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趙嬸子也認識徐成功,給他端了好幾樣小菜。
「徐大哥嘗嘗,這可是我們的鎮店之寶。」
徐成功打量了一眼店裡,滿意笑道:「看到你們經營的不錯,我也就放心了。」
「謝謝徐大哥關心。」我是真的很感激他。
不想我正跟徐大哥說話,一個人突然站到我面前。
「你們在幹什麼?」
我抬頭,就看到一臉憤怒的易澤。
他生什麼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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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澤打量著徐成功,質問道:「他是誰?你們什麼關系?」
「徐大哥是我的救命恩人,我感謝徐大哥怎麼了。」我冷漠地看著他,「我跟徐大哥清清白白,在大庭廣眾之下說幾句話怎麼了。」
易澤皺眉,「救命恩人?」
他臉色霎白,緊張地望著我,「你受傷了?我怎麼不知道。」
說著就來抓我的手。
我避開,冷聲道:「不勞易大廠長關心,我很好。」
店裡還有正在吃飯的熟客,好奇地問道:「趙大姐,這人誰啊,怎麼對小林老板動手動腳,是不是在追人啊?」
趙嬸子慢悠悠說道:「他是我妹子的丈夫。有些人啊成天不著家,連自己媳婦受傷了都不知道,隻知道關心別人老婆,要我說啊,這樣的男人還不如不要。」
這下,眾人看易澤的眼神變得意味深長。
「好福氣啊,娶了一個這麼能幹的好媳婦,之前還沒開店的時候,小林老板每天拎著籃子走街串巷賣包子,手都凍皲裂了。」
我搖頭,易澤哪裡會關心我,他眼裡隻有李雪蓮。
聽到這些,易澤跌跌撞撞地跑了。
第二天又來了。
來了也不說話,就默默幫忙燒火。
我忙完一波搶時間吃點東西,易澤給我遞水,眼神復雜。
「其實你可以不用這麼辛苦,我賺的錢足夠養活我們家。」
我勾唇一笑,「我以後會把店開到首都去,現在這點錢哪裡夠。」
一旁的趙嬸子驚訝地問道:「咋滴,你還想去首都啊。」
我笑了,「當然了,誰不想去首都啊。」
「說的也是。」趙嬸子點頭附和。
「廠裡還有事,我先回去了,晚上我在家等你。」
易澤臉色發白地走了。
最近我似乎總是看見他狼狽的背影。
13
店裡生意好了,我跟趙嬸子下班就更晚了。
經常天擦黑了才關門。
我回到家,發現屋裡亮著,易澤低頭坐在炕上,看不清表情。
聽到聲音,他抬頭看我。
「這個給你用。」易澤遞過來一個紙袋。
是一瓶雪花膏。
「你留著擦手,用完了我再給你買,我去給你打洗腳水。」易澤逃也似的跑了出去。
其實這不是易澤第一次買雪花膏。
有一次我去供銷社買布準備給易澤做一身新衣服,正在猶豫選黑色還是靛藍,就看到了跟李雪蓮一起進來的易澤。
他們去了另一個櫃臺。
我悄悄跟了上去,看到李雪蓮拿著一瓶雪花膏抹在手上讓易澤聞味道,她說自己很喜歡,易澤就付了錢。
我笑笑放在一邊,現在我可以自己買了,不需要他的。
易澤端了盆要給我洗腳,門外就傳來李雪蓮帶著哭腔的聲音。
「易大哥,易大哥你在家嗎,我家裡好像進賊了,你能不能去看看?」
易澤的手頓了一下,看了我一眼,對外面喊道:「你去警衛室找人,我又不是警察。」
說完,繼續給我兌熱水。
李雪蓮還在外面哭。
不過很快,我就聽見了趙嬸子的罵聲:「誰這麼晦氣,要過年了在人家家門口哭,哭喪啊!」
李雪蓮哭得更悽慘了,外面鬧哄哄的。
「我出去看看。」易澤不敢看我,低著頭出去了。
我泡了個熱水腳,出去倒了水,外面一個人也沒有了。
我扭頭就把大門一鎖,上床睡覺。
第二天,我照常爬起來準備去包子鋪,門一開就看見個黑影,嚇了我一跳。
「枝枝。」易澤開口就打噴嚏。
我連忙後退了一步。
「我昨晚回來看你熄燈睡著了,就在警衛室待了一晚上,昨天我也是跟保衛一起去的李家。」
我瞟了他一眼,關我什麼事,我說了一句知道了就跟趙嬸子去上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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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跟趙嬸子商量新菜式,李雪蓮突然衝過來,指著我鼻子就罵。
「你是掉到錢眼裡了吧,自己丈夫住院都不管,還有臉笑。」
我臉一板,冷聲道:「他發燒跟我有關系嗎,是誰昨天大半夜把人叫自己家去的。」
李雪蓮一噎,結結巴巴反駁,「我有事才去找易大哥的。」
趙嬸子呸了一聲,「人家易廠長都讓你去找保衛了,是你非賴在人家門口不走,整個家屬院誰不知道,這會兒假惺惺來指責我妹子,就你臉大。」
李雪蓮帶著哭腔,「我是找易大哥去抓賊的,我也是為了廠子的安全。」
「賊抓到了嗎?」我輕飄飄一句話,止住了李雪蓮的哭聲。
來買包子的都是成年人,誰聽不出來李雪蓮是不安好心,看她的眼神都不對了。
李雪蓮哭著跑了。
「晦氣的玩意。」趙嬸子一臉嫌棄。
「妹子,你還是去醫院看看吧,怎麼說也是你丈夫,萬一傳到你公婆耳朵裡,對你不好。」
「那行,辛苦趙嬸子你看店,我去去就回。」
趙嬸子搖頭,「也沒多少包子了,你不用回來。」
我裝了幾個包子,坐車去了醫院。
這麼冷的天,我可不想凍著自己。
沒想到我來的不是時候,李雪蓮也在,她正在給易澤喂雞湯。
易澤撇頭沒喝,看到我,他一臉驚喜,掀開被子就要下地。
「我沒什麼事,咱們回家。」
可是話剛說完,就被李雪蓮按到床上。
「易大哥,你就別強撐了,醫生說你高燒,要不是送來的及時,腦子都要燒壞了。」說著,李雪蓮挑釁地掃了我一眼。
我突然覺得自己很多餘。
像在看電視劇。
「我就來看看,你們繼續。」
我說完就退出了病房,去護士臺,給了她們一點錢,讓她幫忙多照顧一下易澤。
這樣誰也不能說我的不是,畢竟我給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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隻是沒想到,易澤當天就出院了。
不是為了我,而是年底工作忙,他又是廠長,每天有開不完的會。
我想了一下,跑去找食堂大媽花錢,讓她們每天給易澤做好吃的,雞鴨魚肉換著來,定時定點給他送去。
然後我就從趙嬸子這裡聽到了家屬院的人都說我賢惠。
我簡直要笑S。
早知道花錢就能解決的事,我以前浪費那力氣做啥。
臨近年關,我跟趙嬸子決定關門休息幾天,所以提前貼了告示,又做了幾百個包子,賣完了就收攤。
我專門去百貨商場買東西,看中了一件駝色的呢子大衣,很漂亮,有點貴,但我買了。
我現在已經可以不用為了省錢錯過自己喜歡的東西了。
穿回家後,易澤果然眼前一亮。
「好看。」
易澤笑了,也許是生病的緣故,顯得有幾分腼腆。
「廠裡已經放假了,我把東西也收拾好了,車票也託人買了,明天上午的。」
我把一包東西遞給他,「今年我回自己家,這是我給爸媽買的東西,你帶給他們。」
易澤愣住了,「為什麼啊,我們可以過完年再去看嶽母。」
「看來我之前說的話你都忘了。」我盯著他一字一句說道,「我說過要跟你離婚。」
易澤猛地起身,搖晃兩下才站穩,「我不同意,我不離婚!」
「過完年再談吧。」我收拾好自己的東西就睡了。
易澤一直坐在床邊。
我狠心不看他。
第二天,我起來的時候,他已經收拾好自己了,看到我欲言又止。
我沒多說什麼,拎著東西就出門了。
我早就跟熟悉的司機說好,請他載我一程。
回到家,我媽看到我的時候,登時嚇了一跳。
「你怎麼回來了?」
她捧著我的手給我取暖。
忍了幾個月,我眼淚控制不住地往下流。
「媽,我要離婚。」
媽媽看了我很久,嘆著氣把我拉進屋。
我以為她會勸我,但她隻是給我煮了一碗紅糖雞蛋。
「你自己想清楚不後悔就行。」
回到家,我什麼也不用幹,不用早早爬起來工作,不用計較周圍人的看法,我睡了一個好覺。
媽媽跟弟弟都沒追問我跟易澤的事。
我告訴媽媽自己現在做生意的事,跟她商量讓她跟我一起開店。
「小軍高中住校,到時候放假了就去找我們,你一個人在家裡我不放心,不如給我幫工,我給你開工錢。」我拍著胸脯跟媽媽保證。
媽媽被氣笑了,「說得簡單,以前那些做生意的最後不都倒霉了,咱們還是要腳踏實地。」
「那你在家種田一年能掙多少,再說現在環境不一樣了,大家都能做生意。」
媽媽還是搖頭,弟弟林軍也加入勸說隊伍。
「我知道你是擔心我被易家人看輕,但是現在不一樣了,離婚了誰也管不著我,媽你就跟我去吧。」我抱著媽媽撒嬌。
「我再想想吧。」
這話雖然沒有明著答應,但我知道有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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隻是我沒想到,婆婆會親自上門。
我雖然對易澤有意見,但婆婆對我很好,我也是把她當親人的。
我能跟易澤結婚,是婆婆牽的線。
一次我去賣雞蛋,路上遇見婆婆被一個老太婆訛詐,是我幫她解圍。
婆婆拉著我感謝,買了我的雞蛋。
然後說她兒子比我大一歲,未婚,問我有沒有興趣見見。
那時候我被村裡人說闲話,二流子找麻煩,心裡也堵了一口氣,就答應了,沒想到就看對了眼。
結婚的時候,除了三轉一響,婆婆另外給了我 66 塊錢。
我嚇到了,拿給易澤,他說是婆婆的心意,讓我收著。
婚後,婆婆也經常關心我的生活,想辦法補貼我,給我寄各種營養品。
我舍不得吃,後來都被易澤拿給了李雪蓮。
「親家母,是我沒教好兒子,讓枝枝受委屈了。」婆婆上來就跟媽媽道歉。
我媽拉著婆婆進屋。
易澤正可憐兮兮地望著我。
林軍過來擋在我們中間。
我媽跟婆婆說了很久出來讓我進屋,婆婆看著我,拉著我的手不放。
「枝枝啊,讓你受委屈了。」婆婆摩挲著我的手。
我忍著淚意搖頭。
「其實我這次來不隻是給易澤道歉,有件事我一直沒告訴你。」
婆婆說讓易澤跟我相親,一開始他是不願意的,是被她摁著來的。
沒想到跟我見完面,回家就紅著臉說要跟我結婚。
我有點驚訝。
「易澤隨了他爸,從小就嘴笨,也固執,他是真的喜歡你。」
我沒說話。
易澤喜歡我,我能看出來,但那又怎麼樣呢,喜歡就可以傷害嗎?
婆婆見狀又繼續道:「那個李雪蓮的事情,易澤也跟我說了,是他做的不對,我已經狠狠罵過他了,就算是好友的臨終囑託,也不能毫無底線的幫助。最重要的是自己的家人, 而且他看不出那個女人的真實目的,是他眼瞎。」
我搖頭淡笑,「易澤是個好人,但就是太好了,對所有人都好,今天是李雪蓮, 明天可能還有陳雪蓮,我真的累了。」
婆婆聽到這兒, 大概也意識到我再也不會回頭了, 忍不住嘆了口氣。
「是易澤沒福氣,不管你們以後怎麼樣,你都是我的女兒。」
我抱住婆婆, 安慰她, 「謝謝媽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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婆婆把易澤拉走了。
媽媽也同意跟我去開包子鋪。
我跟趙嬸子商量過後, 另外開了一家分店,前面當門面,後面是我跟媽媽住的地方。
是的, 我沒再回家屬院。
易澤不知道從哪兒知道的地方, 一有時間就來店裡幫忙。
很快, 來買早餐的顧客都知道老板娘有個當廠長的女婿,生意更好了。
李雪蓮來糾纏過幾次, 我冷眼旁觀易澤把她當陌生人。
後來媽媽都忍不住幫易澤說好話, 但我一直沒松口。
沒過多久, 我就聽說李雪蓮從易澤這兒要不到好處以後,轉頭去勾引車間主任, 結果被主任老婆帶著娘家人來廠裡把李雪蓮打了。
主任跟李雪蓮都被開除,李雪蓮就從家屬院消失了。
一年後, 弟弟如願考上首都的大學, 我們決定全家都去首都。
幸好我早就跟趙嬸子提過, 也提前招到了信得過的店員, 不至於讓趙嬸子手忙腳亂。
跟她交接清楚賬目, 易澤來找我去領離婚證。
「以後我再也找不出理由去看你了。」易澤笑得苦澀。
我突然反應過來,他之前一直沒同意離婚, 是為了幫我鎮場子。
有他這個廠長在,一般人都不敢打包子鋪的主意。
現在我要走了,確實沒必要繼續糾纏了。
我離開那天,易澤也來了。
他想幫我把行李送上車, 林軍卻不讓他動。
「對不起。」站臺上人來人往, 易澤紅了眼眶。
「我已經提交了申請,接下來我也會轉回首都, 我以後還能去找你嗎?」易澤期待地看著我。
我張嘴, 卻不知道應該說什麼。
「回去吧,天冷了記得加衣服。」
我轉身上了火車。
易澤固執地守在窗外,看著我。
火車開了, 他也跟著車走, 值班員喊他也不聽。
微風拂過我的臉, 像孩子溫暖的手,我探出頭對易澤喊道:
「易澤,我不恨你了, 但我也不想愛你了,你自己保重,好好生活。」
我也要迎接我的新生活了。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