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瑛泫然欲泣,深情地看著皇上。
「臣妾辦事不力,願自請禁足遠離紛爭,等水落石出的那一日。」
誰懂啊,我這出陷害像用關公的大刀切橘子一般。
荒謬。
12
宴席之後,李平帶著人冒煙一般將能審的人都審了,把能查的地方都查了。
除了御膳房兩個自盡的宮女,連點蛛絲馬跡都沒有。
五皇子因鉛中毒,雖救了回來,卻傷了腦子,往後怕都是個痴兒了。
Advertisement
我看著在我宮裡忙前忙後的趙敘京,笑著說:
「別忙了,我這宮裡讓你安排得如鐵桶一般,沒什麼事兒。現下,到你露臉的時候了。」
他回過頭,深深地看著我,眼中帶著的,是我看得懂卻永遠無法回應的情愫。
下一日,趙敘京就找到了關鍵物證。
是一個籠屜。
「啟稟皇上,奴才排查了皇子奶娘的起居飲食,發現了這籠屜的可疑之處。
「籠屜的兩片竹條之間,被塞了鉛粉。
「熱氣一蒸,這鉛毒就隨著蒸汽染在食物上,故而好端端的食材出鍋就自帶了毒性。用量又微又準,奶娘無礙,但小皇子吃了奶水,卻大大有損。」
皇帝氣得砸了眼前的折子:
「竟是如此陰毒的手段!還查出什麼了,一並說來!」
趙敘京雖有猶疑,卻仍開口。
「五皇子奶娘本有兩人,出事前被賢妃娘娘裁減至一人。日常用量本不多,可宮宴那日鉛放得比平日多很多,趁著彩雲臺人手雜亂又在碗邊兒和筷子頭上抹了許多。另一件,賢妃娘娘自出冷宮後,容顏有損,極愛仙容粉,內務府送了三四批,而這仙容粉裡頭,就有鉛粉。」
皇帝坐在椅上,滿面愁容。
「不可能,如瑛不是這樣的人。她與蘭嫔素來交好。」
偏偏這時,殿外傳來環妃的聲音。
「皇上,臣妾要告發賢妃與侍衛私通!人證物證俱在!」
13
為當堂對證,如瑛很快就被叫到了殿上。
環妃妝容精致,神情倨傲,開口就放了大招:
「皇上,賢妃恬不知恥,同侍衛季乘風花前月下,談天說地,更是在冷宮時共處一室兩個時辰之久。臣妾從侍衛季乘風身上搜出了賢妃所繡的帕子。更有冷宮護衛、御花園宮女和季乘風的新婚娘子做證,兩人確有私情,罪不容誅!」
雙重打擊之下,皇帝的神色已經冷得能結冰了。
如瑛端坐在椅子上,神情冷傲,仿佛被指控的不是她。
「皇上,臣妾沒有做過,這都是環妃的誣陷。」
環妃冷哼一聲,叫人將季乘風壓了上來,又有宮女拿了一塊帕子奉上來。
「這是在侍衛季乘風的懷裡搜出來的,臣妾看著,上頭的青梅刺繡,都被盤得發光了呢。」
如瑛看了一眼,眉心皺起:
「皇上,這是臣妾在冷宮繡好了拿出去變賣的繡品,臣妾當初繡了許多,這一條怎麼在環妃那裡,不得而知了。」
環妃不慌不忙:
「那這對護膝呢?也是賢妃做了許多拿出去變賣的嗎?尺寸寬窄竟和季侍衛的腿嚴絲合縫。」
「那……那是臣妾的宮女胡蕊繡的,為了感激季護衛在冷宮的相救之恩。」
這時候,一個侍衛打扮的男子被帶了進來。
「回皇上,奴才親眼所見,是賢妃娘娘把護膝交給的季乘風。季乘風平日同奴才們喝酒時,也常常為賢妃娘娘抱不平,說娘娘不易,整個後宮都沒有知心人。除了奴才,冷宮的許多同僚都聽到過。」
環妃緊隨其後:
「賢妃當真無辜,那這個月的初七戌時,你在何處呢?
「那三月十五的酉時二刻,二月初三的巳時末,賢妃在哪呢?」
如瑛瞪著無辜的眼睛,充滿茫然。
「你問本宮這些,本宮怎麼知道,誰會記得這些呢?」
環妃不緊不慢地拿出一沓證供。
「皇上,這個月初七戌時,賢妃和季乘風在御花園的階上相互依偎,談天說地。這是當時灑掃宮女的證供和畫師按照供述臨摹的畫像。
「這是三月十五的酉時二刻、二月初三的巳時末的供詞和畫像,二人竟都不避諱人便過從親密,私相授受。
「另外,季乘風已成婚一月,他的新婚妻子竟還是處子之身。皇上,一樁樁一件件,這證據臣妾都翻不過來啊!」
「放肆!」
皇帝一掌狠狠地拍在桌子上,鼻頭翕動,眼中微紅,似乎要氣得怒發衝冠了。
幾息過後,他又慢慢地站起來,走到如瑛身前。
「賢妃,你有什麼話要說。」
如瑛哪有空管這些,她正在腦子裡和系統瘋狂對話。
【為什麼,皇上對我的愛意值怎麼降到了 10%,不會的,他為什麼不相信我,我明明什麼都沒有做過,我和季乘風隻是好友啊!我們隻是闲聊了兩句,我隻是送了他一個護膝而已。】
系統仿佛也有點無奈:
【宿主,當初我就提醒過你,古代宮廷禮教森嚴,男女大防要格外注意。隻是你說有皇上的愛,什麼都不怕。】
見沒有回應,皇帝彎下腰一把掐住如瑛的脖子,將她提溜起來。
「說啊,你還有什麼要說!」
如瑛這才回過神,絕望地瞪著眼睛:
「皇上不信臣妾嗎?皇上忘了當初的誓言嗎?如果你不信,那我無話可說。」
我看到環妃翻了個白眼,她應當想說,早知道不費這麼大力氣了。
皇帝一把將如瑛甩到地上,他剛要說話,就聽到門外的呼喊。
14
「皇上,姐姐是冤枉的!姐姐是冤枉的!」
哦,蘭嫔來了。
我這時,才說了今日看戲的第一句話。
「皇上,聽聽蘭嫔怎麼說吧,也要叫賢妃娘娘辯駁幾句。」
皇上不置可否,卻明顯有些動搖了。
李平趁著機會趕緊小跑著把蘭嫔放了進來。
蘭嫔帶著胡蕊剛進來就哭得楚楚可憐,她跪在地上:
「皇上,與季侍衛有情的是胡蕊,護膝和與季侍衛相見之人都是胡蕊,姐姐是冤枉的。在冷宮時,姐姐沒有做過任何活,所有的繡品,都是胡蕊一針一線繡出來的。」
我沒忍住,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皇帝氣得瞪了我一眼:
「你笑什麼!」
我也依言跪下:
「皇上恕罪,臣妾隻是覺得季護衛的魅力忒大了些,怎麼後宮的護衛,竟能同這麼多人有逾矩的行為。」
我抬頭,看著跪在地上的季乘風,一字一頓。
「旁的不論,臣妾隻覺得這侍衛,罪該萬S。」
重生以來,我找到了所有上輩子有弱點的人,在所有如瑛和季乘風相會的節點安排了人證。
我甚至跪在環妃的腳下哭泣,我說我是如何恨毒了賢妃,恨她令我遭受屈辱卻不聞不問。
誘騙環妃和我上演這一出連環計。
為的,就是先S了這對,看似出淤泥而不染,實則除了自己的利益旁人S活都可以犧牲的狗男女。
我啊,最討厭這種不求上進,躺著就能什麼都有,什麼都不缺的人了。
第一個S的,當然是他們。
15
季乘風這時候才敢抬頭,不可置信地看著我。
仿佛我做了什麼狼心狗肺,畜生不如的事。
「皇上……」
他才說了兩個字,就被趙敘京一腳踹翻在地上。
「後宮重地,私相授受糾纏不清,不論是宮妃還是宮女,都是大罪!」
季乘風仿佛被踹沒了心氣兒,隻是愣愣地望著賢妃。
「奴才……有罪。」
認罪以後,季乘風很快就被拖了下去。
胡蕊這才緩緩地說:
「回稟皇上,奴才恪守宮規,並沒有私下會見過季護衛,甚至隻同他說過兩句話。
奴才並不知道蘭嫔娘娘為何這樣說,可奴才冤枉。」
她伸出一雙不成形的手,已是夏季,可上頭還是有著凍瘡和可怖的痕跡。
「奴才陪主子在冷宮,日繡夜繡,一雙手都繡廢了,怎麼會抽出多餘的時間來繡東西給旁人呢。奴才願意剜肉放血,卻不願意拿繡品送人。」
如瑛不可置信地看著胡蕊,嘴唇微張,卻什麼都沒說。
不知是不是想起了,她在冷宮也衣來伸手飯來張口,難吃的飯寧可喂狗也不願意嘗一嘴的日子。
作為世家貴女,她一輩子都沒吃過苦頭,可該落在她身上的苦,都被誰吃了呢?
蘭嫔一改方才嬌弱的樣子,一巴掌打在胡蕊臉上。
「賤人!你竟背叛姐姐?」
胡蕊不卑不亢:
「蘭主子,不知您是不是知道,和侍衛私相授受舉止過密,奴婢會被處S呢?」
蘭嫔趕緊轉過頭,拽住皇帝的大腿:
「皇上,姐姐是冤枉的,難道你還要讓她再進一次冷宮嗎?」
如瑛也抬起頭,直視皇帝。
「皇上,既然你忘記了當初的誓言,不如賜S臣妾吧。」
皇帝踱步,坐回原位,緩緩地吐出幾個字。
「好,如你所願,拉下去賜白綾。」
「什麼?」
賢妃突然跳起來:
「你竟真要S了我,系統,兌換,我要積分,兌換皇帝的愛,我要兌換胡蕊的忠誠。憑什麼沒有了?」
她忽然指著我大罵:
「是你,你為什麼沒有繼續在環妃宮中受辱,我費盡心機把你送進去,你怎麼輕輕松松就出來了?不可能,不該是這樣的,不該是這樣的!」
趙敘京一揮手,就有兩個嬤嬤上前來堵住了賢妃的嘴,將她反剪雙臂拖了出去。
我聽到系統冰冷的電子音再次響起。
【宿主積分為零,皇帝對宿主愛意值為零,宿主攻略失敗,將於 24 小時之後被抹S。】
我笑了。
16
皇帝揮退眾人後隻留下了我。
他握著我的手,悵然地嘆氣。
而我熟稔地環抱住他的頭,讓他的耳朵貼到我的腹間。
「皇上,臣妾有孕了,若這孩子的到來能解皇上的一兩分憂思,那實在是我們母子萬萬有幸。」
皇帝喜出望外,當即升我為妃,賜號令。
蘭嫔因沒有看護好皇子,被降為答應,五皇子也被指給了惠嫔教養。
而環妃那處,卻沒什麼動靜。
我去送了如瑛最後一程,她已經有些瘋癲了,逢人便說自己是皇後,她享萬千尊榮,她和皇帝是青梅竹馬。
說到最後,她直起腰板坐著,眼神直勾勾地盯著我。
「等我S了,他就會後悔,他會想起我所有的好處, 然後S了你們。」
而我隻是坐在貴妃椅上,淡淡地看著,像從前她看我一樣。
「下手慢點,別讓賢妃娘娘體會不到世間的痛楚就沒了。」
17
再見到環妃的時候, 她也有了孩子。
即便我和她同在妃位,環妃也是看不起我的, 誰讓我曾經日日跪在她的腳底下,誠惶誠恐,卑躬屈膝呢。
「令妃,當初陷害賢妃,你做的所有手腳,本宮都捏著把柄呢。若你敢把心思動在本宮的頭上, 我讓你吃不了兜著走!」
我笑了, 點了點她身上的香囊。
「是嗎?環妃娘娘, 《百物集》上有一種毒, 叫水銀,隻要放在屋子裡,毒性就會散出去,叫人腸穿肚爛而S。你猜猜, 你宮裡頭,有沒有呢?」
環妃慌張地從石凳上站起來:
「賤人,敢嚇本宮,本宮S了你!」
可她剛站起來,就捂著嗓子倒了下去,十分難受的樣子。她拼命地張嘴想喊人, 卻一絲聲響都發不出。
我慢條斯理地揮手叫人將她扔到湖裡。
「不好了,環妃失足落水啦!快來人啊!」
而今日站在她旁邊伺候的,正是當初退了我大半銅板的掌事姑姑。
18
當我生了第三個皇子的時候, 皇帝在一次醉酒寵幸嫔妃時中了風。
不能動彈, 也不能言語。
好在我的大兒子已十二歲,去年被立了太子。
已是皇貴妃的我當著臣子和嫔妃的面哭紅了眼睛。
日日操持後宮和朝堂的事, 夜裡還會到皇帝寢宮去伺候湯藥。
「皇上,昨日這故事講到哪了?
「哦, 上輩子啊,臣妾什麼都肯學,什麼都肯試。有一回下江南的時候, 遇到了個術士, 他給了臣妾一本寶書, 叫《百物集》, 裡頭啊, 都是各種各樣的毒藥, 和藥效用法。
「有的叫人肝腸寸斷, 痛苦而S。
「有的, 叫人口不能言, 手不能伸,一輩子都得躺在床上。
「這藥叫什麼來著?
「哦,叫豔S。」
看過了皇帝,趙敘京扶著我的手送我回宮。
長長的宮道上,有許多影子。
我嘆息道:
「趙敘京, 走到現在,真不容易啊。」
我足足,走了兩輩子呢。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