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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蔓蔓青蘿 3493 2025-05-07 17:24: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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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現在,他說:「此事與你無關。」


    我低下頭,在心裡仔細回味「此事與你無關」這幾個字。


     


    它就像一道屏障,把我和謝晏舟隔開。


     


    他那邊,是山,是水,是陽春白雪,曲高和寡。


     


    我這邊,是賣不完的豆腐,是為了一個銅板互不相讓的爭吵,是生活瑣碎,是下裡巴人。


     


    一股無力感將我整個人裹了起來。


     


    我再也沒力氣和他分享賣豆腐時的趣事……


     


    這股子無力感一直持續到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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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往日裡我總是有說不完的話,整個家裡都是鬧哄哄的,可今天,沒了我說話,整個房子安靜得可怕。


     


    謝晏舟終於意識到我在生氣。


     


    可他那樣高傲的人不會主動道歉。


     


    於是,這種詭異的安靜一直持續到第三天。


     


    我還是主動低了頭。


     


    因為謝晏舟要去參加鄉試了。


     


    我給他做了幹糧,準備了換洗的衣裳,送他到了江邊。


     


    但我依舊沒有和他說話。


     


    他也沒有開口。


     


    直到船開前,他突然握住了我的手,又很快地放開。


     


    他的手很熱,短短的一瞬,似乎所有的熱量都傳到我的手上、臉上。


     


    短暫的分別,會衝散所有的不快。


     


    等再次見到謝晏舟時,那點擰巴早已經被拋到了腦後。


     


    我們重歸於好。


     


    他給我帶了禮物。


     


    一根銀簪,一朵花,邊上鑲著兩片葉子。


     


    「獨屬於李青蘿的銀簪。」他看著我說。


     


    謝晏舟長高了很多,那雙好看的桃花眼看著人時,總讓人臉紅心跳。


     


    我大聲地說:「阿舟說得對!」


     


    阿舟說得對,是我的口頭禪。


     


    我無條件地信任著謝晏舟,但凡是他所說所做,我都覺得是對的。


     


    7


     


    可現在,我卻隱隱覺得他做錯了。


     


    謝晏舟向我解釋:


     


    「此次回鄉,時間緊迫,等下次回來再去拜訪徐夫子。」


     


    我松了口氣。


     


    「如此便好。」


     


    從江南到京城,得走上半個多月。


     


    我看什麼都新奇,總是把腦袋從馬車的窗戶伸出去,一會兒看看天,一會兒看看山。


     


    謝晏舟總是會放下簾子,把我拉回來。


     


    「青蘿,莫讓別人笑話。」


     


    說得多了,我便不看了。


     


    我不怕笑話,可我怕丟了謝晏舟的臉。


     


    趕路的日子實在不好受。


     


    睡不好,吃不好。


     


    幹巴巴的餅子就著水,難以下咽。


     


    謝晏舟帶回來的這些人,沒人會做飯。


     


    我自告奮勇,在山裡採了野山菌,煮了一鍋湯。


     


    正巧碰到謝晏舟探路回來。


     


    我舀了一碗端給他,卻被保護著他的侍衛一把打翻。


     


    「你想毒害狀元郎!」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到我身上,有同情,有幸災樂禍,還有不屑一顧。


     


    如芒在背。


     


    我解釋了很多遍,那些野山菌都是無毒的。


     


    可沒人信我。


     


    一鍋湯全部被倒在了土裡,還冒著熱氣。


     


    謝晏舟沒制止。


     


    他嘆了口氣,「繼續趕路吧。」


     


    我突然沒那麼向往京城了。


     


    我有些想念江南的小鎮了。


     


    我在馬車上坐好,謝晏舟從懷裡拿出一個精美的白瓷瓶。


     


    「把手伸出來。」


     


    我乖乖照做,這才發現手上被燙紅了一大片。


     


    他挖出一塊藥膏,塗在我的手背上,輕柔地打著圈。


     


    冰冰涼涼的,很舒服。


     


    我沒忍住落了眼淚,掉在他的手背上,他的動作頓了頓。


     


    抬起頭看我,微微蹙眉:


     


    「青蘿,京城不比江南。」


     


    謝晏舟變了。


     


    以前我哭,他總是會擦幹我的眼淚,捧著我的臉逗我笑。


     


    我張了張嘴,想說些什麼,卻又不知道說什麼。


     


    我隻能點了點頭,說我知道了。


     


    我不知道京城究竟是怎麼樣的。


     


    可在這一刻,我從謝晏舟和那些侍衛的表現,清楚地窺見到了京城的一角。


     


    總歸,是和江南不一樣的。


     


    之後的日子,我依著謝晏舟的話,乖乖地坐在馬車上。


     


    實在無聊,就閉上眼睛睡覺。


     


    那些又幹又硬的餅子,也變得沒那麼難以下咽。


     


    就這樣走啊走,晃啊晃,終於要到了京城。


     


    我們在城外的驛站休息了下來。


     


    隔了半個多月,我第一次睡上床。


     


    很舒服,卻翻來覆去地睡不著。


     


    我披上外衣,拉開門走了出去。


     


    月色朦朧。


     


    月亮卻不大也不圓。


     


    有侍衛還在樓下喝酒,說話的聲音傳到二樓。


     


    「你們看到謝狀元身旁那個女子了嗎?果真是鄉下長大的,沒見過世面。」


     


    「是啊,你們說她和謝狀元是什麼關系?」


     


    「誰知道呢,總不會是他的未婚妻吧?」


     


    「謝狀元那樣清風霽月的人物,怎麼會有這樣粗鄙不堪的未婚妻。」


     


    「粗鄙不堪」幾個字在我的舌尖轉了幾圈。


     


    我突然笑出了聲。


     


    京城,好像也不過如此。


     


    江南姑娘,大多性子溫柔。


     


    可我不是,我生在市井,長在豆腐攤前,肆意張揚,野蠻生長。


     


    別人讓我不痛快,我也不會讓他好過。


     


    我裹了裹外衣,倚在欄杆上,探出了頭:


     


    「背後嚼舌根,是要爛舌頭的!」


     


    他們露出見鬼的表情,瞪大眼睛看著我。


     


    我好心情地勾了勾唇角。


     


    一轉身,卻看到了謝晏舟。


     


    他站在房間門口,目光沉沉。


     


    不知為何,我突然想起了很久之前的事情。


     


    讀書科考,是頂花錢的事情。


     


    筆墨紙砚,束脩……


     


    可賣豆腐賺的是辛苦錢。


     


    眼看家中入不敷出,我平生第一次起了歪心思。


     


    方方正正的一塊豆腐,增一寸,減一寸,旁人並不大看得出來。


     


    一鍋豆腐,切十塊。


     


    減一寸,便能切成十一塊,多賺一枚銅板。


     


    我小心翼翼地揣著自己的小聰明,生怕被人看透。


     


    沒想到,最先發現的是謝晏舟。


     


    他性格溫和,待人寬厚。


     


    唯獨這次,對我冷了臉。


     


    我還記得那日,豆腐賣得好,比平時多賺了十文錢。


     


    我拿著那十文錢,給他買了最便宜的宣紙。


     


    一推開門,就看到他站在檐下。


     


    他沒有說話,隻是深深地看著我,眼中寫滿了失望。


     


    就像今夜這樣。


     


    他轉身,關上了房門。


     


    關住了月亮。


     


    關住了我。


     


    8


     


    我一夜未睡。


     


    晨光熹微,旭日東升。


     


    隔壁的房間傳來輕微的聲響。


     


    我一骨碌地從床上爬起來,剛到謝晏舟的門口,他打開了門。


     


    見到是我,他似乎並不驚訝,又要將我拒之門外。


     


    我一隻手抵住門框,從門縫擠了進去,可憐巴巴地望著他:


     


    「阿舟,我錯了。」


     


    他抿著唇,眼神變得柔和了起來。


     


    「罷了。」


     


    我其實並不知道我錯在哪裡。


     


    他們在背後說我壞話,我才反擊了一句。


     


    算不上過分。


     


    可謝晏舟生氣了,我就得認錯。


     


    我不想因為這樣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和他生了嫌隙。


     


    左右不過說一句軟話。


     


    於我並無損失。


     


    我爹給我帶回來的第一個後娘,是個尖酸刻薄的婦人。


     


    高颧骨,吊梢眼。


     


    她不喜我,我也不喜她。


     


    可我那時隻是個小姑娘,哪裡能鬥得過她。


     


    我爹在家時,她一口一個「蘿姐兒」喚著我,不知道的,還以為我是她親生的。


     


    等我爹出了門,她就扯著我的頭發,罵我是賤丫頭。


     


    時間久了,我便學乖了。


     


    即便不喜她,也從不表現出來,一口一個娘叫得親熱。


     


    她被我哄得飄飄然,我的日子也變得好過了起來。


     


    那之後,我就學會了服軟認錯。


     


    從驛站到京城,不過大半天的時間。


     


    謝晏舟換上了狀元服,玉冠高束,長身玉立。


     


    銀鞍照白馬,颯沓如流星。


     


    就連我,也被套上了一件蓮青色錦裙,簪上了蝴蝶流蘇簪。


     


    時值黃昏,日落跌進昭昭星野。


     


    莊嚴高大的城門,漾滿了雲霞。


     


    原來,這就是京城啊。


     


    隻存在於詩文戲曲中的京城,宛如一幅瑰麗的潑墨畫,在我的眼前徐徐展開。


     


    我突然很想和謝晏舟說說話。


     


    想問他,這些真的不是夢嗎?


     


    我掀開馬車的簾子,從上面跳了下來,提著裙擺一路跑到他的面前。


     


    他坐在高馬上。


     


    我仰著頭看他。


     


    可我還沒有出聲,遠處就傳來聲音。


     


    清脆悅耳,帶著不被人察覺的欣喜。


     


    「謝狀元!」


     


    十五六歲的少女,打馬而來,一襲紅衣,宛若海棠盛開。


     


    她輕盈地躍下馬,向著謝晏舟跑來,眉眼飛揚。


     


    謝晏舟翻身下馬,朝著她俯身行禮。


     


    「長寧公主。」


     


    有的人,生下來就是天潢貴胄,榮華富貴。


     


    有的人,光是為了活著,就拼盡了全力。


     


    長寧公主是前者。


     


    我是後者。


     


    我娘那樣的人,若不是家族蒙難,她這輩子都不會看上我爹。


     


    她叫沈芸,本是城裡富商家的女兒,溫婉、嫻靜、秀麗、端莊、善良……


     


    而我爹,偷雞摸狗,遊手好闲,大字不識幾個,隻有那張臉,尚且看得過去。


     


    我娘在鎮上給街上的乞丐施粥時,被我爹看到。


     


    他擠到人群中,理所當然地要了一碗粥。


     


    我娘猶豫了會兒,把粥遞給了他。


     


    他喝完一碗,又不要臉地湊上來要第二碗。


     


    我娘和他理論。


     


    他出言調戲她:


     


    「你們沈家家大業大,我不過多吃了你一碗粥,何苦這般小氣。」


     


    我娘氣壞了,卻對他無可奈何,隻能躲著他。


     


    可我爹卻見縫插針地往上湊。


     


    後來,我外祖父受人哄騙,欠下巨債。


     


    高高在上的富家女跌入塵泥。


     


    她被賣到了青樓抵債。


     


    我爹衝進去想救她,被打得鼻青臉腫。


     


    唯一能看得過去的那張臉,也沒了。


     


    他抹了抹臉上的血,一言不發地離開。


     


    所有人都以為他放棄了。


     


    直到兩月之後,他提著五十兩銀子找到了老鸨,贖回了我娘。


     


    沒人知道,那些銀子從何而來。


     


    他也從不曾說過。


     


    隻是偶爾他會被夢魘住,嘴裡胡亂地說著「別來找我」「我錯了」這樣的話。


     


    我娘懷我時,家裡光景不好。


     


    我爹在碼頭給人做工。


     


    我娘給鎮上的有錢人家洗衣服。


     


    昔日那雙撫琴、執棋、作畫的手,如今隻能泡在骯髒的水裡,揉搓著衣服。


     


    我出生後,家裡窮得揭不開鍋。


     


    我被餓得奄奄一息,兩歲的身量,還不及未滿歲的小孩子。


     


    我娘一度以為,我會活不下去。


     


    直到京城傳來消息,長寧公主出生,舉國同慶。


     


    就連我們這個江南小鎮,也受到公主恩澤。


     


    每一家,都收到五斤糧食。


     


    這五斤糧,救了我的命。


     


    等我大了些,我娘一遍又一遍地告訴我,長寧公主是我的恩人,若是有生之年得見公主尊榮,定要拜謝她的救命之恩。


     


    現在,長寧公主就站在我面前。


     


    隻是她的眼裡,隻有謝晏舟。


     


    她站在謝晏舟面前,玉頰微微浮上幾縷紅暈。


     


    「謝狀元,你回來了。」


     


    我應該跪謝她的,可不知為何,我有些討厭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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