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我已經看見了，左臉上好大一個巴掌印。
「他打你了？」
「沒……沒有，是我自己摔的。」
我沉默地看著她，沒有說話。
沒一會兒，她開始沒話找話，「小琛，你今天不忙啊？」
我指指手機，「不是你給我打的電話？」
她好似突然想起了什麼，「哦哦，對，媽那會兒不小心摔了一跤，手機也摔壞了，可能不小心碰到了。」
我沒有拆穿她拙劣的謊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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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包裡拿出小籠包和熱豆漿遞給她，「路上買的，快趁熱吃吧。」
她愣愣地盯著手裡熱氣騰騰的豆漿，突然大哭起來。
「他騙我！」
「他說自己找了份很有前途的工作，需要前期投資，我信了，一直拿錢給他，可回來後我親眼見他一轉身就鑽進了牌場！」
「輸光了錢，又來問我要，我不給，他就開始打我。」
我木然聽著，「這些，早在你復婚時就該想的到啊，他就是個人渣，改不了的。」
她卻不答話，仍然抱著豆漿哭。
我看了看時間，「我該去上班了。」
說完準備轉身走人。
衣角卻被拽住了，她仰著臉，期盼地看著我，
「小琛，你能不能給媽些錢，我的錢全被他拿走了，從昨天到現在，我連一口飯都沒吃過……」
我頓住。
從包裡拿出兩百塊遞給她。
她皺了皺眉，「能不能……再多給點？」
「你想要多少？」
她伸出兩個手指，有些不好意思，「兩萬？或者，一萬五也行。你看，這家裡亂的不像樣，要啥沒啥，連個下腳的地兒都沒有，好好收拾一下也差不多得這麼多錢了。」
我深吸一口氣。
都這樣了，她還想著繼續待在這裡，還想著給那個人渣收拾屋子。
見我沒同意，她有些不高興，聲音高了幾分，「小琛，媽知道的，你能掙錢，這點小錢對你來說不算什麼的，你總不至於這麼小氣，連這都舍不得吧。」
我低頭看著她，有些自嘲地笑了起來。
「來的路上，我一直在想，你是不是後悔了，等我來接你回去，我甚至連安慰你的話都想了好幾遍。」
「可我沒想到，哪怕已經這樣了，哪怕你清楚地知道謝大海是個禽獸不如的人渣，你也還是願意留在他身邊。」
「我實在想不明白他到底有什麼好的？能讓你這麼不離不棄？」
她怔住，眼神有些飄忽不定。
「他畢竟……是你的親生父親啊，咱們孤兒寡母的，家裡沒個男人，會被人笑話……」
「而且，他確實改了一些，這回打完，他立刻就跟我道歉了，說自己糊塗了。至於賭錢，他說是太想帶我去過好日子，一時迷了心竅，以後一定會慢慢改掉的。」
「他變了的，以後會好好心疼咱們母女的。」
又是這些車轱轆話。
我徹底失望了。
把包裡的現金全部掏出來，遞給她，「就這些了，你省著點花吧。」
她看了一眼，嫌棄地皺起了眉頭，「這也太少了，怎麼夠呢？」
我沒說話。
突然想起之前她總是說心疼我上班辛苦，可當我給她拿錢的時候卻從不見她推辭。
或許，有些事，隻是我以為的很重要而已。
她有些惱怒，「辛辛苦苦把你養這麼大，連點赡養費都不願意給嗎？」
我轉頭盯了她一眼。
「按照赡養標準，已經很多了。」
「況且按照規定，你們還遠不到法定赡養年齡，我念著母女情分，希望你過得好一點。至於那個人渣，你轉告他一聲，從小到大，他沒養過我，即使到了法定年齡，我也不會給他一分錢，除非去到法院告我，告贏一次給一次，不然就沒有。」
7
沒到三天，電話又打來了。
謝大海住院了。
「閨女，你來看看你爸吧，就當看在媽的面子上。」
我沒說話，掛斷了電話。
可下一秒，電話鈴又锲而不舍地響了起來。
「小琛，媽求你了。」
進入病房的時候，謝大海正蹺著腳躺在病床上，指使著媽媽給他削蘋果。
「怎麼那麼慢，你想渴S我啊！」
聞言，媽媽加快了手上的速度，很快將削好的蘋果遞到他嘴邊。
他皺眉看了看，「這麼大個，怎麼吃啊，你就不會切成小塊，用牙籤扎好嗎，沒腦子！」
媽媽賠著笑臉點頭，「好好好，馬上給你切啊。」
他抬抬手，哼唧兩聲，媽媽趕緊貼過去問：「怎麼了？是哪裡不舒服嗎？」
「手麻了，給我墊個枕頭。」
我敲敲門，面無表情地盯著他，「是得了什麼要S的大病嗎？喊我來看你最後一眼？」
謝大海瞬間惱了，抓起枕頭朝我扔了過來。
「打S你這個不孝女，敢咒你老子！」
我閃身避開，看了看站在一旁的媽媽，她皺眉盯著我，眼中閃過不悅。
「小琛，別那麼說你爸。」
我倚在門邊，上下打量了一下謝大海，看著氣色紅潤，不像病入膏肓的樣子。
嘖，真讓人遺憾。
「有什麼事快說，我趕時間。」
媽媽沉著臉嘆了口氣，「你一進門就擺臉色，問都不問你爸一句，話還沒說上兩句就急著走，你就這麼不願意看見我們？」
不然呢？
不是你求我來的嗎？
但我張了張嘴，還是沒忍心把話說出口。
不過搬回去幾天的時間，她看起來已經瘦了一圈，皮膚也粗糙了不少。
我稍微緩了緩語氣，問她叫我來有什麼事？
她這才勉強露出個笑臉，過來把我拉到椅子上。
「你爸闌尾炎犯了，過來住幾天院。」
我瞥了一眼優哉遊哉躺在床上的謝大海，呵，就知道不是什麼大毛病，要不然以他的膽子，早嚇得哭爹喊娘了。
我思考了一下，「所以你們叫我來是想讓我掏錢醫藥費？」
她佯怒，「這孩子，怎麼就記著錢錢錢！」
她掏出手機，給我看照片，「你爸在醫院碰到個熟人，他遠房親戚有個侄子，年紀跟你差不多，長得高高大大的，你看看。」
我推開手機，「不用了，我暫時沒有結婚的打算。」
她還要再說，我已經站起身，「要是沒別的事，我就先走了。」
身後傳來兩人的怒斥聲：
「不知好歹！不結婚到老了病S都沒人管你！好心當成驢肝肺！」
「小琛！你等等！先接觸接觸，不合適了再說。」
「你快去叫住她，讓她先把醫院的費用繳了，不然過會兒那群護士又要過來催了。」
我冷笑一聲，加快速度，閃身進了電梯。
8
我本以為他們一定會堅持不懈地來找我要錢，可讓人意外的是，他們竟出奇的消停，一連小半個月都沒有來打擾我。
直到這天我下班回家。
鑰匙插進鎖孔裡轉了轉，發現門竟然沒鎖？
我瞬間往後退了幾步，準備撥號報警。
下一瞬，客廳裡傳來爽朗的笑聲，聽上去，人數還挺多。
「親家母，你這屋裡收拾得真不錯啊。」
「哪裡哪裡，就胡亂弄了一下。」是媽媽的聲音。
幾人似是站起來圍著屋子走了一圈，對著我的房子大肆點評起來。
「家具還算不錯，就是看著不太喜慶，等結婚了可不能這樣了。」
「還有這間臥室，怎麼都不放床呢，要是家裡來人了都沒地方睡。」
媽媽道：「那是小琛的書房，她辦公用的。」
那人「嘁」了一聲，「女人家家的要什麼書房，能把廚房收拾幹淨就行了。」
媽媽低聲賠笑道：「說得也是，等結婚了慢慢教她。」
我猛地推開門。
眾人頓時安靜了下來，齊齊朝我看過來。
謝大海坐在沙發上抽煙，腳踩在我的茶幾上，媽媽領著陌生的一男一女在屋子裡四處打量。
媽媽率先反應過來，笑著過來拉我，「我們家小琛下班啦，快來見見你張叔張姨。」
那兩人的目光在我身上來回打量，像是在挑選一件貨物。
末了，他們似乎終於看滿意了，朝我擠出一個笑。
我甩開媽媽的手，皺眉看著被翻得亂七八糟的客廳。
「誰允許你們進來的？」
幾人瞬間冷了臉色，不悅地看著我。
被叫作張姨的中年女人哼了一聲，白眼幾乎要翻到天上去。
媽媽拍了拍我，「沒禮貌，這就是我上次跟你說過的，你爸熟人侄子的父母，今天他們剛好有空，就過來看看你。」
那兩人看了看我，又看看房子，道：「小琛是吧？不是我說你，姑娘家的婚前嬌氣些也就算了，等結婚了可不能這麼任性了啊，不然我們家兒子可招架不住。」
那女人停頓一下，接著道：「也就這房子還算看得過去，就當你們的婚房吧，不過還是要重新裝修一下，不然等之後我們搬過來也住不習慣……」
我深吸一口氣，打斷她的話，指著大門口道：「沒人要跟你們家兒子結婚，這是我的房子，你們，出去。」
兩人瞪大眼睛，不可思議地盯著我。
我晃晃手機，「已經報警了，你們要是再不走等一會兒警察來了可就走不了了。」
兩人沉默了一會兒，皺眉看向謝大海。
不等他發作，我指指他：「還有你，趕緊離開我家。」
謝大海瞬間跳腳，「你個S丫頭，別給臉不要臉，人家能看得上你是你的福氣！」
那對男女見狀，也多了幾分底氣，嘟囔道：「真是沒教養，要不是我們家小偉親自去看過，相中了你，誰稀得來……」
媽媽忙安撫他們，又請他們坐下，「小孩子不懂事，我跟她好好說說。」
我看了眼手機，估算了一下時間。
然後抬頭看向媽媽，「什麼叫親自去看過我？我怎麼不知道。」
她面露尷尬，吞吞吐吐道：「我那天正好有空，就帶他去你單位附近轉了轉，正好看見你路過。」
我皺眉。
她又補充道：「當時是怕打擾你工作，就沒去跟你打招呼。」
「不過人家一看你就滿意得不得了，回去直接跟父母敲定了婚事。哎呀，你不知道，這小伙子可懂事了，你爸前幾天住院的時候他一直幫著忙上忙下，連住院費都是他幫忙交的呢……」
怪不得，要不然以謝大海的秉性，怎麼可能不來找我要錢。
我盯了她一眼，然後看向坐在沙發的三個人。
「聽清楚了，關於所謂的相親，我絲毫不知情，也絕對不會同意。如果你們現在馬上離開我的房子，私闖民宅的事我可以考慮不追究。」
那叫張叔的男人瞥我一眼，冷哼一聲，「嚇唬誰呢，我們可是被你爸媽邀請進來的，你還能報警抓你親生父母？」
事實證明，我能。
五分鍾後，警察來了。
謝大海的罵罵咧咧在見到警察後瞬間偃旗息鼓。
房產證的名字是我的。
即使是親生父母，在並未得到住宅使用人同意的情況下強行進入房屋，也屬於非法入侵。
張姓夫妻見情況不對，趕緊調轉態度求情。
最後，看在情節不嚴重以及認錯態度良好的情況下，隻給了他們口頭警告。
臨走之前，媽媽十分生氣地將家門鑰匙摔在我臉上。
「還至於報警來抓我！要不是看在母女一場，你當我願意操這份闲心？鑰匙給你，以後就是你請我我也不敢再來你這寶貝房子了！」
謝大海惡狠狠地瞪我一眼，摟著她往外走，「蘭蘭，咱們走。」
兩人摟在一起同仇敵愾的樣子，看上去倒真像是一對歷經多年風雨的恩愛夫妻。
我揉了揉被砸中的臉頰，俯身將地上的鑰匙扔進垃圾桶，然後叫來換鎖師傅。
換好鎖，再加個監控。
9
那之後，媽媽再沒給我打過電話。
隻是開始頻繁更新朋友圈。
【誰說破鏡不能重圓？】——配圖是兩人手牽手的照片。
【這個世界上，除了與你相伴一生的伴侶，沒有人靠得住，親生子女也不例外。】
【真正的心寒從來不是大吵大鬧。】
我面無表情地劃過，順手還給她點了個贊。
可沒過多久，她就堅持不住，找上門來了。
我回去的時候，她正蹲在門口，一臉氣憤地瞪著我。
「你居然換了家門鑰匙！」
我看了一眼被她摔在地上的鑰匙，果然，她不知道什麼時候偷偷配了把備用鑰匙。
進屋後，她徑直往她原來的房間走。
房間裡還是原樣，我工作忙，沒來得及收拾。
進去後，她躺在床上，蒙頭睡了起來。
這一系列操作，看得我一愣一愣的。
「那個……你來是有什麼事嗎？」
聽到我說話，她猛地坐了起來，「怎麼？我一個當媽的，還不能來自己閨女家住兩天了？」
我試探性問道：「是又跟謝大海吵架了？」
她沒回答，但看表情，默認了。
我坐下，看著她，一時不知道該怎麼辦。
畢竟這麼多年感情，也不忍心直接趕走。
「那……你打算住多久？」
她沒說話，翻身躺下了。
我苦笑一聲，走了出去，不知為何，我總是不能對她徹底狠下心。
這些年，我們的角色似乎一直處於對調的狀態，我像一個處處包容的老媽子，她反倒更像一個驕縱任性的女兒。
謝大海很快追過來了。
當著我的面給媽媽下跪認錯，扇自己巴掌，痛哭流涕地表示自己錯了，再也不會動手打她了。
這是這麼多年來，我第一次看到謝大海在家暴之後主動道歉。
媽媽看著他，冷哼一聲，將頭揚得高高的。
我無意中跟她對視了一眼，居然在她眼裡看到了得意和滿足。
沒錯，就是滿足。
我被自己的發現驚得回不過來神。
直到這一刻，我才發現，我似乎從來都沒有真正了解過媽媽，不知道她真正想要的是什麼。
在謝大海連續說了半個小時「好話」後，她終於「勉強」原諒他了。
兩人挽著手高高興興離開了。
或許是和好後太高興了，包都忘記拿了。
我拿起來追上去。
卻在轉角處聽到媽媽得意地對謝大海道：「看見了吧，現在咱們閨女就能聽得進去我的話，我就是再怎麼跟她wx搜 ‘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