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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軒忱 3995 2025-06-23 15:50: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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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唯有疼痛日復一日。


    卻沒用。


     


    不是所有病,都能靠假裝痊愈。


     


    19


     


    來時我拉黑了齊止軒的所有聯系方式。


     


    雖然大概率是多此一舉。


     


    這會兒他應該已經看到了我留下的字條——【一切如哥哥所願。】


     


    他會是什麼表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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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釋重負地嘆氣?


     


    或是高興地給仔仔一個擁抱?


     


    淚模糊了視線,恍惚間我仿佛看到了他朦朧的身影。


     


    溫熱的手輕輕地拭去了我眼角的淚,我仰頭對著眼前的一片白茫茫扯了扯嘴角。


     


    「齊止軒,我又夢到你了。」


     


    留學生的開局,無一例外總是一個空蕩蕩的房間。


     


    我將就著縮在牆角睡了一晚。


     


    本想睡醒後再去購置家具,不想醒來時家具已經整整齊齊地擺在了房間裡。


     


    我按了按身下軟軟的床,為此刻的不真實錯愕到腦袋幾乎卡殼。


     


    「醒了?想吃什麼?」


     


    熟悉的聲音響起,我看著斜靠在門框上的齊止軒,莫名有些心虛。


     


    「和哥哥一起住這裡吧。


     


    「小乖警覺性太差了,昨晚哥哥帶你過來,你全程沒醒。」


     


    我下意識反駁:「昨天舟車勞頓,太累了。」


     


    「好,想吃什麼?」


     


    「蛋炒飯。」


     


    20


     


    不同於我們的甩手掌櫃父母。


     


    齊止軒作為監護人的責任心,強得過分。


     


    過分到,即使我已成年,即使千裡迢迢,他還是跟上了我。


     


    「哥。」


     


    盤子裡的蛋炒飯香噴噴,我卻隻想嘆氣。


     


    「我不是你生的。


     


    「你沒有養我的義務。」


     


    齊止軒似是沒反應過來,他歪了歪頭,透著紅的水潤雙眸眨不掉脆弱。


     


    疲憊至極的齊止軒,看起來真的很好欺負。


     


    「小乖討厭哥哥了嗎?」


     


    我是小乖。


     


    我是他的小乖,我怎麼可能欺負他呢?


     


    答案依然無他——「不討厭。」


     


    齊止軒輕笑:「小乖不討厭,哥哥就會在這裡。」


     


    眼前的齊止軒似乎分裂成了兩個。


     


    明處的他是溫柔淺笑的負責哥哥。


     


    而暗處的他,摩挲著我的照片面上盡是嫌惡與懊惱——


     


    嫌惡甩不掉的拖油瓶,為摘不下的好哥哥面具懊惱。


     


    我被自己的想象嚇到打了個冷戰,齊止軒適時地調高了空調的溫度。


     


    組織了不知道多少次語言,直到一盤蛋炒飯見了底,我依然沒想好怎麼坦白我那晚聽到了他的真心話。


     


    窗外慢吞吞的雲來來回回,我準備出去走走時卻發現門怎麼都打不開。


     


    「離家出走的人。」齊止軒自顧自地收拾著碗筷頭都沒抬,「會被禁足。」


     


    對於禁足,我心底毫無異議。


     


    可能要歸功於齊止軒一直堅持叫我「小乖」。


     


    我在他面前真的越來越乖。


     


    窩在床上百無聊賴時,齊止軒又將我撈了出來。


     


    「帶上哥哥的話,去哪都可以。」


     


    我縮回了床上:「那我上課怎麼辦?」


     


    「哥哥等你下課。」


     


    21


     


    齊止軒說的等。


     


    是真的從我上課風雨無阻地等到我下課。


     


    雨幕下的校園空空蕩蕩,草叢綠到瘆人,他立在雨裡筆直如雕像。


     


    雨澆不滅亂蹿的無名火。


     


    脾氣爆發時,齊止軒仍能分出心神輕拍我的背給我順氣。


     


    「慢慢說,不著急。」


     


    我將肩上的包甩了出去,連同一直以來縫在臉上的面具一起。


     


    「我從來不想做什麼乖小孩。


     


    「你明明也不想做好哥哥。


     


    「我聽到了。


     


    「你說『不想養了』,我聽到了。


     


    「我不是自覺走了嗎?


     


    「為什麼跟上來?


     


    「怕我不報答你嗎?


     


    「一切如你所願,它不是空話。


     


    「你說,我什麼都做。


     


    「你說不想養,我就走,你說……」


     


    齊止軒突然上前虛掩住了我的嘴。


     


    與初見時如出一轍的惡劣揣測淹沒在了他掌心裡。


     


    「我說,不想養了?」


     


    齊止軒咬了咬唇,似是有些苦惱。


     


    「生日那晚?


     


    「對不起。


     


    「哥哥沒辦法向你具體解釋,但是哥哥發誓——」


     


    他站直身子舉起了手。


     


    像宣誓。


     


    也像投降。


     


    「我從沒有不想養你。


     


    「給我一個證明的機會,好不好?」


     


    22


     


    我說不出不好。


     


    本就無需證明,他說,我就信。


     


    那晚的細節,他不願說,我就不問。


     


    「下次。」


     


    他握緊我手腕的手不停在抖。


     


    戰慄爬上皮膚,我總覺著我和他的心髒在這一刻是同頻的。


     


    心頭溢滿的,是失而復得的狂喜。


     


    「萬一有下次,先問問我,別自己離開。


     


    「找不到你,我會承受不了。」


     


    齊止軒罕見地沒有自稱哥哥。


     


    血緣似乎也隨之模糊,我上前低頭撞在了他胸前。


     


    與他緊挨著的,除了我的頭頂,隻有鞋尖。


     


    身前的距離近到以寸計,卻依然是跨不過的鴻溝。


     


    「對不起,沒有下次。


     


    「我發誓。」


     


    齊止軒一下下拍著我的背。


     


    「好。


     


    「還有,小乖想做什麼,就做什麼。


     


    「一切如你自己所願,知道嗎?」


     


    23


     


    和齊止軒約定了不要再等我下課之後,我終於安心。


     


    他似乎很忙,周末也在處理工作。


     


    「哥,你回去吧。


     


    「我自己可以,仔仔可比我更需要你。」


     


    齊止軒又在蹂躪指縫的遊離線。


     


    注意到我的視線後,他將手指蜷進了掌心,答非所問地轉移了話題。


     


    「仔仔很黏人。


     


    「你去上學,就算隻是半天見不到你,它也著急得不行。


     


    「時時刻刻挨著你,它才開心。」


     


    他的描述一點都不像仔仔。


     


    仔仔明明更黏他。


     


    他無視我的困惑,抱著筆記本挪到了我旁邊。


     


    「我奉仔仔之命。」他抬手在虛空中畫了個圈,停住後食指指向我輕點了下,「來看著你,你過得好,它會更開心。」


     


    臉莫名有些熱。


     


    我轉身背對他假裝看手機。


     


    漆黑的屏幕上,隻有我紅透的臉。


     


    齊止軒可愛起來,有點犯規。


     


    24


     


    平靜的日子沒幾天。


     


    在下課的人流中看到何垟大步過來的時候,我顧不上禮貌,拋下身邊人火速轉了身。


     


    不想沒走幾步就被人攔住。


     


    終於從語速極快的話中拼湊出面前人是在問聯系方式時,我還沒來得及拒絕,何垟先我一步。


     


    看到何垟自然地搭在我肩上的手臂後,面前人終於悻悻離開。


     


    我大力拍掉了何垟的手。


     


    「尤忱,好久不見。


     


    「今天考慮我的提議嗎?


     


    「說真的,沒有比我的提議更完美的解決方案了。」


     


    ……


     


    耳朵幾乎被磨出了繭。


     


    「不考慮,今天不考慮,明天也不考慮。


     


    「沒有比你的提議更逆天的解決方案了。


     


    「我告訴你什麼是完美——


     


    「等她和愛人結婚的時候,你可以去當伴郎。」


     


    何垟又在哭。


     


    會將眼淚當武器的人,或許真的沒底線。


     


    「何垟,你的眼淚,對我沒用。」


     


    「好吧。」何垟的淚幾乎是瞬間就止了,他無所謂地撇了撇嘴,「我不會當伴郎,我隻會搶婚。」


     


    明知是深淵。


     


    他待在裡面怡然自得,妄想拉下他姐。


     


    順便,還要拉下我和我哥墊背。


     


    我下意識碾了碾腳下的地面,確認堅實,恐懼才散了些。


     


    「你情深似海又有什麼用?


     


    「血維系的緣分是通天的牆。」


     


    何垟似是不槓到底不罷休:「沒有不透風的牆,風過得去,水就過得去。」


     


    我忍不住嗤笑:「你也知道,沒有不透風的牆。


     


    「這堵牆,或許有裂痕,但是流言蜚語,會填滿每一處縫隙。」


     


    「你對自己好狠,尤忱。


     


    「你明明和我一樣,不是嗎?」


     


    「我……」


     


    我慶幸我沒錯過何垟眼底的戲謔。


     


    他的視線越過我落在了我身後。


     


    映在他鏡片上的某個身影格外熟悉。


     


    我及時改了口:「我和你不一樣,別一廂情願了。」


     


    何垟挑了挑眉,撂下了句:「你自己知道。」


     


    25


     


    我不知道齊止軒在我背後站了多久,又聽到了多少。


     


    復盤了一遍又一遍與何垟的對話,確定了我的情愫依然藏得很好之後,我才稍稍松了口氣。


     


    一路無言。


     


    路過教堂時,我和齊止軒同時停了下來。


     


    教堂剛結束了一場婚禮。


     


    魚貫而出的人們臉上洋溢著幸福的笑容。


     


    潔白婚紗消失在街角,我和他久久駐足,不約而同地拐了彎。


     


    室內整齊的長椅邊上,盛放的花束蜿蜒向前。


     


    齊止軒輕撫過嫩綠的葉子,不知在想些什麼。


     


    「哥,你理想的婚禮,是什麼樣子?」


     


    他沒抬頭,聲音極輕:「你喜歡的樣子。」


     


    沒給我反應的時間,他極快地換了話題:「剛才,那個人在問你要聯系方式?」


     


    「我成年了,不算早戀。」


     


    齊止軒傾身湊近,壓迫感一如他背後高懸的十字架。


     


    我下意識後退,他眼疾手快地按住了我的後頸。


     


    「想戀愛?」


     


    他的聲線冷得似冰。


     


    我這會兒才徹底相信,何垟說的齊止軒很恐怖不是胡扯。


     


    他的指尖順著我的脖頸向上,細細描摹著我的唇形。


     


    我看到自己落在他瞳孔裡,被他眼底翻湧著的東西寸寸吞噬,動彈不得。


     


    他唇角漫上笑意:「這就怕我了?


     


    「小乖。


     


    「有個秘密,我想,我需要和你分享。


     


    「我知道你和我沒有血緣關系的時候,已經太晚了。」


     


    炙熱的呼吸落在我耳邊,伴隨他低沉的聲音,我仿佛聽見引線在被點燃。


     


    腦袋轟一聲自左炸到右,眼前的一切都在四分五裂。


     


    思緒亂成一團,我嘗試了好久才找回自己的聲音。


     


    「沒有……沒有血緣關系?」


     


    「嗯。」齊止軒轉身面向了十字架,「教堂大概是最適合坦白的地方。


     


    「你父親的審美,很專一。


     


    「你母親、他領養來的我,都有一雙這樣的眼睛。


     


    「而這也是,你母親最討厭的,所以她去做了眼綜合。」


     


    齊止軒摸了摸我的眼尾:「但是,不管他們討厭還是喜歡,都改變不了,你的眼睛很漂亮,是事實。」


     


    心髒仿佛僵住,我分不清我此刻是喜是悲,也不知該作何反應。


     


    齊止軒埋頭在我頸側眷戀地蹭了蹭,語氣苦惱又無辜。


     


    「怎麼辦呢?


     


    「白白養了你這麼多年?你要怎麼報答我呢?小乖。」


     


    他的話不停在我腦海循環,不知道第多少遍時,我終於抓住了重點。


     


    「我會報答你的,養老或是什麼。


     


    「你說,我什麼都做。」


     


    26


     


    齊止軒生氣了。


     


    顯而易見。


     


    在我保證了我會報答Ṭü³之後。


     


    我沒想通為什麼。


     


    或許,嫌我心不誠?


     


    「齊止軒,我把遺產全給你。」


     


    我跟在他身後念叨,試圖讓他知道我是真的發自內心。


     


    「你想要我怎麼報答我就……」


     


    門在我身後落鎖,齊止軒突然強勢地將我圈在了門後。


     


    溫柔盡數褪去,他臉上是我沒見過的表情。


     


    「親我,現在。」


     


    ……


     


    「抖什麼?


     


    「不是說,我說,你什麼都做?」


     


    我能感覺到自己在發抖。


     


    倒不是怕。


     


    是極度興奮。


     


    我不知道他是成心還是真心。


     


    趕在他後退之前,我拽住了他。


     


    他挑了挑眉,卻隻是筆直地站著。


     


    我踮腳湊上去胡亂地蹭著他白皙的脖頸,他喉結輕顫了下。


     


    我下意識親了親這塊漂亮的軟骨,他突然握住我的脖子將我按在了門板上。


     


    莫名有些意猶未盡,我舔了舔唇:「你不低頭,我親不到。」


     


    我是沒救的壞種,是覬覦哥哥的畜生,是妄圖吞掉哥哥的準罪犯。


     


    長久以來被我用疼痛壓制的欲念,沒了血緣的禁錮,正在拼命地反撲。


     


    齊止軒面上閃過懊惱,復又恢復堅定。


     


    「喜歡我。


     


    「尤忱,喜歡我,以結婚為目的地喜歡我。」


     


    眼前似有煙花炸開。


     


    我陷入一片絢爛,直到被他擁入懷裡才堪堪回神。


     


    他慌亂的聲音由遠及近,待我聽清時他已經一退再退——


     


    「別哭。


     


    「對不起。


     


    「隻是把我當成你的追求者之一,給我一個機會,好不好?」


     


    他沒看出我是喜極而泣,強勢被我的淚逼退,話也在讓步,聲音裡的執拗卻半分未減。


     


    我同他一樣,情緒似過山車,但執拗依然。


     


    「喜歡你。」我環住他,摩挲他後腰的布料,「我已經喜歡你了。」


     


    27


     


    齊止軒不信。


     


    我說我喜歡他,喜歡了好久,喜歡到不行。


     


    他將此歸為出於報答的善意謊言。


     


    算了。


     


    反正,名為血緣的高牆已土崩瓦解,我有一輩子那麼長的時間讓他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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