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你搖頭，突然覺得這樣的貴妃娘娘讓你好害怕。
「我隻是、隻是怕母妃餓肚子，想給、想給母妃帶些回去，母妃從未吃過這麼好吃的東西……」
這些日子你都被戚珐給養胖了些，肉嘟嘟的，看起來討喜可愛極了，可母妃卻越發瘦削，像是骨頭架子一樣。
旁人若聽到你的話定然心生憐憫，可戚珐向來不是好人。聽後隻冷笑一聲，心裡醋壇子全都給打翻了。
他對你這麼好你不記得，卻對那個一無是處連自己孩子都無法養育的女人這麼惦記。
恐怕連說的最喜歡他這句話都是假的吧？
他忽地又轉變了態度，輕輕柔柔地為你拭去眼淚，聲音卻帶著不容抗拒的威壓。
「要不你留下來陪本宮吧。
「本宮當你的母妃，定讓你穿最漂亮的衣服，吃最好的佳餚，還能做個正兒八經的公主，無人再敢欺負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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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何？」
他開出來的條件無疑是誘人的。
可是你不想讓他當你的母妃，你隻有一個母妃，她還在冷宮等著你回去。
你躲開他的手跳下了凳子，一邊往外跑一邊說：「我不要！」
戚珐隻看到你越發遠去的背影，決絕的聲音卻不停在耳邊回蕩。
他瞪大了怒火燃燒的眸子，表情抽搐著揮手掀翻了桌子上的杯子碟子，霹靂啪嗒碎了一地，嚇得宮人們紛紛跪地埋頭。
而氣喘籲籲跑回冷宮的你，在看到如往常一般坐在冷清的院子中曬著太陽補衣服的母妃，不安的心一下子就平緩了下來。
你撲進母妃的懷裡，粘膩膩地撒嬌，心中發誓以後就算餓肚子也不去找貴妃娘娘了。
5
而幾日後的戚珐卻攥緊皇帝的衣襟窩在他的懷裡哭泣，我見猶憐的模樣實在令人心疼。
就算是皇帝也不例外。雖因為身體原因而從未碰過他，卻是最為疼愛他。見他哭起來，便急急地擦去他的眼淚詢問。
戚珐哽咽著：「陛下，臣妾想要個孩子！」
皇帝頓住了，又問：「那你想要哪個皇子公主？」
美人咬緊了牙，眸子被眼淚洗刷得如同琉璃般璀璨，閃爍的卻是陰冷的光。
「臣妾誰也不想，隻要冷宮裡的小公主！」
……
戚珐幼年命苦，所以現在得了恩寵便越發目中無人，而嬌縱蠻橫在皇帝的眼中隻是年紀尚幼所以貪玩兒罷了。
他要的東西，無論如何也要弄到手來。
你也不例外。
所以他要你當他的女兒，那你就必須是他的女兒。
不知那大太監同母妃說了什麼，連侍衛將你從冷宮強行帶走她也沒回頭看一眼。
任憑你聲嘶力竭地哭著掙扎著叫母妃，也無法換得女人的回眸。
她就像是枯朽的老木似的，站在門口一動不動。
你緊緊扣住被風雨腐蝕到發白掉漆的大木門，用盡最後一絲力氣叫她：「母妃！！」
沒回頭，然後你便被輕而易舉地帶回了青月殿。
喜怒無常的貴妃娘娘笑得得意，伸手將你攬入懷中，柔聲哄道：「別怕別怕，以後你就是本宮的孩子了。」
「本宮會對你好的，再沒人能欺負你。」
他桎梏住你揮舞掙扎的雙手，指甲都陷入了你的肉中。
原本你是很喜歡戚珐身上的香味兒，現在卻無端讓你覺得作嘔。
「本宮可是對你喜歡得緊。」
他垂眸，看著捏住你手腕的指縫中擠出來的肉，嘴角的笑意越發燦爛。
「我不要！我要母妃嗚嗚嗚嗚！」
戚珐的笑意一僵，隨即又惡狠狠地捂住你的嘴，沉著聲低吼：「本宮就是你的母妃！若你以後還想著去找那個女人，本宮便S了她！」
6
好重。
無論是頭上金打玉制的發飾，身上層層疊疊用金絲珍珠勾勒花紋的華服，抑或是嬤嬤教導你宮廷禮儀時落在身上的手。
都好重啊，壓得你快喘不過氣來了。
在你接受現實後，戚珐嘴邊端著殘忍冷笑，眼神猶如刀子般要將你捅S。
再一字一句地說：「公主就該有個公主的樣子，以後若再讓本宮看見你不穿鞋到處亂跑，便把你的腳砍下來。」
於是，你便被交到了這些嬤嬤的手上，日夜學習一個正統公主該有的模樣。
戚珐小時候沒過過好日子。
圍繞他的永遠隻有嗡嗡叫不安分的蒼蠅，偏偏這些蒼蠅也要和他搶食桶裡苟命的泔水。
為了活下去，他當過狗，一邊吐著舌頭汪汪叫，一邊從嫡兄的胯下鑽過。隻要他們笑了，戚珐便可以一整天都安然無恙。
如今那些回憶成了反反復復潰爛的傷疤，風吹過都疼。他聽不得別人提起，連自己也不能。
他看到你就想起了自己來。
以前便常常想，若他能回到過去，就算是S，也不受那等窩囊氣。
可沒有以前的窩囊氣，便沒有如今的雲開月明、富貴榮華。
所以……所以啊。
他要把一切，都加諸你的身上。
你不可以像個野孩子，不能有任何一根朝向他的利刺。你得優雅、溫柔、漂亮、聽話、懂事，處處都順著他想象的模樣生長。
7
你不會識字，腦子又笨，太傅教了許久你也隻會生澀地「畫」出自己的名字來。
無奈，戚珐隻好自己教你。
隻是這貴妃娘娘脾氣不太好，若教了三遍你還不會，他拿著的戒尺便要落到你的手板心上。
太陽匆匆忙忙西沉，宮女為殿房中的燈盞點上了火。
燭光將你們二人影子投到牆上。那交融的影子拉扯著，隻能聽到戒尺打在手心上和你疼哭的聲音。
戚珐沉著臉，暴躁地奪過砚臺砰的一聲扔在了地上。
濃黑的顏色在地上盛開了好大一塊兒扇形汙漬，連他脂白的指尖都染上了顏色。
你嚇得一顫，抱著自己被打腫的手跪在地上無助地哽咽抽泣。
「你這個豬腦子，怎麼教了這麼久還不會？！
「莫不是你想耍賴騙本宮的吧？！」
怎麼能是騙他呢？你連手都腫成這樣了，怎還能是騙他呢？
可你不敢反駁，隻能搖著頭一遍又一遍地道歉。
「對不起，對不起母妃，我真的不會嗚嗚嗚嗚……」你想回冷宮了。你想母妃，你想大黃，甚至連那張老舊、睡起來會吱嘎響的床也想。
你不想再吃飽飯穿漂亮衣服，再也不想了。
或許他是心軟了，擰著的眉緩緩松開。又抓住你的手腕，掰開緊握的手指，輕輕朝著腫得觸目驚心的掌心呼氣。
涼涼的呼吸噴在手上都疼得你想縮回去，可尚是孩童的你又貪戀他一時片刻的溫柔。
戚珐讓人取來藥膏，用中指指腹蘸取些許，輕柔地在你的傷痛處打圈塗抹。
「母妃是氣急了才會罰你，你不可記恨母妃知道嗎？」
「母妃是為你好，你看看宮中哪個皇子公主像你一樣？隻要你聽話，要什麼母妃都可以給你。」
你沒說話，抽了抽鼻子，乖巧地彎著腰點頭。
冰涼的藥膏能讓疼痛緩解一些。累了一整天，你早就困得眼皮打架。
戚珐看出來了，也不再逼你寫字，而是將你抱進懷裡哼著曲兒哄你睡覺。
你像隻白胖胖的繭，蜷縮在他的懷裡感受著心跳和體溫，很快便閉上眼呼吸均勻入了眠。
他低頭看，見你不安地時不時抽一下，湿潤的眼睫上還掛著淚珠子。
他是真的心疼了。怪自己用力太重，又掰開你的小手滿眼悔意。
可能是為了彌補你，所以在第二日餐桌上你便見到了自己最愛吃的桃花糕。
戚珐將一整碟都推到你的面前，笑意盈盈地讓你多吃些。
隻是這頓飯再好吃，你也味同嚼蠟。
8
或許真的嚴師出高徒。在他日日夜夜的壓迫下，你終於認得書識得字，甚至偶爾還能寫出來一兩首詩哄得戚珐開心。
你告訴自己，其實習慣了那些昂貴的東西，也並不是那麼重。
戚珐心情好的時候會允許你出去玩一會兒，也就是某次出去青月殿，你才認識了從未見過面的五皇兄。
他懷裡抱著一隻雪白的小奶狗，蹲在牆根用灌木做遮擋。再拿著一根空心的嫩竹枝，將嘴裡的羊奶喂給小奶狗喝。
你一時好奇，便湊上去看，冷不丁地問：「你在幹什麼？」
敬闕嚇得一顫，把羊奶盡數噴到了小奶狗的身上，噴得人家嗷嗷叫。
他兇著臉扭過頭來吼你：「人嚇人會嚇S人的知不知道？！」
你後退兩步，拘謹地攪著手指同他道歉，眼神卻不受控制地往小狗身上瞟。
敬闕一改剛才模樣，又從灌木叢後面站出來，朝你步步逼近。
「你是誰？怎麼以前沒見過你？」
你垂著頭，怯生生地回答：「我是……我是戚貴妃的女兒。」
少年皺著眉：「原來你就是過繼到他膝下的巧宜啊！」
想來你這名字應該在後宮中傳開了，畢竟戚珐無兒無女，好不容易過繼了一個女兒到膝下，應當是人人都好奇的。
你沒說話，敬闕也不惱，反而將小狗抱到了你的面上。
「喜歡的話可以允許你摸一摸。」
你確實很喜歡，架不住誘惑，猶猶豫豫地伸了手。小狗很乖，不管你怎麼逗它都不會生氣。
孩子們之間的友誼建立得很快。
今天是你最開心的一天，敬闕帶著你玩兒了好多遊戲。你們一起蕩秋千，一起放紙鳶，一起捉迷藏。
可開開心心回到青月殿，戚珐卻一拍桌子，讓你跪下。
「誰允許你和他玩兒的？！
「他一隻狗便能將你哄去，你把本宮當作什麼了？！
「今夜你便跪在這裡思過，讓你長長記性！」
戚珐要被你氣瘋了。
原本如此明媚的笑容應該是屬於他的。以前他就算給你一塊兒微不足道的點心你都會朝他這般笑，可現在它成了別人的。
他深知無法改變你的想法，便用身體的折磨來讓你害怕，這樣你就不敢隨隨便便就和別人跑了。
夜裡熄了蠟燭，黑得伸手不見五指。
地上冰冷，寒氣仿佛深入骨髓了似的難受。
你麻木到流不出一滴眼淚，隻希望時間可以過得再快些。
在你趴在地上昏昏沉沉半夢半醒間，有人將你抱了起來。
暖暖的，香香的。你睜開眼，看見了戚珐的臉。
你抓緊他的衣襟哭了，一邊哭一邊往他的懷裡鑽，尋找最有安全感的位置。
「母妃……母妃嗚嗚嗚嗚……」你像一隻嗚咽的小獸，抱在懷裡甚至沒有多少重量。
他蹭了蹭你冰涼的小臉，聲音輕柔：「巧宜不怕，母妃帶你回去睡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