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受害者五號還是受不了地如她所願離了婚。
可事後他越想越不對勁,結婚不過一個月,他卻白白掏出去十六萬。
他覺得,章嘉佳既然選擇離婚,就應該把彩禮錢還回來。
章嘉佳當然不同意,兩人一直僵持到現在。
最後,章嘉佳實在被受害者五號糾纏得煩了,就隨便打了張欠條給他。
實際上,她根本沒想過到她手中的錢,她還要吐出來。
直到我找上他之前,受害者五號都沒想過章嘉佳是個職業騙子,更沒想過他已經是被騙的第五個人。
知曉真相後,受害者五號毫不猶豫地選擇起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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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此刻收到傳單的章嘉佳毫不在意,依舊每天和李霄談情說愛,把李霄哄得像個二傻子。
等到法官找上門時,章嘉佳才意識到大事不妙。
但她依舊不想還錢。
面對女法官的質問,她理直氣壯地仰起頭道:
「這是他給我的彩禮,給了我的就是我的錢,我憑什麼要還?」
法官不理會她的歇斯底裡和無賴模樣,指著欠條面無表情公正道:
「彩禮?你害怕當事人去起訴你以結婚為由實施詐騙,給他打了欠條,這張欠條具有法律效力,且不提你前面幾任追不追究,但這張欠條的錢,你必須還!」
章嘉佳嗤笑:「你嚇唬誰呢?我結婚怎麼了?結婚犯法嗎?那些男人喜歡我想要娶我願意給我花錢,我為什麼要攔著他們?」
她說著,視線在法官穿的公正嚴肅的職業裝扮上掃視,眼中帶著輕蔑道:
「不像你,看著就古板無趣。」
法官不理會她的挑釁,見她油鹽不進,當即給她科普法律。
章嘉佳一個字也聽不進去,隻表明了態度,絕不還錢。
法官是在單元樓門口將章嘉佳攔下的,章嘉佳不願將法官帶進家裡,兩個人當即在樓下就吵了起來。
後來章姨又帶著章嘉佳哥哥一塊加入爭吵。
場面一度混亂。
可無論是從事實層面還是從證據層面,章嘉佳都理虧,她根本吵不贏調解法官。
反倒因為鬧的聲響太大,引得越來越多的人駐足吃瓜。
調解法官見章嘉佳態度堅決,好話壞話也都說盡了,章嘉佳既然要當老賴,那她隻能用強硬手段。
「今天來隻是調解,如果你願意立馬還錢,當事人會撤銷訴訟,但既然你不願意,那麼我們隻能法庭見。」
章嘉佳口嗨了這麼久,但對面畢竟是法官,心中怎麼Ŧŭ₉可能不慌,隻是被這麼多人圍觀,她就算是硬撐也要撐著。
絕不承認自己是像法官說的那樣,是個騙婚騙財的。
章姨吸女兒的血吸了這麼久,這回倒是甘願挺身而出一回:
「有什麼衝我來,小姑娘家家的說話別這麼難聽,怎麼就騙婚了?那我女兒魅力高還能怪她嗎?」
「說實話我一開始都沒看上他。」章姨指著受害者五號,口中全是貶低的話語:「一副唯唯諾諾的樣子,能給我女兒帶來什麼幸福?要我說他們就離得好離得對!」
9
受害者五號倒是理智,沒有被章姨的話語惹怒,推了推眼鏡道:「行,那把欠我的十六萬還給我。」
章嘉佳被倒打一耙,人財兩失,本來心中就怒火難耐,聽他這麼說,當即吼出聲:
「那是彩禮!你得窮成什麼樣連彩禮錢都要!」
受害者五號嗤笑:「你高尚,你有錢,你追求真愛還卷走人家彩禮,你在立什麼牌坊?」
章嘉佳啞口無言。
章姨看事情僵持不下,再不情願也得掏出這十六萬了事。
但作為要成為冤大頭的下一家,我怎麼可能讓這件事就輕松結束。
章姨這邊幾個銀行卡轉完錢,那邊我就拎著一堆收集來的證據甩到章嘉佳面前。
章嘉佳蹙著ţũ₆眉頭看我,搞不懂我此刻站出來是想幹什麼。
我眯著眼睛,笑得陰陽怪氣道:
「我報警了,警察應該在來的路上,我懷疑章嘉佳搞以結婚為由頭實施詐騙,這些是我的證據。」
一沓子證據裡,放在最上面的就是李霄轉的 28.8 萬。
這個夯貨被人耍了這麼多天,就幹了這麼一件正確的事兒。
給了我們家成為受害者的實錘證據,作為當事人,我報警報的當然沒錯。
但我沒想到,最先從警車中下來的,是個穿軍裝的女人。
她保持著軍人的莊嚴,但還是沒忍住風度,一下車就走到章嘉佳面前甩了她一巴掌。
章嘉佳都被甩懵了,捂著臉摸不清狀況。
軍姐冷聲道:「你不知道破壞軍人家庭是犯法的嗎?」
章嘉佳知道,但她不知道自己怎麼會和軍人家庭扯上關系。
我善意地提醒她翻翻手裡我搜集來的那些證據。
章嘉佳不理解地瞟了我一眼,渾身顫抖著翻看,直至看到某一頁時驚恐地睜大眼。
她確實破壞了軍人家庭,但她也確實不知道。
因為軍姐的丈夫是個商人,卻從未對外說過自己的妻子是個軍人。
章嘉佳看中商人的錢財蓄意勾引,當三姐這種事她還在上大學的時候就幹過,此刻隻是破壞一個家庭而已,於她而言得心應手。
然而商人是個精明的,從不提離婚,卻一直和章嘉佳保持曖昧,但在外人看來,又隻是章嘉佳單方面不肯放棄。
商人營造出一副假象,將自己撇得幹幹淨淨。
但章嘉佳糾纏的時間久了,商人的妻子怎麼可能不知道。
更何況這期間章嘉佳又以這樣那樣的理由多次讓商人轉賬給她。
按照規定,這些都是商人和軍姐的婚內財產。
終日打鷹的人終究是被鷹啄瞎了眼。
章嘉佳悶聲吃了個大虧,還有苦說不出,因為確實是她刻意插足他人家庭。
李霄也怒不可遏,如果不是有人抓著,恐怕他此刻已經和章嘉佳扭打在一起。
因為章嘉佳做著這些事的同時,還吊著李霄。
李霄不甘心地想要掙脫桎梏,企圖離章嘉佳更近一些。
他委屈地猩紅著雙眼問:「你拿我當魚養?我對你這麼好,就算爸媽和我姐咬S了不同意我娶你,我還是為了你和他們爭論,你就是這麼對我的?」
章嘉佳對著李霄破碎的神情不屑一顧:
「你就是這麼喜歡我的?如果你真的喜歡我,就該哄著你姐把那套房子過戶給我,口說無憑的喜歡算什麼喜歡?」
真心被這樣踐踏,李霄恨得咬牙切齒。
我一巴掌不收力地錘在他後腦上,無語道:「你下次還是長點腦子吧。」
章嘉佳被立案調查已成定局,破壞軍人家庭隻會讓她罪加一等。
在被押走時,章嘉佳頭一回明目張膽地對我顯出恨意,她說:
「李楚,你知道我有多嫉妒你嗎?」
10
同樣是兩個孩子的家庭,章嘉佳和李楚的待遇截然不同。
李楚從小被父母疼愛,即便後來又有了弟弟,給她的寵愛依舊隻增不減。
反觀章嘉佳呢?
不是說有個哥哥,做妹妹的最幸福了嗎?
騙人的,都是騙人的。
他們隻會把她當免費的僕人。
父母都在廠裡上班,經常作息不調,日夜顛倒。
章嘉佳從五歲開始就學會自己洗衣服。
此後,家裡的大小家務活她幾乎全包。
她很會看人臉色,她知道自己的父母偏愛哥哥,哥哥即便什麼都不做,都能得到父母的贊賞。
小時候她不明白為什麼,她隻能不斷地做更好的事,彰顯自己的存在感,更希望父母也能誇她一句。
可是沒有,一次也沒有。
相反,如果哪次她撂挑子不幹家務,不做飯,反而會受到父母的謾罵。
爸爸會拿著竹鞭抽她,罵她好吃懶做。
這樣的生活章嘉佳幾乎一眼望不到頭。
她以為她和李楚的區別,隻是在於她多了個哥哥,她覺得如果自己沒有哥哥,她也會是個幸福的小女孩。
這樣想,她的心中就平衡了很多。
可這種想法,隨著李霄的出生、長大,漸漸破碎。
李楚家也有個男孩子了,但她的生活好像沒有什麼不同,父母依舊愛她,她依舊有數不清的新裙子穿,就連弟弟,也是她想欺負就欺負的。
彼時,章嘉佳穿得像個村姑,手中拎著一早從菜市場搶回來的菜,看著李楚穿得整整齊齊,手肘處還壓著李霄,李霄很不滿地想掙脫。
李楚笑著和章嘉佳打招呼,章嘉佳也笑著回應她。
可內心深處,卻早就如同破風箱般,呼呼地吹著冷風。
人不能有對照組,更不能有比較級。
陰暗,就是從此刻開始滋生的。
夜半,她躲在廁所中,扭曲著臉發泄般地剪碎那些村姑樣式的衣服。
她嫉妒李楚像公主般的生活,她更嫉恨父母無條件地偏心。
憑什麼父母都是在廠裡工作的,都是同樣的家庭,她和李楚就這麼不同?
她想和李楚換一換,從小時候就想。
11
後來,廠裡發生事故, 章嘉佳的父親不幸喪生。
章家一瞬間陷入低迷。
她以為,爸爸S了, 偏心就不會再有了, 她甚至有些高興爸爸的S亡。
可章嘉佳想錯了,事態沒有變得更好,反而變得更差。
她的媽媽以哥哥為主力骨和重心,甚至想要丟棄她。
章嘉佳在家中, 被當作透明人。
沒有她的飯、沒有她的新衣服、甚至即將被剝奪上學的權利。
那個時候, 她高二,成績不錯, 差一點點就可以逃出這個深淵。
可是她的媽媽一把將她揣進坑底。
她對章嘉佳說:你沒有必要上學, 未來即便考上大學, 我也不會給你學費,我的能力有限, 隻能供養你哥哥一個人。
這些話,對一個十七歲的女孩子來說,無異於天塌了下來。
別無他法之下,為了生存, 為了搞到錢, 她接受了和一個一直騷擾她的富貴同學談戀愛。
那個富家子很喜歡她, 她開始享受這種他人給予的迷戀。
這讓她覺得, 她不是透明人,不是隨時可被拋棄的。
要拋棄,也該是她去拋棄別人。
對,沒錯, 從此, 沒有人可以再拋棄她。
隻能她去拋棄別人。
可是家庭帶來的傷痛是永遠不可能輕易縫合的。
於章嘉佳而言,她心中永遠都有塊疤痕。
就算爸爸S了,她也想得到媽媽的肯定。
她試了很多方法, 都不能得到,唯有她將錢送回家的時候。
媽媽開始對她另眼相看。
甚至開始諂媚她。
多稀奇啊,一個討厭自己的人在某一天卻不得不靠自己過活。
章嘉佳幾乎是將錢砸在二人身上大笑出聲。
12
周圍有瞬間的靜默。
人確實不是一開始就想做壞人。
章嘉佳的這番內心剖析讓所有人都有片刻的難言。
之前,我一直將章嘉佳當朋友, 卻沒想到我的每一次靠近都在提醒她的不堪。
幸福者不該向不幸者發難。
可這不幸不是我給她帶來的, 她不能以此為借口破壞我的家庭。
更何況, 我抬眼,對上她泛淚的眼眶:
「你將一切的導火索都推到章姨身上, 可你又怎麼知道自己不是樂在其中?」「嘉佳, 我拉過你的,我說過你這麼做不對。」
章嘉佳沉默。
是啊,我勸過她的, 是她自己把路越走越歪。
章嘉佳被請上警車。
我盯著她的背影輕聲道:「我不欠你, 你不該怨我。」
等以後出來吧,為自己做錯的事贖罪, 之後的章嘉佳, 依舊是幹幹淨淨的她。
不再被家庭的枷鎖禁錮, 像高二時的她一樣。
一心做個隻想飛出牢籠的鳥。
鬧劇收場,李霄仍舊站在原地呆若木雞。
我又恨鐵不成鋼地將他的腦袋壓低,攬在手肘下, 就像小時候一樣,惡聲惡氣道:
「你可長點兒心吧你,一家人天天為你操不完的心。」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