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英,恭喜你順利出城。現在你可以去仙山入口了,這是......」我摘下一朵夢鈴蘭,取出自己被燼魅果滋養的心尖血以及蒲英的一絲意識去催化它。
師父說過,此術法可以召喚出進入仙山的信物——心玉鈴蘭。
但現在,什麼都沒有發生。
蒲英拿走我掌心的夢鈴蘭,戴到我的發髻上:「這花很襯你。」
「為什麼......它沒有變成心玉鈴蘭?」我又去摘了幾朵,可無論我怎麼召喚,它們依然隻是普通的夢鈴蘭。
「可能我潛意識裡不是想去仙山吧。」蒲英坐了下來,雙手撐在草地上仰望星空。
「不去仙山?那你出城是為了什麼?」
蒲英捏住我一小片衣袖,輕輕晃了晃:「看看風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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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蒙了。
此刻大概不是我聾了,就是他瘋了。
我蹲下去湊近他,告訴他事情的嚴重性:「你說什麼?就隻是為了看看風景?結界一旦打開,你當晚不能做出選擇上山的話,就會被次日蘇醒過來的虎妖S了剖心......」
「我知道。」蒲英神色平靜,眸光從我雙眼一寸寸落在我的唇上。
隨後,他慌亂地移開視線,拔了一棵小草捏在手裡玩,耳尖悄然紅了。
「太好了,原來你都知道,那這次你S定了。」我啞然失笑,眼睛卻莫名地酸澀。
我以為是被風吹進了風沙,可抬手一抹,眼淚沾湿了手背。
我看著淚珠一顆又一顆從自己眼中滴落,還沒搞清楚這是怎麼回事。
身後傳來了虎妖狂躁的咆哮。
我下意識地將他拉到自己身後:「你知不知道,比S更恐怖的是重新回到原地,但是你會失去全部的記憶?」
「我知道。」蒲英笑著,眼圈微紅,「就當是睡一覺好了。醒來後,還能見到故人。這比起永失所愛,已經算得上是幸福了。」
「你的話是什麼意思?」
我還沒等到他的回答,蒲英轉身將我用力拉進了懷裡。
他和我調換了位置,他用自己的身體護住我。
血霧在我眼前炸開,天地萬物被籠罩在一片血色裡。
隻有那些發著光的文字沒有受到任何影響。
【玩家蒲英出都出城了,就這麼血淋淋的S了???】
【有什麼好驚訝的,一看你們就都是新來的。老英,是新手村的常駐了。都快兩年了,他還是二十九級。每次到最後一關,他都會S了重開。】
【等等,兄弟。這麼說你在新手村也待了兩年?】
【哎,你們不懂。我和我初戀就是在新手村認識的,後來一路組隊打到妖山半山腰就分道揚鑣了......經歷了許多事看過許多景後,最後發現新手村的景色是最美的。】
【懂。就像我後來遇見許多仙妖美女 NPC,最後還是覺得新手村的夢輕輕最美。】
我漂浮在無止無境的虛空中,困惑地看著字句裡夾帶的自己名字:「你們這些人到底是誰......玩家是什麼?而我又是誰?」
無人回應我。
最後一行文字也在閃爍了幾下後,徹底消失在了黑暗裡。
【系統提示:玩家夢輕輕的老舔狗因言辭不當,被系統禁言一個月。】
【他也沒說什麼吧,就被禁言一個月了?】
【最近,夢輕輕的名字在世界頻道像個違禁詞,太奇怪了......】
6
任務失敗後,我又重新回到了解夢閣。
和往常一樣,我隻是受點皮外傷。
我醒來時,那些傷也差不多已經被師父治好了。
第二天師父就會給我下達新的任務,我幾乎是全年無休。
所以,有一段時間我的心底生出了一種厭煩。
但這次,我沒等她說完,就朝城東的乞丐棚跑去。
一路上,集市兩旁的店鋪和小販在我視線中飛快地倒退。
每一處,都好像留著某個熟悉的身影。
我衝進乞丐棚:「你們這裡,有沒有個叫......」
話到嘴邊,卻如鲠在喉。
一路上惦記著的那個名字這時卻怎麼也想不起來了。
清一色裝扮的小乞丐齊刷刷地將頭轉向我,我焦急地搜尋著那道越來越模糊的身影:「叫......叫什麼?」
就在這時,一隻手舉過人群。
我布袋裡的粉石草編項鏈像是感應到什麼,忽然發出熒光。
我撥開人群,朝他快步走去。
終於,我握住了那隻手,將他拉出了泥潭。
他渾身是傷,泥水掛在他發梢,滴滴答答地往下淌。
我問他:「你願意跟我走嗎?」
他幹裂的唇翕動了幾下,嗓音沙啞:「為什麼選我?」
「因為......」我緊緊握著他冰涼的手,心中某種情感就快要蓬勃而出。
但話到嘴邊,我的心髒驟然緊縮,整個人如遭雷擊般疼的險些站不穩。
【系統提示:更新已完成,本次更新修復了大部分玩家反饋的 BUG,卡頓等問題。祝各位仙友妖君,玩得愉快!】
「我叫夢輕輕,是解夢派的弟子。」我松開他,用手絹反復擦拭被眼前這個小乞丐弄髒的手心。
「我知道解夢派,通過你們試煉的人就有機會去仙山。」他不再對我好奇,迫不及待地向我打聽起外面的世界,「聽說仙山上有位神女,是真的嗎?」
「是真的。除了神女,還有神器。」我介紹起此次師父給我下達的任務。
小乞丐看著集市上琳琅滿目的小攤,眼睛一點一點被光點亮。
他亦步亦趨地跟在我身後,對外面的世界充滿好奇。
不知不覺中,我們走到了城郊。
小乞丐按照我教他的,開始採集和捕獵。
我看著他忙碌的身影,突然想起什麼:「對了,你還沒告訴我你的名字。」
他抱著一大捧積血果:「我叫蒲英。你可以叫我阿英。」
「好的,阿英。」我復讀了一遍,記下了。
接下來的日子,我陪著蒲英在這座小城裡學習生存的本領。
他很能吃苦,也足夠勤奮。
每次談起夢中的神女,蒲英的眉眼總會變得溫溫柔柔。
他說:「她是我活下去的信念。握著這份信念,我才有勇氣撐過無數個黑夜。」
我並不理解他的話:「信念是什麼?難道會發光嗎?」
「會發光。就像你手中這塊啼血石。」蒲英指著我手裡正把玩著的粉石草編項鏈,問道,「它對你有著特別的意義嗎?天黑時你總會拿出來反復看。」
我茫然地看向掌心的項墜。
粉石微弱的光,在泛著迷霧的樹林裡如同螢火一般微不足道。
很普通,可是我總是舍不得丟。
可我又想不起來,自己是什麼時候買的它。
我搖了搖頭:「應該沒有特別的意義吧,隻是習慣了而已。」
7
不久後,蒲英囤了滿滿一大包藥。
按照計劃,我們順利混進王府困住了虎妖。
過程中,他一邊嗑藥一邊對付虎妖。
虎妖被打得隻剩一口氣的時候現出了獸形,暴怒地衝向我們。
虎妖將全部妖力吸回自己身上,原本以他妖力幻化而成的府邸開始瓦解崩塌......
虎妖的利爪帶起一陣罡風,朝我們拍過來。
臨S前,我忽然看見廢墟中浮出幾行金色的字。
【有沒有人知道,為什麼更新後新手教程夢輕輕不能陪主控出城了?】
【臥槽,夢輕輕居然S在虎妖那關了?就為了新增的仙山神女劇情,提前寫S萬千玩家的白月光夢輕輕???遊戲開發商你現在是連狗都不想當了嗎?】
【系統提示:玩家夢輕輕的老舔狗因言辭不當,被系統禁言三天。】
好熟悉的文字,好熟悉的名字。
我好像以前就在天空見過。
這些文字是天機又或者是預言?
我是不是真的快S了。
可是為什麼,時間好像慢了下來?
我艱難地將頭轉向蒲英,他離我隻有咫尺,手上的劍隻差一寸就刺進了虎妖的心髒。
我閉上眼睛,決定選擇相信蒲英,與命運賭一把。
剎那間,耳邊傳來了蒲英的聲音。
「輕輕!小心。」
我的發絲又感受到了風動,來不及恐懼,我整個人被蒲英拉到了一邊。
他擋在我面前,一劍劃開了虎妖的心口。
妖血飛濺而出,化作熾熱的火焰點燃了周遭的一切。
「我們成功了。輕輕,你看,是虎妖之心。」蒲英將他的喜悅捧到我面前。
見我驚魂未定的模樣,他急忙收起掌心的那團金光。
用衣袖擦了擦他唇角的血跡,然後背對我蹲了下去。
「已經沒事了。走吧,我背你。」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幻覺,他蹲下去的時候身影虛晃了一下。
「阿英,你是不是受傷了?」
他拍拍自己的肩膀:「我傷得沒你重,剛剛已經吃過藥了。」
蒲英背著我走出廢墟,一步一步又走了遍我們來時的路。
經過乞丐棚的時候,他忍不住駐足,停留了幾秒。
然後,頭也不回地繼續前行。
蒲英不算寬厚的背,卻格外安穩。
我抬頭看了眼夜空,閃爍的繁星此刻化作了一行行的文字。
【原來有兩個結局!隻要在虎妖S夢輕輕之前先把自己砍殘血,就可以引開虎妖救下夢輕輕了!官方還透露,除了新增的遊戲劇情,主控上山之後不同的選擇也會觸發兩個全新的結局。】
【所以,通關虎妖的關鍵是多囤血包!多囤血包!!多囤血包!!!】
【總覺得遊戲公司最近換制作團隊了,劇情改得越來越像戀愛遊戲......】
【有沒有可能是遊戲裡的角色有了自己的意識?】
「阿英。」看到那些文字,我摟著蒲英的手不自覺地緊了緊,「你剛才救我的時候,有你自己的意識嗎?我是說......你會擔心我的生S嗎?」
「我會擔心你。」蒲英不假思索答道,「你是我這一路上最好的同伴。」
我微笑附和著,你也是我最好的同伴。
可眼裡卻起了一片霧,前路變得模糊不清。
「阿英,前面就是城郊和荒野的交界了,你......可不可以走慢點?」
「好。我走慢點。」
8
在破曉之前,我們來到了小城外的荒野。
這裡真是名副其實的荒野啊。
放眼望去,寸草不生,殘雪之下是焦黑色的凍土。
蒲英悵然失措地立在風雪中:「為什麼會這樣?花呢?」
蒲英告訴過我,他曾夢到無數次自己穿過了結界。
結界外有著極美的景色。
漫山遍野不知名的鈴蘭花,在月光下會發出水藍色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