猶豫的話在舌尖兒打了個轉,我答應下來:
「好啊。」
7
許競驍這個萬惡的資產階級,居然在山上有一整棟別墅,頭頂的整片玻璃幕牆能直接看到滿天星鬥。
我裹著毯子和他坐在一起,突然有些自卑地泄氣。
大家都是成年人,沒必要裝什麼傻白甜,我自然看出了許競驍對我的好感。
可是,為什麼呢?
我這樣一個普通到不能再不起眼的人,和他差別不說天壤之別,也絕不是一個世界的人了。
他為什麼會喜歡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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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是優秀的女孩看太多了,拿我玩玩換換口味而已?
我默默離他遠了一點兒,突然又想抽煙了。
可是出來的時候沒帶,我有點兒焦躁,看向許競驍:
「你有煙嗎?」
他一愣:「你抽煙嗎?」
我不知道從哪裡生出一陣逆反情緒,故意道:
「對啊,老煙鬼了,怎麼,你接受不了女人抽煙啊?」
許競驍挑眉:「怎麼會,這是你的個人自由。」
他在兜裡摸了一下,打開煙盒:「呀,隻剩一根了,薄荷味卡比龍,抽嗎?」
我點頭。
他用修長的手指給我點煙,纖長的睫毛在臉頰投下陰影。
然而我隻抽了一口,他就伸手朝我示意。
「給我也抽一口。」
我一愣。
「你剛才看見就剩這一根了,不會這麼自私打算獨吞吧?」許競驍看我,他的眸色比常人稍淺,看人時像是月光下澄澈的海水。
我沒辦法對這麼一張惑人的臉說出拒絕,正出神時就被他自然而然抽掉了煙,叼在自己唇間。
他眯起眼呼出薄荷味的煙霧,突然道:
「程夏,你知不知道,其實陳涉川介紹那次,不是我回國第一次見你?」
我一愣:「什麼?」
「半年前我剛回國,有一次在路邊見過你。
「那時候有個女生和她男朋友吵架,她男朋友突然給了她一巴掌開始跟她動手,周圍好多人都在看,但是那男的很高很壯,沒人願意管闲事。」
他咬著煙蒂笑起來:「就你跟個愣頭青似的一下子就上去了,跟人家說,」他學著我的聲音,「你是不是男人啊,當街打女人?!趕緊放開她,不然我報警了!
「那男的那麼兇,你在他面前跟隻小貓兒似的,倒一點兒都不害怕。」
我突然想起好像確實是有這麼碼事,當時我其實也挺害怕的,但是那個女孩子哭得太慘了,一直在求救卻沒人搭理她,我腦子一熱就上去了。
我記得當時確實有個長得很帥的帥哥在那男的想跟我動手的時候擋在我面前把那男的嚇退了來著,不過後來圍觀的人越來越多,警察也來了,我怕麻煩就跑了。
現在想起來,那居然是許競驍。
「從小你就這樣,」許競驍輕笑,「我跟陳涉川打架的時候別的小孩都隻敢在一邊看,隻有你上來幫他。
「後來跟我一起玩,我跟比我年紀大的孩子打架你也氣鼓鼓地擋在我前面,明明那麼小一個,也不知道哪裡來的那麼多勇氣,總想保護別人。」
許競驍不知道從哪兒找來一條毯子把我們倆嚴嚴實實裹住。
「程夏,我確實喜歡你,小時候就喜歡你,長大了重逢也一眼就喜歡你。
「你可能不知道自己有多好,可能你現在到了一個比較迷茫的人生階段,看不見自己身上閃著的光,但是我一直都能看到,很清楚。」他指著天上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落下的流星雨。
「就像這樣,很耀眼。」
我怔怔看著漫天劃過的流星,他笑著拍拍我的頭:
「許願吧。」
我趕緊閉上眼,許下自己的願望。
希望我能過上自己想要的人生,希望我的事業能成功!
戀戀不舍補充了好久我才睜開眼,正好對上許競驍含笑的桃花眼。
我臉一紅,下意識找話題:「你許了什麼願?」
許競驍沒說話,隻是微微湊近,垂眸看著我的嘴唇,聲音微啞:
「煙隻剩下一口了……你要麼?」
我聽到自己劇烈的心跳聲,張了張嘴:
「……要。」
煙嘴壓上我的唇,濾棉浸著潮湿。
下一秒滾燙的拇指鉗住我下顎,尼古丁的涼意竄進口腔的瞬間,嗆人的煙霧在相觸的唇間找到出口。
涼意很快升溫,呼吸被奪走後我無助地後仰,下意識握住他的手腕。
滾燙的皮膚按在冰涼的藍寶石表盤上,許競驍溫柔又強勢地握住我的手,一根根把手指擠進我的指縫,跟我十指相扣。
窗外流星愈發爆裂到近乎絕望的璀璨,許競驍的舌尖卷走我嘴角溢出的銀絲,潮湿的鬢角蹭過我發燙的耳垂,喘息著抬頭:
「……所以,我們現在是什麼關系?」
我慌亂反問:「你覺得呢?」
「我覺得就算數嗎?」許競驍笑起來,低頭咬了一下我唇珠,「那我覺得,我現在就是你男朋友了。
「不說話,我就當你默認了。」
手機鈴聲突兀地響起,我手忙腳亂拿出來時不小心按了免提。
對面傳來的聲音讓我灼熱的呼吸驟然冷靜下來。
「程夏,你怎麼還沒來?」
我大腦一片空白,茫然道:「什麼?」
陳涉川聲音降了一度:「我今天生日,你不會忘了吧?」
我這才猛地想起今天是陳涉川生日。
以前他的生日是我一年裡最重要的節日,每次我都提前幾個月就開始給他挑禮物,給他準備生日驚喜。
可這次我居然完全忘記了!
我有點兒尷尬,隻能實話實說:「抱歉,我忘了。」
陳涉川很明顯不高興了:「禮物沒有就沒有,趕緊來我家吧,飯菜零食和電影都準備好了,就等你了。」
往年陳涉川的生日都是我們倆一起過,一起吃頓好的,喝點酒聊聊天,然後在沙發上看電影或者出去看電影。
沒什麼轟轟烈烈的,但是那時候我覺得世界上所有的幸福都不過如此了。
我微微皺眉:「你已經談戀愛了,我去不合適吧?
「以後我就不去了,你跟江以寧一起吧。」
「程夏,流星雨要結束了。」許競驍見我一直不掛電話,有些不滿地推我。
陳涉川在聽到他聲音的瞬間就沉默下來。
熬人的安靜後,他冷笑的聲音回響在房子裡。
「程夏,是因為我談戀愛了不合適,還是你不想來?」
我嘆了口氣:「我確實和許競驍在一起不方便去,祝你生日快樂,禮物我以後給你補上吧。」
他猛地提高了音量,像是積壓的怒氣再也無法忍受。
「許競驍,許競驍,怎麼老是許競驍!
「他就那麼重要?!我們認識多少年了,你跟他才認識幾天,他就比我還重要嗎?!」
我突然覺得很可笑。
我不知道陳涉川為什麼生氣,大家都是成年人了,談戀愛後異性朋友要保持距離的道理都不知道嗎?
還是他故意揣著明白裝糊塗,一方面要跟江以寧在一起,一方面又難以割舍和異性朋友之間的曖昧。
我突然覺得好像從來都不認識他了。
如果陳涉川隻是不喜歡我,和我分割清楚,我傷心之餘倒也不會多難受。
可現在他這樣,突然讓我覺得有些惡心。
「當然,」我平靜道,「他是我男朋友啊。」
窒息的寂靜後,陳涉川仿佛從嗓子眼艱難擠出幾個字:
「……你們,在一起了?」
「嗯,」我點頭,「當初你介紹我們認識不就是希望我們在一起嗎,現在如你所願了。」
我突然有種惡意的快意,忍不住笑起來:「他確實像你說得那麼好,我還得謝謝你,不然我怎麼能找到這麼好的男朋友?」
許競驍接過電話,笑意盈盈:
「好兄弟,多謝了,等回去我們兩口子一起請你吃飯。」
三秒鍾後,電話猛地被掛斷,嘟嘟的忙音憤怒地回響在屋裡。
我看著手機出神,許競驍抱住我:
「別分心,流星雨都快結束了。」
我放下手機,靠在他身上。
「好。」
8
我沒回去考公。
因為對著流星許了願,我打算再給自己最後一次機會。
再寫一本,最後一本。
不成功,就徹底放棄這條路。
當晚,我對著電腦猶豫了很久,扔掉了我過往所有想寫的梗後,腦子裡又突然冒出了一個新念頭。
我不想再寫言情了。
我想寫個大女主爽文。
……
流星雨後,我和陳涉川陷入了冷戰。
他很久都沒再聯系過我,去大排檔的時候老板還不忘問我:
「小陳呢,最近怎麼都沒見他?」
「他談戀愛了,最近和女朋友一起呢。」
老板有些驚奇:「你倆不是一對兒啊,我尋思你倆男女朋友呢,關系那麼好,成天在一塊兒。」
我笑笑:「隻是朋友而已。」
……
我沒想到江以寧會先聯系我。
「朋友新開了一家密室逃脫,說是市裡最大的一家,讓我們先去試玩一下算是測評,正好你和許競驍也一起吧?」
我拒絕道:「抱歉,我們最近可能沒時間——」
我和陳涉川已經走到這一步了,就沒必要再交往下去了。
雖然過去我們曾經關系很親密,但也許緣分就到這兒了,再來往也隻是讓彼此都難堪而已。
「來吧,就當幫我一個忙,我和涉川好朋友也不多,你要是不來我真不知道該邀請誰了。」
她都這麼說了,我很難再說不,看了一眼許競驍。
許競驍挑眉,對我點了點頭。
「行,那你發個定位給我吧。」
江以寧笑了:
「好,這周六晚上七點,那我等你。」
……
許久不見,陳涉川再見我還是沒給我什麼好臉。
他雙手插在黑色衝鋒衣兜裡,向後靠在牆上,視線從我身上掃過後冷冷移開。
江以寧倒是很開心:
「走吧,我朋友投資這個項目投了八百多萬,裡面光真人 NPC 就有幾十個,很好玩。」
陳涉川嗤笑一聲:
「有些人看恐怖片都能把自己嚇得失眠,玩密室逃脫別嚇尿了褲子。」
我黑著臉看他,知道他是在說高中時候的事兒。
那時候我爸媽和他爸媽一起出去旅遊,晚上我就去找陳涉川玩,那時候好像是《寂靜之地》還是什麼片子剛上映,他非要拉著我一起看。
結果當時看了沒啥,晚上睡覺越想越害怕,一閉眼就感覺床邊有怪物正看著我。
最後我掛著倆黑眼圈兒,猶豫了半宿去推了陳涉川的門,站在他床邊小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