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姨娘抱著林林哭道:「那該走哪個門呢?」
父親沉臉:「無路可走,東南西北四個門,都被金族掌控。」
眾人眼前一黑:「完了啊!」
四姨娘說:「大家放心,珍珍和我之前找過出城的路,在北城門旁邊有個狗洞,咱們可以從狗洞鑽出去。」
哥哥反駁:「不行!敵軍從北城入的京,北城門全都是敵人,我們不可能過去。」
「那該怎麼辦?」
「那幹脆別跑了,待在屋子裡,乖乖投降。」
幾個人吵得厲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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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親問:「珍珍,你怎麼想的?」
他此時很願意聽我的意見,可惜已經晚了。
眾人目光炯炯地望著我。
我問:「爹,你知道攻城的金族士兵有多少人嗎?」
父親說:「我不知道……不過金族善騎兵,他們應該先派少量騎兵突擊,不會有很多人。」
我咬咬唇:「那就糟糕了,他們大概率會屠城。」
24
歷史上的屠城,很多時候是因為客觀因素,並非將領生性殘暴。
比如著名的長平之戰,白起坑S趙軍四十萬大軍。
原因在於,當時白起的兵力、糧食根本無法養那麼多俘虜,放掉又會成為後患,所以才幹脆S了。
佔領城市的兵力越少,越容易屠城。
因為敵軍兵力太少,城裡人太多。
一旦城中人造反,他們就得S。
為了避免S亡,他們大概率會選擇S掉很多人,方便管理。
聽我一通分析,眾人臉色煞白。
「珍珍說得有道理,而且金族生性殘暴,經常屠城。」
父親下定決心:「咱們再冒險也得走。」
敲定方向,眾人一致趕往北城門。
路上偶遇金族士兵。
哪怕平民跪地求饒,他們也哈哈笑著,殘忍地砍下頭顱。
雖然我不停祈禱,但可惜的是,這裡不是電視劇,而是現實。
當我們趕到狗洞方向的街道時,與敵軍狹路相逢。
「你們先走!」
哥哥拎著從路上撿起的刀擋在我們面前,渾身顫抖。
「哥?」我不可置信。
哥哥紅著眼睛道:「我是男人,上次我沒擔起責任,這次總該擔起了!」
他一邊說,一邊在發抖。
父親奪過刀:「蠢貨!你是唯一男丁,必須走!」
兩人不斷爭執。
敵軍漸漸靠近,再不走全都得S。
必須留人斷後。
因哥哥不走,父親被逼無奈,跺腳道:「我老了,我來守!你帶你娘和妹妹趕緊離開!這樣總行了吧你個不孝子!」
父親不是個好父親,他封建、冷酷、自私自利。
但同時也很孝順,對祖母非常好。
他不愛女兒,卻非常疼愛兒子,也注重家族傳承。
敵軍圍上來,父親舉刀衝過去。
那些金族士兵逗狗一樣砍他,又不把他砍S。
「爹!」
哥哥跑到一半,沒忍住,哭著撿起地上的木棍衝回去。
「回來!回來!」
母親拼命呼喚。
我抓起哭得撕心裂肺的母親,繼續往狗洞方向跑。
此時我什麼也顧不得了,頭腦裡根本沒法想事情,全是恐懼慌亂。
我以為自己受夠了苦難,可以坦然地迎接S亡。
可真看到刀子砍人,想象那刀砍到我身上,我又十分恐懼。
等跑到狗洞時,我讓母親先鑽過去,回頭才發現隻剩下四姨娘。
「其他人呢?」我驚駭不已。
四姨娘已經跑得上氣不接下氣:「在、在後面……」
我抬起頭,看到遠處王寶寶扶著二姨娘朝這邊跑,三姨娘和王林林不見蹤影。
一隊士兵緊緊咬著王寶寶和二姨娘。
二姨娘忽然摔倒在地,王寶寶想去扶,她用力推了王寶寶一把。
這時最快的士兵已經趕到,二姨娘用力抱住他的腿,任憑那人用刀扎也不松手。
王寶寶哭著朝我跑來。
娘親和四姨娘已經鑽出狗洞。
這地方偏僻,王寶寶如果不能快速找到地點,她肯定得S。
我咬咬牙,朝王寶寶方向跑了兩步,讓她看到我。
我遠遠用手給她指明方向,然後不再管她,轉身跑回狗洞鑽了出去。
我、娘親、四姨娘拼命往外跑。
出了狗洞並不安全,外面依舊有官兵。
不幸的是,我們剛跑一段距離就被發現了。
此時豔陽高照,難得的大晴天。
可我的心,卻無比寒冷。
發現我們的不是金族士兵,而是投誠的王朝士兵,身上的鎧甲看起來比較結實、昂貴。
我朝依舊保留一部分的府兵制度,士兵參軍的行頭很多都是自己準備的。
能用得上如此好鎧甲的士兵,要麼自身是貴族,要麼官銜品級不低。
不知道他們為什麼要投降金族,放金族進京。
我們緊張地望著他們,一動不敢動。
那兩個巡邏的士兵停頓片刻,像是沒看到我們般徑直離開。
我們狠狠松了口氣。
「等等我。」
身後傳來王寶寶的聲音。
我們回頭,幾乎喜極而泣。
「三姨娘和林林呢?」母親問。
王寶寶眼睛紅腫:「她們之前跟在我和娘親身後,三姨娘抱著林林跑不快,就落後了……之後就沒看到她們……
「還有娘親……」
王寶寶泣不成聲,哽咽著說不下去。
那時候我們都顧著逃命,誰也沒空管別人。
「走吧,走吧……」
娘親哭著說:「趕緊走吧。」
25
跑了一陣,我們又不幸地遇到士兵。
這次是金族士兵。
我們的不幸是必然,因為士兵在城外布防,我們幾個要闖出去難如登天。
藏在樹林後,我們已經徹底絕望。
四姨娘忽然道:「珍珍,把外袍給我,寶寶,頭上的珠花也給我。」
我不明所以,將身上還算完好的外袍脫下來遞給她。
王寶寶也將頭上的珠花取下來給四姨娘。
四姨娘逃跑時衣服破了,換上我的衣服,又戴上珠花,整理一番後美麗得不可方物。
她問:「我美嗎?」
我不明白她這種時候打扮自己要做什麼,點點頭:「美。」
她說:「我去陪他們,如果能吸引到所有人,你們就趁機逃跑。」
我眼圈一下子紅了,拉住她:「別去!」
四姨娘輕輕按住我的手:「士為知己者S,女為悅己者容,你既是我的知己,也真心欣賞我,我覺得很值。
「我不嘗試,大家都會S,我嘗試了,大家也有可能會S。左右都是S,讓我試試吧。
「再說了,我這麼美,他們不一定舍得S我。」
她溫柔堅定地推開我的手,半脫下衣服,露出半邊香肩,以一種誘惑的姿態走了出去。
我用力捂住嘴巴,不讓自己哭出聲。
四姨娘真的太美了,沒有男人能抵抗。
那幾個士兵被她吸引過去,幾個人瘋狂地爭搶。
娘親抓起我的手,帶著我和王寶寶悄悄繞道離開。
如此,我們幸運地越過兩道防線,離開了京城。
確定安全那刻,回首巍峨京城,我的心空茫茫的,什麼感覺也沒有。
我甚至連悲傷都沒有。
我明明該為四姨娘失聲痛哭的。
可沒有。
我整個人都是空的。
母親說:「我們回龍丘吧。」
我僵硬地說:「好。」
王寶寶用力抱住我,好一會兒才道:「妹妹,振作起來,我們一定要活下去,不要讓他們白S。」
我點點頭,跟著她們一路機械地南下。
皇帝棄城逃跑,在南方建立小朝廷,與金族分江而治。
我們離開京城後,金族在城裡屠了三天,S傷無數。
直到金族大部隊入京,屠S才結束。
那時,京城裡的人已經百不存一。
金族入主中原,為了安撫民眾,他們的王要求善待百姓。
隻要乖乖種糧食,乖乖交稅交錢,就不會S。
他還宣布,投誠的官員、將領、百姓,都會好好對待。
金族的稅法比王朝的稅法要輕,很多地方並沒有經歷戰亂,那些百姓歡天喜地。
他們根本不關心誰做皇帝,也不關心正統不正統,隻要減稅,能存糧活下去就高興了。
有了金族皇帝的政令,金族士兵不再到處S人,裝起仁義道德,甚至會將搶來的糧食煮成粥,設立粥棚賑災。
如此穩定了北方民心。
我們餓到極點時,也會去吃他們發的粥。
有骨氣的人在粥棚邊大罵我們,說我們是叛徒,食嗟來之食。
後來那人被金族士兵拉走,當場砍頭。
砍完頭又安撫驚慌的百姓,說隻要不亂說話,絕對不會S。
仿佛很講道理的模樣。
但我知道,這種仁義道德隻是暫時的。
金族根基不穩,南方小朝廷隨時反撲,他們需要穩定民心,才善待咱們。
一旦穩定下來,我們這些中原人,必然是最低賤的奴隸,任人宰割。
我們一定要去南方。
暫時的和平,讓我們狠狠喘了口氣,不再躲避士兵。
我、娘親、王寶寶相依為命,隨著流民往南走。
沒有從天而降拯救我們的男人,沒有誰無緣無故陷害咱們,也沒有什麼惡毒女配挑事兒……大家都很麻木地逃跑,都很累,都在為生存奔波。
如果不是事出有因,誰也懶得鳥我們。
我曾經嫌棄的平淡日子,成了夢想和奢望。
我們過上了在野地拉屎撒尿,在旁邊喝水,隨便吃東西的生活。
原始而狂野。
然而,我們躲過了士兵,卻沒躲過強盜。
亂世來臨,很多人落草為寇。
我們三個全是女人,身邊沒男人,太容易被盯上。
那天晚上,我們在野地裡睡覺時,幾個強盜搶劫我們。
我們三個又累又餓,拼S反抗,挨了一頓好打,還是被抓起來。
26
我們被拖到山上。
年輕姑娘關一處,年老的關一處。
我和娘親分開了。
王寶寶跟我一塊兒。
屋裡的姑娘全是搶來的,要被賣去青樓,或者賣去做奴婢。
強盜按容貌給我們分了三六九等,年輕有姿色的待遇好些。
我和王寶寶是貴族之女,養得細皮嫩肉,在一幹面黃肌瘦的姑娘中算上乘姿色,和另外三個姑娘被單獨關在一間屋子裡。
聽強盜們議論,我們要被賣給貴族老爺為妾。
強盜沒給我們吃飯,讓我們餓著,這樣我們就沒力氣逃跑。
王寶寶是個生命力很頑強的人,她很快恢復力氣。
我都不知道她兩天沒吃飯了,是怎麼恢復過來的。
我們兩個互相咬對方的繩索,將繩索解開。
又給另外三個姑娘解綁。
王寶寶說:「待會兒趁他們不注意,我帶你逃。」
我點點頭。
強盜的山寨很簡陋,關我們的屋子也是臨時搭建的,搖搖欲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