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罷,他直接拉著我的手就走了。
我聽見如瑛瘋狂地在腦海中問系統:
【怎麼回事,皇上對我的愛意值怎麼降低了這麼多?他為什麼不和我賞梅了,我的少年郎不會因為別人棄我而去的!】
而系統的電子音沒有感情地回復她:
【宿主,她的氣運,被搶回去了。】
7
年輕的醫女看完我的傷後,面上也露出不忍的神色。
她如實告訴皇上,我身上新傷疊舊傷,大大小小數百道痕跡。
還未好全的瘀青上又布滿了深紫的新傷,除了這些,疤痕和暗傷也一大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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末了,她下了定論。
「這宮女必是遭了長期非人的虐打。」
皇帝龍顏大怒,砸碎了手邊的砚臺。
「傳話去安福宮,環妃罰奉半年,禁足反省,什麼時候知道錯了,什麼時候再出來。」
上一世,我靠著趙敘京的安排,急迫地討好迎合,隻換來皇帝如玩物一般對待。
如今我孤注一擲,倒搏出了不一樣的境地。
皇帝並沒有給我安排去處,故而我竟就在他的寢宮中莫名其妙地留了下來。
沒有人知道皇帝的心思,卻都對我恭恭敬敬。
皇帝有時候叫我伺候筆墨,我便安安靜靜做活。
闲來無事,他問我答,發現我詩詞都通。
不僅詩詞,琴棋書畫,跳舞騎射,我上輩子都極其嚴苛地學過。
我熟悉皇帝的性子,每次說話都能叫他十分開懷,我熟悉他的習慣,他要什麼想什麼,一個眼神我就明白。
「今夕,你莫不是朕肚子裡的蛔蟲成精了?」
我嬉笑著將茶碗挪到他一翻手就能碰到的位置。
「好啊,皇上竟覺得奴婢是醜兮兮的蟲子,那您如此養著一條蟲子,又是什麼興致。」
他笑了兩聲,將我拉到他懷中。
「小東西,你說什麼興致……」
我並沒有侍寢,這樣極盡曖昧的情形卻常常在御書房出現,每每到了關鍵時刻,我總能巧妙地推拒。
差了這層窗戶紙,他也不拆穿了,仿佛享受極了其中的樂趣。
8
自從上次御花園,如瑛就單方面和皇帝生起氣來。
可我沒名沒分待在御書房的事,還是讓她坐不住了。
隻因這一個多月裡,我並沒有受到絲毫磋磨折辱,身上的傷都好了大半。
她沒有契機搶奪我的氣運了。
所以,當如瑛帶著我那位青梅竹馬的季乘風來到御書房的時候,我幾乎要笑起來。
「皇上,臣妾在冷宮的時候幸得侍衛季乘風相救,如今他有一件事求臣妾,臣妾不得不向皇上開口了。」
「哦?什麼事啊。」
「季乘風和您上次搭救的小宮女青梅竹馬,自小便定了親,臣妾剛聽說,這不是來成就一段好姻緣了。」
季乘風也木著一張臉緊跟著跪下來:
「求皇上成全。」
皇帝沒有說話,面色不虞地看向我。
我在心底裡冷哼一聲,卻裝得不知所措般。
「這……這是哪裡的事?皇上,奴婢和季大人是同鄉,到宮中之後也互相照拂過。自從奴婢被貶去御膳房,又被環妃娘娘帶走後,也曾在狼狽中撞見過季大人,可卻不曾有過交談。」
想到從前的事,我眼眶又有些紅。
「季大人竟是賢妃娘娘的救命恩人,要不怎麼短短幾日就高升了。可若真有青梅竹馬的情分,怎麼不早早搭救奴婢,等到如今奴婢到了皇上身邊伺候,倒憑空多了一段往事。」
上輩子,我受折磨整整五年,季乘風的官職一升再升,每每見到我時,卻都是一副無能為力的樣子。
他叫我忍忍,他說賢妃也有難處,我們要體諒賢妃。
如今所有人都知道我和皇帝曖昧不清的關系,他倒肯為了如瑛來背刺我。
如瑛聽了這話也愣了愣,許是沒有想到我說話如此不留情面。
倒是季乘風先維護起來。
「奴才……人微言輕,如何敢勞煩娘娘。」
我心裡直呼蠢貨。
「那怎麼如今又敢了呢?賢妃娘娘,奴婢也是人微言輕,可若不是皇上聖旨,娘娘慈旨,若想問奴婢一句是否願意,奴婢並不願意。
「一則,奴婢與大人相交如水,不曾有過多餘的心思和情分。
「二則,皇上救奴婢於水火,此恩此情,侍奉左右不能報還萬一,奴婢願盡餘生來償。」
皇上這才喜滋滋地說了話:
「這丫頭,向來伶牙俐齒。賢妃說一句,你竟倒豆子一般說了這麼多。
「賢妃,朕看你這媒,是做不成了。」
如瑛眼見我拒絕了,眼眶微紅,挺直了腰板,像是被辜負了一般。
「季侍衛與臣妾說起他二人的情誼時,年少相識,兩小無猜,臣妾一時心動,想起了和皇上的過往。可畢竟不是所有人都同臣妾與皇上一般情深,看來這個宮女是已看不上季侍衛了。」
我淡定地看著從前人淡如菊不爭不搶的女主說出這樣一番話來,這可和上輩子的她不一樣啊。
從前的她,從不張嘴,卻有人為她衝鋒陷陣。
她手上從不染血,卻有人為她做盡一切腌臜事。
她風淡雲輕,什麼都不要,所有的好東西卻都排著隊送到她面前。
而我鑽營一生,卻什麼都沒有。
如今她無非是想在皇帝眼中,將我塑造成一個貪慕虛榮,攀龍附鳳的人。
「賢妃娘娘對季大人,真好。奴婢自然比不了娘娘,卻也願效仿娘娘知恩圖報之心,往後定好好侍奉皇上。」
我怎麼侍奉皇上,他自然是知道的。我的報答和如瑛的報答放在一起,少不了多些旖旎的顏色。
果然,皇帝的臉瞬間就沉下來。
「賢妃,今夕既不願意,你也無須多言。這侍衛既救過你,朕在滿軍旗裡指一個家室匹配的賜婚就是,你這恩也算報完了。」
賢妃還是不甘心,她雖然沒聽出這些弦外之音,卻非常委屈。
「皇上日日留一個沒名沒分的宮女在身邊,也不怕叫人非議嗎?」
皇帝捻著手裡的珠串兒,皮笑肉不笑地嘖了一聲。
「賢妃說得有理,那便封她為常在吧,今日侍寢。」
我猛地抬起頭來,似有些不可置信,然後即刻跪在地上謝恩。
心裡卻樂開了花,宮女初封為常在,我還謝謝如瑛來的這一遭。
如瑛此時眼眶有些紅,又蓄了一半眼淚在裡頭,本該是楚楚可憐的倔強模樣,此刻卻因臉上的風霜盡顯老態。
而季乘風則一臉失望地看著我,仿佛我做了什麼十惡不赦的事。
9
自如瑛從皇帝的御書房氣衝衝地走了以後,皇帝隨手給季乘風指了個人成婚。
我接連三天侍寢。
宮中所有人都在背後說我是背棄環妃攀龍附鳳之人,將我的狐媚手段傳得繪聲繪色。
可我如沒事人一樣,甚至還帶人去了後宮中最偏遠的雜役所。
這裡頭都是最低等的太監和宮人,上輩子趙敘京就是從這裡一步一步爬到御前。
然後在我人生中最艱難的時候,將我拉出泥潭。
他扶持我一路走到最後,不管旁人怎麼詆毀誹謗我,永遠會站在我身邊。
這天,也下著雨。
我一眼就看到了跪在地上受罰的趙敘京。
一個年長的太監氣哄哄地給了他一腳,邊走還邊回頭罵他:
「狗東西,別想著爬出雜家的手心,在這一天,就得伺候雜家一天!」
我慢慢走過去,將傘遮在他的頭頂。
他愣了愣,抬頭看向我。如同上輩子我仰望他時一樣。
我心裡想,趙敘京,上輩子S了你,實在對不住。
然後輕輕地開口。
「你願意跟著我嗎,我能救你出去。」
他好半晌才反應過來,將目光從我的臉上移開,深深地叩在地上。
「奴才願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我點點頭,指了指地上帶著青苔的石頭,笑著說:
「好,那現在去砸S剛才那個欺負你的狗東西。」
雨天路滑,摔S一個年老的太監,實在不是一件能引人注目的事兒。
趙敘京上輩子說得對,我和他是一樣的人,從陰暗鑽出來的惡鬼,隨時隨地想的,不是出人頭地,而是S也要將那些陽光下的人拉到地底下。
我上不去,那他們就要下來陪我。
10
到夏天的時候,趙敘京拜了李平做師父,順利地調到了御前。
而我,幾乎盛寵。
皇帝恨不得日日翻我的牌子,黏在我身上下不來。
床榻之間最情濃時,他掐著我的腰拼命地使勁兒:
「小妖精,早晚叫你S在朕身下。」
我抬起潔白的腿,翻身躍上,香汗滴落在他的胸膛上。
「皇上若舍得,今日便叫臣妾S吧,可S之前,便叫臣妾放肆一回。」
哪裡是一回,我將上輩子在江南畫舫上學到的東西,都慢慢用在他身上。
他常年隻碰書香門第、恪守規矩的女子,哪裡見過我這樣放浪形骸的招數。
皇帝節節敗退,癱軟在榻上再不能動彈。
事後他神色餍足地拂過我光滑的肩膀:
「今夕,滿宮的春色都不如你會討朕開心。」
短短一季,環妃被解了禁足,我升至嫔位,如瑛的頭號爪牙蘭嫔生了個皇子。
上輩子,那個到處散播我勾引皇帝,不讓任何嫔妃給我好臉色的人。
我悲慘命運的始作俑者。
皇帝十分喜歡這個五皇子,將滿月宴交給了如瑛籌辦,批了許多銀子。
說的是務必要辦得體面隆重。
可到了宴席上,眾人卻傻了眼。
殿中隻做了些紅綢福字點綴,金玉器具也不全,九九八十一道菜色減到了七七四十九。
就連皇子身邊的嬤嬤,旁人是兩個,五皇子是一個。
皇上剛到,如瑛就喜氣洋洋地迎了出去,戴著一套新打的點翠紅寶石頭面,可謂是這宴上花錢最多的地方了。
「皇上,蘭嫔知道江南水患令您頗為頭疼,便自請降低了周歲宴的排場,剩下的銀子都捐給災民,盡盡心意。」
環妃在後頭掩著唇笑了一聲:
「賢妃這話說的,仿佛捐的是你和蘭嫔的體幾銀子呢。皇上,哪裡有水患,臣妾向來是不管的,臣妾知道皇上英明神武,稍稍治理,便能令那水患俯首退去。」
我掃了一眼四周的布置。
「別的都好,隻是七七四十九這個數,怕是有些不吉利。」
聽了這一番話,皇帝面色已經不太好看了。
蘭嫔慌張地抱著孩子過來給皇帝看,才將這個話題岔了過去。
飲宴開席,蘭嫔一派溫柔大方的樣子。
「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上次見到魏嫔,還在環妃娘娘宮中呢。」
環妃凌厲的目光也掃過來,狠狠地盯著我。
「哎呀,不是什麼人都有這樣的好福氣,我那廟小,也裝不下這尊大佛。」
我低頭去喝茶,仿佛聽不見這兩人的話。
好戲,還沒開始演呢。
11
歌舞才啟,後面就傳來一聲驚呼。
小皇子中毒了!
太醫院的幾位老太醫都被傳了過來,慌慌張張地查驗診脈。
皇帝坐在龍椅上陰沉著臉,仿佛下一刻便要將這滿屋子的人都S盡了。
「查!給朕嚴查!」
負責宴會的大太監跪在地上不住地磕頭:
「皇上明察,本來咱們彩雲臺都是家世可靠的奴才,可賢妃娘娘說宮人大了還不放出去要遭怨懟,將半數人都遣散出宮為江南祈福。我們臨時短缺人手,不得已從各所調用了些,這才混進居心不良之人啊!」
皇帝聽完,閉了閉眼,將手裡的珠串一下子砸在桌子上。
「賢妃莫不是要替朕管理朝政了不成!」
如瑛睜大了眼睛愣愣地看著地上的人:
「不是你同本宮說,這些宮人日日都以淚洗面,思鄉情切嗎?」
太監苦澀地說:
「娘娘,彩雲臺歷來都是承辦宴會的地方,月例和打賞都比旁的地方高了一倍,誰不願意多攢些體幾呢?」
如瑛這才有些慌,她扶著椅子慢慢地跪在地上。
「臣妾的為人皇上最該知道了,臣妾一心為皇上著想,隻是想替您分憂,絕無二心。」
一室安靜,不知是被皇帝嚇得噤若寒蟬,還是見了如瑛的腦袋覺得無語。
隻有我能聽到,如瑛在心裡不斷地呼喚系統。
【怎麼回事,我的積分還有多少,皇上為什麼會對我如此疾言厲色,這不應該,他不愛我了嗎?】
系統:【現在的數據模擬顯示,這場是針對宿主的嫁禍,宿主需要使用積分兌換反擊系統嗎?】
賢妃憤憤地說:【我不是說過了嗎,我隻要他的愛,什麼宮鬥,什麼權勢富貴,我通通都不想沾染。如果他都不信我,我活著還有什麼意思。】
這一段話,將我的心懸起來又放下,放下了又懸起來。
最後,竟有些迷茫,這如瑛,莫不是有點治不好的大病?
然後,我聽見她咬著牙說:
【把所有的積分,都兌換成皇帝的愛。】
系統:【女主已經很久都沒有受到欺凌了,也就是說,宿主很難再繼續獲得積分,確定要把所有剩餘積分都兌換成皇帝的愛嗎?】
我聽見如瑛肯定的聲音:
【確定,我隻要他的愛。】
於是,我看著皇帝像是變了個人一樣,親自走到階下來扶起如瑛。
「朕自然是信你的,隻不過物議難平,朕要給皇兒一個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