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沈知溪,好得很呢!」
楚崢怒極反笑,我怕自己心軟,不敢去看他,隻能將頭埋得越發低。
聽著他跟宮人吩咐設宴,接月爾沫入宮。
朝臣們松了一口氣。
就連被酒色掏空了身體的紀徽之也難得有了精氣神,下朝後照舊等在宮門口。
我今日更是懶得同他廢話,繞過他就要回家。
卻被他擋住了去路。
「王爺,今日大喜,不如同徽之共飲一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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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連著幾天的酒色還沒讓你解饞?」
「什麼?」
紀徽之一臉遲鈍。
我翻了個白眼:「裝什麼裝?我雖不是男人,也知道你們男人什麼德行,快回去找你的美嬌娘吧,本王沒空跟你飲酒!」
我說完就走,紀徽之起初倒是沒動,可我走了半截後他又跟了上來。
「不是,沈知溪,你不會以為我最近日日在府內跟美嬌娘把酒言歡吧?」
「紀徽之?你喊我什麼?」
我怒目而睜,紀徽之後知後覺,卻沒有改口:「沈知溪,在你眼裡我就是那樣的人嗎?」
「都是一丘之貉。」
「走走走,我今日定要帶你回我府中瞧瞧。」
我錯愕地看著拽著我袖邊的他:「你有病吧?誰要跟你回家?」
「不是,我家真沒有什麼美嬌娘,苗女倒是有一個。」
「苗女?走,去你家!」
我轉變太快,紀徽之還沒反應過來,我已經上了他家的馬車。
他後知後覺地跳上車。
馬車行駛,車簾被風吹起,我恍惚間,似乎看到了城牆上站著熟悉的人影。
17
不過眨眼間,那人影就不見了。
我權當自己是瘋了,竟然真的把那人藏在了心裡,朝思暮想,導致精神恍惚。
卻不知,窗簾被風放下後,那城牆上又出現了那道人影。
再說我跟著紀ŧŭ⁷徽之到他家後。
他家的僕人看我的神情都很奇怪,有仰慕、有敬畏,還有欣喜?
總之,很奇怪,很奇怪。
但我也懶得理會,逼問紀徽之苗女在哪兒後,就見到了三年未見的苗樂。
她倒是沒怎麼變,還是那麼古靈精怪。
見到我後先是嘰哩哇啦地說了一串苗語,意識到我聽不懂後才匆忙換了漢話。
「王爺,阿樂可算見到你了。」
我拔出匕首橫在她跟我之間。
阿樂的手悻悻收回。
「說,這些年你到底去哪兒了?為何我派去找你的人要麼一無所獲,要麼去而不返?」
「王爺,我就在十萬大山深處的苗寨啊,那裡面機關重重,毒蟲肆意,還有毒瘴,很少有人找到,即便是找到也會被毒蟲啃噬幹淨的。」
阿樂急得原地打轉,聲情並茂地跟我講述後我才得知。
她竟然是苗寨族長的女兒。
當年因為貪玩兒被抓進宮閻王殿面前走了一遭後,她家裡人就再也不肯放她出來了。
她逃了不知道多少次,直到假裝不逃才讓族人放松了警惕,讓她再逃了出來。
「王爺,你的毒怎麼樣了?」
「你中毒了?」紀徽之突然上手,我猝不及防。
18
「你幹什麼?」
我愣住,紀徽之回神。
「徽之隻是擔心王爺。」
「喲喲喲,你何止是擔心啊,你可上心了,整個書房都是王爺的畫嗚嗚嗚……」
從來講究體統的紀徽之第一次滿臉慌張地捂住了苗樂的嘴,也不在意什麼男女授受不親了。
直到我出手,他才松開了苗樂,不過苗樂也沒有接著說。
而是跟我說了她回去查看了她祖母的書籍,找到了解毒的方法。
說著我來不及阻攔,她大咧咧地就說了出來:「其實方法很簡單,就是跟男人嗚嗚嗚……」
這次換我捂住了她的嘴。
不過她的手可沒闲著,順勢搭上了我的脈,接著就將我推開。
「王爺,你居然有男人了?
「不過沒事,沒有女人就行,我要做你唯一的女人。」
她說著跳上我的身,雙腿纏住了我的腰,還伸手指著紀徽之,「他不會就是那個給你解毒的男人吧?」
19
「對你țŭ₋還算痴情,行吧,我認可你大房的位置了。」
她的小嘴巴巴的,想一出是一出,我根本來不及反應,她已經像倒豆子一樣說完了。
我費勁巴拉地將她從身上剝了下來,她又抱住了我的胳膊。
「王爺,你不知道,當年你美救美人多麼有魅力,害人家回去後整宿整宿睡不著覺,生怕你因為放不開,再讓那毒蔓延,還好還好……」
「行了,說說吧,你怎麼到紀徽之府上的?」
我有些尷尬,隻能岔開話題。
好在紀徽之也尷尬,忙接過了我的話頭:「那個,我有天半夜在你門口,看到她跟侍衛糾纏,說什麼自己是你的女人,侍衛以為是瘋子,我就撿回來了。」
「你什麼時候是我的女……不對,你半夜在我家門口作甚?別仗著自己是左相就可以不管宵禁了。」
「徽之知錯,明日就去上罪己詔。」
紀徽之的反應倒是出乎意料,難得沒跟我犟。
我當時也是一下子接收了太多信息,直到回到王府,才反應過來。
「你說,紀徽之的書房裡都是我的畫像?」
抱著我胳膊不撒手的苗樂狂點頭:「是啊是啊,什麼樣的都有。」
我聞言頭皮發麻:「具體怎麼樣的?都穿著衣服吧?」
「都穿著啊,不穿的也不敢掛書房吧。」
沒想到這廝竟然對我包藏禍心,當真晦氣!
不過很快我就樂了,鬥了這麼多年,也算是壓他一頭了吧?
但沒高興多久,宮裡就傳來噩耗。
20
月國來的三公主月爾沫受傷了,危在旦夕。
我連夜指揮,卻依舊沒攔住月國使臣兵分幾路的飛鴿傳書。
進宮後,容貌豔麗的月爾沫倒在血泊中,情況嚴峻。
楚崢提劍站在一旁,衣衫凌亂,雙目赤紅。
見到我的那一刻,他下意識地就要撲過來,被我用眼神制止。
轉身匆忙吩咐跪了一地的太醫們:「愣著做什麼?快救人啊!」
太醫們如夢初醒,遲遲趕來的太後被嚇暈,承幹殿內外忙做一團。
宮人服侍楚崢去了御書房,我想了想,還是緊跟其後。
卻不想剛好撞見楚崢沐浴。
門被推開的一瞬,一個皂角就迎面砸來。
伴隨著楚崢的怒吼:「滾!都給朕滾出去!」
「阿崢。」
聽到是我的聲音,楚崢穿著中褲從水中起身,邊說邊往我這邊走:「怎麼是你?沒砸到吧?宮人都S了嗎?為何不通傳!」
他赤腳出桶,終究是沒走穩,應聲落地,卻久久未起。
久了肩膀輕顫,久到如困獸一般嗚咽出聲。
「阿崢。」
我走過去環住了他。
「阿姐,為何世人都要這般為難我們?為何就不能成全我們?」
他哭得雙眼通紅,像極了先皇故去那年,人前要強的他,半夜躲在龍床後面偷偷哭泣。
被我發現後,也是這樣,雙眼如小兔子一般紅。
「阿崢,我是攝政王,你是皇上,你是天下人的主心骨,我是天下人的守護神。
「我們,不僅僅是我們。」
21
「再說了,我們曾經擁有過彼此不就足夠了嗎?」
「阿姐,嗚嗚嗚,我好像做錯事了,我不幹淨了。」
「沒事的,沒事的阿崢,有阿姐在,阿姐不怪你。」
「隻是阿崢,女子本就不易,她隻身一人來到異國求生更是不易,如今因她挑起兩國紛爭,她更會無地自容,你不該那樣對她的。」
「可是她給我下藥……」
懷中的楚崢身體顫抖,我咬緊了唇,將他又摟緊了幾分:「我知道,我都知道。」
看見他衣衫不整,神情癲狂的時候我就知道了。
好在,我的阿崢並非濫S無辜之人。
月爾沫隻是看著受傷重,但是並未傷及要害,性命無憂。
可月國不管。
月爾沫本就是他們的一枚棋子,這個棋子不管下到哪裡他們都不虧。
但是三年未曾出徵,他們似乎忘了我大疆還有我這麼一號人。
曾經,他們還給我取過女修羅的诨號呢。
如今修羅再次出徵,即便他們兵強馬壯又如何,不過是戰時長短的問題。
好在,早在聽聞月國使者會訪疆那天,我就做了最壞的打算,提前增設防護,如今邊疆百姓倒是沒怎麼吃苦。
出徵的那天。
我再次去了御書房。
楚崢也恢復了平靜。
經此一事後,他似乎長大了不少。
眉目間越發穩重。
「阿姐,我會好好守著我們的大疆。」
「阿崢,我信你,如同你父皇信你一樣。」
我的阿崢啊,明明剛剛說他穩重了不少,ẗů₀可又紅了眼。
不過這一次,我不會ţų⁸再去哄他了。
他要學著成長,我也要放下過往。
番外
1
時間飛逝,這一戰一打就是三年。
第二年的時候,我在城樓底下看到了風塵僕僕的苗樂和紀徽之。
苗樂初時就要跟我來,我打暈了她找人看著才沒能讓她逃出來冒險。
可這該S的紀徽之怎麼回事?
他自己來就來了,怎麼還帶來了苗樂?
不對,他自己來什麼來?
他不當左相了?
「朝堂上又不是隻有我一個丞相,你總說我紙上談兵,這回我不是來了嗎?」
「皇上就放你來了?」我愣神。
他也愣神,答非所問:「月貴妃,月爾沫生下了個公主,如今過了周歲。」
我聞言握緊了手中的劍,但還是由衷地為那個身若浮萍的女子高興。
「挺好, 也算是有了依靠。」
想來,便是那一晚的了。
「嗯,皇上後宮如今就她一個人, 自是百般受寵。」
「嗯,挺好。」
許是邊關風沙大, 沙子吹進了眼睛。
我用力揉了一下還不行, 又繼續揉, 直到手被人抓住。
「怎麼,我來投奔你,你就這麼感動?
「我可告訴你,我官職還在,你沒法壓我一頭。」
「將在外, 後一句你可知道?」我被氣笑。
恰好宋浪巡營歸來,兩人立馬眼中無我,火光四射, 一掐就是幾年, 不過都是後話。
此刻是恨不得將彼此生吞活剝。
苗樂見狀咽了口唾沫:「王爺, 阿樂好餓。」
「餓餓餓!餓S你得了!早跟你說了邊關苦寒你非要來, 這回吃苦頭了吧?」
「這不是因為有王爺你嘛。」
2
大疆。
年輕的帝王背影落寞地站在高高的望星樓上, 目視西北方向。
聽說前方戰事已平,可她卻沒有捎來班師回朝的書信。
也好。
楚崢想, 隻要他不任性, 克制住想見她的衝動,阿姐就會自由了吧?
讓他一個人被囚在這四方城中就夠了,不需要再多一個人。
「皇上, 夜深了,老奴扶您回去休息吧。」
「回御書房吧,還有些奏疏沒批完, 朕不能懈怠。
「隻有天下太平,她才能修生養息。」
楚崢剛下望星樓, 突然一個軟軟糯糯的人影擋在了他面前:「父皇, 念兒想讓您抱抱。」
身後的美婦人發髻微松, 氣喘籲籲地上前, 倉皇跪地,後脖間有條猙獰的疤痕延至後背,被衣衫掩蓋。
「皇上贖罪, 是臣妾沒有看好公主。」
「無妨, 你叫什麼名字?」
「父皇,念兒叫念溪。」
「念溪啊。」楚崢細細咀嚼著這兩個字, 眼尾泛紅, 抱著孩子走至月爾沫身邊, 朝她伸出了手。
月爾沫受寵若驚,但她清楚地知道自己什麼該想,什麼不該想。
所以當楚崢說出那句你有心了時。
她也隻是輕笑,借口報答了當日平安王的搭救之恩, 並未邀功。
她在月國本就不受寵, 母妃早亡,君父不愛,如今能生下大疆的嫡公主, 已經是她最大的造化。
當然,她從未忘記,這是承了誰的恩。
也半點都不會嫉妒。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