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你追宋祁宴那麼多年了，以後要分開了，不難過嗎？」

 

我那時搖了搖頭:

 

「不難過。宋祁宴太高冷了，估計也不適合我。我還是去嘗試別的類型的男人吧。」

 

身後忽然傳來一點動靜。

 

一回頭，就看見了宋祁宴。

 

我沒由來地一陣心虛，生怕對方聽見了我的壞話。

 

可還好，宋祁宴無波無瀾地走了，應該隻是恰巧路過。

 

那時的我一下子放下心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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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現在我的心卻揪了起來。

 

當時的話，宋祁宴估計是聽到了。

 

他以為我以後要喜歡別的類型的男人了，所以現在才會變成不同的類型。

 

希望我能繼續喜歡他。

 

心口頓時有些發悶，說不出是什麼心情。

 

繼續走了幾步後，心口悶得更厲害了。

 

這房間實在是太壓抑了。

 

沒有窗戶，沒有明燈，有的隻是一個狹窄暗沉到讓人發瘋的空間。

 

我隻是在這兒待了一會兒就受不了。

 

那宋祁宴呢？

 

從照片的數量來看，他應該是在這裡待過相當漫長的一段時間。

 

他是怎麼熬過來的呢？

 

是靠我在高中那點虛無縹緲的關心，和一堆冰冷的照片撐過來的嗎？

 

我的手不自覺地顫抖了一下。

 

之前我一直以為，宋祁宴那麼純愛，一定是出生在一個幸福美滿的家庭。

 

可這間禁閉室打破了我的想法。

 

也是，作為同樣出身豪門的孩子，我家天天勾心鬥角，糾纏不清，他家又怎麼可能真的圓滿和睦呢?

 

也許，我已經算是第一個不帶利益對宋祁宴好的人了。

 

心底頓時傳來酸澀感。

 

我不知道這是什麼感受，我隻知道——

 

我現在非常、非常想見到宋祁宴。

 

11

 

出門沒幾步就碰見了女佣。

 

她正端著一件晚禮服，輕聲詢問:

 

「小姐，宋少爺說下午有場晚宴，需要你們夫妻二人一同出席。不知道您有空嗎？」

 

正求之不得。

 

我連忙點了點頭。

 

晚上，我梳洗打扮完，就坐著宋家司機的車進入晚宴了。

 

宴會上香衣鬢影，觥籌交錯。

 

一路上無數名流富豪在向我打招呼。

 

我有些敷衍地回應了後，就抬頭四處張望，尋找宋祁宴的身影。

 

「老婆，在找誰呢？」

 

肩膀忽然被拍了一下，一道熟悉的聲音從身後響起。

 

我猛一回頭。

 

宋祁宴不知什麼時候站在了我身後。

 

他語氣裡的醋味飄了十八裡:「這裡這麼多帥哥，老婆是又看上誰了，一眼都不分給我?」

 

我: 「……」

 

想起自己以前看見美男就走不動的場景，莫名有些心虛。

 

不過這一次，我的確沒注意過其他人。

 

一直在全心尋找宋祁宴。

 

於是，我真誠地抬起頭和他對視:

 

「我看上你了，一直在找你。」

 

宋祁宴愣住了。

 

他高挑挺拔的身軀有一瞬的顫抖，不可置信地輕吸一口氣:「你……」

 

「噠、噠～」

 

就在這時，耳邊忽然傳來了高跟鞋的聲音。

 

我回過了神。

 

側頭一看，有個年輕女孩正向我走來。

 

她的容貌和我有幾分相似，妝容精致，紅裙搖曳。

 

我習慣性地伸出了手，以為是誰找我有事。

 

不料，這女孩卻直接忽視了我，繞過我直直向宋祁宴走去。

 

我放下手，眉毛很微妙地挑起——

 

這是要找事啊。

 

而且還沒眼色地選中了一個比我更難對付的人找事。

 

果然，女孩撩了一下耳邊碎發，笑容溫柔:

 

「宋總您好，我叫林時巧。不知道您晚上有空嗎?」

 

宋祁宴原本正盯著我，聽到這句話才回過神來:

 

「晚?什麼晚，晚晚怎麼了？」

 

小名就叫晚晚的我: 「……」

 

林時巧的笑容有些掛不住:

 

「我不是來找您夫人的，我是來找您的。我父親想請您參加私人晚宴。」

 

宋祁宴的臉色冷了下去:

 

「不好意思，我晚上還和妻子有要事，恕不奉陪。」

 

林時巧似乎這才意識到，跟宋祁宴這種三句話不離老婆的人極難交流。

 

於是又勉強笑著轉向了我:

 

「宋夫人，您和宋總晚上有什麼要事呀?」

 

嗯……

 

宋祁宴說的要事，大概就是扮成不同類型的美男討我歡心吧……

 

可還沒等我開口，她就楚楚可憐地教育道:

 

「宋夫人，我覺得夫妻間還是要體諒彼此，給彼此留點私人空間的。一直纏著對方，遲早會生出嫌隙的，您覺得呢？」

 

「我覺得不對。」

 

我還沒說話，一旁的宋祁宴突然出聲了。

 

他臉色沉得快滴出水來:

 

「我纏著我夫人，怎麼你了?

 

「我樂意，我夫人樂意，輪得到你個外人挑撥我們的夫妻關系?

 

「自己沒對象嗎要來搶我的?」

 

林時巧: 「? 」

 

她一臉莫名其妙。

 

剛要解釋兩句，下一刻，宋祁宴已經拉著我走了。

 

邊走還邊小聲說:「老婆，下次離這種莫名其妙的人遠一點。他們就是看不慣我們夫妻和睦，很煩人。」

 

我: 「……」

 

沒忍住笑出了聲。

 

戀愛腦的腦回路果然跟別人不太一樣。

 

12

 

晚上，我磕磕絆絆地打開了家裡的燈。

 

又磕磕絆絆地架著宋祁宴，一起倒在了沙發上。

 

宋祁宴喝醉了。

 

本來是不會醉的。

 

可晚宴上很多人前來向我禮節性敬酒。

 

我本人並不在意。

 

在商界的各大場合混久了，我早就練得千杯不醉了。

 

可宋祁宴在意。

 

他難得強硬地替我喝了酒，說是喝酒傷身，不能讓我碰到。

 

結果自己醉倒了。

 

我用毛巾蘸著溫水，一點一點地給他擦著臉，小聲嘟哝:

 

「不會喝酒就不要喝，非得逞什麼強?」

 

宋祁宴任我說、任我擦，一聲不吭。

 

他睜著眼睛望向我，一雙水潤的眼眸在月光下更加柔和，顯得格外乖巧。

 

看起來比平時更好說話的樣子。

 

我心念一動，忽然很想趁宋祁宴喝醉了來套話。

 

於是我放軟了嗓音:

 

「老公，你之前為什麼要當擦邊主播呢？看不出來你居然有這個癖好嗎?」

 

這問題之前問了宋祁宴幾次，他都耳尖泛紅不肯回答。

 

可這一次，他卻直直地凝視著我的眼睛:

 

「因為我喜歡你。」

 

心跳忽然就漏了一拍。

 

我頭腦一片空白:「什麼……?」

 

宋祁宴直白地重復道:「因為我喜歡你，老婆。

 

「所以我想知道你喜歡什麼樣的人，想變成你喜歡的樣子，想讓你在看那些男主播的時候——」

 

他抿了抿嘴，露出有些可憐的樣子:

 

「也分我一眼。」

 

明明早就猜到了這個答案，可真聽宋祁宴親口說出來，我的心跳還是驟然加速了。

 

好不容易讓自己發燙的臉冷靜下來，我強裝鎮定繼續問:

 

「那你是從什麼時候起喜歡我的?」

 

宋祁宴歪了歪頭:

 

「我不知道。」

 

我一愣，有些不可思議。

 

宋祁宴從高中暗戀我到現在。這麼痴情的人，居然不記得是什麼時候喜歡我的?

 

他抬眼直勾勾地望向我，像是什麼單純專注的小動物:

 

「嗯。我那時不知道什麼是喜歡，隻是看到你就會很開心，很想多接觸你一點。

 

「在我意識到自己喜歡你之前，已經偷偷喜歡你很久了。」

 

我倒吸一口氣。

 

然後直接捂住了發燙的臉。

 

醉酒後的宋祁宴怎麼這麼會說情話!

 

而且還說得直白又熱烈，和醒著時完全不同，讓人根本招架不住啊！

 

就在這時，宋祁宴忽然湊近了我。

 

他的聲音裡有一絲期待:「你問了我這麼多問題，我可以也問你一個嗎？」

 

「……可以吧。」

 

「我可以親你嗎？」

 

心頭受到重重一擊，我下意識拒絕道:「不可以!」

 

可宋祁宴卻攬住了我的腰，湊得更近了些，固執得不可思議:「為什麼不可以親你?」

 

我艱難地耐心解釋:

 

「你現在喝醉了不清醒。親吻是要發生在很親密的關系之間的，比如夫妻、戀人之類……」

 

宋祁宴困惑地打斷了我:「可我們就是夫妻啊。」

 

我卡殼了一瞬。

 

那怎麼能一樣呢？

 

我們隻是聯姻夫妻、表面夫妻而已啊。

 

……本來是想這麼說的。

 

可對上宋祁宴那雙醉意朦朧的眼睛後，我又說不出口了。

 

宋祁宴的唇看起來很淡又很軟，跟整張冷冰冰的臉截然不同。

 

讓人下意識很想碰一碰。

 

酒香圍繞在兩人交纏的呼吸中，曖昧到能讓人短暫失去理智、沉醉其中。

 

於是我真的這麼做了。

 

我低下頭。

 

閉上眼睛，輕輕碰了碰宋祁宴的唇。

 

對面的呼吸陡然一沉，收緊了我的腰，隨之深深加重了這個吻。

 

13

 

第二天醒來。

 

手機裡多了一條消息，是爸爸讓我回家聚聚。

 

我下意識皺起了眉。

 

不過盡管心裡排斥，但家人間的表面關系還是要維持下去的。

 

於是我應了一句，然後起床洗漱。

 

忽然，一雙骨節分明的手從身後環住了我的腰。

 

宋祁宴有些迷糊的聲音傳來，一聽就沒睡醒:

 

「老婆，我做了一個很好的夢。」

 

「什麼?」

 

「我夢見你主動親我，還承認我們是夫妻。」

 

我: 「……」

 

我若無其事地按了按發燙的臉:「嗯，那確實是做夢。」

 

「哦，」宋祁宴歪頭盯了我一會兒，忽然道:「老婆，你的嘴怎麼破了?」

 

……

 

回到家後，我躁動的心才冷靜了下來。

 

爸爸滿臉堆笑地向我走來:「晚晚，你怎麼一個人來了，祁宴呢？」

 

我淡淡道:「他有事就不來了。」

 

其實宋祁宴倒是想來，不過被我拒絕了。

 

不是很想讓他接觸到自己扭曲的家庭。

 

「哈哈也好，正好讓我們父女團聚，說點體己話。走吧。」

 

說著，爸爸轉身就要拉著我走。

 

可我卻紋絲不動。

 

我看著眼前穿紅裙的熟悉身影，略一挑眉:

 

「不是說父女團聚嗎？那這位是……」

 

那人轉過頭來，蹙著眉瞪我。

 

是林時巧。

 

那天晚宴上纏著宋祁宴的女孩。

 

爸爸尷尬一笑，連忙介紹道:

 

「晚晚別見外，這也是我女兒啊。給你介紹一下，她就是你的妹妹，林時巧!」

 

我可不記得我有過什麼妹妹。

 

那這妹妹就隻能是爸爸的私生女了。

 

我輕嘆了一口氣。

 

一陣難言的厭惡從心底升起。

 

爸爸不愧是讓我從小恐婚的罪魁禍首，過了這麼多年還是依舊惡心。

 

不想再過多糾纏，我單刀直入:

 

「你這次叫我回家，是有什麼事嗎？」

 

爸爸幹笑一聲，也不掩飾了:

 

「是有點事。」

 

旋即小心翼翼試探道:「晚晚，我記得你以前是不是不想嫁給宋祁宴?」

 

「是。所以呢？」

 

「所以爸爸想出了一個好辦法幫你。你現在和宋祁宴離婚，讓巧巧替你嫁過去。」

 

我不可思議地睜大雙眼。

 

什麼?!

 

爸爸連忙安慰:「反正你和宋祁宴隻是聯姻而已嘛!你和妹妹誰嫁過去不都一樣嗎？」

 

我的臉色一寸寸地冷了下去:

 

「做夢。」

 

這是打算用聯姻的方式讓私生女轉正?

 

想都別想!

 

對面的臉色一下子垮了。

 

但依舊勉強笑著:「為什麼不呢，我記得晚晚你不是很討厭不自由的婚姻嗎？」

 

為什麼呢？

 

我下意識攥緊了拳。

 

腦海裡第一個浮現出來的，是宋祁宴那句「我會努力變成你喜歡的樣子，求你不要把我拒之門外」。

 

沒錯。

 

我確實討厭不自由的婚姻。

 

可這段婚姻裡，有個讓我並不討厭的人。

 

所以我無論如何不想離婚。

 

見我態度堅決，爸爸連忙換了個話題:

 

「算了算了。晚晚你再好好考慮一下，我們還是先吃飯吧。」

 

可坐下來吃飯時，我依舊心緒混亂。

 

是啊。

 

我怎麼就舍不得離婚了呢？

 

明明以前天天說著心疼男人倒大霉，怎麼現在會心疼我的聯姻對象呢？

 

沒想到自己有一天居然真的會被男人牽制住。

 

真是越想越鬱悶。

 

本著我不爽也要讓別人不爽的想法，我打開了手機。

 

然後點開「九月的柿子」聊天頁面，發了一條消息:

 

【我們離婚吧，我爸媽不同意我們在一起。】

 

我惡劣地想象著宋少爺眼眶泛紅的樣子，有些滿足地打算關上手機。

 

可下一刻，對面就秒回了:

 

【?

 

【我也有爸媽，我爸媽不同意我們分開。】

 

我:「……」

 

再次見識到了，戀愛腦的腦回路確實跟別人不太一樣。

 

14

 

不過這次，宋祁宴似乎真的被傷到了。

 

消息一條接著一條發過來:

 

【老婆，我在你心裡究竟算什麼?

 

【丈夫、男模、擦邊主播、聯姻對象、還是一個玩物?

 

【一個隨時都可以被你丟掉的玩物?】

 

我愣住了。

 

第一次發現文字也是有力量的。

 

短短幾句就能感受到對面快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