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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皎皎雲間月, 4173 2025-06-19 15:50: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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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他力道大,我險些被拽摔了。


    進了院子,他便將我丟擲在床上。


     


    他的身子緊隨著壓了下來。


     


    “怎麼,侯爺是要來硬的?”


     


    他一雙眼睛猩紅嗜血。


     


    一拳砸在我耳邊的榻上,卻因厚厚的褥子,隻聽了個悶響。


     


    眼裡似有千言萬語。


     


    卻是一句侮辱的話也沒說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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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侯爺,老夫人氣吐血了!”


     


    他走了。


     


    同他拽著我風風火火地來時,大相徑庭。


     


    那身影竟有幾分難以察覺的孤落。


     


    晚間時分,王氏派了人來傳喚我。


     


    “你說的話可當真?”


     


    10


     


    “當真”


     


    她眼睛看不見,屋內卻是點滿了燭火。


     


    “呵,我原以為,你是S也不會松口的,那麼多的錢財,你娘是個狠手段的。”


     


    她咬牙切齒,言語間,不難看出對我娘的滿腔憤恨。


     


    “我同你娘年少時便認得,她長得貌美,同她一齊出街,那男人的眼神都巴巴地落在她的身上,而我卻永遠隻能當個陪襯,甚至連我的心上人,也早早趕到她家府上,和她定了親。”


     


    “你外祖家倒的時候,我是真開心啊,我終於能將你娘狠狠地踩在腳下了,可誰知,還沒幾年,她便又纏了上來。”


     


    “我是真恨你娘啊,恨不能拆腹入骨,好不容易盼著她S了,你卻又來痴纏我兒。”


     


    我瞧著她那扭曲的面龐,卻也不想再如同上次那般撞她個四仰八叉了。


     


    我忽覺王氏很可悲,終其一生,都在妒忌中迷了心智,鬱結從心,她早就病入膏肓,藥石無醫了。


     


    “你先回去,和離書,會送到你手上的,你最好也別和我耍什麼花招。”


     


    “捏S你,可比你娘容易得多。”


     


    我隻想要和離書,不想激怒她。


     


    罵她,往後有的是時間。


     


    屋內燃著熱炭,我從枕旁翻出那隻草編兔子。


     


    那人不知最近在忙什麼。


     


    有些時日未見了。


     


    說來也奇怪,我不知他姓名,也不知其來處。


     


    卻是對他莫名信任。


     


    到了夜晚,我想偷偷溜出去打酒喝。


     


    礙於宵禁,我還有些苦惱。


     


    沒想到,剛出了狗洞,便看到一人站在狗洞旁。


     


    著實嚇了我一大跳。


     


    “我家公子出了遠門,派我在此等候姑娘。”


     


    我有些詫異。


     


    隻見他拿出一大包袱,強行遞送到了我手上。


     


    “這是何物?”


     


    “我家公子說這是給姑娘傍身用的,裡面有上好料子制成的冬衣,還有銀票,公子還說,姑娘少喝些燒酒,燒酒性烈,恐傷身,要喝不如喝果酒吧。”


     


    我怔在原地,呆呆地看著他,順著他話問:“何處有果酒?”


     


    “公子早已替您找好了,放在那酒鋪中寄存,您隻要去了,就能喝上。”


     


    心口處,仿若滑過一道暖流。


     


    握著包袱的手,又緊上了幾分。


     


    “...你家公子去的地方安全嗎?”


     


    “姑娘放心,公子不會有事的。”


     


    我沒去那酒鋪,而是折回了寢房。


     


    打開了包袱,上好金絲線縫制的冬衣,看著就暖和。


     


    我將這些東西一同藏在暗格中,那裡存放的還有我娘給我打的頭面首飾。


     


    我等王氏送和離書,等了許久,卻仍舊是等不來。


     


    日子一天天過去,這讓我有些心急。


     


    我已經急切地想要逃出這侯爵府的樊籠之中了。


     


    期間,我聽到了丫鬟侍從小聲議論的聲音。


     


    什麼溫青青,什麼書房的畫兒啊被撕碎的。


     


    宋聿珩竟是打了溫青青一巴掌。


     


    王氏又氣吐血了,昏倒之前又讓他跪了祠堂。


     


    我丟下話本兒,支了個攤兒坐在院子門前嗑瓜子兒。


     


    這府上這般熱鬧,竟是比話本兒還要好看。


     


    可沒承想,這熱鬧看著看著,就看到自己身上了。


     


    一夜醒來,我聽聞院內聲響。


     


    抄著花瓶開了門。


     


    卻見一男子,正翻著我的牆頭。


     


    還不等我出聲好心提醒,他腳下那磚瓦是活的。


     


    院裡便忽地擠上來一群人。


     


    “好啊,你這不守婦道的賤人,竟是敢背著我兒偷漢子,果然你娘什麼樣,你就什麼樣!”


     


    “來人,將她給我拿下!”


     


    11


     


    我嗤笑地看著這一幕鬧劇。


     


    這栽贓的手段,未免太糙了些。


     


    那院牆那般高,那男人明顯還是個不會功夫的,雙手緊扒著牆頭,爬得畏畏縮縮,說不準還是個有懼高症的。


     


    可他人有心害我,又怎會聽我辯解。


     


    我嘴巴被人塞住,身子被按在地上。


     


    “賤人,你還有什麼話可說!”


     


    王氏端坐主堂。


     


    我見口中布塊松散,舌頭頂出。


     


    “你不過就是想讓和離變休妻,將我亂棍打出,一分也拿不出門罷了。”


     


    “啪!”


     


    我的臉被人打至一側。


     


    耳朵嗡嗡作響,嘴角溢出了血。


     


    宋聿珩姍姍來遲,眼神復雜地看著我和他母親。


     


    我與他隔空對視。


     


    直至我被人拖出去打,再被人抓著沾滿了血的手指,摁在認罪書上。


     


    他也未曾動過一下。


     


    我看著他堅硬的下颌,緊抿的唇線,攥緊的雙拳壓在身子兩側。


     


    那雙手,也曾緊貼著我的臉頰,滿目深情地喚我“皎皎”。


     


    我同他的那根弦,終是斷了。


     


    眼前漸漸模糊,我好似瞧見一襲緋衣仗劍而來,撲鼻的檀香氣息,沁人心脾,遮蓋了滿嘴的血腥氣。


     


    耳邊仿若有人在喚我,可我卻是怎麼也睜不開眼瞧他。


     


    原來,他是知道我名字的。


     


    再醒來,是軟榻沉香,被子是鑲了金邊,榻上的垂簾是繡著金線的。


     


    室內陳設,更是比侯爵府富貴逼人千百倍。


     


    “你醒了!”


     


    他滿眼疲憊,眼下泛著淤青,似是好幾夜都未曾合眼。


     


    我顫著身子掙扎起身,想要行禮,卻是被他給摁了回去。


     


    他唇角泛起苦笑。


     


    “你猜到了。”


     


    是啊,早就該猜到的。


     


    便是尋遍了滿京,也找不到第二個能深夜隨意登上那摘星閣的人。


     


    很早就聽宋聿珩說過,太後無所出,先帝子嗣稀薄,當今的聖上,是流落民間後來才找回的。


     


    聖上能文能武,大燕來犯時,更是御駕親徵,逼退大燕。


     


    “能和陛下做朋友,是流景之幸。”


     


    這是真心話。


     


    我很慶幸,自己能遇到他,帶我走出困惑,真正知理明理。


     


    “叫我雲隱吧,這是我從前的名字。”


     


    他彎唇一笑,眼底蕩漾開星星點點的光芒。


     


    仿佛還是北苑後巷那個守株待兔向我討酒吃的那個他。


     


    我被留在皇宮養傷。


     


    他每日下朝回來,不是尋我下棋推牌九,便是教我讀書識字。


     


    我傷好了能下地了,他便做了紙鳶來陪我放。


     


    我犯了酒癮,偷溜到御膳房,卻被他逮個正著。


     


    我訕訕一笑,他輕嘆一聲。


     


    “隻許飲一小口。”


     


    我高興得像個孩童,他瞧著我笑。


     


    我做了一碗蓮子百合羹,去了御書房。


     


    卻在門外聽到了熟悉的聲音。


     


    “宋聿珩,你這是在怨朕?”


     


    “君奪臣妻,臣不得不怨!”


     


    “笑話,你親手籤的休書,要不要朕拿來給你過過目!”


     


    “休書非臣本意,還請陛下,念在伴讀情誼,將臣妻還給臣。”


     


    “……”


     


    我不想見他。


     


    便將蓮子百合羹給了一旁的公公。


     


    我並未回到院中,而是去了御膳房,親手做了一桌子的菜。


     


    待月上枝頭,雲隱披了一身星輝,向我走來。


     


    明明是擰著眉,卻在見到我時,展露出笑顏。


     


    “皎皎,你在等我?”


     


    我的乳名被他念得有些動聽。


     


    我未提一句煩惱事,他也未言憂心愁。


     


    我們再次推杯換盞,隔著月色,高談闊論。


     


    談人生,談閱歷,談詩詞歌賦。


     


    談盡一切,卻唯獨不談那難以啟齒的萌芽愛意。


     


    “雲隱,皇宮很好,但不適合我。”


     


    我不願再做籠中鳥,我想同那日在閣樓頂處般,看盡繁華。


     


    而他,也有他的路要走。


     


    太後垂簾聽政,世家大族橫行於世。


     


    他要做的事,太多太多,我不能是他的軟肋,更不能是掣肘他前進的阻礙。


     


    他站在我身旁,黑眸裡光點稀疏破碎。


     


    漸漸地,紅了眼眶。


     


    “皎皎,我從未有過,想要與人終老一生的想法,唯獨除了你。”


     


    我輕踮起腳尖,覆唇貼近。


     


    他大掌穿過我的發,緊摟我入懷,暗暗加深了這個吻。


     


    12


     


    我走的時候,他未去送別。


     


    派了一個熟悉的面孔,又為我準備了個大包袱。


     


    甚至是比上次的還要大。


     


    我笑出了聲。


     


    拿出自己用草編的龍,遞給了那個侍衛。


     


    “告訴他,我這編了好久,才成功這麼一個,不許嫌難看,好好收著。”


     


    “是”


     


    他似是思索了片刻,有所顧慮。


     


    在我將要轉身時,叫住了我。


     


    “姑娘,陛下其實也在。”


     


    我朝他微微一笑。


     


    “我知道。”


     


    我知道他在。


     


    我背對著那人,揮了揮手。


     


    無聲心念。


     


    “雲隱,此去一別,恐後會無期,往後餘生,長安常安。”


     


    13(宋聿珩 番外)


     


    我娘又拿著刀,逼迫我了。


     


    刀尖指喉,血已然滲出。


     


    “你若是再敢去那北苑,我便一刀捅下,橫S在你面前。”


     


    我安靜地站在原地,眼眶通紅。


     


    攥緊地拳,泛了白,掐出了血痕。


     


    卻是無法再說一個不字。


     


    “太後最重仁孝,你若是想博一個弑母傷母的名頭,大可再去找那賤人。”


     


    我滿眼痛苦。


     


    良久,緩慢闔上雙眼。


     


    “不會了,我不會再去北苑了。”


     


    明知娶她是為做戲,一來是要踐踏她的尊嚴,讓她也同我娘當初那般痛不欲生,最好也能哭瞎了雙眼,二來是為奪回她娘,從侯爵府中奪走的錢財地契。


     


    可不知不覺中,我卻深陷其中,無法自拔。


     


    我照著我娘的吩咐,一件事一件事地去做。


     


    卻是發現,我並不快樂。


     


    好似唯有同她一處的時候,我才是真正開心的。


     


    我慌了。


     


    我覺得,自己是真的愛上她了。


     


    可我又怎能愛上,傷害我娘至深的仇人之女?


     


    我知道她在北苑過得艱難,無人尊她敬她。


     


    她像是故意泄憤般,常常偷溜進書房,拿我的文房四寶出去變賣。


     


    我不肯顯露自己對她的心思,又不想讓她受苦。


     


    便找來了更多更貴重的東西擺放在明面上,讓她觸手可及。


     


    我常常躲在暗處,看她像做賊一般,閃進書房,再悄聲離開。


     


    唇角勾起時,我自己都未曾察覺。


     


    直到青青從我書房中找到了那幅畫像。


     


    那是我醉酒時畫下的她。


     


    “你既然那麼愛她,又何故要娶我!”


     


    她打碎了我書房的新砚臺。


     


    那是我留給皎皎“偷”走的新物。


     


    母親要害S皎皎。


     


    待我回了府中,一切都已經晚了。


     


    母親早就無神了的眼睛,像是能看到般似的,落在我站立的位置上。


     


    仿佛隻要我選擇了皎皎,下一刻她便能咬舌自盡在我面前。


     


    一杖接一仗,她煞白著的臉,漸漸毫無生機。


     


    我再也忍不下去了,朝著皎皎的方向衝了過去。


     


    可下一瞬,她竟是被別的男人抱了起來。


     


    是陛下!


     


    我怔愣在原地,那一抹疼惜的神情,多麼熟悉。


     


    他們是何時認識的?


     


    陛下將皎皎接入了宮中,我想去探望卻不能。


     


    我怒昏了頭,矗立在御書房內,大膽放肆了一回。


     


    “君奪臣妻,臣不得不怨!”


     


    “笑話,你親手籤的休書,要不要朕拿來給你過過目!”


     


    “休書非臣本意,還請陛下,念在伴讀情誼,將臣妻還給臣。”


     


    他嗤笑,未回復我。


     


    門口走進來了一位公公。


     


    “陛下,這是沈姑娘專程送來的蓮子百合羹。”


     


    我的身子猛地虛晃了一下。


     


    蓮子百合羹,是姣姣說隻能做給她的心上人喝的。


     


    陛下,成了她的心上人?


     


    而我又到底有多久,沒再喝過了?


     


    我,,,不記得了。


     


    聽聞皎皎出了皇宮,我喜不自勝。


     


    連忙派人打聽她的去向。


     


    卻是一無所獲。


     


    我知道,這是他的手筆。


     


    很快,我便發現,他的雷霆之怒遠不止是這些。


     


    太後權勢被架空,他奪回了皇權,第一件事便是將劍鋒直指向我們這些世家大族。


     


    侯爵府,是第一個被開刀的。


     


    偌大家業,葬送在了我的手中。


     


    溫青青整日像個潑婦一般怒斥我。


     


    我娘氣得吐了一地鮮血。


     


    第二日,身子便不好了。


     


    我被迫,停止了尋找。


     


    好像我這前半生,都在從這兩個女人之中做抉擇。


     


    可次次,我都隻能被迫拋下皎皎。


     


    我不甘心!


     


    我真的好不甘心!


     


    14(雲隱皎皎 番外)


     


    宣武八年,昭成帝謝容崢平定桑南、北襄兩地。


     


    宣武十年,成帝改革官制,整頓吏制,重建科舉制,實行寬舒政策,減輕賦稅,與民休息。


     


    宣武十二年,昭成帝謝容崢禪位。


     


    自此以後,他便消失在了上京城。


     


    有人說他是出家了,畢竟他無妻無子,無牽無掛。


     


    也有人說,好似在青州見到了他。


     


    他化名為雲隱,身邊伴著美嬌娘,頸上坐一黃口小兒。


     


    左手拿著糖葫蘆,右手牽著美嬌娘。


     


    那美嬌娘,逢人就給草編兔頭。


     


    他還不甚樂意,滿腹委屈,口中呢喃抱怨。


     


    “呢喃什麼?”


     


    “好似是,皎皎,那不是我們的定情信物嗎?”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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