戀愛五年，顧青昀終於向我求婚。
可婚禮彩排那天，我不過遲到半小時。
卻看見，顧青昀已經在和小青梅交換婚禮對戒。
所有人都恭祝他們新婚快樂。
顧青昀斥責我不懂事：
「阿念特地請假替你彩排，你哪來的臉怪她？」
他不知道。
昨夜小青梅偷穿我的婚紗，踮腳吻在他唇角說：
Advertisement
「我此生唯一的願望，就是和你擁有一場婚禮。」
我也在。
我親耳聽見他說：「好。」
1
去婚禮彩排的路上，我一直心神不寧，不斷看手機。
上司給我發消息：
【米蘭深造的機會難得，你確定又要因為顧青昀放棄？】
【你好好想想，這個機會我再給你留一天。】
如果是以前，我一定會毫不猶豫地拒絕。
可現在。
我點開和顧青昀的聊天框。
【阿照，我真的迫不及待要看你穿上婚紗戴上婚戒的樣子。】
【我愛你。阿照。】
【至S不渝。】
這是昨天晚上他發給我的。
就在我目睹他的小青梅在清凌凌的月光下，絕望地踮起腳吻上他的唇角後。
「別拒絕我，求求你，顧青昀。」
「我真的很愛你。我隻是愛你……我到底有什麼錯……」
「我愛了你這麼多年。我唯一的願望，隻是和你有一場婚禮，你這都不能滿足我嗎？」
為了節約出時間籌備婚禮，我已經在公司熬了幾個大夜。
我甚至懷疑自己看到的是不是幻覺。
否則為什麼顧青昀非但沒有推開他的小青梅林念念。
還伸出手，輕柔地拭去她臉頰旁滑落的淚珠。
顧青昀眼神疼惜。
似乎不忍傷害他面前這個人一分一毫。
我站在門外，聽見他熟悉的聲音響起。
「好。我答應你。」
如墜冰窟。
我忘了我究竟是怎麼回到家，又是怎麼睡下的。
隻記得躺在床上，黑暗中木木地劃開手機，看見顧青昀發的消息。
眼淚才不可抑制地掉下來。
2
「嫂子，這條路堵車，可能要晚一個小時到酒店。」
一大早，顧青昀就派了一位伴郎來接我。
電話裡他語氣溫柔又無奈：
「昨天的消息怎麼沒回？是不是又熬夜了，都說要注意身體。
「也隻能婚後我多多做些藥膳給我老婆補身體了。
「誰叫是我老婆，還能怎麼辦？寵著唄。」
伴郎手裡還提著顧青昀準備好的早飯。
我因為工作原因，畫起服裝設計圖來晝夜顛倒，經常忘記吃飯。
久而久之，得了胃病。
顧青昀恨鐵不成鋼地訓了我幾頓後，認命地開始學習下廚做飯，親自送到我公司樓下盯著我吃完才離開。
同事們都羨慕我戀愛甜蜜。
「這樣好的男朋友，難怪那些晉升機會你都能放棄。」
「喲，人公司都上市了。再過幾年，沈照你都不用像我們這些牛馬一樣打工了。能直接回家當富太太了。」
我彼時有多害羞甜蜜，如今就有多痛苦。
「嫂子，真不好意思啊。是我選錯了路，這條路太堵了。
「沒事，也就是彩排嘛。反正你和昀哥都五年了，也不差這一會兒。
「要不您在車上把昀哥準備的早餐吃了？」
伴郎江嚴不好意思地笑。
我搖搖頭，假裝沒注意到他緊張地不斷看手機。
他們計劃得很好。
由江嚴拖延時間，讓林念念能夠穿上我的婚紗，在一眾好友見證下完成她的夢想，嫁給顧青昀。
神不知鬼不覺。
他們都是青梅竹馬的玩伴。
隻有我。
名義上的嫂子，實際上的外人。
隻是他們忘了，我工作哪怕再忙也親自盯了婚禮。
司儀是我付錢找來的，他現在正不斷地給我發消息問我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怎麼還沒到。
我神色平淡地推開門，下車，關上門。
在江嚴錯愕不知所措的時候，打了另一輛車換路去往酒店。
江嚴拎著保溫飯盒。
急切地追出車門阻攔我離開。
「哎！嫂子，昀哥給你做的飯！天不亮就起來做的呢！
「你不要了嗎？」
我從車窗抬眼看江嚴，極力維持著聲線的平穩。
「嗯。不要了。」
3
「請新郎新娘交換對戒。」
我趕到酒店的時候，婚禮排練已經開始了。
多可笑。
我工作再忙都沒有放棄準備自己的婚禮，近三個月來數不清熬了多少夜才策劃出自己夢想中的婚禮。
現在一切都如我所想落實。
隻有新娘換了一個人。
臺上顧青昀身量極高，穿著白禮服，像我看小說時幻想過無數次的男主角。
他低頭注視著林念念，眼中溫柔滿溢。
林念念興奮得臉頰微微發紅，臺下他們相識多年的親友都在起哄。
「念念！有情人終成眷屬啊。」
「終於圓夢了。哎喲我的傻念念啊。」
「念念小時候扮家家酒就喜歡纏著昀哥給她當丈夫，沒想到扮著扮著居然有成真的這一天。」
與見我時，完全換了副模樣。
我與顧青昀，從校服到婚紗，旗鼓相當，無人不贊一句金童玉女。
他的朋友們也都對我極友好。
除了林念念。
從她見我第一面，我就知道她討厭我。
我其實不是沒有懷疑過她喜歡顧青昀。
可我把這話說出口的時候。
顧青昀隻是盯著我一會兒，笑了出來。
「別傻了。念念比我小五歲，還是個孩子呢。
「最多也就是不懂事。
「喜歡我？絕對不可能。」
彼時，林念念剛上高中，與我們比起來的確是個孩子。
顧青昀也向我承諾一定告誡林念念。
不會讓她走上歧途。
可如今。
「新郎可以親吻新娘了。」
我看著林念念腳一點點踮起，恍若無望地抬眼，她的手緊緊攥住我的婚紗裙擺。
少女心事，酸澀苦悶。
好在，有人憐惜。
顧青昀嘆了一口氣，終於在林念念眼淚滑落的時候。
掀開頭紗，吻在了她的唇上。
4
全場歡呼，玫瑰花瓣漫天飄落。
美好、夢幻。
一如我最開始構想的那般。
「沈小姐！你來了！」
司儀的聲音忽然驚喜地響起。
他的話筒有些壞了，話音剛落就發出一道近似於指甲刮黑板的雜音。
霎時間，什麼氛圍都被這道雜音打破了。
所有人都猛地回頭，看向不知何時出現在門口的我。
他們的眼神是如此錯愕。
仿佛，我是個打擾了他人婚禮的外來客。
而顧青昀也好像這時才回過神來。
「阿照？你怎麼——」
我心裡補上他未盡的半句話。
這個時候就到了。
明明我該晚半個小時才到。
那時，婚禮彩排已經結束，我再怎麼不滿也鬧不起來。
大不了再安撫安撫我，說幾句林念念隻是個孩子。
如此，又圓了林念念的夢。
我和顧青昀的感情也不會受到影響。
兩全其美。
以至於如今我不按計劃行事，顧青昀的聲音竟然帶上了幾分不滿。
「阿照，你不要怪念念。
「她特意請假過來祝福我們，是你自己來晚了。」
可，憑什麼呢？
我向臺上走去。
顧青昀還在不斷說：「都是你婚禮前還要熬夜工作。
「你來盯過幾次婚禮？要不是念念請假來幫忙，婚禮能如此順利地籌辦嗎？」
見我不說話，顧青昀眉頭緊皺。
「你不會又要像以前一樣無理取鬧，說什麼念念喜歡我的無稽之談吧。
「沈照，我話說在前頭，心髒看什麼都髒。」
我沒有看他。
隻是走到還沉浸在幸福眩暈中，緊緊攥著婚紗裙擺的林念念面前。
「脫下來。」
5
場面驟然寂靜。
隻剩我一個人的聲音在空曠的大堂回蕩。
「我說。婚紗，脫下來。」
林念念笑容僵在臉上，難堪地看向顧青昀：「青昀哥哥……」
顧青昀不敢置信。
「沈照！你瘋了嗎？
「你知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我當然知道。
這婚紗是媽媽留給我的遺物。
而她S前唯一的遺憾就是沒能親眼看到我嫁人。
我從老家不遠千裡拉過來，又照著媽媽的婚紗照，進行復原、重新設計。
沒有人知道我在深夜的工作室裡。
是如何帶著對婚姻與幸福的渴望一點點親手制作這件婚紗。
可顧青昀作為我的愛人該知道。
這件婚紗對我來說，是如何意義非凡。
可他還是讓林念念穿上了這件婚紗，舉行了一場隻屬於他們二人的婚禮。
我忍著心口細密針扎一樣的疼，拼盡全力保持聲線的平穩。
「這件婚紗是我的個人財產。
「如果有絲毫損傷，我不會善罷甘休。」
林念念看上去害怕極了，她要往顧青昀的身後躲去。
顧青昀面有慍色：
「沈照！你到底想怎樣？」
真奇怪。
我不是已經說了我要怎樣嗎？
我伸手拽住林念念的頭發，阻止她往前的步伐，手上用力狠狠向後一拽。
她跌落在地，疼得龇牙咧嘴。
我走過去蹲下。
直接上手拉婚紗背後的拉鏈。
「啊——瘋子！瘋女人！青昀哥哥救我！」
林念念瘋狂掙扎，我手上的動作卻是獨屬於設計師的精確沉穩。
她身上的婚紗被剝落半身，露出裡面的襯裙。
「沈照！你到底鬧夠了沒有！」
我的手被眉頭緊皺的顧青昀緊緊拽住，他大力將我拽離林念念，絲毫沒有顧及我手上脆弱的婚紗。
「呲啦——」
婚紗從我手上的布料裂到林念念的腰身。
6
顧青昀濃眉緊皺，捏著我手腕的手失了力度，幾乎叫我生出腕骨要被人捏碎的錯覺。
他聲音滿是失望。
「沈照。我真的沒想到你會做出這樣的事。
「給念念道歉！」
我克制住眼淚，抬眼，第一次覺得顧青昀的臉如此陌生。
林念念的反應比誰都快。
她迅速脫下婚紗塞進我的手裡，眼淚落下，眼尾通紅。
似乎被欺負得狠了。
「還給你！」
她穿著單薄襯裙如一隻枯葉蝶般撲進了顧青昀懷裡，嚶嚶哭泣，蝴蝶骨輕輕顫抖。
顧青昀輕撫她的後背，動作輕柔至極。
隻是再抬眼看我時。
眼中卻充滿了失望與……
厭煩。
「我再說一次。
「給念念道歉，不然這個婚禮也不用舉行了。」
我抱著破損的婚紗。
幾乎是克制不住地笑了一聲。
我摘下右手中指上曾被我視若珍寶的訂婚戒指。
那還是我與顧青昀南法旅行時。
我在海邊夏夜小攤上挑中了一枚極其精致的戒指，縱使隻是用了水鑽，也難掩其美麗。
可回國的航班。
我如何都沒能找見那枚戒指。
我失魂落魄好幾日。
顧青昀看在眼裡，一日廚房做飯忽然驚呼，要我來廚房看。
碩大的魚肚子裡正好有一枚戒指，如我丟失的那枚。
隻是水鑽換成了真鑽。
我站在廚房門處，呆呆地看著戒指，心想有那麼巧……南法離這裡那麼遠……
福至心靈想明白時一抬頭。
卻撞進顧青昀溫柔至極的眼睛裡。
他笑著舉起戒指。
「這是天意。
「阿照，嫁給我。」
我當時真的以為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
訂婚戒指被砸在顧青昀額頭上，好險沒砸到他的眼睛，隻在眼皮上方留下一道血痕。
我在顧青昀錯愕無措又不敢置信的眼神中緩緩開口。
「這話該我來說。
「顧青昀。婚禮取消，我們分手。」
7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