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江先生，有些話不該我說，但……」
律師頓了幾秒，繼續開口：
「宋晚女士挺可憐的。」
說完沒等江廷反應過來便已經離開。
梁助理帶領律師離開之後，江廷一直保持著剛才談話的姿勢，一動不動。
十幾分鍾後，不知道他想起了什麼，拿出手機撥出了一個號碼。
我飄到江廷的身後，認出了那是我最好的朋友許祎的號碼。
電話裡江廷和許祎約好了在咖啡廳見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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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實在好奇他倆見面有什麼好聊的，便也跟著江廷一起前往了約定的地點。
11
我和江廷到的時候，許祎已經坐在了位置上。
我和她最後一次見面應該是兩個月前我確診胃癌，江廷在外地出差。
她推掉了一個大客戶趕到醫院陪我。
許祎看到了江廷的身影笑著站了起來，卻在江廷剛要坐下的時候，猛地抽了江廷一耳光。
江廷錯愕地愣在原地，而我在一旁點點頭，許祎還是一點沒變。
許祎打完，江廷就又坐了回去，隻是沒有再對他揚起笑容。
江廷好像終於想起了此行的目的，開口詢問許祎關於我的事。
許祎冷笑一聲，把手中一整杯冰美式潑在了江廷的臉上。
黑色的咖啡液順著江廷的臉頰流下，好不狼狽。
許祎緊接著開口：
「江廷，你還好意思問！」
「你不知道晚晚在宋家過的是什麼日子嗎？你知道宋今心那個賤人是怎麼對她的嗎？」
「每次晚晚在家裡受了委屈找你尋求安慰時，你都在哪兒？」
許祎從包裡拿出紙巾擦了擦剛才潑咖啡時手上灑到的汙漬，把手機裡的視頻播放給江廷看，接著陰陽怪氣地開口：
「哦！我忘了，你在忙著哄宋今心開心呢。」
「晚晚查出來生病的時候，你又在忙什麼呢？」
許祎的大眼睛直勾勾地瞪著已經被視頻內容震驚的江廷。
我探頭看向那段視頻，那是幾段監控視頻剪輯而成的。
視頻裡清清楚楚地記錄著宋今心陷害我的真相。
還包括宋今心在我面前高高在上地說和江廷在一起隻是為了搶走我的東西。
一段不到十分鍾的視頻，江廷來回看了八次。
許祎終於失去了耐心，從江廷面前拿回了手機：
「這段視頻我會發到你的郵箱。」
「看你的表現了，如果你對晚晚還有一點愛的話。」
「當然你不做的話，我會親自把這段視頻發給宋今心身邊的所有人。」
許祎最後看了江廷一眼便瀟灑地離開了咖啡廳。
江廷低頭坐在位置上不知道在想些什麼，但放在桌上輕顫的手指出賣了他內心的不平靜。
片刻後，江廷也起了身，我隨著江廷走出咖啡廳。
不知道什麼時候外面下起了大雨，江廷就孑然一身地走在雨中，頭發、衣服都湿答答地貼在身上。
終於在路過我們上學時愛去的一家面館時，江廷突然跪在了地上，嘴裡不斷地重復著「對不起」。
來來往往的行人都奇怪地看著他，但沒有一個人上前拉他起來，就像在曾經千千萬萬個時刻深陷旋渦的我，也沒有一個人願意上前拉住我。
12
江廷回到病房後就像變了一個人一樣，他讓梁助理送來了電腦。
我看著江廷在電腦前低著頭不知道在忙些什麼。
連中間護士來給我例行檢查生命體徵他都沒有注意。
我也不禁好奇，飄到他的身後才發現他正在看一段監控。
就是我也看了好幾分鍾才想起這是什麼時候發生的事。
那時是我剛回到宋家，宋家大肆舉辦了一場宴會。
準備要在宴會上跟大家介紹我是宋家找了很久才找到的親生女兒。
也正是那天，宋母把我打扮得像個小公主，賓客的目光也都聚集在了我的身上。
宴會間歇，宋今心託佣人把我叫到了泳池邊。
宋今心高昂著頭顱，戳著我的肩膀一字一句地跟我說：
「你搶走的一切我都會再搶回來。」
說完就自己後仰躺進了泳池中。
等宋父宋母趕到時，宋今心緊裹著浴巾，哭哭啼啼地說是我嫉妒她才把她推下了泳池。
父母滿是失望的眼神和賓客的指指點點曾在無數個深夜盤旋在我的腦海裡。
我不知道江廷是從哪裡弄到了這段監控，但我大概能想到宋父宋母看見這些視頻會有什麼反應。
我看著江廷緊蹙著眉頭整理好了所有的視頻和文字，一份發給了宋家，另一份發在了江廷公司的官方微博上。
微博發出不久後，最先等到的不是來大鬧的宋今心，而是宋父宋母。
隻是幾天不見，卻感覺他們蒼老了許多。
連一向嚴肅的宋父都紅了眼眶，宋母的雙眼更是紅腫不堪。
宋父擁著宋母在我的病床邊坐下，帶著哭腔向我道歉。
無非是他們被宋今心單純的臉欺騙了之類。
生前我日思夜想都沒能得到的父母的關心，終於在我S後姍姍來遲。
可惜他們永遠得不到回應，我也永遠不會原諒他們。
宋父宋母拉著我的手不斷懺悔時，病房的門被粗暴地推開。
來人正是處在輿論中心的宋今心。
此時的宋今心不再像往日一般化著細致的妝，精致到頭發絲。
她的劉海被雨水打湿貼在頭皮上，素顏的臉上蒼白，毫無血色。
她跌跌撞撞地跑向平日最疼愛她的宋母，卻不想被不動聲色地躲過。
她狼狽地癱坐在地上，卻仍然不願意承認自己做過的事。
還是一旁的宋父開口：
「宋今心，我們會送你離開。以後就不要再出現在我們面前了。」
宋今心木然地看著一臉認真的宋父，直到確定他們真的沒有在開玩笑。
宋今心又望向江廷，可往日她一個眼神就會上前的江廷別開了臉。
她連滾帶爬地移動到江廷身前，卻隻得到了一句「這都是你欠宋晚的」答復。
到這一刻宋今心才真的明白，她是真的失去了一切。
13
我看著江廷命令公司停止和宋家的一切合作。
不過幾天的時間宋家的商業帝國轟然倒塌。
警察也來到了我的病房，要求對江廷進行全面的審查。
而面對這一切，江廷始終冷靜得可怕。
我跟在江廷身邊去的最後一個地方是墓園。
江廷給我買了一塊墓地，然後找師傅立了一塊墓碑。
被擦拭得锃亮的墓碑上貼著我的遺照，是我和他結婚證上的照片。
當時拍完結婚證件照，我還拿著照片跟他打趣說，等我S了墓碑上要放這張照片，這樣我們倆就能永遠在一起了。
你看，原來隻要他想，他也能記住關於我的事情啊。
那天江廷做完這一切，打發走了所有人，在墓碑前坐了整整一夜。
第二天天色剛剛亮起，江廷突然起身對著墓碑說：
「晚晚，等我。」
我跟著他漫無目的地在路上行走，直到來到了警察局。
我剛想跟著他一起進入警察局, 突然被強制拉回了病房。
我回來的時候，黑白無常正飄在病床上方, 見我回來, 急忙催促我：
「宋晚，快跟我們走！我們可是費了好大的勁才找到一戶很適合你的人家。」
我跟著他們在白色的濃霧裡走了許久，直到面前出現了一道金光。
他們回過頭, 揚起有些僵硬的微笑看著我說道：
「去迎接新生吧，宋晚。」
「一切都過去了。」
江廷番外：
1
第一次見到宋晚是在高中的開學典禮上。
說實話，她在人群裡真的不顯眼, 但我還是一眼就注意到了她。
我和她並不在同一個班。
但每天中午和兄弟去食堂吃飯的時候我總是能看到她。
不過每次好像都是她自己一個人，邊看書邊吃飯。
我還沒想好怎麼去認識她。
不知道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 每次考試之後, 我都會不自覺地先在年級大榜裡找她的名字。
然後在心裡默默計算她的成績離我夢想學府的分數線還有多少差距。
網上都說關注是喜歡的開始, 我想我可能是真的喜歡上她了。
高三時, 我參加了物理競賽，也順利拿到了保送的資格。
在大家都爭分奪秒的階段，我卻每天都在想怎麼才能順理成章地去認識宋晚。
模擬考結束那天, 我照舊坐在教學樓的天臺發呆。
卻聽到了有人低聲啜泣的聲音，我走近發現原來是宋晚。
天知道看到宋晚哭的時候，我有多想衝過去替她擦幹眼淚。
可我沒有資格這麼做。
我翻遍了全身的口袋, 找到了一支棒棒糖。
實在沒想好還能跟她說什麼, 我把糖遞給她就立刻離開了。
那天下午, 我的腦子裡全是她的身影。
很快高考結束了，畢業聚會上人來人往，我的視線卻無法從她身上離開。
聚會散場趁著夜色, 我終於鼓起勇氣向她表了白。
她答應了。
她一定不知道表白的那一刻我插在口袋裡的左手滿滿都是汗。
進入大學，我終於能名正言順地牽起她的手。
身邊的朋友都笑話我是個妻管嚴，他們就是嫉妒！
她支持我創業的時候, 我在心裡默默告訴自己：
我要一輩子對她好。
可是後來我還是食言了。
2
畢業典禮前一天，宋晚告訴我今天遇到了一對夫婦，說他們是她的親生父母。
我知道宋晚的父母對她都不好, 也知道她很渴望親情, 所以我鼓勵她來到親生父母身邊。
可我沒有想到也就是從這一天起, 我們的生活徹底發生了改變。
我和宋晚結婚了, 宋晚離開了公司。
宋氏集團投資了我們的公司。
我認識了宋今心, 宋家的養女, 宋晚名義上的姐姐。
我也忘了我和宋今心是怎麼變熟悉的了。
可當我意識到我和宋今心、宋晚的關系有些尷尬的時候，我還在心裡安慰自己這沒什麼大不了的。
為了掩蓋我在宋晚面前的心虛，我和宋晚的交流越來越少。
直到有一天助理告訴我宋晚S了，怎麼可能？
可是後來我確實親眼看到她躺在病床上, 身上插滿了管子。
最後看了一眼手機上宋今心剛發來的她和江廷的親密合照。
「我天」突然明白了為什麼宋晚每次從宋家回來都格外黏人。
也理解了為什麼宋晚突然提出要買一套我們的房子。
那個下午，我坐在咖啡廳裡泣不成聲。
我會替宋晚報仇的，讓那些傷害過她的人都付出代價。
宋家倒了, 宋今心被送進了精神病院。
我也被警察調查了。
可等我做完了這一切, 她都沒有醒來。
她之前一直想去海邊旅遊，所以我找了一個靠海的墓園，給她買了墓碑, 用她最愛的照片做了遺照。
把一切都安置好之後，我在墓前坐了整整一夜。
天亮之後我走向了警局，平靜地配合警察完成調查。
我知道我這一輩子都完了。
本文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