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窗外人潮洶湧,閃光燈此起彼伏。
秦墨抱著我,看著窗外倒退的風景,擔憂地皺著眉。
下車前,他親了親我,輕聲在我耳邊說。
「夏夏,別怕。」
「等我。」
那天,我等了很久,他的電話都沒打來
後來,我才知道。
我愛他,已經變成肌肉記憶。
而他對我,始終,隻是一時興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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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夏夏!」
李菲一聲高呼把我從回憶中驚醒。
「我記得那時候你都被網暴了,現在好了吧?」她小心翼翼地問道。
當晚,我們接吻的照片就被營銷號拍到,網上鋪天蓋地都是對我的嘲諷。
他的廣告被下架,粉絲在網上叫囂著要脫粉回踩。
我的個人信息被曝光在網上,每天都有無數人發信息,那些滿滿的惡意和嘲弄,差點把我淹沒。
那段時間,我把自己關在房間,不停吃藥,做心理治療,時間長達一年。
後來,公關團隊發布,秦墨當天在海外拍戲的定位,才算緊急滅火。
而現在,全世界都在說,他們好般配。這一場盛大的久別重逢,讓躲在他身後的我,有點可笑,像個小醜。
我抬起手,發現自己臉頰已被淚水浸湿。
嘟嘟的嗚咽聲愈發清晰,它趴在床邊,眼神滿是擔憂。
我蹭著它毛茸茸的頭頂,笑著回李菲。
「沒事,我都好了。」
掛斷電話。
想給嘟嘟喂些狗糧。
剛蹲下,卻感覺頭痛欲裂,想站起身,勉強扶著牆站起來,最終還是跌倒在地。
眼前一黑,意識模糊中,有人抱起我。
嘟嘟的吠聲很焦急。
睜開眼,秦墨望著我,眼神帶著一絲驚慌。
「夏夏,你沒事吧?我帶你去醫院!」
說著,讓助理去開車。
我搖了搖頭,避開他的眼神,咬著牙,站了起來。
他緊抓著我的手腕,一把抱起我。
「別鬧,你在生病。」
一陣頭暈目眩襲來,我無力地閉上眼。
恍惚中被他抱出門,又上了車。
車門被拉上的前一秒,他的手機響了。
他接起來。
傳來尹初初的聲音。
「阿墨,我在世紀廣場摔了一跤,皮都破了,你快來接我。」
我不知怎的,鼓起勇氣,伸過手摁住他的手機,對他搖了搖頭,用口型對他說。
「別去。」
他下定決心似的要摁掉電話。
手機那頭傳來女孩撕心裂肺的哭聲:「阿墨,這裡好黑,我好怕,你來找我好不好?」
我顫抖著手,捧住他的臉,吻上他的唇。
我哭著,嗓子沙啞:「不要走,秦墨,別離開我。」
他抱我的手緊了緊,打開手機,導航出附近最近的醫院。
下一秒,他的手機屏幕亮起。
尹初初發來信息。
【阿墨,你不來,我就從旁邊這條河跳下去。反正你不在乎我,也無所謂的。】
秦墨的臉色沉了沉,隻是一瞬間,他拉開車門,跳了下去。
我躺在車座椅上,細密的汗水流到唇邊,冰冷的不知是汗水,還是其他什麼。
關上車門的前一秒,他才好像想起來什麼似的,一臉慌亂地回頭,對助理說。
「送她去醫院。我馬上回來。」
我苦笑著,閉上眼。
也許,我早該清醒。
我和他之間,隻不過是一場盛大的暗戀。
而我,早該,按下暫停鍵。
7
再醒來時。
眼前是一片模糊的白。
耳邊是醫療器械的滴答聲。
我抬起手,針頭在血液中微微顫動。
下腹傳來一陣陣墜痛。
秦墨坐在床邊,緊握著我的手,一臉蒼白,眼下一片烏青。
他低下頭,眼眶微紅,聲音帶著一絲顫抖。
「夏夏,是我不對,我下次再也不會......」
我轉過頭。
夜色灰灰,月影沉沉。
我沉浸在幽幽月色裡,淡淡開口。
「沒有下次了,秦墨,我們沒有以後了。」
他猛地抬起頭,眼底滿是痛苦與錯愕。
「你別這麼說。」
「我不能沒有你。」
他顫抖著,扣緊我的手腕,吻上我的唇。
我用力推開他,針頭脫落,一道血線瞬地飛出。
他的唇堪堪落到耳畔,隻落下一陣炙熱的呼吸。
暮色深濃。
他的聲音在沉寂的夜色裡格外清晰。
「夏夏,那時候你說過,除非S亡,沒什麼能把我們分開。」
「你對我的承諾。」
「你都忘了嗎?」
微風吹過,我在一陣搖擺不定的風裡,恍惚回到那個盛夏。
我媽S的第三天,她掛在梁上,她的腳尖隨風,輕輕頂著牆面,發出輕微吱呀聲。
我躲在角落裡,不敢看她青紫的臉,也不敢看她微微晃動的身體。
那是個梅雨天,空氣裡彌漫湿氣,還有一股莫名的味道。
她就這麼掛著,臉隨著風,轉了過來,流著淚的血洞就這麼望著我。仿佛對我說。
「夏夏,和我一起走吧。」
「媽帶你走。」
我往前探身,想觸碰她冰冷的指尖。
秦墨就是這個時候衝進來的。
「夏夏!不要看!」
他把我抱在懷裡,很緊,用手擋住我的眼睛。
然後,他一腳踹開門,拉著我,跑了出去。
外面的風暢快地吹著,他帶著我跑在淡淡的霧裡,跑在淡淡的雨裡。
直到很遠,我們才停下。
他面對我站定,喘著氣,盯住我的眼睛。
「夏夏,別怕,以後我陪你。」
淡紫色的風顫動著,星群閃爍。
我靠在少年肩頭,輕輕閉上眼睛。
「嗯。
「直到S亡把我們分開。」
回過神,我沉默著,偏過頭,不再回他。
「夏夏,我真的,以後不會這樣了。」
他眼角微紅,口吻哀求。
我到底,還是心軟了。
微8
信醫生告訴我,我流產了。
搜更糟的是,檢查顯示,我長期的頭痛和視線模糊,來源於腦葉左側有一塊模糊的陰影。
胡醫生指了指 CT 片,口吻冷漠;「具體怎麼樣,還需要進一步檢查。」
巴「很有可能是惡性,你做好心理準備,最好叫你家裡人來。」
我站在醫院走廊,冰冷的指尖捏住檢查單,渾身顫抖。
士拿出手機,給秦墨打電話,想告訴他。
我們的孩子沒了。
我可能,要S了。
電話撥了一遍又一遍,始終沒人接聽。
兩個小護士從面前經過,聊著八卦。
「今天頂流秦墨在新電影發布會宣布婚訊哎。」
「和那個北大才女尹初初對吧。」
「真羨慕啊,年少的愛情......」
他們是年少愛情。
那我呢。我是什麼?
我笑出眼淚,我從頭到尾,就是一場笑話。
我渾身仿佛掉進萬丈冰窟,慢慢滑落到地上。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麼站起身來,衝出門,又怎麼跌跌撞撞跑到秦墨的新電影發布現場。
門口的保安攔下我,態度冷漠,聲音生硬:「請出示您的入場券。」
我站在那裡,站在場內的燈光輝煌裡,燈光下的秦墨笑容恣意。
尹初初站在他身邊,伸出手來,下一秒,璀璨的戒指被套在指尖。
人聲鼎沸,每個人都笑容滿面,歌頌著這一場盛大的重逢愛情。
保安好像把我當成秦墨的粉絲,拍了拍我的肩。
「別妄想了,你看看,人家多般配。」
熱烈的掌聲中,秦墨薄薄的唇吻上尹初初的額頭。卻被女孩勾著脖頸向下,他們深深地吻在一起。
場內的掌聲更熱烈了。
我也跟著鼓掌。
然後,被擁擠的人潮推出來,跌倒在地。
被一雙手扶起來,我轉頭,才發現是秦墨的助理。
他一臉詫異:「夏小姐,你怎麼在這裡!」
說著,他抬起手,把什麼向身後藏去。
我順著他的視線,在他背後,看到那白色的塑料袋裡,躺著嘟嘟,它小小的身體,一動不動地縮在裡面,血淋淋的。
「嘟嘟!」
我一把奪過嘟嘟的身體,抱在懷裡,它的身體好冷。像一塊冰。
明明昨天它還用湿潤的鼻尖地蹭著我。
明明昨天他毛茸茸小爪子還碰了碰我。
我聽見我喉嚨裡發出一聲破碎的聲音。
人群中很多人回頭,秦墨也回頭了。
他慌亂的眼神,穿過輝煌的燈光,與我對上。
秦墨幾乎是想都沒想的,衝下展臺,來到我身邊。尹初初也跟著跑下來。
他嘴唇顫抖著,握住我的肩頭。
「夏夏。你聽我說。我......」
我閉了閉眼,淚流滿面。
「嘟嘟......」
「秦墨。」
「嘟嘟出事了......」
我語無倫次,拼湊不出一句完整語句。
尹初初理了理禮服裙,好似一臉歉意;「對不起啊,夏夏,我讓阿墨帶嘟嘟出來玩,誰知道它突然衝到我車輪底下。」
我猛地從秦墨懷裡抬頭,猩紅的雙眼盯著他。
尹初初鮮紅的嘴唇還在一張一合:「不就是一條狗嘛,我讓阿墨買一百條給你。」
秦墨臉色陰沉,偏過臉:「閉嘴!」
我渾身顫抖,抬起手,給了秦墨一記耳光。
「啪!」
秦墨的臉偏向一邊。
全場寂靜,所有目光聚焦在我們身上。
我指尖發抖,把嘟嘟冰冷的身體捧到他面前,指著尹初初,聲音嘶啞,一字一句地說。
「S了這個女人,秦墨,S了她。」
「她S了嘟嘟。」
秦墨按住我的手,把我抱在懷裡,唇湊在我耳邊:「夏夏,你冷靜,再等一天,我就可以......」
用力推開他。
我突然笑起來,把嘟嘟冰冷的鼻尖湊在臉頰,親了親。
「嘟嘟,原來,這個世上,隻有你愛我。」
「現在,連你也走了。」
秦墨上前一步,從我懷裡奪走嘟嘟。他對我輕聲耳語:
「你相信我,相信我,今天以後......」
不等他說完,我再抬手,給了他一記耳光,他精心打理的頭發變得凌亂。
我的眼睛變得無比鈍痛,像是被細密的針尖扎過。
模糊的光亮中,我聽到自己破碎的聲音。
「秦墨,你一個戲子,演的這出戲,是不是演到後來,你自己都信了?」
「是我傻,相信你,」
我瘋了似的,隨手拿到什麼東西,都砸到他身上
他的臉上露出痛苦的神色,額頭被一個花瓶砸出血,滴到雪白的襯衫上。
他攔住向前阻止的助理,踉跄著,一步步向我走來。
一旁的玻璃門映出我無比平靜的臉。
「秦墨,你真的讓我覺得好惡心。」
「我們這輩子不要見了。」
我抱著嘟嘟衝出會場,衝進雨幕裡。
我抬起臉,任由雨水模糊在視線裡。
沒有眼淚。
我的眼淚,幹枯了。
9
第二天傍晚,我和李菲一起去寵物陵園,埋葬了嘟嘟。
李菲輕撫著我的肩膀,安慰道:「你給嘟嘟找了個安靜的好地方,讓它好好睡吧。」
我隻是眼睛空洞地,把它最愛的玩具放到墓碑上,指尖輕輕摩挲著它的照片。
「嘟嘟,是我沒用,是我,害S了你,我早該帶你走。我早該......」
我心如刀絞,卻流不出一滴淚。
大雨滂沱,霧氣彌漫。
李菲緊緊抱著我,她哭得很大聲:「夏夏,你哭啊,你出來就好了。不要憋在心裡。」
我搖搖頭,扯出一個笑容:「李菲,我想單獨和嘟嘟說會話。」
李菲點點頭,站起身,一步三回頭地走了。
然後,我感覺喉頭一陣腥甜,緊接著,有什麼溫熱的液體流下。
我抬起手,摸到一片湿膩。
突然,有什麼人衝進雨幕裡,他面對我站定,是秦墨,還穿著昨天訂婚那件西服。
我抬起頭,揚起被雨水打湿的臉,衝他笑了下。
「秦先生,哦,不對,今天開始,你就是影帝了。」
「恭喜。」
他無力地垂下頭,面色痛苦,雙手顫抖。
「對不起,對不起,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那個女人這麼惡毒。」
他跪在地上,垂著頭,似乎在懺悔。
我用力抹去臉上的雨水,冷笑道:「別裝了,影帝。」
「嘟嘟已經S了,沒人想看你演戲。」
他抬起頭,眼底透著一絲絕望。
我的臉貼上,墓碑上嘟嘟的照片,冰冷的大理石映著嘟嘟溫暖的笑臉。
他像是想起了什麼,猛地扣住我的手腕,又緊緊地抱住我,