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二天一早,我就帶著巧巧坐上了回A城娘家的飛機。
出門時我朝周恆和白歡笑了笑。
等他發現籤好字的離婚協議書的時候,我應該已經抵達了A城機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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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言?你跟巧巧回來怎麼不提前說一聲,我好讓寧姨給你倆做一桌愛吃的菜。”母親一臉驚喜地看著我和巧巧。
保姆王媽帶著巧巧回了臥室。
我在母親身旁坐下,眼淚忽然奪眶而出:“媽,我跟周恆離婚了。”
母親的臉色微微一變:“他負了你,對不對?我和你爸一直不看好周恆,當初你非要和他獨自去海島旅遊,我勸了你好久你都不聽,還自己偷了證件跑出去。唉,當初我們想讓你嫁給他哥哥周向,可是巧巧這孩子卻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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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吸了吸鼻子打斷了她的話:“如果沒有巧巧,我早就跟他一刀兩斷了。”
母親嘆了口氣,憐愛地摸摸我的腦袋。
“他跟他的秘書......”我語帶哽咽,實在是說不下去了。
“言言,貪新鮮的男人不會有好下場。”母親冷笑一聲。
晚上十點,我躺在年少時的臥室裡發呆。
在我和周向與周恆的少年時代,周向總是妙語連珠哄人開心,而周向就像一個溫柔而沉默的影子。我那時太年輕,總是被周恆的山盟海誓和甜言蜜語奪走注意力,卻忘記將目光落在那個常做實事的人身上。
記得有天晚上,A城下了大雪,我在周家和他們兄弟二人下棋下到了深夜。
周恆看著窗外飄舞的雪花打了個哈欠:“今天大雪,外面好冷啊——言言,反正咱們兩家的別墅離得近,你把圍巾系緊點自己回家好不好?”
我還沒說話,周向就一言不發地站起身,披上大衣要冒雪送我回家。
昏黃的路燈被風雪籠罩得愈發朦朧,周向站在燈下看我,他的眼神裡是無盡的珍視與溫柔。
我心裡一慌,下意識避開周向的目光,三步並作兩步衝向宋家大門。
我又想起和周恆在海島度假時的事。
我在不知情的情況下,喝光了周恆遞來的那杯加了料的紅酒,醉倒在他懷中,一夜風流。
事後他楚楚可憐地向我道歉:“言言,我實在是太愛你了,出此下策就是為了搶先一步,我知道我哥哥對你也有情,我真的太害怕他把你搶走了。”
當我被醫生診斷出懷孕一個月時,周恆摸著我的小腹,一臉喜色:“那晚的努力果然沒有白費,你有了我的孩子,我就可以順理成章的把你娶到手了。”
我垂下眼簾,猶豫再三,沒有告訴他,我申請了去國外學油畫的事,第二天,我就默默取消了那則申請。
畢竟那時我身邊的阿姨和姐姐,都是為了愛情和家庭犧牲自己的女人。
我以為,我的犧牲也是應該的。
後來,我帶著肚子裡一個月大的孩子嫁給周恆時,眾人都在笑著祝賀鼓掌,唯有周向在臺下面色凝重地遙遙望我。在那之後,周向沒和別的女人再有來往,他整日沉浸在考古事業裡,用一雙妙手修補了好多珍貴又罕見的文物。
我深吸一口氣,抬手捂住臉。
或許,我從一開始就愛錯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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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我再醒來時,發現周恆給我打了二十六個電話。
他急什麼?
我揉了揉額角將電話撥了回去:“嗯?”
周恆很快就把電話接起,他的聲音嘶啞:“宋言,你要跟我離婚?!”
我淡淡道:“你應該已經籤字了吧?這件事已成定局,我祝你和白秘書早日拿下那個西班牙的大項目。”
周恆的語氣有些暴躁:“是,我籤了,可是我每次要籤的文件那麼多,我哪有精力挨個看?我告訴你宋言,你是我的妻子,周巧巧是我兒子,你們誰都別想從我身邊離開!你現在人在哪裡?我去接你們回家。”
我攥緊了手機:“我們已經離婚了,請你以後不要打擾我,你要是舍不得巧巧,偶爾可以來A城宋家看看孩子。”
說完我就把電話掛了。
“媽媽!我想吃蘇阿姨做的海膽龍蝦雞蛋羹。”巧巧從門外跑進來。
我親親他的小臉:“巧巧乖,在外婆家你也可以吃到海膽龍蝦雞蛋羹,寧阿姨的手藝比蘇阿姨還要好呢。”
我在娘家無憂無慮的日子才過了七天,一個不速之客就來到了宋家。
“媽,我幫我勸勸言言好嗎?離婚協議書是她使詐夾在我的文件裡,我沒看內容就籤了字。言言是我的妻子,她鬧脾氣回娘家,我可以理解,可離婚可不是兒戲,我這幾天吃不好睡不著,工作進度都耽擱了不少。”周恆在客廳裡長籲短嘆個沒完。
母親的臉上沒有了平日溫和的笑意:“小恆,你和小向都是我看著長大的孩子,這麼你長大以後我對你越來越陌生了呢?你說我們家言言跟你鬧脾氣,她是因為什麼才跟你鬧的脾氣,你比任何人都清楚吧?”
周恆依舊在嘴硬:“媽,白秘書是和我走得近了些,可我們都是為了工作呀。”
我實在不想聽他巧舌如簧的辯解,從二樓走下來望著他:“周恆,那天白歡對我說,她懷了你的孩子!她不希望她的孩子有別的兄弟姐妹爭家產,她故意給巧巧吃塗了花生醬的三明治,就是想要巧巧的命!”
周恆不可置信地搖頭:“怎麼可能呢?歡歡說她最喜歡小孩了,她怎麼會能有意傷害一個孩子呢?她說她最起碼也要生三個......”
他忽然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麼,頓時噤聲。
最起碼也要生三個?
白歡她還真是願意為周恆奉獻自己啊!
我記得自己當初生巧巧時難產,痛了一天一夜還慘遭撕裂,從產房出來後我就流著淚說再也不生了。當時周恆的笑容一下子淡了,但又很快假笑著掩蓋過去:“雖然我一直盼著多子多福,但是我聽言言的,獨生子也很好!”
如今想來,周恆很早就對我不滿了。
隻是他一直偽裝的很好,還通過找別的女人生子的方式解決他渴望“多子多福”的心願。
我輕笑一聲:“白歡挺適合你的,周恆,你既然選擇背叛我們的婚姻,又何必巴巴地跑過來吃我這顆索然無味的回頭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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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抿了抿嘴唇,一把拉起我的手向書房走去:“我要跟你單獨談談。”
母親一臉擔憂地站起身。
我朝她擺擺手,跟周恆走進了書房。關上門後周恆眼眶通紅地看著我:“我承認,我之前確實對你有些不滿,可是我還是愛你的啊!”
我與他對視,忽然用西班牙語說道:“宋言生過孩子,她哪有你緊。”
周恆瞳孔巨震:“你、你會西班牙語?”
我輕輕嘆了口氣:“這不重要,你說出了這樣傷人的話,我也算明白,我在你心裡是什麼位置了。”
他神色緊張地盯著我:“言言,我跟你說,白歡她就是一個家境普通的小秘書而已,等她那個孩子生下來,我就抱給你養,你無痛當媽不爽嗎?她不就是想要錢麼,到時候我給她五百萬讓她滾!”
“我雖然跟白歡有一些瓜葛,但是我的心還在你這裡呀!白歡這樣的女人就是賓館,你才是我真正的家,我最後還是會回到你身邊的。”
“像我們這個階層的男人哪有不偷腥的?你能不能跟別的闊太太學學,對丈夫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把日子稀裡糊塗過下去不好嗎?”
我盯著周恆的臉,心裡的失望如潮水般湧上來。
他真是巧舌如簧,能言善辯,顛倒黑白的功力比他年輕時隻增不減。
他出軌之後,反倒向我提出了要求。
這些滑天下之大稽的話,估計隻有他好意思說得出口。
“巧巧不需要別的弟弟妹妹,我也不需要你這樣偷腥的男人,我也不會像那些稀裡糊塗過日子的太太一樣對未來的丈夫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我語氣十分堅決。
周恆見我這般決絕,他的臉色頓時變得慘白:“宋言!你不能不要我!”
我託腮看他:“你已經籤離婚協議書了。”
他一下子跪倒在我面前,雙手攥住我的裙角:“言言,你不能這麼狠心,巧巧沒有親生父親陪伴,他的童年一定會很暗淡。”
我俯身,一根根掰開他的手指,將裙角解救出來:“是你先狠心背叛了我們的婚姻,我下次結婚一定會擦亮眼睛,絕對不會再給巧巧找一個兩面三刀,隻會說漂亮的父親。”
周恆頹然地坐在地上。
此刻他的身上已經沒有半點總裁叱咤風雲的氣勢。
他一臉悔意,像是下定了什麼決心:“我真的不能失去你。我決定了,今晚回C城就讓白歡把孩子打了讓她辭職走人,今後我一定收心,跟你好好把咱們的巧巧養大,我再也不犯渾了,求你了,再給我個機會好不好?”
我沉默地搖頭,轉身要走。
周恆緊緊抱住我的小腿:“其實我這些天,大部分時間真是在忙工作,我爸給我的那個公司接連跑了三個大單子,眼看就要過年了,要是這個西班牙的訂單再不成,年底連員工的紅包都發不出來,明年可能就要宣布破產。”
“這與我有什麼關系?我們已經離婚了。”
我踢開他的手,頭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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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來心酸。
我之前忍下了那麼多委屈,就是想給巧巧一個完整的家庭。
可是周恆沒在巧巧身上放太多的心思,他的心太擁擠了:公司,兄弟,情人,朋友,釣友......人的精力是有限的,用在外人身上多了,留給妻子和兒子的就少了。
反倒是周恆的哥哥周向一直都對我和巧巧極為關照。巧巧最喜歡的卡通人物和顏色,周恆答不出來,周向卻能脫口而出。
巧巧和整日在外忙碌的周恆不怎麼親近。
如今看來,這算是一樁好事。
巧巧對周恆沒有那麼強烈的需求感,即便我離婚後再嫁,巧巧也不會太過傷心。
我和周恆離婚的消息,很快就傳進了周向的耳朵裡。
一個夏日午後,巧巧在別墅二樓的兒童房裡睡午覺,我輕手輕腳下樓,拿起久違的畫筆與顏料開始作畫。
自從我嫁給周恆,已經很久沒有做過自己喜歡的事了。
生下巧巧後我就和保姆一起帶孩子,偶爾還要幫忙煮飯和做家務,幾乎沒有空闲時間好好畫畫。
因為周恆雖是周首富最小的兒子,卻並沒有得到他父親的偏愛與器重,就連給他的公司都是奄奄一息的夕陽產業,倘若他不努力,那麼等待他的就是破產的結局。他的現金流很緊,我用娘家的錢貼補了他不少。
他為了開源節流,讓我們婚後的日子過得有些難以言喻的局促。
也許是筆隨心動,我畫中的女主角也看起來一臉悲傷。
“你畫的真漂亮。”周向的聲音忽然從未身後傳來!
我手一抖,畫筆掉在地上。
我緩緩回頭:“周向,你為什麼會在這裡?”
周向蹲下替我撿起畫筆,重新遞到我手裡:“宋叔叔說他昨天在郊外老宅的花園裡發現了一尊瓷像,看著像是個有歷史的文物,特意叫我過來看看。”
他帶著剝繭的指尖像是無意般蹭過我柔軟的掌心。
掌心酥痒,我輕輕一顫,險些沒能攥緊畫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