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阿嫂?」
「小蟬妹妹,從前不都是叫我衛哥哥嗎?」
我瞪圓了眼睛看他。
妹妹長妹妹短、衛哥哥……
這都是婚前,我同夫君的私下往來,怎會讓衛止知曉?!
「桃花箋可用得歡喜?近來新得了雞血石,晚些送去給阿嫂。」
衛止勾勾嘴角,壞壞一笑。
「就當給阿嫂的新、婚、賀、禮。」
他一字一頓,說得怪嚇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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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心裡默默翻了個白眼。
「呀,我那抹額放哪兒了?」
我假借找東西,揮開了衛止的手,往後跳了一步,「就不耽誤阿止了。」
「快,小桃,好好想想東西放在哪兒!」
我拉著侍女往回走。
隱約聽到身後一陣輕笑。
可惡啊!
我沒忍住,跺了跺腳。
10
我拉著侍女好一陣嘀咕。
這衛止,要麼是偷窺我與夫君往來,故意說給我聽;要麼婚前同我往來的,從來不是夫君!
就是衛止!
不管哪種,這都是變態啊!
侍女憂心忡忡:「小姐,這可如何是好?」
我哭唧唧。
「快去信夫君,就說我思他如疾,還差點認錯了人,大夫說這是相思病。」
「但公事繁忙,請夫君切莫惦記家裡。」
小桃忙不迭點頭。
又幫著我遮掩嘴角傷痕,這才拿著抹額去往婆母院中。
壽安堂,衛止跪著。
他脊背挺直,如一根青松,聽到腳步聲,猛然回頭,朝我牽了牽嘴角。
勾出個無所謂的笑。
「小蟬妹妹,抹額是找到了?倒是沒讓母親久等。」
「小畜生!」
屋裡突然摔出一隻瓷盞,砸在衛止身上,婆母破口大罵。
她掀簾而出。
見到我時,面皮抖了抖,而後像沒事人一樣,拉著我的手一道進屋。
「這是你二叔衛止,你大婚時他在外遊學,才沒見到,這個潑皮一點不讓人省心。」
「莫說他了,咱們進屋來。」
臨進屋前,我突然回頭,看見衛止臉上再無笑意,他陰沉著臉。
面龐緊繃、冷硬如石。
SS盯著我。
11
這頓飯食不下咽。
婆母對著我欲言又止,末了嘆了口氣與我回憶起往事,
「當年同你母親分別,我有了身孕,同她約定若生得一男一女,便做親家。」
「誰知道,一胎雙生。」
一胎雙生視為不吉,衛珩在京都素有才名,卻甚少聽到衛止的名字。
就像有人故意隱去他姓名一般。
我拿捏著安撫婆母。
「夫君前途大好,二叔也一表人才,母親的好日子在後頭呢。」
婆母又嘆了口氣。
她拍了拍我的手,「你是個好孩子,隻是……」
我豎起耳朵聽。
結果婆母說話說一半,就讓我早些回去歇著,她這不用我伺候。
我心中如貓爪撓過。
但面上仍舊恭敬乖巧地應是,向婆母行禮,在路過院中時,突然被衛止叫住。
「阿嫂。」他壓低聲音。
帶笑的字句在舌尖滾了一遭,曖昧叢生。
「今夜好眠。」
呸。
我別過臉,快步回了院中。
中秋月亮格外圓,我咬著筆給夫君寫信,濃情蜜意寫得我自己都臉紅。
什麼一日不見如隔三秋。
不夠!完全不能夠表達出我的情意!
我在信中告訴衛珩我最近清減不少,想他想得吃不下飯,想他想得心口疼,想他想得眼前出現幻覺,看到路人都以為是他。
夫君到底什麼時候回來呀?
妾心口慌慌的,等夫君回來替我瞧瞧病。
信寫好了。
壓在幾案前,吹幹了墨跡塞進信封,待明日寄給衛珩,便是有人同他嚼舌根也不怕了。
哪裡是我的錯。
分明是他丟下新婚妻子,害她相思成疾了。
我躺在榻上,漸漸睡去。
半夜,卻被驚醒,幹燥指腹在我脖頸之間流走,仿佛下一秒虎口就要抵上喉頭,收緊手指。
我猛地睜開眼。
一張清俊無虞的面皮,一抹漾開在嘴角的似有若無笑意。
他掐在我脖頸處。
卻問我:「好姑娘,你來告訴我。」
「我是誰?」
12
我的夫君衛珩,為人恭敬守禮。
他深夜回府,是不會擾我清夢的,定然宿在書房,待次日我醒來再同我見面。
所以他是衛止。
這種時候,我這種貞烈婦人理應大吵大鬧、大哭大叫,對衛止拳打腳踢。
站在道德高地怒斥他。
譬如,「你這個小畜生!你兄長為朝廷辦差,為家族掙榮耀,連一家團圓的日子,都回不了家!你這是在做什麼?!」
可我又困又渴。
若晚上睡不好,可是要變醜的,哪有功夫同衛止做戲。
眼皮半睜半闔,我拍了拍他手臂。
「阿止,快回去吧。」
衛止怔了一瞬。
繼而笑得沒臉沒皮,我趁機掰開他的手,拉起錦被將整個人都蒙住。
勢必要立刻昏睡過去!
可衛止不放過我。
「好聰慧的妹妹,你既然認出我了,怎麼猜不到我想做什麼?」
「不聽不聽,王八念經。」
我默念咒語,但咒語失效了。
昏暗月光下,衛止拉出我拽著被沿的手,寬大掌心一寸寸捏我手心。
令我痛。
痛得再也睡不著,掀開被子皺眉呼叫流淚,他才突然間,沒預兆松了力道。
將我手放在唇邊。
一根根輕抿。
啃咬。
帶著微微的麻,和綿延不盡的痒。
我順勢扇了他一巴掌,「我可是你阿嫂。」
「阿嫂?」
「那更好,偷情勁到爆!」黑暗中,衛止興奮異常,他俯下身子。
那雙眼睛熠亮驚人,也兇狠得嚇人,像是餓了許久的狼狗。
要將獵物拆吃入肚。
我揚起下巴,挑剔地從上到下打量著他。
「我不和沒有用加了桂花油胰子洗漱的男人親近,況且你身上還有酒味兒,好臭。」
「不過——」
我頓了頓,在衛止臉色沉下來時,朝他伸出右手。
「你可以親一下。」
13
衛止被哄走了。
我看著手背上的牙印,心中流血。
好醜啊!
悲憤之下,後半夜我睡得半點都不踏實,以至於早上起來眼下一片青黑。
看著和被狐狸精吸了精氣一般。
我問小桃,「昨夜,你有聽到什麼聲響嗎?」
她搖頭。
「奴婢這一夜睡得可踏實了。」
想來,衛止是有法子的,他想潛我院中,讓多少侍女守夜都沒用。
我想了想。
這兩人外貌生得一模一樣,可性格卻天差地別。
當世女子,隻得擇一夫婿。
從一而終。
若是當夫君呢,還是衛珩合適。
衛止這種,隻能當狗馴。
所以,我借口思念夫君搬去了婆母院中,好幾日與衛止不得見。
終於,在陪婆母上山禮佛那日。
衛止攔住了我。
他扯著我手臂,將我往昏暗殿中用力一拉,用力關上朱紅木門。
再一推。
將我壓在門上。
他離我很近,身上是一股很濃的桂花香,香味順著鼻尖湧下。
從喉頭痒到肺腑。
「阿嫂言而無信。」衛止冷冷一笑。
「你說說看,要挨什麼罰?」
我有一瞬心虛。
僅僅一瞬,一閃而過。
這衛止好無道理,分明是他違背人倫,要與自己親嫂嫂苟且。
怎麼話在他口中。
倒像是我與他私奔,甩了他一般。
我斜睨他一眼,又狠狠地踩了他一腳。
「我隻說不和沒用桂花香胰子洗漱的男人親近,我何時應承過,你若用了,便答應和你睡?」
「阿止,求人可不是你這個態度。」
衛止疼得眉心抽搐。
他卻大笑。
「小蟬妹妹,你想當貞潔烈婦,我可是不允。你選衛珩,無非是見他前途大好,未見得我衛止就沒有出頭日。」
「你不必現在就推開我。」
「我兄長是個木頭,他哪能伺候得好你?不如和我試試。」
桂香拂面,令人沉溺。
我抬手,一寸寸撫摸衛止眉眼。
他不笑時,讓我覺得恍惚,仿佛衛珩在我眼前,那麼久沒見。
我著實想他。
衛止便趁虛而入,低頭咬在我唇角。
仿佛三百年沒有見過水,隻管吮我唇上那一滴,待我氣喘籲籲踹開他時。
衛止笑意繾綣。
「阿嫂,雙生子間互有感應。」
「我知曉他喜怒哀樂俱,他亦知曉我。」他歪頭一笑,「你們圓房後,我夜夜睡不好,總想嘗一嘗,原來你是這般滋味。」
啊?
我目瞪口呆。
腦中突然浮現出一些避火圖,我面紅耳赤,不知是羞還是氣。
「呸,我不信你。」
「聽聞兄長急急趕回京,他許是就在附近,如今我疼得發痛,你說他知道我們在做什麼嗎?」
似要印證這句話。
門外突然傳來腳步聲,年輕男子聲音低沉。
「夫人在何處?」
「她性子嬌,用不慣素齋,我來接她回家。」
14
是衛珩耶!
大抵我臉上欣喜不加掩飾,惹怒了衛止。
他束住我的手壓在頭頂。
將冰冷的唇印在我臉頰上,如狂風暴雨一般,他在我唇上又啃又咬,直到唇齒間沁出血珠。
他咬著我的傷處。
汩汩的血被他反復吸吮入腹。
門外,腳步聲越來越近。
門扉被叩響。
「夫人,我回來了。」
我張口要呼救,卻隻得發出短促的一聲唔,衛止趁火打劫。
心中著急。
我對著衛止又踹又咬,直到他松開我。
「他就這麼好,非他不可?」
「對!」
「衛止,等你學會當狗了,再來找我吧!」
顧不得整理凌亂的頭發。
我拉開門就撞進衛珩胸膛,分別幾月,他看著清減不少,衣袖上還沾著塵土。
應是快馬加急回來的。
這般看著,和衛止一點也不像嘛!
我眨眨眼。
眼中酗了一包淚,半真半假地撲進他懷裡哭,淚水打湿衛珩衣襟。
「夫君,我好想你呀。」
衛珩身體僵硬。
他雙手扶在我肩上,也不知是要推開,還是要抱緊。
而殿中,慢悠悠地走出另一人。
「兄長,難為你跑S五匹快馬趕回京都。」
「嫂嫂的滋味果然不錯。」
15
我愣在衛珩懷中。
不過去嶺南十年,京都風氣已經這般開化了嘛?
心中有點拿捏不定。
到底是哭得更大聲、傷心些,把一切都推到衛止身上,挑撥他們兄弟關系。
還是哭小聲點?
沒等我想明白,衛珩握在我肩頭的手動了,輕輕拍了拍我後背。
「沒有好好吃飯,清減多了。」
他展開披風,將我裹進去,「山上風大,莫要貪涼。」
我貼在衛珩胸膛。
耳邊心跳聲如擂鼓,撲通撲通。
我抱緊他。
很小聲很小聲地應了一聲,於是也聽見衛珩小聲的一句:
「不要怕。」
他朗聲同衛止開口。
「阿止,她是你阿嫂。」
衛止嗤笑,「那又如何?不過是一個女人,我用著也合心意,兄長讓給我如何?」
我氣得牙痒痒。
難道我是什麼貨物嗎?還讓來讓去的!
當即我就要跳出披風,大罵衛止。
可衛珩看著溫柔冷靜,力氣一點也不小,他擁著我,聲音依舊冷硬。
「不如何。」
「她是我三媒六聘迎回家的新婦,上了衛家族譜,往後我的孩兒從她腹中託生,我與她撫育幼子、支應門庭、攜手風雨,待百年後同穴而眠。」
「她不是任何人可以開玩笑的。」
「你也不行。」
殿外突然陷入沉默中。
衛止聲音森冷,「可是兄長,半年前你可不是這般說的。」
衛珩不駁也不辯。
「那時,我還不識得她。」
因為不識得,所以不知道原來他也會心動。
會不舍。
會不想放手。
我突然覺得心口好痒、鼻尖好酸。
想要將衛珩抱得更緊,想要踮起腳親吻他,想要同他融為一體,再不分彼此。
於是借著披風遮擋,我踮腳咬在他下颌。
衛珩掐住我腰。
「在外不可行為無狀,等回府,嗯?」
「快點回去嘛~」我催他。
衛珩目光掃過人群,越過衛止,落在懷中嬌小身影上。
「今日之事,不許外傳。」
一片應喏聲中,衛珩抱著我下山,直到將我放進馬車中。
都不假人手。
上馬車後,我才看到衣襟盤口掙開,露出一截藕粉小衣。
應是在殿中時抵抗太過掙脫開的。
所以,當我一拉開門時。
衛珩就看到了。
他無條件地信任我、護著我,一路上都不曾讓第二個人看到我衣衫不整的模樣。
沒忍住,我哇哇大哭。
衛珩從箱籠中翻出藥膏,指尖輕輕抬起我下颌,又手忙腳亂地替我拭淚。
「別怕,我回來了。」
「是我不好,丟你一人在家,再不會了。」
他是個不善言辭的性子。
安慰人時,語氣也硬硬的。
但我不是為這哭的。
從小到大,謝家阿蟬從沒因打架輸了哭過!
所以,我問他:
「夫君,方才你說得都是真的嗎?」
衛珩手指頓住。
「嗯。」
「不過你身子弱,應當會走我前面,我為你料理後事,選一塊風水寶地,交代孩子們後話,再去找你。」
「勞煩你奈何橋上等我一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