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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蔓蔓青蘿 3510 2025-05-07 17:24: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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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我其實讀過一段時間的書。


    十歲時,我的姨母找了回來,她是我娘的妹妹,跟她長得很像。


     


    她嫁了一個鐵匠,日子過得尚可,便想回來看看我娘。


     


    可我娘那時已經去世了好些年。


     


    她的到來,讓我爹又一次記起來我娘。


     


    那個蕙質蘭心、才華橫溢的我娘。


     


    姨母走後,他送我去了學堂。


     


    那時的教書先生,也是徐夫子。


     


    他很嚴厲,時常板著一張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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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誰不好好上課,或是背不出他課上布置的課文,就要挨打。


     


    我沒有基礎,老是挨打。


     


    徐夫子總是看著我搖頭,說孺子不可教也。


     


    我也不生氣,每天早早地來,收拾好學堂,再等著其他學生。


     


    但沒過多久,我爹又找了個後娘,就把我領回去了。


     


    徐夫子發了好大的火,把我爹罵得狗血噴頭。


     


    我爹生氣地把我拽走了。


     


    我回過頭去看,徐夫子站在屋檐下,一直看著我,我也看著他。


     


    我其實不記得我當時的眼神了。


     


    但後來徐夫子告訴我,那時的我滿眼都是渴望。


     


    直到我看到謝晏舟。


     


    我才想起來,那天的我就像今天的謝晏舟一樣。


     


    我給謝晏舟買了筆墨紙砚。


     


    都是最便宜的那種,但也花了我快五百個銅板。


     


    難怪古人說,書中自有黃金屋。


     


    這書可不就是用黃金堆砌而成的嗎?


     


    我回去時,謝晏舟在縫荷包。


     


    他的手好看,手指修長,骨節分明,小小的繡花針在他手上穿梭,翻出了一朵花。


     


    他沒聽到我的聲音,隻專注地盯著手裡的荷包。


     


    等我走近了,他才抬起頭。


     


    「你回來了。」


     


    我點了點頭,「你在做什麼?」


     


    他的耳朵尖染上一抹粉紅:


     


    「我給你縫個荷包,這樣就可以裝銅板了。」


     


    鵝黃色的荷包上,繡著兩片歪歪扭扭的綠色葉子。


     


    「這是什麼?」


     


    「青蘿,這是青蘿葉。」


     


    我笑了起來,「這是專屬我的荷包?」


     


    他嗯了一聲。


     


    「專屬李青蘿的荷包。」


     


    不知為何,我有些想哭。


     


    從我記事以來,從沒有人送我禮物,還告訴我,這是專屬於李青蘿的禮物。


     


    我爹給我買的糖葫蘆,最後進了弟弟的肚子。


     


    他給我裁的新衣,是拿去哄其他女人的,人家不要,他扔給了我,所以我穿著並不合身。


     


    給我買的頭花,也被後娘搶去,戴在了自己頭上。


     


    戴膩了,就扔給了我。


     


    這個家中的每樣東西,都是別人不要了,才留給我。


     


    那些東西,被打上了烙印。


     


    但沒有一個烙印,是屬於李青蘿的。


     


    「我也有禮物送給你。」


     


    我從背後拿出筆墨紙砚,遞到謝晏舟的面前。


     


    他瞪大眼睛看著我。


     


    許久之後,我看到他的眼睛紅紅的。


     


    「青蘿。」


     


    「我叫謝晏舟。」


     


    那是謝晏舟第一次告訴我他的名字。


     


    在此之前,我都是叫他喂,或者那個誰。


     


    他又說:「青蘿,以後你就喚我阿舟吧。」


     


    而現在,謝晏舟的人告訴我,不能叫他阿舟。


     


    要叫他謝狀元。


     


    我不想叫。


     


    所以我看向謝晏舟,期盼他能開口。


     


    但他沒說話。


     


    我說不清心裡是什麼感覺,像是吃了沒熟的果子,酸酸澀澀的。


     


    我又蹲下身,去找那枚被丟在地上的銅板。


     


    他握住了我的胳膊:


     


    「青蘿,別找了,隻是一枚銅板而已。」


     


    謝晏舟說得對,隻是一枚銅板。


     


    他現在是狀元郎,有無數枚銅板。


     


    可我不一樣,我隻有今早賣豆腐賺來的三十枚銅板。


     


    我低著頭沒說話。


     


    他大概發現了我情緒上的變化,在我耳邊悄聲哄我:


     


    「青蘿,他們看著我,我得做做樣子,你別生氣。」


     


    他的食指輕輕地撓了撓我的掌心。


     


    痒痒的,衝散了心中的酸澀。


     


    謝晏舟在向我示弱。


     


    之前的那五年,他惹我不高興了,就用指尖勾勾我的掌心,像是在說我錯了。


     


    我原諒了他。


     


    他說得對,他今時不同往日。


     


    在外人面前,我得替他撐著面子。


     


    我勉強地笑了笑,「好,那就不要了。」


     


    6


     


    謝晏舟回來,是為了帶我去京城。


     


    我把他撿回來的第二年,正好是我及笄那年。


     


    窮苦人家的女兒,從來沒有及笄禮這一說。


     


    我像往常一樣去街上賣豆腐。


     


    回來時,他手裡拿了個紅燈籠,正往屋檐下掛。


     


    他站在梯子上,自上往下地看著我,問我好看嗎?


     


    神儀明秀,朗目疏眉,姿容如玉。


     


    我點了點頭,「好看。」


     


    不知道是在說燈籠,還是在說人。


     


    燈籠發出瑩瑩的光,在屋檐底下晃呀晃。


     


    晃花人的眼睛,晃亂了心神。


     


    桌子上,擺了一套石榴色的衣裙,長長的裙擺,像嬌豔綻放的石榴花。


     


    衣袖內側,繡著兩片綠色的葉子。


     


    謝晏舟的繡工一日比一日好,繡出的青蘿葉一日比一日逼真。


     


    他站在門口,看著我笑。


     


    「獨屬於李青蘿的長裙。」


     


    我想,我一定是掉了眼淚。


     


    那些記憶中的憤懑和遺憾,他悄悄地補給了我。


     


    這個家,終於是李青蘿的了。


     


    終於隻能是李青蘿的了。


     


    那天晚上,我穿著衣裙,和他並肩坐在院子裡看月亮。


     


    月亮很大,很圓。


     


    我問他,京城裡的月亮和鎮上的是一樣的嗎?


     


    他沒回答我,隻說:


     


    「等過幾年,我帶你去看。」


     


    他的承諾來得隨意,卻讓人安心。


     


    我去過最遠的地方,是縣城。


     


    得提前一天做好準備,帶上幹糧和水。


     


    走了三個時辰,腳磨出了水泡,才能走到。


     


    現在,謝晏舟說要帶我去京城。


     


    我有些怕,又有些向往。


     


    「什麼時候出發?」


     


    「可我什麼都沒準備,幹糧、水,天熱了,還得拿上一把蒲扇,還有院裡種的瓜,得摘下來……」


     


    我絮絮叨叨地說。


     


    謝晏舟打斷我:


     


    「什麼都不用準備,現在就出發。」


     


    我往後退了退,驚訝地望向他:


     


    「現在?」


     


    他點了點頭。


     


    「可我的豆腐……」


     


    沒等我說完,他打斷了我的話。


     


    「青蘿,京城什麼都有,你也無須賣豆腐了。」


     


    我有些茫然。


     


    不賣豆腐,那我能做什麼?


     


    他靠近我,像是知道我在想什麼:


     


    「別怕,有我在呢。」


     


    我松了一口氣。


     


    是啊,有謝晏舟在,他在哪兒我就在哪兒。


     


    可我仍舊不想倉促離開。


     


    我的鍋裡還溫著粥,院裡落花還沒打掃幹淨。


     


    還有我給謝晏舟買的宣紙。


     


    一百枚銅板一張的宣紙,是鎮上最貴、最好的宣紙,他用得上。


     


    別的可以不要。


     


    但宣紙不行。


     


    我提起裙擺,往家裡跑去。


     


    「謝晏舟,你等等我,我馬上回來!」我對著他喊道。


     


    等喊完,才意識到自己喊錯了。


     


    但不礙事。


     


    他不會怪我。


     


    我呼呼啦啦地喝完粥,洗了碗。


     


    從屋裡拿起那些宣紙,鎖上了門。


     


    隔壁的大娘出門打水,見到我,問我要做什麼。


     


    我說,我要去京城了。


     


    她嘟嘟囔囔道:


     


    「賣豆腐的丫頭去京城幹什麼?」


     


    我告訴她,我能做的很多,我可以去京城賣豆腐,京城貴人多,我能賺很多很多銅板。


     


    可我那時並沒意識到,狀元郎究竟代表了什麼。


     


    等我跑出去時,謝晏舟在巷子口等我。


     


    我沒告訴他,我給他買了宣紙。


     


    我想到了京城,再給他一個驚喜。


     


    馬蹄聲噠噠作響,走出了街道,走到了鎮子口。


     


    我這才想起來,謝晏舟沒向徐夫子道別。


     


    我按住了他的手,讓他停下馬車。


     


    他睜開眼睛,問我怎麼了。


     


    「你高中狀元,理應拜別徐夫子。」


     


    可他隻是淡漠道:「不必了。」


     


    在我的印象中,謝晏舟不該是這樣。


     


    他謙遜有禮,溫潤如玉。


     


    起初,徐夫子並不願意收他為學生。


     


    大抵是我爹當初的行為惹怒了他,他對我不待見,連帶著看謝晏舟也不順眼。


     


    盡管我再三保證,我不會像我爹那樣中途把謝晏舟帶走。


     


    他仍舊不松口。


     


    我看得出,謝晏舟有讀書的天賦。


     


    他寫的字,又工整又漂亮,頗有幾分文人風骨。


     


    他還會背詩、會寫詩。


     


    除此之外,他會告訴我怎麼做豆腐更好吃,怎麼種花種菜。


     


    書上有的,他全會。


     


    書上沒有的,他也會。


     


    徐夫子不答應我,我就天天給他送豆腐。


     


    不是有句話叫吃人嘴軟,拿人手短。


     


    可他隔段時間,就把豆腐錢給我放到門口。


     


    嘴不軟,手也不短。


     


    直到他的好友從遠方而來,他第一次主動來尋了我,讓我午間送兩塊豆腐過去。


     


    我是和謝晏舟一起去的。


     


    去時徐夫子正在和友人爭吵。


     


    他的友人是個白胡子的胖老頭。


     


    胖老頭沒有禮節,比徐夫子更讓人討厭。


     


    他摔碎了我的豆腐,還對著徐夫子冷嘲熱諷:


     


    「你平日裡就吃這種寡淡無味的東西?」


     


    他還說:


     


    「徐朗,這麼多年,你蝸居在這個邊陲小鎮,實在可憐!」


     


    「我若是你,早就尋塊石頭撞S了,好過這樣丟人地活著。」


     


    胖老頭實在可惡。


     


    我想替徐夫子出頭,可謝晏舟搶先一步站了出來:


     


    「人各有志,所歸不同。」


     


    「身囚於方寸,心遊於天地,他人觀花不涉我目,他人碌碌不涉我足,老先生何必咄咄逼人?」


     


    胖老頭氣得吹胡子瞪眼,什麼反駁的話也沒說出。


     


    我抬起下巴得意洋洋地看著他:


     


    「阿舟說得對!」


     


    謝晏舟拉著我向徐夫子行了禮,轉身離開。


     


    隔了幾日,徐夫子答應教謝晏舟讀書了。


     


    得到這個消息時,我高興地蹦了起來,一頭撞進謝晏舟的懷裡。


     


    他的身上帶著淡淡的墨香,很好聞。


     


    但我可能是太用力,撞暈了自己,一整天都飄飄然,心跳得也很快。


     


    謝晏舟覺察到我的反常,問我怎麼了。


     


    向來藏不住話的我,第一次在他面前撒了謊。


     


    我說沒什麼。


     


    不知為何,我總覺得,若是說了真話,會讓他笑話我。


     


    謝晏舟聰慧。


     


    就連徐夫子那樣嚴格苛刻的人,都對他贊不絕口。


     


    他不止一次在眾人面前誇獎謝晏舟日後大有作為。


     


    小鎮本就不大,傳來傳去,所有人都知道賣豆腐的李青蘿撿了個寶。


     


    有長輩教育頑劣的小輩時,也總說「豎子頑劣,不及謝小郎君十分之一」。


     


    每當這時,我總是挺直脊背,一榮俱榮。


     


    還要在心裡默默說上一句,豈止是十分之一,他們連謝晏舟的千分之一都比不上。


     


    謝晏舟的書越讀越多,就連徐夫子也沒什麼能教給他了。


     


    許是因為如此,在第三年,兩人的相處並不愉快。


     


    我去學堂門口接謝晏舟時,總能看到他和徐夫子針鋒相對。


     


    結局往往是徐夫子被他氣得甩袖離開。


     


    我私下和他說過,你是學生,該尊師重道。


     


    若是之前,他一定會笑盈盈地說,你說得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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