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舒剛出生是我媽幫忙帶，稍微大點是慢慢把她拉扯到上大學。
我不是沒想過讓程越幫忙，自從他喂奶差點把女兒嗆S，我就斷了念頭。
等孩子大了，他一味地縱容，反而讓程舒覺得老爸才是最愛她的人。
她也名副其實成了爸爸的貼心小棉袄。
我則成了反派。
當晚，我剛洗漱完，就聽見鑰匙轉動的聲響。
程越風塵僕僕地回了家。
我無視了他，回臥室將門反鎖。
半晌，他敲響了房門，我沒開就敲個不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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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我開門，他遞給我精心準備的禮物。
擺出認錯的姿態：“淑華，你原諒我吧。”
我看了眼掛歷。
月初了，他手裡沒錢買藥。
我以前太傻，他動動嘴皮就能拿輕易走我打拼的薪水。
程越見我沒接，臉色發緊：“你相信我，我是想跟你過一輩子的。”
可惜信任已寸寸皲裂。
我駐足許久，閉目仰頭道：“咱們離婚吧。”
咣當！
禮物掉落。
他的眼神頭一次變得惶恐。
4
我提出離婚後，彷佛自己卸下千金，日復一日的生活又有了奔頭。
程舒我也不管了，她不把我當媽，我又何必強求。
大吸血蟲養出一隻小吸血蟲。
我甚至不敢想象退休的生活。
難道前半生我去掙錢養家，後半生在家當牛做馬？
我跟程越是大學同學，在大學的詩歌會相識。
少女時期我傾慕他的才華，沒考慮過未來。
我們畢業就結婚。
程越在婚後就重病纏身，我父母還以為他在騙婚。
都勸我早點分開，不要再堅持。
可我不聽，一堅持就是二十五年。
他家裡拿不出錢治病，我找街坊鄰居挨家挨戶借。
出門打兩份工，一把辛酸淚。
患病那段日子，我抽不開身照顧他。
同病房的楚瀟與他互相激勵，共同度過了危險期。
兩人臨別，程越還贈了一首詩給她。
我心裡不是滋味。
程越虛弱地拉起我的手，向我保證：“跟你在一起就像在隧道中的火車，不會分軌，未來始終有光。”
這句話成了我那段時期的動力。
愛情是我鬥志的助燃劑。
不然誰能想到五十歲的我在一家投資公司當高管。
可誰又能想到，火車還是脫了軌。
我人生的投資一敗塗地。
自己的打拼的財富還要分出一半給越軌的丈夫。
我提出離婚，程越起初扭扭捏捏。
待看清離婚協議上的數字，程越沒忍住。
他籤訂合同仍假意地想挽留，“淑華，我們是家人，你有任何......”
我打斷他，“省省吧，你籤離婚協議是你這輩子最果斷的時候。”
房子給了他，我怕躺在臥室觸景生情。
等我收拾好雜物，才發覺連一個箱子都裝不滿。
我的東西少之又少，我的婚姻具化僅僅一個箱子就夠裝。
在我踏入新租的房子裡，我的靈魂都透著輕盈。
女兒得知我們離婚，用電話和短信轟炸，內容不堪入耳。
無不站在她爸爸的角度批判我。
我沒有給予回應。
投資虧損就該及時拋售。
我少了一個不孝女兒，她少了一個能給她出錢出力的善良媽媽。
五十歲正是闖的年紀。
我找公司辦理提前退休。
拿著吃灰的攝影機報了一個攝影班，前半生沒什麼值得記錄的。
後半生可不能浪費了。
我不用為了家庭精打細算，花錢大手大腳對我不再是貶義詞。
說來也可悲，五十年我連省城的大部分地方都沒去過。
我在網上找攻略，自己規劃路線自駕遊。
遇到沿途好看的風景就慢下來，好好拍幾張照片上傳到社交賬號上。
學習賬號的運營。
一時間在網上吸引了大量的粉絲。
程越在視頻下寫詩，他還稱呼我為老婆。
我順手將他拉黑，他用賬號私信我。
“淑華，今天短信提醒我交房貸，你能教教我怎麼操作嗎？”
一想到是因為他屢屢生病房子才不能全款，我就氣不打一處來。
我把他電話和微信都拉黑了。
別人夫妻好聚好散，他拿我當佣人。
不是問空調怎麼調溫度，就是問家裡大大小小東西的擺放位置。
再不濟就是給我發他寫的老掉牙的詩詞惡心我。
不知不覺，我又該過生日了。
生日當天，有人給我發來私信。
要見我一面。
我也想見見她。
5
楚瀟來我租的房子，她彬彬有禮，還準備了禮物。
她看起來四十多歲，皮膚白皙，身上的蠶絲襯衣散發著不算濃烈的香水味。
雖然比不得小姑娘，但一顰一笑盡顯優雅。
我大概能猜到她找我的原因，按理說今天她正跟程越遊山玩水呢。
既然來找我，估計是程越失約了。
人一輩子除開生S，再無大事。
所以在命懸一線時的鼓勵便彌足珍貴。
他們覺得情有可原，我不贊同。
“淑華，我很久之前就想跟你見一面了。”楚蕭手裡扭捏地握住粉手帕。
“程越陪我讓你們心生間隙，是我的錯。”
一個職場女強很難與五十多歲還裝嫩的人共情。
我眉頭輕挑，她滿面春風，矯揉開口：
“淑華，可能你會覺得絮叨，我就......”
“絮叨就別說了，我也不愛聽。”
她表情差點失控，可話卻沒停。
“淑華，你別怪程越，他是個詩人，境界深遠，凡俗不理解是正常的。”
“我們在病房就私定終身，可被世俗困住無法脫困，我嫁給了我前夫，程越就許諾在生日當天陪我到處走走。”
“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他隻陪我一天，無傷大雅。”
“你要是拼命攔著，我也沒辦法，就是苦了程越。”
她用手帕半遮面，眉眼彎彎，嘴角勾起的弧度帶著幾分譏諷。
我去屋裡將離婚證扔到茶幾上，認真地看著她。
“我沒怪程越，也不怪你，我是在替你的前夫感嘆，你跟程越私定終身為什麼不跟他結婚？”
“說得那麼好聽不還是舍不得你丈夫的錢，明明你丈夫在外累S累活的掙錢救你命，反而把他說成世俗困境。”
“提醒你一句，年輕的時候不去當綠茶，老了的綠茶喝起來容易壞肚子，畢竟身上一股餿味，”
我呲笑一聲，“也難怪你來得那麼急，狗吃屎才願意吃熱乎的！”
她怒目圓瞪，收起手帕就走。
我冷笑不止，這種沒良心的老茶幹早晚遭報應！
楚瀟似乎為了報復，把我家的地址告訴了程越。
他上門找我。
我開一道縫看到滿頭大汗的程越，還渴望進屋。
“淑華，我來解釋......”
我S擋住門，他的力氣還不如五十歲的女人大。
“不用，我倆又沒關系，解釋沒意義。”
他搖了搖頭，說出一句極不要臉的話。
“我們是家人啊，過了大半輩子，你一點情分都不講嗎？”
我被逗笑了。
“程越，分錢的時候怎麼沒見你說咱們是一家人，有骨氣就一分錢別拿。”
我呵呵：“對了，我都習慣了，你不需要有面對生活的勇氣，因為之前有我替你負重前行啊。”
“你都五十了，還不如上門的老綠茶有魄力，你在醫院就提出離婚，我還敬你三分，花著我的救命錢許諾別人。”
“你摸著良心說，自己虛不虛偽？”
他羞愧地低下頭，沒臉再與我對視。
6
離婚的事，程越瞞了女兒一整年。
或許他覺得我就是發個脾氣，氣消了就會自己回來。
最後我倆誰也沒跟女兒說。
程舒知道之後，帶著黃毛男友上門找我。
進門就對我一通數落。
“媽，你跟我爸離婚之前為什麼不考慮我的感受，從小到大都是你照顧我爸，你們離婚了，誰來照顧他。”
“你自己在外面瞎胡鬧，家裡有房子你不住，跑外面租房子瞎花錢，還有你怎麼提前辦理退休了，家裡正是用錢的時候！”
我澹然道：
“你馬上也要結婚了，你覺得好的話，可以讓你男友在家躺著玩玩手機，你去上班照顧他二十五年，你做得到嗎？”
“家裡的錢本來都是我掙得，財產劃分完了，我手裡的錢是我個人財產，想怎麼花是我的自由，我都五十了，你還好意思啃老嗎？”
程舒的臉泛紅，大聲胡攪蠻纏。
“家裡的錢是你掙得，錢又不是一切，陪伴才最重要，我爸在家陪著我，我要什麼他都滿足我，你隻會管我！”
我怒極反笑，“程舒，你是我養大的，他動動嘴皮子你就成了貼心小棉袄了，是我不願意陪你嗎？我花時間陪你，咱們一家都得喝西北風！”
“你沒資格來問責，要真讓你爸開心，就趕緊讓他把楚瀟娶回家，看看他兜裡的錢還願不願意給你花！”
“我相信我爸，他跟楚阿姨才叫愛情，到時候你別想來參加我的婚禮，後悔去吧！”
我開心鼓掌，雙喜臨門。
黃毛睨窺我，我還真有點打怵。
我直接報警把兩人嚇跑了。
到了年底，程舒辦了婚禮。
她在網上自制婚禮視頻。
楚瀟以媽媽的身份出席，母女相擁，感人肺腑。
視頻中，主持人把楚瀟與程越的愛情故事說出來，所有人都以為他們是貨真價實的夫妻。
隻是程越這邊的親戚臉色冷淡。
為了做好程越的妻子，親戚們這邊的人情世故我從未落下。
逢年過節都走禮，楚瀟這個冒牌貨怎麼跟我比？
網友紛紛祝福，點贊量無數。
其中一條消息被程舒置頂。
“真羨慕你們一家人的感情，母女關系融洽，尤其是夫妻之間的故事令人感動，夫妻多年還能恩愛如初，令人羨慕。”
不少網友都跟風誇，程舒的粉絲量持續飆升。
程舒的腦子也聰明，借此機會成了一名網紅。
每天都拍一下家庭的日常生活，鏡頭前一家人闔家歡樂。
她還一口一個媽叫著。
看著他們虛假的幸福，我越看越想笑。
程舒給我發消息耀武揚威。
“我婚後幸福，現在還有了工作，比你強多了。”
“掙錢哪像你說的那麼難，是你自己能力不行，才想把責任都賴在我們身上，沒去婚禮，你後悔了吧！”
我不屑地笑了，反問她：“要不要我也發個視頻，把離婚證曬到網上，讓網友知道你親媽是誰？看看你還能不能當網紅。”
她安靜了五分鍾，發來一個別。
我當然也不在意這個。
有這對離譜父女丟臉的是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