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我還是褻瀆了神明。
一覺醒來,我那清冷的師尊正衣衫不整地臥在床榻上。
更要命的是,他的手腕上還纏繞著銀色的鎖鏈。
不會是我幹的吧?
在我躡手躡腳地溜下床,卻險些因為腿軟栽倒時,一隻手臂把我撈進了滾燙的懷裡。
等等……
師尊的鎖鏈怎麼開了?
「長歡要去哪?」他貼著我的耳畔無奈地嘆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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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不是——
「昨夜沒讓長歡滿意?」
1
我僵著身體不敢動,說滿意也不是,說不滿意也不是。
師尊收緊了懷抱,把我密不透風地禁錮在他的胸前,聲音有些啞:
「長歡昨夜可很是主動。」
他的呼吸漸漸粗重了:「當時長歡吻了我,還說永生永世和我在一起。」
我竟然真的吐露了我的心意?
真是醉酒誤人啊。
可是——
師尊分明心儀別的女子。
剛成為師尊的弟子時,我就聽聞他曾深愛一名人間的女子,甚至因為她沒有渡過情劫,修為也不進反退。
而我不過是一隻因為師傅憐憫才能跟在他身邊的小狐妖,哪怕心生愛慕,也不敢奢望真的與師尊相伴。
這下可怎麼辦?
見我不作聲,師尊的眼尾有些紅了。
他雙手按住我的肩,那雙狐狸眼寫滿了痛意:
「長歡不打算對為師負責嗎?」
負責?
「為師修的是無情道。經過昨夜的一遭,隻怕是——」他別過了頭,兩頰染著不正常的紅:
「體內靈力不穩,需要…時時疏解才行。」
我還沒來得及回答,淡淡的藥香味就席卷了我。
我悄悄睜眼去看,發現師尊捧著我的臉吻得認真。
他長長的睫毛微微顫動著,令我的心痒痒的。
師尊把鎖鏈遞到了我的手裡。
「長歡。」
他半眯著眼,目光有些迷離。
「想不想……清醒的時候再綁為師一回?」
完蛋了。
都是因為我,讓師尊從清冷禁欲的仙尊變成了這般模樣。
2
師尊徹底變了性子。
夜夜纏著我不說,就連白日也與我形影不離。
一日,我終於忍不住問他在人間心怡的女子,他卻蒼白著臉含糊其辭,最終隻是輕輕嘆氣:
「以前的事,就讓它過去吧。」
我掩飾著心中的失落,擺弄著腕上的紅繩,再度詢問師尊:
「那師尊可知道我的過往?」
師尊的臉色卻更難看了。
他一定有事瞞著我。
第一次見到師尊時,是在一棵大樹下。那時的我正奄奄一息,看見一白衣仙尊直奔我而來,卻又在離我不遠處停下了,她小心翼翼地朝我伸出手,像是想對我說些什麼。
奇怪,一看見他我的心就痛得厲害。可我分明不認識他。
「你是誰?」我捧著心口問他。
那白衣仙尊的眼眸突然就暗了。
我靜靜地望著那張分外熟悉的臉,卻猛然發現自己什麼也想不起來,除了我的名字——
長歡。
不僅如此,我身上什麼也沒有,隻有腕上系著的陳舊紅繩。
「你若無處可去,不妨隨我走罷。」那仙尊面上浮現出憐憫的神情,把因為體力不支而恢復狐狸原型的我護在了懷中,還帶我上了山。
就這樣,他成為了我的師尊。
他待我極好,哪怕我知道我與他沒有可能,還是暗中傾了心。
一想起初見時師尊顫抖的眼眸,我總覺得我過去是與他相識的。
但師尊從來不肯告訴我過去的事。
既然他不肯告訴我,那我就自己主動去尋。
我要下山。
3
「這次又是去尋誰?」剛到半山腰,師尊就不知何時出現在了我的面前。
他一步一步走過來,聲音輕得可以被風吹散:
「長歡不要為師了是不是?」
不是的。我隻不過是去尋我的過往而已。
師尊為什麼會說我去尋人呢?
我搖了搖頭,但並沒有抓住他伸過來的手。
俊美無儔的男人沉默了許久,眼中的期冀漸漸熄滅,又被一種莫大的偏執染亮:
「我不會放長歡離開。」
師尊這是怎麼了?
他摸了摸我的頭,笑得無辜:
「為師是為了你好。」
師尊瞧著我呆愣的臉,笑意加深了些:
「為師縱了長歡這麼久,也該管教一回了。」
他猛地把我拉進懷裡,力氣大得讓我動彈不得:
「隨為師回去,回去我們就成婚。」
成婚?
師尊是在說什麼啊?
師傅是修習無情道的,怎麼能成婚呢?
「放開我!」我用力推他的胸膛,卻又推不開,隻能咬他的手,「我是去尋找我的記憶的!再說,我們怎麼可能成婚呢?」
禁錮我的懷抱松了。
他後退了半步,長久地注視著我氣鼓鼓的臉,然後垂下眼笑了:
「原來長歡說的對我負責,都是騙我的。」
師尊捏起我的下巴,笑得嘲諷:「騙我也無妨。」他用拇指在我的臉頰上摩擦,一雙桃花眼無比晦暗:「我心悅長歡就夠了。」
心悅我?
我愣愣地瞧著眼前神色隱隱有些癲狂的師尊,隻覺得什麼都想不明白了。
頭突然好痛。
在混亂的記憶中,我似乎終於想起來了一個名字。
裴識卿。
我僅僅是在口中念著這個名字,就覺得心裡窒痛得厲害。
直到師尊恢復了往日柔和的神色,拍著我的背為我順氣,我才反應過來我竟然無意識地哭了。
我癱在師尊懷裡,抓著他的衣襟才能對抗那股悶痛。
「裴識卿…是誰?」
師尊的身軀明顯顫抖了一瞬,然後輕輕過了頭。
「師尊,你認識他對不對?」我的眼淚粘湿了師尊的胸膛:
「師尊你告訴我他是誰好不好?」
師尊沒回答我。他盯著我半晌,然後擠出一絲苦澀的笑來:「他對長歡來說,隻不過是一個無關緊要的人罷了。」
怎麼會呢?我的心這樣疼,他對我來說一定很重要。
4
師尊把我關了起來。
那些曾繞在他腕上的手鏈如今盡數纏在了我的身上。
師尊早已成仙,本無須用膳,卻總是陪著我吃些人間的東西。
近來他還染上了飲酒的習慣。
師尊的眉眼本就妖冶,氤氲著幾分酒氣更是醉人。
乘著月色,他站在門前凝視著我,將手中酒盞裡的酒盡數咽了下去。
幾滴酒液順著他的喉結隱沒進胸間,讓我看得十分眼熱。
但我的手被綁在床邊,連碰一碰他都做不到。
「師尊,徒兒很乖的。」我可憐巴巴地求他,「幫我解開鎖鏈好不好?」
師尊笑了。
他的眉眼漾著柔情,語氣卻極為冰冷:
「幫長歡解開,好讓長歡離開我?」
他走到我面前,帶著酒氣的吻落在我的唇上:
「親親為師,為師就考慮考慮。」
我仰起頭去親他,卻又被他躲開了。
他撐在我的身上,和我維持著極近但我又無法觸碰到的距離,故作無辜的樣子:
「既然長歡不肯親,那就——」
他看著我,笑得有些狡黠:
「為師代勞吧。」
就在我被親得迷迷糊糊的時候,師尊卻突然抽身而起了。
他撫摸著我的臉頰,眼神中充滿了眷戀:
「為師不在的時候,哪都不要去。」
師尊要走?
師尊似乎很是著急,連話都沒說完就離開了。
我在這清靜的竹屋裡靜靜等了三日,等來的不是師尊,而是一個陌生的貌美仙子。
她說她叫紫華,從前是是師尊的師妹。她曾是天帝欽點的太子妃,在師尊修習無情道之後,這門婚事便作廢了。
師尊是天宮中的太子?
我怔怔地望著她嬌美的面龐,發覺我幾乎對師尊的真實身份一無所知。
他為什麼…要刻意隱瞞我呢?
5
紫華仙子走近了些,一雙美眸在觸及我身上的紅痕和手腕上的鎖鏈時不可察地顫了顫。
「小狐狸……你是被他強留在這的?」
算不上強留,是我心悅師尊,自願在這等他。
於是我搖搖頭,坦然地看著她:「是師尊讓我在這等他。是他讓你來找我的嗎?」
「等他?」仙子突然發了怒:
「你怕是不知道你口中的師尊現在正在因為你受罰吧!」
受罰?還是因為我?
「害得他渡劫失敗還不夠,如今又要害他受天帝伯伯責罰!你不過是一隻小小的狐妖,憑什麼讓他為你做到這種地步!」
等等…?
讓師尊渡情劫失敗的人是我?
「現在又擺出一份無辜的樣子做什麼?」仙子的眸中閃過妒恨:
「如果不是你,師兄怎麼會受那麼多苦!」
我說不上是什麼滋味,隻能垂著頭悶悶地回答:
「我…我不記得過去的事了。」
「你忘記了?!」紫華仙子怒極反笑:
「他為你付出那麼多,你竟然忘記了?不行,你得跟我一起去找他!」
可是師尊明明說讓我哪都不要去。
見我沒反應,她上前來抓我的手腕,卻被鎖鏈突然發出的金光逼退了。
仙子愣住了。她跌坐在地,不可置信地望著我,嘴裡喃喃自語:
「他竟然分出一半的靈魂力量保護你?」
保護我?
我低下頭去擺弄鎖鏈,卻突然發現那股禁錮我的力量漸漸弱了。我輕輕一掰,鎖鏈就斷了。
「不好!」仙子的語氣極為焦急,「師兄他怕是——」
我意識到發生了什麼。
鎖鏈上的靈魂力量弱了,很可能師尊本人的靈魂也嚴重受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