登聞鼓,可見一腔孤勇。
景帝若是指鹿為馬,想要強壓下去,也怕引起我的反彈。
我若是一頭撞S在登聞鼓前,景帝也不好向天下百姓交代。
「貴妃言行無狀,肆意妄為,貶為才人!」
「裴琅不顧禮法,娶軍妓為平妻,現革職在家反省!」
「裴琅與謝如意婚事作廢!」
「許成歡即刻押往軍營為妓,終生不得贖!」
「裴家眾人言語有失,德行有虧,責令閉門思過半年。另令宮中教養嬤嬤前往,好生勸誡學習。」
此事於我算是圓滿落幕。
我婉言謝絕太醫的診治,而是坐了馬車回謝府。
我有些昏沉之時,馬車停了下來。
簾子被一把掀開,裴琅鑽了進來。
他伸手一把將我摟入懷中,紅著眼道:「如意,你何苦逼我至此?我說過,心裡隻歡喜你一人。於小歡,隻是恩情,給她一個安身之所罷了。」
我此刻身上都是傷,虛弱的掙扎於裴琅來說像是撓痒痒一般。
他抱得更緊,喃喃道:「如意,我知道你是在怪我新婚之夜離開,沒能圓房。我現在就補給你,就在這裡。」
話落,裴琅就伸手來扯我的衣襟。
我抬眼,就看到裴琅雙目赤紅,臉上是帶著怒氣的興奮。
他要毀了我,要我失身後回去求他。
當真是好狠,好歹毒。
他就要埋首下來的時候,我伸手一巴掌打在他的臉上。
啪!
清脆的巴掌聲在狹窄的馬車裡顯得尤為刺耳。
裴琅瞬間瘋了:「賤人!今天我就要你在我身下哭!」
他狠狠甩了我一巴掌,我瞬間頭暈目眩。
而他則是粗暴地撕我的衣服。
我悄悄拔下頭上的發釵,狠狠地扎在他的臉上。
「啊!」
裴琅的慘叫聲穿破馬車。
「賤人!找S!」
在裴琅發狠之前,我一腳將他踹了下去。
馬車繼續前行,我望著摔落在地上,濺出血花的裴琅,隻覺痛快。
11
聖旨到的時候,我的身子才將將養好,能下床走動走動。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今念已故鎮國公一脈凋零,朕深感心痛。現特為鎮國公尋一血脈,延續香火,望謝府諸人地下安息。冊封謝子安為鎮國公府世子,待有所功績,即承襲國公爵位。欽此。】
景帝當真是好得很,竟然給我找了個哥哥。
與聖旨一起來的就是我那新鮮出爐的哥哥謝子安。
謝子安油頭粉面,一身粉色錦袍,油膩膩地打量我。
「這就是如意妹妹吧,果然天姿國色,令人見之難忘。」
剛宣旨完的公公見此,笑嘻嘻地在一邊道:「看謝世子和如意小姐相處得很好啊,一定能成為很好的兄妹的。」
「那是自然,我定然好好待如意妹妹的。」
公公笑眯眯地離開了。
謝子安伸手過來要輕薄我,被我抓住手腕。
狠狠一捏,頓時有骨裂聲響起。
謝子安頓時瘋了一樣叫囂著:「謝如意你別得意,貴人給我選的侍衛明天就會到,到時候有你好日子過。」
我臉色沉沉地看著謝子安跑走的身影。
景帝這招確實高明,S人不見血。
我就算意外S在府裡,也無人在乎了。
百姓隻會贊嘆帝王仁善,讓國公府延續了血脈。
想好好地活著,就這麼難嗎?
12
我手裡緊緊拽著一個發黑的錦囊。
這是祖父臨S前派人送給我的。
他告訴我,若是活不下去了,就拆開這個錦囊。
如今,我被景帝圍困於謝府,隻等被隨意宰S。
差不多已是窮途末路之時了,倒不如看看祖父給我的退路。
打開錦囊,裡面是厚厚的血書。
其上所言,讓我渾身冒冷汗。
當年我們謝家全部戰亡,最後調查結果是前太子決策失誤,許家貽誤戰機導致。
可真相是,一切都是當初的四皇子,也就是如今的景帝的計謀。
他此計十分毒辣,一箭雙雕。
既除了太子,也收回了兵權。
錦囊裡藏著的就是證據!
我們謝家男兒S得冤啊!
不是S在敵方的刀槍之下,而是來自皇室的刀。
一刀扎心窩,S得無辜。
我們謝家男兒的血不能白流。
我握緊了手裡的錦囊,我要讓那些踩著我們謝家屍骨享受榮華富貴的人都付出代價!
13
我聯系了祖父留給我的最後的勢力。
想辦法將證據呈給了當今太後。
太後乃是前太子生母。
前太子被廢後一直被圈禁在郊外香山上。
太後大受打擊,常年在香山佛寺禮佛祈福。
如今的帝王並不是太後親生,乃是先帝醉酒臨幸宮女所得。
太後自然是恨極了景帝,隻是苦於抓不到證據。
如今我親手將這要命的把柄交到了太後手裡,太後必然不會放過景帝。
而我,要做的就是等待結果。
14
次日,謝子安果然帶著一隊護衛在府內招搖過市,大擺主子的譜。
他背著手,仰著腦袋走到我跟前。
「如意妹妹,兄長為你尋了一門好親事。」
我抬起頭來,冷冰冰地看著他,像是在看一個S人。
謝子安覺得脖子一涼,下意識伸手摸了摸脖頸。
待反應過來後,惱羞成怒地湊到我跟前,惡狠狠道:「小賤人你得意什麼?我如今可是謝家的主人,你的婚事就是我手上的一個面團。我想怎麼捏就怎麼捏!我讓你嫁給誰,你就得給我嫁給誰!」
「要怪就怪你自己!好好的日子過膩歪了,否則你現在還是風風光光的將軍夫人,貴妃的弟媳。可惜你自己非要鬧,鬧到如今地步,可是遂了心願了?」
謝子安得意揚揚地折損我一頓後,直起脖子就要離開。
下一刻,卻覺得脖子一痛。
低頭一看,就看到一根金釵抵在他脖子上,頓時嚇得魂飛天外。
「我先S了你,然後就去大街上喊你非禮我,你說結果會如何?」
謝子安說不出話來,他都S了還管什麼結果?
他一個小人物,原本窮困潦倒,如今好不容易一飛衝天,惜命得很。
一害怕,竟然尿了褲子。
「真是個孬種!」
我收了金釵,一腳將謝子安給踹倒。
謝子安嚇得連滾帶爬地跑了。
我並沒有松懈,皇宮裡的那些貴人們若是安好,我就別想好好活著。
15
果然,不過半日,宮裡就派了教養嬤嬤來。
【鎮國公府裡早沒了女眷,謝小姐到底缺了一些教養。朕心憂之,特派徐嬤嬤前來教導規矩禮儀。望謝氏如意能夠勤勉學習,不墮鎮國公府的名聲。】
除了教養嬤嬤,景帝暗中還派了一名絕頂高手隨行。
若是我有不服,怕是會血濺三尺。
高坐金鑾殿的帝王啊,他將我當作一個好動的老鼠一般跳腳戲耍。
也在警告我,我就是一隻小老鼠,他輕易就能捏扁揉搓,甚至弄S。
我耐下性子來,默默地受著磋磨。
接連被磋磨了七日,我都安靜順從。
這日半夜,我疲憊地熟睡著。
卻突然感覺身上被壓。
猛然睜開眼睛,就看到裴琅那張猙獰的臉。
破相後的他越發陰鬱暴戾。
他陰狠地看著我:「如意, 既然你不想做正妻,那你以後就做我的外室吧。」
「就安置在謝府裡, 我心情好就會來光顧你的。」
「子安兄也已經同意了, 他願意養你這個老姑娘一輩子。」
裴琅和謝子安當真是狼狽為奸, 蛇鼠一窩。
腦子裡想的都是些令人作嘔的畜生玩意。
裴琅越想越興奮, 還低頭來問我:「如意,你覺得這個法子如何?」
「你不覺得身上有點麻嗎?」
裴琅這才發現自己動彈不得。
我一腳將他踹在地上。
明知身邊危機重重, 我怎麼可能還一點防備沒有。
我起身,走到裴琅身邊,漠然抬腳,將裴琅的命根子給踩碎了。
沒了這禍頭子,以後總該老實了吧。
裴琅的慘叫聲一起,瞬間整個謝府都動了起來。
無數護衛衝了進來, 見到這血腥的一幕, 將我團團圍住。
謝子安見此, 隻覺下身一涼, 瘋狂叫囂道:「S了她!S了她!」
教養嬤嬤眯了眯眼, 笑道:「那就S了吧!到時候對外就說思念祖父成疾,要下去伺候祖父。」
眾人立刻圍了上來,而我也抽出腰間的軟劍。
謝家沒有孬種,隻有站著S的。
隻要有一口氣在,就絕不屈服。
血染劍尖,那些人被我S到膽寒, 都不敢再近我的身。
這就怕了, 我連謝府的機關大陣都還沒開呢。
若真是到了那一步, 我會讓謝府和我一起隕落。
一磚一瓦都不會留給那些惡人。
相應的, 在府上的這些垃圾, 一個也別想活著出去。
刀光劍影中,外面的鍾聲如破潰的祥瑞。
「陛下駕崩了!」
所有人都停下了動作,呆呆地望著外面。
「噓!別胡說,這位就是謝姑娘。」
「風我」而我提著長劍站在窗邊, 望著外面的黑夜在慢慢變淡。
黎明將至,一切都會變好的。
16
帝王暴斃, 裴貴妃殉葬, 裴氏家族被清算!
前太子繼位,重新徹查謝許兩家的案子。
謝家的血債終於得報, 大白於天下。
新帝心懷仁義, 賞罰分明,所有作惡的人都得到了應有的下場。
他問我有什麼要求。
我想了很多很多,我想要延續謝家的榮光,想要有一番作為。
最後卻想起了祖父、父親和兄長們的殷殷期盼。
他們說,我隻要做自己。
一如我的名字, 一輩子順遂如意就好。
所以,我什麼都不求,隻要一個孓然的自由身。
以後, 一人一馬, 走遍大江南北, 再不留戀塵世情愛。
新帝允了。
自此,山高水長,我是自由的獨行俠。
我會路見不平拔刀相助, 也會在小酒館和人暢飲,再無勾心鬥角。
風起微瀾,最好的風光就在當下。
本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